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贼-第2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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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他果决道:“走,现在就走,马上离开许都!”
“啊?”
“我这就去找人帮忙,先把你连夜送出许都……而后,我会请皇后为你争取一个官位,到了戎丘之后,你先设法与槐里侯取得联系。相信槐里侯会照拂于你……你就在陇西呆着,什么时候我让你回来,你才能回来。否则,你只要敢踏进许都一步,我就第一个杀了你。”
伏完面色阴冷,凝视伏均道:“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可听明白了?”
离开许都,到那苦寒之地……
伏均虽然不愿意,可看着伏完那阴冷的面容,心知若他敢说半个‘不’字,伏完定然能狠下心来。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伏完能做的出来。
毕竟,伏均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着皇室脸面。哪怕这皇室脸面如今已算不得什么,可伏完也必须要维护。必要的时候,伏完一定会亲自动手,杀了伏均,以保住皇室的尊严……
“孩儿,愿从阿爹之命。”
伏完点点头,“你下去准备一下吧。”
“是!”
伏均一瘸一拐的走了。
妇人忍不住道:“老爷,真要这么做吗?长公主故去,如今只剩下他这一条血脉,把他送去陇西那苦寒之地,秉国怎能受得了呢?把他留在许都,我不信那曹朋敢打上门来……”
“他敢的。”
伏完深吸一口气,轻声道:“此事你莫再插手,我意已决。
马寿成在凉州根基深厚,秉国到了那边,也不会受太多罪……再说了,他也该去历练一番。你看那曹家子,才十七岁,已得了多少功劳?若让秉国继续留在许都,那就等于害了他。”
说罢,伏完站起身来,“我这就去找临沂侯,请他设法帮忙。”
……
高娄几乎瘫在地上,全身被冷汗湿透。
“小人,小人真的不认识那个行凶之人,也不是想要包庇。
不过,小人倒是认出了那匹马小人在高升楼,就是负责为人牵马,事发时,小人认出那匹马,就是事发前不久,小人从马厩里牵出来的那匹马。当时有一位客官说要离去,让小人把马匹牵出来……而后不久,小人就见有人骑着那匹马,在长街上撞飞了曹娘子……其他的,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田豫微微一笑,“真的不知道?”
“真不知道。”
“那我问你,牵走马的那个人,你可知晓来历?”
“小人不太清楚,只记得当时那个人是随着一群人过来。
哦,我想起来了,他是跟着一位公子前来吃酒。那位公子……是坐车而来,下车时小人觉得他腿脚似乎不太方便,走路时有些跛脚。但小人只是临时打杂,根本不可能凑过去,所以……”
田豫起身,绕过了屏风。
曹朋坐在屏风后面,面露若有所思的表情。
“公子,看起来这小厮是真不知道,没有说谎。”
“跛脚?私怨?”
曹朋沉吟一下,“去告诉阿爹,让他问一问那高升楼掌柜,说不定他会知道那个跛脚人是谁。”
“喏!”
田豫离开小厅,径自去了衙堂。
片刻后,他便返回小厅,恭敬的回道:“公子,已经问出来了!
今日到高升楼饮酒的,的确是有一位跛脚公子,就是那辅国将军伏完和阳安长公主之女,皇后之弟,伏均。”
伏均?
曹朋愕然抬起头。
说实话,他真记不太起来伏均是谁。
但伏完和伏皇后,他却是记得……由伏完和伏皇后,曹朋旋即想起了一件事情。建安二年,他举家随典韦初至许都时,曾与一帮子纨绔发生过一次冲突。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才有了后来的金兰结义,小八义之名。曹朋闭上眼睛,仔细回想了一番,当时那群纨绔里,似乎是有一个叫做伏均的家伙。只是这件事后来在曹朋出狱后,便抛到了脑后,甚至没有半点印象。
若不是田豫提起,他还真想不起来……
“伏均,是个跛脚?”
田豫苦笑一声,轻轻点头。
看样子,曹朋还真记不起这件事了!
也难怪曹朋忘记伏均。他离开许都之后,经历了太多事情,也见识了太多大能和牛人。伏均,一个微不足道,甚至在后世里很少人知晓的人物,曹朋又怎可能把他放在心里?
要知道,曹朋接触的,那都是吕布之流的超一流人物。
伏均,太微不足道!
