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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官居一品-第1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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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第二、第三道,是禁止‘濒海民私通海外诸国’‘禁止入海捕鱼’,此段时间正是胡惟庸案发,其罪名之一便是私通倭寇,此道圣旨正是针对此案而发,乃是鉴于国内的紧急状态,而特别的颁发的。”
  “一派胡言!”李默的铁杆王忬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支援李默道:“你怎么敢说不是永久法令?不信就聆听一段《太祖实录》,太祖高皇帝说:‘朕以海道可通外邦……苟不禁戒,则人皆惑利而陷于刑宪矣。故尝禁其往来。’”说着冷笑一声道:“这不正是太祖禁海的态度吗?”
  沈默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道:“敢问王大人,‘尝’字是什么意思?”
  “这个么……”王忬一下子便瞠目结舌了。
  “三岁孩子都知道,尝,是曾经的意思!”沈默哂笑一声道:“太祖爷圣训的真意是‘他老人家认识到通过海路,也可以与番邦交通,如果不禁止老百姓通过海上贸易私下贸易,恐怕都会不思劳作,纯事商业!’太祖曾下令,可直接逮捕‘不事劳作,专事商业’之人,忧心触犯法令之人太多,所以曾经禁止往来。”
  目光扫过众位大人,沈默淡淡道:“为什么说是曾经呢?只要看看后面一条谕令即可,二十三年,‘诏户部严交通外番之禁。上以中国金银、铜钱、火药、兵器等物不许出番。’很显然是‘严’而不是‘禁’,只是禁止关系国家安全的物资出番,言外之意,茶叶、丝绸、瓷器等,还是可以卖出国去的。”
  王忬彻底无语了,只能听沈默乘胜追击道:“暗弱如南宋小朝廷,之所以可以和蒙元金辽对峙百五十余年,皆靠海上之利焉,南宋的皇帝都能想到,圣明如太祖皇帝更是了然于胸——所以在外无海寇叛逆之患,内绝乱臣贼子之忧后,前面的禁令自然解除,开始允许可以为大明换来巨利的物品出海,只是不许出售要害物资罢了。”
  “那洪武二十七年,太祖爷说‘敢有私下诸番互市悉治重法。’是什么意思?”李默的又一死党,户部侍郎马全道:“按照你的逻辑,是不是太祖爷又禁止互市了呢?”
  “马大人,太祖爷禁止的是私下与诸番互市。”沈默笑道:“言外之意,只许官方互市罢了。这正是太祖爷圣明,想出来的两全其美之策,既可以得到海上贸易之巨利,又可以避免百姓通番忘本,荒废了农事。”
  一直面色严肃的嘉靖的脸也舒展了,露出了笑容道:“最后一条朕来说。洪武三十年,‘申禁人民不得擅出海与外国互市。’显然是对上一条的重申,太祖爷的最终意思也就再明显不过了——只能由国家进行贸易,不许私人擅自进行。”顿一顿,扫过众臣道:“这才是真正的太祖圣谕啊!”语气中带着难掩的解脱之感……纵使他是百年来最有权力的皇帝,也无法对抗沉甸甸的祖训,所以尽管财政窘迫若斯,嘉靖帝仍迟迟无法下决断。
  现在好了,终于在法理上将这座大山绕过去了,可以进行实质性的探讨了。
  李默却不这样想,他觉着如果输了这一场,无疑今天与严党打了平手,心里登时不高兴了,使个颜色给同党,却无人敢触这个霉头。
  他只好愤愤的暗骂道:‘一群胆小鬼!’竟亲自出击道:“启奏陛下,臣等受益匪浅,对太祖爷的祖训有了更深的体会,得出了一点心得。”
  “讲……”嘉靖帝笑眯眯道。
  “太祖爷的圣意是,天下太平时可通蕃贸易;但海外有贼子做乱时,应当厉行禁海!”李默硬着头皮道:“所以倭乱一起,礼部即请罢市舶司,现在倭乱猖獗胜于当初数倍,断无再开市舶之礼。”
  嘉靖帝的脸登时拉下来,却被憋得无话可说,因为沈默方才分析的,正含着此等意思。但嘉靖多聪明的人啊,他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看向沈默道:“是这个意思么?”
