好逑传-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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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贱妾虽欲改口,亦不能矣。”鲍知县叮嘱明白,因辞了出来,又去报知过公子,叫他选择吉期,以便合卺。过公子见说冰心小姐应承,喜不自胜,忙忙打点不题。正是:
莫认桃夭便好进,须知和应始相俦。
世间多少河洲鸟,不是鸳鸯不并头。
却说冯按院见水小姐婚事亏他势力促成,使过公子感激,也自欢喜。又过了数日,冯按院正开门放告,忽拥挤了一二百人进来,俱手执词状,伏在丹墀之下。冯按院吩咐收了词状,发放出去,听候挂牌,众人便都一拥去尽,独剩下一个少年女子,跪着不去。左右吆喝出去,这女子立起身,转走上数步,仍伏跪下,口称:“犯女有犯上之罪,不敢逃死,请先毕命于此,以申国法,以彰宪体。”因在袖中取出一把雪亮的尖刀,拿在手里就要自刎。冯按院在公座上突然看见,着了一惊,忙叫人止住,问道:“你是谁家女子?有甚冤情?可细细诉明,本院替你申理,不必性急。”那女子应说道:“犯女乃原任兵部侍郎、今遣戌罪臣水居一之女水氏,今年一十七岁,不幸慈母早亡,严亲远戌,茕茕小女,静守闺中,正茹荼饮泣之时,岂敢议及婚姻?不意奸人过其祖,百计营谋,前施毒手,几令柔弱不能保守;今又倚师生势焰,复逞狼心,欲使无瑕白璧痛遭点污。泣思家严虽谪,犹系大夫之后,犯女虽微,尚属闺阁之秀,礼义所出,名教攸关,焉肯上无父母之命,下无媒妁之言,而畏强暴之威,以致失身丧节?然昔之强暴虽横,不过探丸劫夺之雄,尚可却避自全;今竟假朝廷恩宠,御史威权,公然牌催票勒,置礼义名教如弁髦,一时声势赫赫,使闺中弱女,魂飞胆碎。设欲从正守贞,势必人亡家破。然一死事小,辱身罪大,万不得已,于某年某月某日沥血鸣冤,遣家奴走闹下,击登闻上陈矣。但闺中细女,不识忌讳一时情词激烈,未免有所干犯。自知罪在不赦,故伏俯台前,甘心毕命。”说罢,又举刀欲刺。
冯按院初听见说过公子许多奸心,尚不在念,后听到遣家奴走阙下,击登闻上陈,便着了忙,又见她举刀欲刺,急吩咐一个小门子下来抢住,因说道:“此事原来有许多缘故,一院如何得知?且问你:前日历城县鲍知县禀称,是他为媒行聘,你怎么说下无媒妁之言?”冰心小姐道:“鲍父母所为之媒,所行之聘,乃是求犯女叔父水运之女,今已娶去为室久矣,岂有一媒一聘娶二女之理?”冯按院道:“原来已娶过一个了。既是这等说,你就该兴词来禀明了,怎么就轻易叩阍?”冰心小姐道:“若犯女具词可以禀明,则大人之宪牌不应早出,据过公子之言而专行矣。若不叩阍,则沉冤何由而白?”冯按院道:“婚姻田土,乃有司事,怎敢擅渎朝廷?莫非你本上假捏虚词,明日行下来,毕竟罪有所归。”冰心小姐道:“怎敢虚词?现有副本在此,敢求电览。”因在怀中取出呈上。冯按院展开一看,只见上写着:
原任兵部侍郎、今遣戌罪臣水居一犯女水冰心谨奏,为按臣谄师媚权,虎牌狼吏,强逼大臣幼女,无媒苟合,大伤风化事。窃惟朝廷政治,名教为尊;男女大伦,婚姻是重。往来说合,必凭媒妁之言;可否从违,一听父母之命。即媒的成言,父母有命,亦必须之礼行聘,三星照室,方迎之子于归。从未闻男父在朝,未有遣媒之举,女父戌边,全无允诺之辞,而按臣入境,一事未举,先即遣虎牌,立勒犯女,无媒苟合,欲图谄师媚权,以极私恩如冯瀛者也。犯子柔弱,何能上抗?计惟有刎颈宪墀,以全名节。但恐沉冤莫雪,怨郁之气蒸为灾异,以伤圣化,故特遣家奴水用,蹈万死击登闻鼓上闻。伏望皇仁垂怜,昭雪威逼惨死之苦;敕戒按臣,小有公道,则犯女虽死,而情同犯女者,或可少偷生于万一矣。临奏不胜幽冥感愤之至。
冯按院才看得头一句:“谄师媚权”,早惊出一身冷汗;再细细看去,忽不觉满身燥起来;及看完,又不觉勃然大怒。欲要发作,又见水小姐持利刀,悻悻之声,只要刺死。倘自刎了,一发没解。再四踌躇,只得将一腔怒气按纳下去,转将好言解谕道:“本院初至,一时不明,被过公子蒙蔽了。只道婚姻有约,故谆谆促成,原是好意,不知并无父母之命,到是本院差了。小姐请回,安心静处,本院就有告示,禁约土恶强婚。但所上的本章,还须赶转,不要唱扬为妙。”冰心小姐道:“既大人宽宏,犯女焉敢多求?但已遣家奴长行三日矣。”冯按院道:“三日无妨。”因立刻差了一个能干舍人,问了水小姐家人的姓名、行状,发了一张火牌,限他星夜赶回,立刻去了,然后水小姐拜谢出来,悄悄上了一乘小轿回家。
莫说过公子与水运全然不晓,就是鲍知县一时也还不知。过公子还高高兴兴,择了一个好日子,通知水运。水运走过来说道:“侄女恭喜!过公子入赘,有了吉日了。”冰心小姐笑一笑道:“叔叔可知这个吉期,还是今世,还是来生?”水运道:“贤侄女莫要取笑,做叔叔的便与你取笑两句,也还罢了。按院代天巡狩,掌生杀之权,只怕是取笑不得的。”冰心小姐道:“叔叔犹父也,侄女安敢取笑?今日的按院,与往日的按院不同,便取笑他也不妨。”水运道:“既是取笑他不妨,前日他两张牌传下来,就该取笑他一场,为何又收了他的?”冰心小姐道:“收了他的牌票,焉知不是取笑?”
正说不了,只见家人进来说道:“按院老爷差人在外面,送了一张告示来,要见小姐。”冰心小姐故意沉吟道:“是甚告示送来?”水运道:“料无他故,不过催你早早做亲。待我先出去看看,若没甚要紧,你就不消出来了。”冰心小姐道:“如此甚好。”水运因走了出来,与差人相见过,就问道:“冯大人又有何事,劳尊兄下顾?莫不是催结花烛?”差人道:“到不是催结花烛。大人吩咐说:大人因初下马,公务繁多,未及细察,昨才访知水大人公出在外,水小姐尚系弱女,独自守家,从未受聘,恐有强暴之徒妄思媒娶,特送一张告示在此,禁约地方。”因叫跟的人将一张告示递与水运。水运接在手中,心中吃了一惊,暗想道:“这是那里说起?”心下虽起此想,口中却说不出,只得请差人坐下,便拿了进来与冰心小姐看,道:“按院送张告示来,不知为甚?你可念一遍与我听。”冰心小姐因展开,细细念道:
按院示:照得原任兵部侍郎水宦京官,因事被遣边庭,尚有弱女,未经受聘,守贞于家,殊属孤危。仰该府该县时加优恤,如有强暴之徒非理相干,着地方并家属即时赴院禀明,立拿究治不贷!
