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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官居一品-第3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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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沈默面色苍白,哆嗦着嘴唇道:“舒服多了,挺清凉的。”
  “这药可珍贵着哩,刀枪棒疮、百治百灵!”年永康也松口气道:“您这伤口看着吓人,毕竟就是个擦伤,静养个一两天就好了。”
  “哪有那服气?”沈默苦笑道:“今晚还得去总督府赴宴呢。”
  “歇一天还不行?”三尺出声道:“明天那些人也到不了。”
  “不行,”沈默摇摇头,沉声道:“必须趁着他俩个惊魂未定,攻破他们的心防;不然睡一觉起来想明白了,跟我拖起日子来,那就不妙了。”
  第五九七章 夜宴
  总督府今夜宴客,张灯结彩,好不热闹,花厅里一溜拉开五张八仙桌,仆役们将精美的餐具杯具,稀罕的点心水果,悉心的摆在桌上。
  客人们也从四面八方而来,这些人似乎早商量好的,乘坐的车马轿子竟然同时抵达了总督府门外。
  “老周,这几日喝茶怎么没见着您……”
  “马老,您身子好些了?”
  “邢将军,什么时候再杀一局?我那‘红衣元帅’好寂寞啊。”
  “陈府台,嘿嘿,真巧了,我新近找到个‘天灵神’,连胜十几只蟋蟀,正想找你挑战呢。”
  “那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吧……”
  一阵热络的招呼后,十几名身份不同的客人,从各自的交通工具上下来。这些人有文官有武将,有耋老有富商,都是宣府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且彼此十分熟悉,有说有笑的,看起来很是随便。
  直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从暖轿上下来,众人才止住嬉笑,一起向那老者行礼道:“崔老……”
  那崔老微微颔首道:“你们呀,这么大冷的天,也忍心折腾我这把老骨头。”
  那陈府台赔笑道:“这不咱们心里没底,得请您老给把把关吗?”众人也纷纷符合道:“是啊,您老马识途,可得带带我们。”
  那崔老摇头笑笑道:“听说那钦差大人,是今天要砍头的那个沈炼的学生?”
  “有这么回事儿。”陈府台轻声道:“崔老说说,皇上把这么个人物派来查案,是个什么意思?”众人也都望向那崔老,纷纷道:“这事儿透着奇怪,按说该派个跟两边都没瓜葛的过来,派个人犯的学生过来,指定是要保沈炼了?”
  那崔老轻捋着胡子,双目中的光芒一闪即逝,呵呵一笑道:“操那么多心干什么?当年曾大帅在时,宣府要靠咱们这些人;后来换了仇大帅、二位杨大帅,不还得靠咱们?”
  他这话几近露骨,让众人暗暗凛然,那邢将军小声问道:“莫非又要变天了?”
  那崔老不置可否的笑笑道:“小李子,该吃吃,该喝喝,该咋过日子就咋过。别咸吃萝卜淡操心……”说着一挥手道:“别在门口站着了,再不进去就失礼了。”说着在两人的搀扶下,当先进了总督府。
  众人一边体味着老头的玄虚,一边跟着进去府中。
  前院的喧闹声传到后院的签押房中,让商议半天也没有头绪的杨陆二人,更加烦躁不堪。
  杨顺眉宇间尽是浮躁之气,背着手在堂中走来走去,让枯坐在对面的路楷看得眼晕,忍不住出声道:“大帅,能不能别转了,我都要吐了。”
  “那就别看!”杨顺不耐烦的挥挥手,却还是立住了脚,紧盯着路楷道:“你不是号称小诸葛吗?怎么出得主意这么馊?要是早听我的,在牢里把沈炼弄死不就结了?”
  路楷苦着脸道:“这话说得,您要是把沈炼弄死了,沈默还不得跟你拼命?”说着一脸不可思议道:“想不到这小子竟然圣眷若斯,总督府判定了,刑部确认了,陛下勾决了的死刑,他都能给掰回来……这样的人,咱们敢惹吗?”
  杨顺一扬眉道:“我们可是小阁老的。他圣眷再高,能比得过小阁老?”