  “陛下容禀。”沈默虽然也是汗流浃背,但依然不急不躁道:“请先听听倭寇是如何形成的。微臣居浙东,亲眼目睹市舶禁十余年,然走私猖獗不禁,大小海船隔三差五而至,皆满载海外货物。因为无法立即销售,辄赊沿海商家。久之,奸商相欺,拖欠货款不啻千万,被海商逼急了,则投身贵官家以避祸。”
  “海商久候不得,狗急跳墙,时有劫掠发生。贵官家辄出危言胁迫地方官员,发兵伐之。海商大恨,盘踞岛中,勾结海上升级困迫的亡命之徒,时时劫掠海诸郡。至有衣冠失职书生,颇为向导,于是王五峰,徐海,陈东叶麻之徒,皆我华人,却金冠龙衮,称王海岛!这就是所谓的倭寇。”
  沈默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他一直以来就有这个梦想,想让朝中自以为是的大人们,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倭寇是怎么回事儿,请他们别再主观臆断,拍拍脑袋就做决定了……
  所以他的准备无比充分,对每一个问题都进行了推演,自然有条不紊,无往不利!
  这一天,他给所有人的印象是震撼,无比的震撼,包括嘉靖皇帝、严阁老、徐阁老,都要对这个年青人刮目相看……原先他们以为,此人才学非凡,但经验资历尚浅,只会纸上谈兵而已,但现在见他对一应典章制度,政情军事了解之深,显然是久于此道的老吏也不为过……
  沈默看到众人震撼的表情,心里却涌起一阵阵辛酸,俞大猷、戚继光等抗倭将领曾屡次上表陈述倭患的根源,却不被当政所理解,认为‘一介武夫凭什么议论朝政?’而他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仅仅因为连中六元,成了翰林,说出来的话便有人倾听……这种滑稽真让人笑不出来。
  ‘俞大哥、元敬兄,就让我完成大家的心愿吧!’沈默深吸口气,振振而谈道:“可见,前任首辅夏言罢市舶司并没有抑制住倭寇。”为了避免引起嘉靖和严嵩的不快,他只好将夏言拿出来说事儿,略带嘶哑道:“这种片面的做法反而加剧了倭患。以前倭寇只是小规模侵扰,但罢了市舶之后,沿海海商、豪强、宗族无以为利,只好勾结倭寇,开展走私,以至于剽掠州县,祸害一方。”说着定定看向李默道:“所以‘倭寇之祸,起于市舶’不假,但不能因噎废食,就此罢了市舶,那样只能助长走私,增长倭寇的实力,令亲者痛,仇者快,请大人勿要失察!”
  李默又一次被沈默堵住嘴,嘉靖帝面上的纠结又一次尽去,云淡风轻的问道:“众卿意下如何?”
  大人们互相张望间,户部尚书方钝方老爷子出列道:“陛下圣明,小沈大人颖悟,户部记载,国初东有马市,西有茶市,皆以驭边省戍守费。海外诸国入贡,许附载方物与中国贸易。因设市舶司,置提举官以领之,所以通夷情,抑奸商,俾法禁有所施,因以消其衅隙也。”说着擦擦满头大汗,颤巍巍道:“显然,市舶司的作用,不仅可以带来收入,还能抑制走私,规范贸易,使奸商无从得利,就像釜底抽薪一般,使倭寇大大削弱。”
  “给老尚书赐座。”嘉靖帝挥挥手,温言道:“从此以后,你也不必站班了,像严阁老那样坐着吧。”
  徐渭便将一个锦墩给七十岁的方尚书端来,老头激动的热泪盈眶,扶着绣墩颤巍巍跪下道:“谢陛下隆恩……”
  “快把老大人扶起来,”嘉靖示意徐渭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朝中也要敬老爱老。”
  “陛下仁慈……臣等谨记。”大臣们一齐躬身道。
  待方钝坐下,嘉靖道:“对于重开市舶司,还有什么异议?”方才皇帝奖励方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所以众大臣纷纷附和,严世蕃、赵文华、吴鹏之流,更是以为陛下这是在帮他们挽回场子,一个个激动到膀胱发涨,纷纷舌灿莲花,谀辞如潮,让沈默自叹不如……心说,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啊!
