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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官居一品-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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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阮鄂决定无论如何,都得出了这口恶气,不然早晚都得被胡宗宪欺负死!于是他组织福建的官员,一起杀了兔子写血书,泣血上奏,控诉胡宗宪‘纵敌逃窜,以邻为壑。所作所为根本不是为了抗倭,而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不知居心何在!’他本是饱学之士,现在含恨出击,写出来的文章,自然是字字诛心,震撼朝野。
  一时间,北京城充斥着严查此事的声音,御史言官们弹劾胡宗宪的奏本,堆满了司礼监的值房。
  但胡宗宪毕竟是献了祥瑞的新贵,嘉靖帝不可能动他,仅仅下旨让浙江巡按尚维持,察明此事回报,连个钦差都没派,也没申饬胡宗宪什么。
  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尚维持,却搞不清形势,一本接一本的参奏胡宗宪,说他与倭寇暗通款曲、畏敌怯战,不惜行贿徐海,以换取其推出浙江;还说他贪污挪用军资、生活腐化堕落,有十八房娇媚妻妾,吃穿用度堪比王侯,等等等等……
  虽然一本本参奏如泥牛入海,都没有得到嘉靖帝的回应,却把当事人吓得睡不着觉。因为看过尚维持的弹劾文书,胡宗宪骇然发现,此人可不是无凭无据的中伤,上面提到的很多事情,都是确有其事的!
  但胡宗宪自问,这些事做的都十分隐秘,甚至只有高层将领知道,怎么就会泄露了呢?莫不是有人当了内奸了吧?
  于是他开始用几个关键词去按图索骥——福建人,跟尚维持有交情,高层将领,能接触机密的,于是一位老兄不幸全部中招——俞大猷、苏松总兵、浙直水军统领,福建晋江人。
  当胡宗宪对幕僚说出自己的猜测,那些早就受了嘱托,要给俞大猷上点眼药的狗头军师们,便甩开恶毒的长舌,从俞大猷三岁偷看他姐洗澡,五岁掀阿姨裙子开始,一直控诉到他五十岁了,还纳了第四房小妾,将个耿直不阿的俞将军,活生生骂成了人神共憎的严世蕃。
  俞将军的为人其实无可挑剔,个人生活也检点的很,只是因为搞水军,触动了一帮官僚的利益,便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被人落井下石,砸了个满脸开花!
  胡部堂雷厉风行,立即上书,把责任推到了俞大猷的身上。
  嘉靖帝早等着有人能替胡宗宪顶缸呢,自然毫不客气,当即下令,削去俞大猷的官职,命人将他抓到北京受审。
  沈默默默旁观了这一切,这才是他一直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他记得十分清楚,当初胡宗宪是多么器重俞大猷,对他言听计从,将他倚为干城,说俞大猷是大明的周亚夫、李光弼……当时之言还音犹在耳,他就把这个曾无比信任的人,亲手送进了监狱。
  从二品大员到阶下之囚,看似千万里的距离,原来只需要短短几天时间,某些人的几句话……
  他拒绝了朱十三的请求,一字一句道:“诱捕是对俞将军的侮辱,你只要把北镇抚司的命令给他看,他便会二话不说跟你走的。”
  朱十三是相信沈默的,便真的只带着两个人去了,三天后,便带回了一身布衣的俞大猷,准备从苏州坐船去北京。
  沈默自然要去送,在锦衣卫的官船上,见到了他的俞老哥。俞大猷的精神依然旺健,情绪也没受到多大影响,说话声音还是那么洪亮,笑起来也还是那么爽朗。
  他不仅不把被捕当回事儿,还劝沈默放轻松,没什么大不了的。
  本来心情阴霾的沈默,也被他感染得开朗起来,笑道:“老哥哥的心真大呀,我当年被逮去北京的时候,整日茶饭不思,还没走到一半,人就饿得脱了形。”
  “呵呵,愚兄我这辈子功业没立多少,”俞大猷笑道:“可被人整的次数多了,浮浮沉沉、坎坎坷坷的多了,人也就麻木了。”
  “老哥哥,你放心。”沈默紧紧攥着他的手道:“我会尽全力,把你营救出来的!”如今的沈默,已经有资格说这种话了。
  俞大猷心中感动,都说患难见真情,这话一点不假。平时他对沈默其实并不太热乎,因为他觉着这人太油滑了,好像跟谁的关系都很好。他觉着这样的人,太难把握真性情了,跟自己不是一条道上的,所以除了公务,私下里有些疏远。
  但现在自己遭了难,被锦衣卫抓起来,要送到北京城去受审,这时候别人唯恐避之不及呢,沈默却跑到船上来送自己,还明确表示要蹚这趟浑水,这让看惯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俞大猷,怎能不感动?