“说起来,伏均的跛脚,和公子有关。
当初公子和他发生冲突,曾打断了他的腿。后来随医治好,却留下了残疾……以至于他二十多岁,还是个白身,至今未能入仕。如果那行凶之人是伏均所差,倒也可以说的过去。”
曹朋的脸色,随之更加阴沉。
……
夜已深,伏完轻车而出,带着伏均来到了临沂侯府。
他让伏均在外面等着,径自前去拜会临沂侯刘光。刘光坐在书房里,正捧着一卷书在翻阅。
“临沂侯,救我!”
伏完走进书房,便跪在地上。
刘光却沉下脸来,把书卷放在了书案上,目光清冷的看着伏完,没有起身还礼。
他,已经得到了宫中传信,伏皇后请出汉帝,让刘光设法周旋……至少,要保住伏均的命。
对于伏均的作为,刘光也很不高兴。
在他看来,你和曹朋有恩怨,只管去找曹朋算账就是。
可你不敢去招惹曹朋,却要对曹朋的姐姐,一介弱女子动。这实在是没有道义好嘛,如果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在外面与人结仇之后,找对方的家眷出气,那会变成什么模样?恐怕连刘光都要战战兢兢,生怕有人对付他的妻儿。所以,从内心讲,他不愿意出手相助。
但,伏均是阳安长公主如今唯一的儿子。
伏完五个儿子,其中阳安长公主生了三个。长子伏德,次子伏雅都已过世,只剩下伏均一个。其余如四子伏尊,幼子伏郎,皆非阳安长公主所生。若论辈分,伏均还是刘光的侄子。
同时,伏均又是伏皇后的亲弟弟,再加上汉帝亲自派人,令刘光无法拒绝。
这不仅仅是要保住伏均的性命,也是要保住汉家的颜面……总不成,让伏均为一女子而丧命?
汉家所剩的颜面和尊严已经不多,如果伏均死了,那才是真的颜面全无。
刘光不想帮忙,也必须要帮忙……
看着伏完那一副白发苍苍的模样,刘光也有些不忍。
片刻后,他起身,走到伏完跟前,伸手把他搀扶起来。
“辅国将军,事情的缘由,我已经听说了我只想说……你那个儿子,真是……陛下和皇后命我送他离开许都,此事我可以应下。明日一早,我会让我妻子返回颍川娘家,到时候让伏均扮作仆从,混出许都。不过,我只保他到颍川,而后就要看你的手段,我不好涉足过多。”
刘光的妻子,也是颍川大族之女。
伏完闻听,连连点头,“多谢临沂侯。”
“今晚就让伏均留在我府中,你快点回去吧。
请你告诉秉国,到了陇西之后,切莫再如再许都这般行事……到时候出了事,谁也保不得他。”
“老朽明白。”
伏完虽然也是汉室宗亲,但是在刘光面前,也不得不恭恭敬敬。
他千恩万谢之后,告辞离去。
刘光把伏完送到了门口,目送伏完离去,忍不住长叹一声,轻轻摇头。
一入宫门,想要再脱身可没那么容易。
如果能够做出选择,刘光宁可不生在这帝王之家!
这次若帮了伏完,恐怕也就要恶了曹朋……日后若被他知晓,那么自己此前的一番苦心,就要付之东流。
伏均啊伏均,你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
“阿福,怎么办?”
曹汲看着曹朋,突然生出无力之感。
没想到,撞伤自己女儿的,居然是辅国将军伏完的儿子,而且是阳安长公主唯一的男丁。
报仇?
牵扯太大!
可不报仇……难不成女儿就白白被人撞了?
曹汲现如今,也不是那个只能忍气吞声的铁匠。身为太仆丞,暂领执金吾丞之职,也算是两千石俸禄的朝廷大员。曹汲的心气也随之高涨,这口气,是万万不能忍,否则如何做人?
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护住,就算成了三公,也没有任何意思。
曹朋森冷一笑,“阿爹,人家欺到了咱们头上,这口气绝不能忍。
别说是一个辅国将军,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取那伏均狗命,为我阿姐出这口恶气。”
曹汲长身而起,“就依我儿所言,咱们到辅国将军府上要人。”
曹朋笑了,点头应下。
他大步走出房间,厉声喝道:“传我命令,黑眊立刻出动,随我到辅国将军府上拿人。”
话音刚落,却见邓巨业沿着两庑匆匆走来。
“老爷,公子……荀尚书派人过来,请你们立刻到尚书府去,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曹朋闻听,眉头蹙起,扭成了一个‘川’字。
荀彧这时候找我,又是什么意思?
曹汲走出房门,看着曹朋道:“莫非荀尚书也查到了真相?”