  现在就算李默,也不敢再吱声了,只是一双眼睛,充满怨念的盯着沈默,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拙言兄已经死了一百次。
  沈默也很无奈,这世上本就没有处处逢源的好事,你让这些人满意,总有一些不满意的。如果非要得罪一方,他只好捡软柿子捏了。只是不知自我感觉如日中天的李大人,知道沈默把自己当成了软柿子,会不会效仿百年前的王竑,在朝堂上殴死沈默。
  当然是不敢的,所以李默现在只能用眼神表示愤怒……他已经认输了,但心里已经盘算开了,过去这阵子,如何把这小子整治的生死不如!
  既然君臣统一意见,决定重开市舶了,身为次辅的徐阶,就有义务代皇上问一问沈默道:“如果重开市舶,需要多少钱?”
  “十万两银子足矣。”沈默恭敬道。
  “这么少?”徐阶皱眉道:“可要三思啊。”
  “陛下与阁老面前,岂敢口出狂言?”沈默恭声道:“这个钱主要用来修整码头,重建会所,联络各地工场,并给付必要订金的。”
  “不需要造船吗?”严世蕃失望的问道……因为只要有项目,他就可以捞一笔,大项目大捞,小项目小捞,从不放过任何一个。
  “造船固然是好,”沈默朝严世蕃一摊手道:“但海船不必江河里的船,须经得起大风大浪,造价太高,十艘就要四十万两银子,咱们一时还造不起。”
  “没有船你怎么贸易?”马全又蹦出来问道。
  “朝贡互市。”沈默撇撇嘴道:“我大明地大物博,物产丰饶,海外诸国对我国所产仰慕至极,我们只要在指定港口办‘牙行’,开展‘互市’贸易。凡陛下‘勘合’之国,许带方物,在官设牙行中与商民贸易,这样还可以保证对每一笔交易都足额课税,朝廷收入自然猛增!”说着呵呵一笑道:“还可以解放俞将军的水军,使其自由行动。”
  终于无人再言语,能想到的问题都被沈默摆平了,现在众人只想知道,这家伙是怎么修炼的,诸葛亮当年舌战群儒,也不过如此吧?
  “好!”嘉靖帝见无人再说话,颔首道:“沈默,将你对互市的构想,整理出来,写个奏章上来,”
  “臣遵旨……”沈默感觉一阵阵虚脱,躬身施礼道。
  “退朝吧。”嘉靖挥一挥拂尘,重新消失在纱幔之后。
  “恭送陛下。”
  第三五八章 休沐
  从正阳门往北,须臾便到大明门前的棋盘天街,天下士民工贾各以牒至,云集于斯,肩摩毂击,竟日喧嚣,极为繁华。仅仅往北过一道街的地方,有一条深深的胡同。其内有六户人家,走到最尽头的一户,便彻底远离了外面的喧嚣热闹,仿佛别有洞天,正是闹中取静,大隐于市的风范。
  这一家的门脸规制并不高,是骑墙而建的小门楼。门扉开在外檐柱间,门楣上方有砖花图案和如意形状花饰,也由此得名,唤作‘如意门’,十分的常见。门也是常见的油黑大门,上贴一对崭新的红油黑字的对联,曰:‘芝兰君子性,松柏古人心’,将诗书门第的高洁,不着痕迹的展示出来。
  进了大门,迎面便看见一道垒砌精致的影壁,绕过去便进了外院,眼前也豁然开朗,与南方狭窄逼仄的小院儿不同,北方的院子轩敞大气,让人心胸开阔,从容不迫。