  他深吸口气,觉着有些话得提醒沈默道:“愚兄不是自夸,大明朝的将领里,数我跟徐海碰的次数最多,虽然胜少败多,他却一直最怵我,所以一般不愿跟我碰面。”
  沈默微微皱眉道:“老哥的意思是?”
  “我担心我这一去,会把徐海给招来了。”俞大猷道:“苏州这几年没遭兵灾,现在又开了埠,愈发富得流油,恐怕造成了人家眼里的肥肉,逮到机会就一定会来啃一口的。”
  “这也正是我忧虑的地方,”沈默轻声道:“如果老哥在,自然不怕,可现在你这一去,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了,苏州怎么办?谁能代替你?”
  “八成是浙江副总兵刘显,他会来接替我。”俞大猷道:“这个人还是很厉害的,只是用兵有些保守,难免会被狡猾如狼的徐海钻了空子。”说着有些可惜道:“戚继光其实比我还要厉害,可惜太年轻,又不是总督大人的嫡系,要不有他接替,我就放心了。”
  见沈默面色凝重起来,俞大猷笑道:“也别太过担心,许是我杞人忧天了,说不定什么事儿都没有呢。”
  “是啊,”沈默勉强笑笑道:“但愿平安无事吧。”
  俞大猷跟着朱十三走了,沈默督促戚继光,要好生练兵,要钱给钱,武器盔甲也采购最好的,要人给人,能扩军到五千最好。
  戚继光却很坚决道:“我只用精兵,宁肯少而精,不能多而滥!”沈默只好随他去了。
  就在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中,又过了半个多月,谁知倭寇没来,苏州府却自己出大事了!
  “报,吴江县的团练造反,打下了县城,烧毁了官府,城中官员生死未卜!”
  听到这一声报,沈默手中的毛笔‘啪’地掉在地上,倏然起身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停,事欲来谁也挡不住……
  第四五八章 风波乱
  要说这事儿,还是吕窦印引起来的……
  话说当日他得了沈默的许可,便到吴江县,问唐县令借了一处宅院,便学那曹孟德张榜挂牌,招贤纳士起来。
  令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仅仅几天时间,就有五百多人报名,后来又有好几个‘雄杰’之人,一下就带了上百人过来,让吕窦印乐的合不拢嘴,直以为自己真如曹孟德一般,个人魅力无敌呢。
  殊不知,那些人的团伙其实早就存在,都是些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与一些流氓、地痞相互勾结,依仗权势,横行不法,游手好闲,不事生产,群聚剽劫,图财害命。皆是些实打实的社会败类。
  因为沈默在苏州府推广‘考核法’,现在各县都在考核之列,其中很重要一项考核指令,便是明令各县严厉打击黑恶势力,清除其滋生的土壤。由于知府大人很够意思,让各县在市舶司都入了干股,一年什么都不干,各县也能收入十多万两银子,所以从县令到衙役,都愿意为他效劳;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将考核与红利挂了钩,所以上上下下,无人敢不效死力!
  官府一认真,‘恶少雄杰’们就难过了,眼看着不时有同伴被抓进去,日子越来越难混,几个头面人物是一筹莫展……直到可爱的吕巡按出现,说要开展团练,习武抗倭。
  恶少们顿时眼前一亮,他们虽然对‘习武抗倭’毫无兴趣,却被‘开展团练’所吸引了,哥几个一合计,都觉着这是洗白的好机会——若能给他们的非法社团,披上件合法的外衣,岂不是以后都不用怕官府?
  于是乎,相邻几个县,包括苏州城的各大犯罪团伙闻风而动。全都集中到了吴江县城,报名参加苏州团练。吕窦印光顾着完成指标了,哪还管报名的是不是好人……反正俺还有俩月就走人了,只要这段时间不出问题就成。
  这下吴江人不干了,人家原本好好的县城,现在给弄得乌烟瘴气,犯罪率直线上升,老百姓都不敢大白天上街,你说恐怖不恐怖?
  唐县令更不能干了,心说:‘好么,我抓了这么长时间的治安,让你这一搅和,直接把吴江变成恶人谷了。’这哪能行?便去找吕窦印,要他解散团练,或者换个地方去练,反正别在吴江呆着了。
  吕窦印眼看着革命就要成功,哪能轻言放弃,便打起了官腔,使出了水磨工夫,想要把他敷衍过去,让唐县令好话说尽。也没有一点用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唐县令?他一着急,便放出了‘要请知府大人派兵过来,强行遣散团练’的狠话,回去后还命令官差抓人,将那些在街上闹事的、欺负老百姓的恶棍,统统投到监狱里去!