  “这我不知道……”路楷摇摇头道:“我就知道上回,小阁老授意胡植,发动言官弹劾他,又巧妙的引发了徐党加入,两面夹攻之下,就是小阁老也受不了,但那沈默却得皇上庇护,仅一个休假了事,一根汗毛都没伤着。”
  杨顺本是个庸碌之人,闻言变了脸色道:“那,那可如何是好?”
  “大帅莫慌。”路楷安慰他道:“听说那沈默跟他师父不同,并不是个一味弄狠之人,我估计他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救人,不一定会节外生枝。”
  “那就好,那就好……”杨顺闻言擦擦汗,坐在路楷对面道:“咱们该如何是好?”
  “先好好伺候着。”路楷道:“待会我代表大帅跟他道个歉,然后试探一下,要是他愿意和好,那咱们就两好合一好,大家都开心;要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脸上闪过一丝狠厉道:“那咱们就奉陪下去!”
  “怎么奉陪?”杨顺问道。
  “让人给萧芹带话,只要他能说动黄台吉带兵来咱们这转一圈……”路楷沉声道。
  “什么?”杨顺一下子跳脚道:“万万使不得!”俺答是小王子后最强的蒙古酋长,嘉靖初年便察哈尔宗主汗部迫往辽东,成为整个右翼蒙古的首领。其控制范围东起宣化、大同以北,西至河套,北抵戈壁沙漠,南临长城。后他为开辟牧场,又征服青海。甚至一度用兵西藏,其势力之强大,可以与二百年来任何草原霸主相提并论。
  这么大的领地,他没法独自占有,便将六个成年的儿子分封在边界地区,拱卫自己的本部。其中他的长子黄台吉,就在宣府边外小白海、马肺山一带驻牧,与杨顺他们可以说是邻居,却更是世仇。
  听路楷竟要勾结蒙古人,杨顺吓得脸都白了,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那是要诛九族的!”
  “大帅放心,不会有问题的……”路楷真瞧不起这家伙,心说除了溜须拍马、欺负老百姓,你还有什么本事,只好耐心解释道:“我们是大明的官员,当然不能勾结鞑子了,我们这是利用!”
  “利用?”杨顺迷糊道:“怎么个利用法?”
  “我们出钱,请黄台吉带人来转一圈,然后再给点粮草盐铁什么的打发回去,咱们各自过年。”路楷道:“说白了,就是利用他们制造个紧急军情。只要警号一响,什么都得大帅说了算,那些钦差御史都得乖乖靠边站!”
  “妙啊!”杨顺恍然道:“军情大如天,只要一有军情,我就是天,就算把那沈默礼送出境,都没人能说我什么!”
  “大帅英明!”路楷点头笑道:“想那沈默,不过是个君前取宠的弄臣,恐怕一听说有蒙古人入寇,咱们再吓唬他几句,不用送。就吓怕了吧……”
  两人想着沈默仓皇落跑的样子,快乐的哈哈大笑起来。
  笑完了,杨顺又担心道:“黄台吉狡诈多端,万一他假戏真做怎么办?”
  “哈哈,大帅多虑了。”路楷笑道:“宣府城高而险峻,又是十冬腊月的,黄台吉不会有想法的。”说着小声道:“充其量在城外村镇劫掠一番,就当是给他们的报酬了。”人只要被攻破一次道德底线,堕落的速度堪比流星,曾经的模范官员陆巡按,已经彻底恬不知耻了……
  但杨顺不觉着,他反而一脸欣慰的望着路楷道:“你真是我的子房啊!”