冰心小姐念完,笑一笑道:“这样吓鬼的东西,要他何用!但他既送来,要算一团美意,怎可拂他。”因取出二两一个大包封送差人,二钱一个小对赏跟随,递与水运,叫他出去打发。水运听见念完,竟呆了,开不得口,接了封儿,只得出来送差人去了。复进来说道:“贤侄女,到被你说道了,这按院真曲折不同。前日出那样紧急催婚的牌票,怎今日忽出这样禁约告示来?殊不可解!”冰心小姐道:“有甚难解了?初下马时,只道侄女柔弱易欺,故硬主婚,去奉承过公子,今访知侄女的辣手,恐怕害他做官不成,故又转过脸来奉承侄女。”水运道:“哥哥又不在家,你有甚么手段害他,他这等怕你?”冰心小姐笑道:“叔叔此时不必问,过两日自然知道。”
水运满肚皮狐疑,只得走了出来,暗暗报知过公子,说按院又发告示之事。过公子不肯信,道:“那有此事?”水运道:“我非哄你,你急急去打听是甚么缘故。”过公子见水运说是真话,方才着急,忙乘了轿子去见按院。前日去见时,任是事忙,也邀入相见。这日闲退后堂,只推有事不见。过公子没法,到次日又去,一连去了三四日,俱回不见,心下焦躁道:“怎么老冯也就变了卦!他这等薄情,我明日写信通知父亲,看他这御史做得稳不稳!”
只因这一急,有分教:小人呈丑,贞女传芳。不知过公子毕竟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11回 热心肠放不下千里赴难
词曰:
漫道无关,一片身心都被绾。急急奔驰,犹恐他嫌缓。岂有拘挛,总是情长短。非兜榄,此中冷暖,舍我其谁管。
右调《点绛唇》
话说过公子见冯按院不为他催亲,转出告示与水小姐,禁止谋娶,心上不服,连连来见,冯御史只是不见,十分着急,又摸不着头路,只得来见鲍知县访问消息,就说冯御史反出告示之事。鲍知县听了,也自惊讶道:“这是为何?”因沈吟道:“一定又是水小姐弄甚神通,将按院压倒。”过公子道:“她父亲又不在家,一个少年女子,又不出闺门,有甚神通弄得?”鲍知县道:“兄不要把水小姐看做等闲。她虽是一个小女子,却有千古大英雄的志量,前日本县持牌票去说时,她一口不违,就都依了,我就疑她胸中别有主见。后来我去回覆她,曾又叮嘱她莫要改口,他就说:‘我到不改口,只怕按君到要改口。’今日按台果然改口,岂非她弄的神通?贤契到该去按君衙门前访问,定有缘故。”
过公子只得别了县尊,仍到按院衙门前打听。若论水小姐在按院堂上有此一番举动,衙门皆知,就该访出,只因按台怕出丑,吩咐不得唱扬,故过公子打听不出。闷闷的过了二十余日,忽见按院大人来请,只道有好意,慌忙去见他。到了后堂,相见过,冯按院就先开口说道:“本院为世兄,因初到不知就里,几乎惹出一场大祸来。”过公子道:“以乌台之重,成就治下一女子婚姻,纵有些差池,恐也无甚大祸。为何老恩台大人出尔反尔?”冯按院道:“本院也只认这水小姐是治下一女子,故行牌弹压他,使他俯首听命,不敢强辞。谁知这水小姐,为人甚是厉害,竟是个大才大智之人,牌到时略不动声色,但满口应承,却悄悄自做了一道本,暗暗差一个家奴,进京去击登闻鼓参劾本院,你道利害不利害了!”过公子听了吃惊道:“他一个少年女子,难道这等大胆?只怕还是谎说,以求苟免。且请问老恩台大人:何以得知?”冯按院道:“他参劾本院,还不为大胆;他偏又有胆气,亲自送奏本来与本院看。”过公子道:“老恩台大人就该扯碎他的本章,惩治他个尽情,他自然不敢了。”冯按院道:“她妙在将正本先遣入进京二日,然后来见本院。