  他这雷厉风行的一手,让那些‘恶少雄豪’以为,官府这次要来真的了。哥几个又一合计,既然咱们已经有一两千人了,那还怕他个球,不如就此反了,杀将出去,学那徐海、叶麻之流,大秤分金、大块吃肉,岂不痛快?
  于是当即饮血为盟,用白巾抹额,当夜便各持长刀、巨斧,夜攻县衙,劈门而入,打开牢门,放出囚犯,又去寻那可恶的唐县令……好在县衙很大,唐县令反应也快,已经携其妻子越墙逃出,这才没遭了毒手。
  这时候‘恶少’已经从黑社会,正式进化为造反者了,他们被亢奋的情绪支配着,纵火焚烧了县衙。望着熊熊燃烧的烈火。一众叛贼气势益盛,在县里继续横行,杀人放火,抓人入伙……
  到了黎明时,他们在一处茅厕里,找到了仅穿着睡衣的吕窦印——可怜的吕巡按,吓得瑟缩成一团,连声哀叫道:“好汉饶命……”
  匪首之一的周二,朝抓着吕窦印的两个手下瞪眼道:“你们怎敢如此对待吕爷?还不快快赔罪?”
  两个手下赶紧放开吕窦印,磕头作揖扇自己耳光,向他赔礼道歉。那周二又拿锦衣来,给吕窦印披上,还把他扶到最高的一把交椅上坐下。
  吕窦印本以为自己要殉国了,谁知竟被奉为座上嘉宾,不由如坠梦里……但更让他想不到的是,那些恶人,竟然、竟然要让他当大王!!
  “什么?”吕窦印表情僵硬的笑道:“让我当……大王?诸位好汉真会开玩笑。”
  “严肃点!”一众恶汉恐吓他道:“我们像是在开玩笑吗?”
  “不像……”吕窦印吓得连连摇头道:“在下的意思是,我何德何能,竟然得诸位好汉爷青睐,实在是……受惊,哦,受宠若惊了。”
  “吕爷不必惊慌。”周二道:“咱们兄弟是要干一番大事的,只是来自不同的地方。大大小小十几个帮派,那是谁也不服谁……后来我们便合计着,请一位德高望重之人,给我们当总首领,”说着大手一拍吕窦印,差点没把他的小身板拍散了架,道:“这个人选,非吕爷莫属,对不对、弟兄们?”
  “对!”一众匪首叫嚣道。
  “来,我们给吕爷磕头!”周二便带着几十个大小头目,朝着吕窦印磕了好几个响头。算是拜了老大。
  昨天还是朝廷命官呢,怎么过了一夜,就成反贼头目了?这种变化,实在让谁都接受不了,吕窦印自然是一个劲儿的拒绝。
  但恶棍加反贼的脾气,向来是很暴躁的,便有人撸着袖子、拎着尖刀道:“怎么,瞧不起我们吗?”
  “不是,不是……”吕窦印吓得赶紧改口道:“我很荣幸……”
  此言一出,让气氛马上缓和下来,周二开心笑道:“好了,这不就结了吗?”便对众人道:“诸位,天要亮了,咱们不能再在城里待下去了,不然要被官军捉了王八的。”
  众人一听,便纷纷道:“走是当然要走,可是咱们去哪呀?”有人提议道:“出海找徐海入伙?”
  “笨蛋,从吴江往海边,要经过几个县?还有松江府,凭咱们这点人,到海边能剩下几个?”周二道:“所以海边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行。”
  “那咱们去哪?”
  “太湖有千里之阔,湖上岛屿众多,正适合学那水泊梁山,占山为王。且就在吴江边上,滑步就到,”周二道:“咱们先去那里建一番基业,等咱们根基稳了,风头也过了,再联系徐海不迟……到时候里应外合,咱们取下苏州城,也当一回张士诚。”他显然是一直为前途在思考的,像这样的反贼可不多见,一般都会成为反贼中的老大——大反贼。
  众人被说的颇为意动,纷纷点头道:“就照你说的办!”
  周二又笑眯眯的问吕窦印道:“大王意下如何?”
  “哦……”吕窦印可不是傻子,他看出这周二是个人物了,哪里还敢多言?自我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便点点头道:“很有道理……”
  “大王下令,出发!”周二高声发号施令道。
  天亮的时候,心满意足的反贼,拎着抢来的大包小包,簇拥着他们的‘大王’,从西门出了吴江城,乘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船只,逃入了太湖。
  当沈默和戚继光的部队赶到吴江时,城里的多处大火,已经被老百姓自发的扑灭了……天可怜见的是,因为暴乱的时间太短,这次的暴乱主要集中在对官府的报复上,对百姓的损害还不算太大。
  但沈默的心情根本无法轻松——吴江县衙被烧成了残垣断壁,县里的银库与粮库被洗劫一空,自县令以下近二十名官吏或死或亡……仅仅这些,便足够他这个苏州知府喝一壶的。
  万幸的是,到黄昏时分,唐县令自己出现了,他穿着老百姓的衣服,脸上也抹着厚厚的锅底灰。一看到沈默,便嚎啕大哭道:“大人啊,你可算来了,可要救救卑职啊……”大明朝的官员,不论文武,都有守土之责,他现在丢城失地,可是牵连全家的死罪啊!