  穿过外院的客厅、下人房,便有一座精致的垂花门,建在三层的青石台阶上。两侧为磨砖对缝精致的砖墙,向外一侧的麻叶梁头仿佛红云漫卷,梁头下一对倒悬的短柱雕饰出朵朵莲叶,将垂柱装点得宛若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垂莲柱间的梁上雕刻着‘玉棠富贵’的图案更是喜庆吉祥。
  外面的那道楠木棋盘门上包着六排铜箍儿,显得十分结实厚重,里面的屏门更是用了上好的铁木,油漆明亮几可鉴人,与大门外的低调朴素截然不同,果然是‘包子有肉不在褶上’。
  待过了垂花门,三正四耳的堂屋高大气派,东西厢房也是雕梁画栋;庭院内十字甬道全是青石铺就,正中摆着一只巨大的荷花缸,缸内荷花正盛,不时见到几尾金鲤跃出水面,发出‘噼啪’的声音。
  院里广种花树,正房前面种着几株枣树,枝头青果累累;东边是一溜葡萄架子,西侧则遍栽着丁香,海棠、榆叶梅、山桃花。就连阶前窗沿下,也有一排长条状的花圃,种着草茉莉、凤仙花、牵牛花、扁豆花,确是花木扶疏,幽雅宜人。
  花圃上的一溜绿漆窗户,分上下两扇,下扇固定,上扇支起。冬天时糊的高丽纸已经撕下,换上了纸糊冷布,又透风儿又凉快又亮堂,还不进苍蝇蚊子,可谓好处多多。
  夏日的阳光,透过树荫与窗棂,变得温暖可人,照射在悬着流苏锦帐的架子床上。一个身穿葱黄绫纱裙,上罩藕合纱衫,看去不觉奢华,唯觉淡雅的女孩正坐在床边做女红,只见她秀发简简单单挽在脑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生得婀娜娉婷,温婉可人,怕只有最美的江南水乡,才能生出这样水一样的女子。
  这女孩儿正是若菡,经过两三个月的调养,她身子已经大好,非但如此,还因服食‘雪莲养荣丸’的缘故,比原先更加容光照人,康健三分。
  她不紧不慢的作着手中的女红,不时还满含笑意的看一眼床上,那薄薄的毯子底下鼓鼓囊囊,也不知藏着什么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从毯子底下慢慢地伸出来一只胳膊,然后,又伸出另外一只,再然后是两只大脚丫……原来是个人,准确的说,是个男人。那家伙呻吟着舒展了一下身子,这才一把掀开被子,被灿烂的阳光眩了一下,赶紧伸手挡住眼,嘟囔道:“什么时候了,太阳怎么会照到脸上呢?”
  若菡呵呵笑道:“中午了,能不亮么?”便搁下手中的活计,走到一张八仙桌旁,用一只成化斗彩葡萄纹茶盅,细细地沏了一杯酽茶,送到他手中道:“这下睡足了吧?”
  沈默点点头,啜了一口茶,就在若菡捧来的唾壶中漱了口,坐在床边又出了一会子神,突然失声道:“哎呀呀,今天不是还要陪你去琉璃厂吗?怎么不早叫我呢!”
  本来与若菡说好了,今天陪她去琉璃厂转转,可他一躺下就睡不醒,直到日上三竿才起,不禁埋怨道:“怎么不早叫我?”