本院欲要重处她,她的正本已去了,倘明日本准时,朝廷要人,却将奈何?不道本院处治他,她却手持利刀,欲自刺,将以死来挟制本院。”过公子道:“就是她的本子上了,老恩台大人辨一本,未必就辨她不过。”冯按院道:“世兄不曾见她的本章,她竟将本院参倒了,竟无从去辨。倘此本若是准了她的,不独本院有罪,连世兄与老师都却有些不便。故本院不得已,只得出告示安慰她,方说出家奴姓名、形状,许我差人星夜赶回。前日兄累累赐顾,本院不敢接见者,恐怕本赶不回,耳目昭彰,愈加谈论。今幸得本赶回了。故特请世兄来看,方知本院不是出尔反尔,盖不得已也。”因取了水小姐的本章,送与过公子看。
过公子看了,虽不深知其情,然看见“谄师媚权”等语,也自觉寒心,“这丫头怎无忌惮至此,真也可恶!难道就是这等罢了?其实气她不过,又其实放她不过。还望老大人看家父之面,为治晚另作一斧柯之想。”冯按院道:“世兄若说别事,无不领教。至于水小姐这段姻缘,说来也有些不合,本院劝世兄到不如冷了这个念头罢,只管勉强去求,恐怕终要弄出事来。我看这女子举动莫测,不是一个好惹的。”
过公子见按院推辞,无可奈何,只得辞了出来。心不甘服,因寻心腹成奇,与他商量,遂将他的本章大意,念与也听,道:“这丫头告‘谄师媚权’,连父亲也参在里面,你道恶也不恶!”成奇道:“他本章虽恶,然推他苦死推托之怀,却不是嫌公子无才无貌,但只以男女皆无父命。若论婚姻正礼,他也说得不差。我想这段姻缘决难强求,公子若必要成就,除非乘他父亲此时贬谪,老爷子不日拜相,速遣人进京,与老爷说知此情,老爷做主,遣人到戌所去求亲。你想那水侍郎在此落难之时,无有不从。倘他父亲从了,便不怕他飞上天去。”过公子听了,方才大喜道:“有理,有理!现一条大路不走,却怎走小路?如今就写家书去与父亲说。但是书中写不尽这些委曲,家里这些人又都没用,必得兄为我走一遭,在老父面前见景生情,撮合成了方妙。”成奇道:“公子喜事既委命于我,安敢辞劳?就去,就去。”过公子大喜道:“得兄此去,吾事济矣。”因恳恳切切写了一封家书与父亲,又取出盘缠,教一个老家人,同成奇进京去了。正是:
满树寻花不见花,又从树底觅根芽。
谁知春在邻家好,蝶闹蜂忙总是差。
按下成奇与家人进京求亲不题。却说铁公子自山东归到大名府家里,时时佩服小姐之恩,将侠烈之气渐次消了,只以读书求取功名为念。一日在邸报上,忽看见父亲铁都院有本告病,不知是何缘故,心下着急,又带着小丹,骑了匹马,忙忙进京去探望。将到京师,忽见一个人,骑着匹驴子在前面走。铁公子马快,赶过他的驴子,因回头一看,却认得是水家的实人水用,因着惊问道:“你是水管家,却为何到此?”水用抬头,看见是铁公子,慌忙跳下驴来说道:“正要来见铁相公。”铁公子听了惊讶道:“你要来见我做甚?”只得也勒住马,跳了下来,又问道:“你来端的是为老爷的事,还是为小姐的事?”水用道:“是为小姐的事。”铁公子又吃一惊,道:“小姐又为甚事?莫非还是过公子作恶?”水用道:“正为过公子作恶。这遭作得更甚,所以家小姐急了,叫我进京击登闻鼓上本,又恐怕我没用,故叫我寻见相公,委求指点指点。”铁公子道:“上本容易。且问你,过公子怎生作恶,就至于上本?”水用道:“前番那过公子自家谋为,识见浅短,故小姐随机应变,俱搪塞过了。谁知新来的按院是过老爷的门生,死为他出力,竟发下二张宪牌到县里来,勒逼着一月成亲,如何拗得他过?家小姐故不得已,方才写了一道本章参他,叫我来寻相公指引。