  沈默阴着脸道:“别哭了,有我在,你死不了。”这才让唐县令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将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讲给沈默听。
  “你听了什么感觉?”沈默问身边的戚继光道。
  “蹊跷。”戚继光沉声道:“既然是乌合之众,又怎会如此自律呢?”
  “是啊,那些人既没有放开劫掠,也没有久占县城,只是把仓库里的粮食和银两洗劫一空,便撤离了吴江。”沈默点头道:“观其所作所为,确实有点军队的意思……至少其中的骨干,是有很强纪律性的。”
  “大人的意思是,”那位唐县令唐棣,这才听明白道:“他们是有预谋的?”
  “当然,”沈默颔首道:“杀官造反可不是过家家,若真的只是临时起意,万不会如此干脆利索的。”
  “那是……什么人所为?”唐棣追问道,他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因为关系到能不能推脱责任。
  “不知道,”沈默摇头道:“只要提早策划,什么人都有可能。”说着沉声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唐县令!”
  “下官在。”唐棣赶紧躬身道。
  “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沈默看看四下惊慌的面孔道:“用最快的时间,让吴江恢复原样,让老百姓摆脱恐慌。”
  “是。”唐棣应声道:“这是属下分内的事情。”
  “如果你做得好,”沈默轻声道:“我会在报告里写,大批倭寇混进吴江城,企图攻占县衙,唐县令率众殊死抵抗,坚守到天亮,倭寇逃离县城,窜入太湖。”
  “谢大人……”唐棣感激涕零道,这样他的失城之罪,便被轻描淡写的掩过去了。虽然知道沈默也是为了他自己少点麻烦,可唐棣还是很感动。
  “戚将军!”沈默又道。
  “末将在。”戚继光沉声道。
  “你随我速速追击反贼。”沈默沉声道:“尽力把吕巡按救回来。”
  “遵命!”
  不危险却十分麻烦的太湖剿匪开始了,果然如那周二所言,千里震泽,岛屿星罗,给了叛贼最好的掩护和最大的空间,让戚继光和沈默的工作进展甚微。正在他俩绞尽脑汁,想找出解决困境的法子时,一场更大的危机却逼近了苏州城……
  回溯到半个月,当俞大猷被解职、押送进京的消息,传到盘踞在东海海岛上的徐海耳朵里。果然不出俞大猷所料,徐海得到消息十分兴奋,对身边人大笑道:“终于可以吃到苏州这只肥羊了!”
  便立刻召集最高层会议,筹划劫掠苏州的买卖,与会者有他的合伙人叶麻、辛五郎,他的亲弟弟徐洪、妹夫梁山,加上他一共五个。
  大伙都对此提议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很快便决定干这一票……但问题是俞大猷虽然不在了,可他苦心经营的俞家军,还全须全尾的在那儿,如果是劫掠沿海,可以干了就走,那敌人再多也不怕,可苏州城偏偏在内陆,且有松江府作为屏障。
  先不说松江知府王崇古也是个厉害角色,单说要上岸,穿过好几个县,才能抵达苏州城下,这一点就让徐海十分挠头……他对那场险些丢掉性命的‘王江泾之战’记忆犹新,那次便是因为麻痹轻敌,贸然进军内陆,结果让明军在有利地形包了饺子,导致全军覆没。
  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秉承着‘来去如风’的原则,只在江浙闽沿海劫掠,以保持随时都可以逃命的状态,如此立于不败之地,让明军更加没法对付。一时间,徐海‘平海大将军’的名声大噪,俨然有海上霸王的架势。
  一场场的胜利让徐海的胃口越来越大,他已经不满足于在沿海小打小闹,这回要玩个大的!集合全部的力量打下苏州来!当然出于一贯的谨慎考虑,他决定寻找同盟,一起进攻。
  自然不会找王直,他知道那老东西迷了一样的开海禁,现在自己要去劫掠他的劳动成果,哪里还能跟他打招呼?
  他找的是自己的盟友,日本大隅、萨摩二岛的上万真倭,加上他的嫡系部队,以及叶麻、辛五郎的全部兵力,共计三万余人……这已经是他能调集力量的极限了,虽然比起王直还不够看,但已确实不是明军可以正面抵挡的了。
  押上了所有的本钱,徐海不得不慎之又慎,他用几天时间,制定了一个周密的作战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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