  若菡一边帮他披上罗衫,一边微笑道:“好容易歇一天,当然要让你休息过来了。”
  今儿是六月的最后一天,朝廷的休沐日,也就是官员们放假的日子……这又是件违背祖制的事儿。
  虽然从汉朝开始,官员们就有公休日,可以睡个懒觉,打打马吊啥的,甚至到了盛唐时期,一年三百六十天,足足有一百多天不上班,但凡能想出名目的假日,都会堂而皇之的休假,薪俸还照发,实在是令后世的官员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但到了本朝,太祖朱皇帝苦孩子出身,要过饭、放过牛、打过仗,精力异常旺盛,理所当然的认为他的官员也是‘牛马命’,一年就给三天假,分别是过年、冬至、和九月十八日,因为那天是他生日。
  这样一搞,一些两地分居的官员连娃都生不出来了,就算侥幸生下来,也弄得‘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搞得官员怨气很大,工作都没法干,朱皇帝只好妥协,腊月到正月里放一个月的寒假,有什么问题突击解决。
  所以在很长一段岁月里,官员们一年的大部分时间,是没有假期的。但到了后来,连朱皇帝的后代都看不惯了,这个皇帝给添个假期,那个皇帝给加个休息日,放假的日子才逐渐增加起来……到了现在,已经是月假三天,初一、十五和三十。加上元旦、元宵、中元、冬至等节日可放假十八天,每年休假有五十多天,还不包括缩减为半个月的寒假。
  毫不意外的是,这次没有任何官员说要维护祖制,大家都闷声发大财,集体选择性失忆了……
  但对于在内阁当差的沈默来说,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从入职无逸殿之后,到现在整两个月了,这还是第一天休息。
  本来与若菡说好了,今天陪她去琉璃厂转转,可他一躺下就睡不醒,直到现在才起。
  “那就赶快走吧。”沈默起身道,若菡摇摇头,指指前院道:“叔叔们在等你呢。”
  “他们来了?”沈默挠头道:“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你这儿一忙,便俩月没聚了,他们当然要来了。”若菡给他梳好头,微笑道:“他们不让我叫你,我已经备了酒席,请叔叔们先用了,你也快去吧。”
  沈默满脸歉疚道:“我都很久没陪你了……”
  若菡笑道:“日子长着呢,还能一直这么忙吗?”
  沈默感激的笑笑,心里却看不到忙碌的尽头在哪里……同科的观政进士,都闲得吃饭不用放盐,现在回乡省亲的有七七八八了,庶吉士们第一年的课业较紧,但从第二年开始,便都可以放羊了。别说回家省亲,就是回去住上一年半载,只要冠以‘游历体察’的名头,也是可以做到的。
  只有他和诸大绶、陶大临,还有徐渭,整天被差事缠着,不得闲暇不说,归期更是遥遥无望……其实省亲报告他早已经写好了,但现在把李默狠狠得罪了,哪敢递上去再惹是非?只能收在值房的抽屉里,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递上去。
  无限歉疚的看若菡一眼,沈默沉声道:“我去了。”
  若菡笑着点头,目送他出了门。
  在毒辣的太阳底下一溜小跑,沈默到了前院,便听到厅堂里一阵说笑声,似乎是孙铤的声音道:“若是拙言在此,定不会叫你如此得意!”
  “嘿嘿,可惜他不在这。”便听到徐渭怪声道:“快喝吧,不要赖掉!”
  孙铤端起酒,正要愤愤的下肚,见沈默站在门口,马上放下酒杯,欢喜道:“拙言兄快来评评理。”
  沈默笑着进去,朝众人团团一拱手,便在给他留的位子上坐下,笑问道:“什么要我评理啊?”
  “我们在猜谜吃酒。”吴兑笑道:“文长出了个对子道:‘二人并坐,坐到二鼓三鼓,一畏猫儿一畏虎。’让猜一个字。”
  孙铤接过话头道:“我猜的是‘鲜’,你看,畏猫者鱼,畏虎者羊,鱼羊并合为‘鲜’字。难道不对吗?”其他几个也附和着点头道:“却有几分道理。”
  徐渭眯眼笑道:“这谜面可是三句,你光解了前后两句,中间一句怎么讲?鱼和羊鼓什么鼓?”
  “拙言,你来说,此人是不是强词夺理?”孙铤拍案而起道。
  沈默呵呵一笑道:“文和兄,我想文长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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