如果换做一个人,曹朋根本不会理睬。但荀彧却不一样,他是曹操留在许都的肱骨之臣,这个面子必须要给。和荀彧闹翻了的话,绝不是一件好事。虽说曹朋甚得曹操宠信,但就目前而言,曹操对荀彧的依仗,远非曹朋可以相比。荀彧找他父子的意思……曹朋隐约可以猜出。
“阿爹,荀尚书请我们去,怕是想要安抚我们。”
“那我们先过去看看荀尚书怎么说。反正要我忍气吞声,我绝不答应……你阿姐这件事,必须要有人受到惩罚。”
曹汲咬牙切齿,恶狠狠说道。
曹朋当下也点了点头,与曹汲一起走出府门。
荀彧派来了一队人,为首的家将曹朋倒也认得,就是当初随荀衍一同出使江东的那名家将。
曹朋记得,他叫荀猛。
荀猛一见曹汲父子,便上前躬身行礼。
“奉车侯,曹校尉,我家老爷命我前来迎接两位。”
迎接?
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曹朋心里冷笑一声,但也不好与荀猛翻脸,只是拱了拱手,和曹汲一起登上了尚书府的车马。
来到尚书府时,荀彧正在花厅等候。
曹汲和曹朋上前与荀彧见过礼,荀彧便开门见山,直截了当的说:“我请奉车侯与友学前来,只有一件事相求。我想,以友学之能,一定已经找出了头绪,甚至弄清楚了事情状况。
我知道,这样做很为难你们。
不过我还是要恳请奉车侯与友学,请不要动伏家……至少,在目前而言,不要去碰触他们。”
第329章 官渡战事起
曹汲父子的脸,透着阴沉。
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想到了这么一个结果,可没想到,荀彧竟然如此开门见山的提出来。
而且,荀彧的口吻不容置疑,带着命令的语气。
曹汲还好一些,可曹朋的心里,变得很不舒服。
“为什么?”
曹朋瞪着荀彧,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询问。
荀彧犹豫了一下,沉声道:“傍晚得到消息,袁绍今晨,在官渡发动了攻击!”
袁绍出击了?
这并不出乎曹朋的预料。官渡之战是注定了事情在袁绍囚禁沮授之后,历史已注定了要朝着他原有的方向发展。剩下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袁绍挺进圃田泽,不就是为了这一战吗?
呼…!
曹朋长出一口气。
心里面或多或少的,舒服了一些,因为他大致上已猜出,荀彧的想法。
“若是在平常,伏均做出这种事情,我绝不会饶他。但是现在,我必须要阻止你寻伏家的麻烦。”荀彧目光灼灼,盯着曹朋。半晌后,他起身在厅里徘徊,许久后站定脚步,负手于厅门内,看着屋外摇曳的枝桠。杏花已开,一片雪白,在夜色中透着一抹淡雅的气韵。
荀彧说:“我本不需想你说这些,但我并不希望你因此而对我心存芥蒂。
阿福,你前程远大,将来必然能有大成就。所以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希望你知道,有些时候,为大事者,需知取舍,懂得进退。伏均的所作所为,我极厌恶。但在这种时候,我却只能让委屈你一下……你知为何?伏完乃国丈,伏均不禁有皇室血脉,更是国戚。你现在动了他,势必会引发许都动荡。你也知道,朝堂上许多人正蠢蠢欲动,这时候,许都乱不得许多人说,曹公把持朝堂,挟天子以令诸侯,乃奸雄所为,早晚必然会祸乱朝纲,谋朝篡位。
但他们没有借口,始终发作不得!
哪怕是孔文举他们,也只能建议主公与袁绍合作,共同辅佐汉室江山。
这时候,你动了伏均,就足以给他们一个借口。而你又是主公最钟爱的族侄,所以也就更容易被他们找到把柄……阿福,为了汉室的颜面,他们会想出各种理由,到最后许都必然会有一场大波动。而主公在中牟全力与袁绍交锋,若许都乱,则中牟乱;中牟乱,主公危矣。”
曹朋默不作声,只是低着头,不知在考虑什么。
他明白荀彧的意思,是希望他暂时不要动手,至少在官渡之战结束,分出胜负之前暂隐忍下来。
可,那是我姐姐啊!
曹朋猛然抬起头,想要开口拒绝。
荀彧道:“阿福,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待时机成熟时,你一定可以出这口恶气。”
“我……”
曹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不得不说,荀彧给足了他面子。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地位,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如同是在哀求。
曹朋张了张嘴,最终又低下头。
半晌后,曹汲终于开口,“荀尚书,我信你。”
说着,他站起身来,对曹朋道:“阿福,我们回去吧!”