  两人商议停当,重又信心十足起来,杨顺便找来亲信,吩咐他现在就出府,尝试跟萧芹联系一下,以备不时之需。这时外面也传来管家的声音道:“大帅,沈大人到了。”
  “来得正好,”杨顺朝路楷笑道:“咱们去迎迎这位天使,看看他吃不吃这杯敬酒。”
  “能吃最好,”路楷点点头道:“不吃也不怕他。”说完两人便出了签押房,来到堂前迎接沈大人驾到。
  “钦差大人到——”随着这喊声,花厅里吃茶的文武官员耋老富商们,赶紧出来迎接,便见杨总督和陆巡按已经出现在院中,赶紧向二位大人行礼。
  路楷板着脸道:“诸位不必多礼,咱们还是先迎接钦差大人吧。”
  “正是正是。”众人便满面笑容的涌到门前,想给钦差大人宾至如归的感觉,可到了大门口,看到立在那里的钦差大人,所有人便同时一怔。
  只见沈默竟头带乌纱,脚踏官靴,穿一身绯红的官袍,胸前补着专纠不法的獬豸,仅是肃然站在那里,便生出一股无形的威势。
  看到他这副打扮,杨顺和路楷心中同时咯噔一声。暗道:‘来者不善啊!’但毕竟是把人家请来的,自然还得笑脸相迎道:“恭迎钦差大人……”
  沈默的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微微欠身还礼道:“下官来晚了,还请大帅及诸位大人海涵。”
  “哪里哪里……”听他这样说,气氛又活泼一些,众人心说:‘是不是来的急,没带什么像样的衣裳,所以才穿官服来赴宴了?’
  杨顺也笑道:“沈大人快快堂上请。”
  沈默点头笑笑,伸手道:“大帅先请。”
  “沈大人先请。”杨顺谦逊道。
  “那在下却之不恭。”沈默便当先踱着官步,往花厅方向走去。但他迈步极慢,走每一步都得停顿一会儿……仿佛戏台上的丞相一般。让跟在后面的杨顺等人急得抓狂,又不能越过他,只好耐住性子跟在后面。
  众人不由猜测,这位年轻的大人,可能患有小儿麻痹,或者某种严重影响行走的后天疾病,不由纷纷投去同情的目光,心平气和的跟在他后面……
  于是月光下,总督府的前院里,出现了这样一幕……一个身穿官袍的年轻人,以极慢的速度踱着步子,后面跟着一帮子便服男子,无可奈何的跟他保持同样的速度。从大门到花厅,也就二百步的距离,却足足用了半刻钟。
  当沈默吃力的抬腿迈进花厅,众人齐齐松了口气,道:“钦差大人请上座!”
  沈默推辞一番,在上位坐下。然后杨顺路楷坐了主陪副陪,那白发苍苍的崔老却坐了副宾的位置,与杨顺一左一右,伴着沈默而坐。见主要人物就坐,其余人等也各安其位,尔后丝乐声起,热腾腾的菜肴流水价的传上来。
  宣府直面蒙古,背倚京师,又紧挨着山西,三种不同文化的交融,反映在餐桌上,便是一桌荟萃各地风味的大宴,但主菜还是一道最能夺人眼球的烤全羊!
  待菜上齐了,杨顺便举杯道:“钦差大人莅临宣府,咱们阖府上下不胜欢欣,因此齐聚一堂,共为钦差大人接风!”众人便一起举杯,跟着杨顺向沈默敬酒。
  沈默缓缓起身,一饮而尽,翻过杯底,果然是滴酒不剩,引得众人一片叫好。
  下人又斟满酒,沈默对杨顺及诸位宾客笑道:“承蒙诸位厚待,下官不胜惶恐,回敬大帅及诸位一杯。”见他终于放下钦差架子,众人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满饮此杯之后,花厅的气氛也热烈起来。
  酒过三巡之后,杨顺和路楷对视一眼,意思是:‘趁热打铁吧……’
  路楷点点头,起身端着酒杯,朝沈默歉意的笑笑道:“今儿个白天,未曾想大水冲了龙王庙,还望钦差大人海涵。”
  沈默闻言没有起身,举着酒杯,与他虚碰一下,淡淡一笑道:“路大人言重了,本官岂是那种公私不分之人?”
  路楷面上带着笑,却听出沈默言辞中的锋机,显然不愿就这么算了。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唉!请大人相信,咱们同事一代圣君,又没有宿冤旧仇,也许下官在公务上确有失误,但那也只是无心之失,并不是针对大人的,下官一定改正!”官场上讲究个面子,他却当众自抽耳光,其实是逼沈默不得不大度一些,揭过这一节。
  沈默却好似不是官场中人似的,闻言捏着酒杯,笑笑道:“现在说对错,似乎还有些早,怎么也得等着下官,把案子查清了再说吧?”