今日造化,恰巧撞着,须求铁相公作速领小的去上。要使用的,小人俱带在此。”铁公子听了,不觉大怒道:“那个御史,敢如此胡为?”水用道:“按院姓冯。”铁公子道:“定然是冯瀛这贼坯了!小姐既有本,自然参他得痛快,这不打紧,也不消击鼓,我送到通政司,央他登时进上,候批下来,等我再央礼科抄参几道,看这贼坯的官可做得稳?”水用道:“若得铁相公如此用情,自然好了。”铁公子说罢,因跨上马道:“路上说话不便,我的马快,先去,你可随后赶到都察院私衙里来,我叫小丹在衙前接你。”水用答应了,铁公子就将马打一鞭,就似飞的去了。
不多时到了私衙。原来铁御史告病不准,门前依旧热热闹闹。铁公子忙进衙,拜见了父母,知道是朝廷有大议,要都察院主张,例该告病辞免,没甚大事,故放了心,就吩咐小丹在衙前等候水用,直等到晚,并不见来,铁公子猜想道:“水小姐既吩咐她托我上本,怎么不来?莫非她驴子慢,到得迟,寻下处歇了?明早必来见我。”到了次早,又叫小丹到衙前守候,直守到午后,也不见来。铁公子疑惑道:“莫非她又遇着有力量的熟人,替她上了,故不来见我?”只得差了一个能事的承差,叫他去通政司访问,可有兵部水侍郎的小姐差入上本。承差访问了来,回覆:“并没有。”铁公子放心不下,又叫人到午门外打听今日可有人击鼓上本,又回道“没有”。铁公子一发动疑,暗暗思忖道:“她分明说要夹我上本,为何竟不见来?莫非她行事张扬,被按院耳目心腹听知,将她暗害了?或者是一时得了暴病睡倒了?”一霎时就有千思百想,再也想不到是水用将到城门,忽被冯按院的承差赶转去,又叫人到各处去找寻,一连寻了三五日,并无踪影,铁公子着了急,暗想道:“水小姐此事,若是上本准了,发下来时,便不怕按君了。今本又不上,按君威势,她一个女子,任是能干,如何拗得她过?况她父亲又被贬谪,历城一县,都是奉承过公子的,除了我去救她,再有谁人肯为她出力?古语云:‘士为知己者死’,水小姐与我铁中玉,可谓知己之出类拔萃者矣。我若不知,犹可谢责,今明明已知,而不去助他一臂,是须眉男子不及一红颜女子,不几负知己乎?”
主意定了,即辞了父母,只说仍回家读书,却悄悄连马也不骑,只雇了一匹驴子骑着,仍只带了小丹,星夜到山东历城县来,要为水小姐出力。一路上思量道:“若论贼坯如此作恶,就该打了堂去,辱他一番,与他个没体面,才觉畅意。只他是个代天巡狩的御史,我若如此,他上一本,说我凌辱钦差,他到转有理了,那时就到御前折辩,他的理短,我的理长,虽也不怕他,但我见水小姐折服强暴,往往不动声色。我若动起粗来,他未免又要笑我是血气用事的了。莫若先去见水小姐,只将冯按院的两张勒婚虎牌拿了进京,叫父亲上本,参他谄师媚权,逼勒大臣幼女,无媒苟合,看他怎生样解救!”正是:
热心虽一片,中有万千思。
不到相安处,彷徨无已时。
铁公子主意定了,遂在路不敢少停,不数日就赶到历城县,寻一个下处,安放了行李,叫小丹看守,遂自走到水侍郎家里来。来到门前,却静悄悄不见一人出来,只得走进大门来,也无一人出入。只得又走进二门来,虽也不见有人出入,却见门旁有一张告示挂在壁上,进前一看,却正是冯按院出的,心下想道:“这贼坯既连出二牌,限日成婚,怎又出告示催逼?正好拿他去作个指实。”一边想,一边看去,却原来不是催婚,到是禁人强娶的。看完了,心又惊又喜,道:“这却令人不解:前日水用明明对我说按院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