曹朋起身,随曹汲往外走。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道:“我可以暂不追究伏均,但那行凶之人,必须要交给我,否则难消我心头这一口恶气。荀先生,我父子敬你,所以信你,望你莫令我父子失望。”
荀彧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曹朋凝视他片刻,转身随着曹汲,扬长而去。
目送曹汲父子的背影渐渐远去,荀彧不由得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身上一阵轻松。
不得不说,当他得知事情真相时,也很恼火。
伏均所为在他看来,非但是不知轻重,更失去了道义。
可他却不得不站出来压制曹朋的反击,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曹朋对伏均开刀,定然会引发出一场不小的骚乱。许都,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平静。这一点,荀彧的心里,也非常清楚。
真是一桩麻烦事!
荀彧在榻上坐了片刻,恢复了一下情绪之后,猛然抬头道:“荀猛!”
“小人在。”
“立刻去辅国将军府,告诉辅国将军,交出那行凶之人,否则后果自负。”
“喏!”
“来人,备车!”
荀彧站起身来,迈步走出大厅。
“老爷,这么晚了,要去哪儿?”
“我想,我应该去拜访一下临沂侯了!”
荀彧说着话,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笑容。
这事情看似结束了,但事实上,才刚开了头……接下来,他还要做很多事情,否则定有麻烦。
……
回到家中时,曹楠仍未清醒。
华佗没有离开曹府,而是留了下来,以防伤情出现反复。
洪娘子,郭娘子(郭永之妻),郭昱郭寰,还有步鸾都没有歇息。或是陪着张氏说话,或是照顾曹楠。邓艾在黄月英的照顾下,已经睡了。曹朋去探望了一下,却见邓艾躺在榻上,脸上还有泪痕。稚嫩的面庞,带着一抹忧色,睡梦中,不时轻声呼唤‘阿娘,阿娘’。
黄月英在一旁,眼睛都红了。
“阿福,怎么样?”
“找到了!”
曹朋轻手轻脚走出房间,眼中透出一抹浓浓的怒色。
黄月英走到他身后,轻舒手臂,环住他的腰身。如今的黄月英,已出落的亭亭玉立。个头比曹朋只矮了一点,有173公分左右。体态高挑而纤细,一袭鹅黄色长裙,更透出无限风韵。
只觉得后背被两团柔软顶着,曹朋伸出手,把黄月英搂在怀里。
“月英,你知道这世上最可恼的,是什么事情?”
“什么?”
“我明明知道仇人是谁,偏偏又无可奈何。”
他咬着牙,轻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可恨那伏均……若非荀尚书阻拦,我定不会饶他性命。”
黄月英一怔,从曹朋怀中脱身出来,看着曹朋,半晌后轻声道:“阿福,你以为你能报仇?”
“荀彧说,待战事结束,可由我行事。”
黄月英苦笑道:“战事结束?且不说这场胜负,如果战事结束,我敢保证,你也无法报仇。”
“哦?”
曹朋闻听,不由得愕然。
“月英,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荀尚书绝不会任由你行事。
毕竟,这关乎汉家颜面。你要知道,如今汉室衰颓,所以也格外看重这个颜面。若伏均死于你手,则汉室颜面必荡然无存。我虽然不了解朝堂上的事情,但根据荀尚书的做法,可以感觉得出来,他对汉室颇有感情……我觉得,他一定会设法维护汉家颜面,维护伏均。”
曹朋,愣住了!
“那怎么办?”
“这件事,你不妨去请教一下袁先生。”
曹朋一拍额头,心道一声,我怎么把他忘记了?
在曹府里,还藏着一位大牛。李儒化名袁玄硕,在曹府中修行,正好可以请教一下他的主意。
“月英,谢谢你,若非你提醒,我险些忘了!”
黄月英微微一笑,轻轻推了曹朋一把,“你且去吧,我会在这里照顾好小艾,无需费心。”
月光下,黄月英俏生生而立。
曹朋忍不住把她搂在怀中,在那张娇嫩的面颊上,轻轻一吻。
和黄月英认识到现在,已经有三四年了。这也是曹朋第一次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却让黄月英那吹弹可破的粉靥,顿时羞红。
她推了曹朋一下,用几若不可闻的声音道:“快些去吧,说不定袁先生已经歇息了!”
“恩!”
曹朋点头,转身匆匆而去。
黄月英则站在门廊上,看着曹朋渐渐远去的背影,许久后才返回房间。
……
李儒,还未歇息。
似乎已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