  见他如此不给面子,路楷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干笑一声道:“是是是,钦差大人说得对。既然您要查案,那咱们就好好查,查个水落石出!”心说,既然你不肯放过我,我也只好奉陪了。
  见场面僵了,杨顺心说:‘看来不让他满意,这小子是不会罢休的。’便起身呵呵笑道:“唉,沈大人难得来一次宣府,怎能被那些俗务缠身呢?至于沈炼那案子,我看定然是那些妖人胡乱攀咬,牵连无辜的,明天就把他们父子无罪释放,如何?”
  沈默闻言盯着杨顺微笑,然后又呵呵笑起来,杨顺心说:‘本帅出马果然立竿见影……’也开心大笑,众人也陪着放声大笑,花厅里登时充满了欢声笑语,场面无比融洽。
  沈默虽没大笑,却也笑得一手直擦眼泪,一手重重拍着杨顺肉肉的膀子。虽然感觉生疼,杨顺还是很开心,小声问道:“那咱们的事儿,是不是结了?”
  “结了结了。”沈默大度的拍拍他的肩膀道:“私事结了!”
  众人光笑去了。没听出他话中有话,纷纷举杯道:“为了化干戈为玉帛,干杯!”
  沈默便顺从的干了一杯,在一片欢声笑语中,提高声调道:“但是——”
  花厅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呈石化状态,都呆呆望向沈默,不知他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杨顺强笑道:“呵呵,但什么是?”
  “私事了了,下面就该共事了!”沈默表情一肃,起身道:“都察院左都御史沈默,奉旨问宣大总督话!”
  杨顺万万想不到,皇上竟还有口谕没宣,不由慌乱道:“臣臣……恭请圣安。”赶紧跪在地上。
  沈默看他一眼,道:“圣躬安,杨大人,沈默奉旨问话,你务必如实答来。”
  “臣聆听圣训,据实回答,如有半句隐瞒,便为不忠之臣。”杨顺口中下意识的回着套话,心里却一团乱麻,暗暗埋怨道:‘这个沈默也太不按规矩来了,有上谕不早宣,竟一直憋到现在,才当众宣布,他到底要干什么……’
  “你这个宣大总督当得好,堪称楷模呀!”便听沈默沉声道:“别人当总督时,宣大总是战事连连,惨败的战报一个接一个,让朕忧心如焚;你这个总督当得好啊,在你治下两年,战事寥寥无几,更无一次败绩,你说朕是不是该重重赏你?”
  “臣惭愧……”杨顺心中暗喜道:‘看来问题不大,是这小子故弄玄虚吧?’但听了下面的话,他的脸都绿了……
  只听沈默缓缓道:“只是朕有一事不明,请杨大将军解惑——既然西线无战事,为何将士阵亡人数,比整天打仗时,死的还多呢?”
  第五九八章 反客为主
  宣府城天象突变,前一刻还是明月如辉,光照大地,此刻却阴云密布,星月无光。
  花厅里鸦雀无声,方才皇帝的口谕,虽然语气十分戏谑,却如春雷炸响,险些把一肚子肥油的杨顺震瘫在地,也惊得在座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原本以为,沈默此次前来,是求了皇帝的圣旨,拯救他老师来了,充其量也就是把白莲教一事问个清楚。却万万想不到,他竟然身负使命,来跟杨顺算这两年的总账了!
  众人的目光偷偷望向崔老,便见他捻着胡子微微摇头,于是都默不作声,看这出戏怎么演下去。
  真正着急的,只有杨顺和路楷,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要蹦跶一起蹦跶。要蹬腿也一起蹬腿。看到杨顺面如土色,已经完全乱了方寸,路楷知道自己必须站出来了,他朝沈默拱拱手道:“钦差大人,下官是宣大的监察御史,为什么对此事一无所知?”
  沈默看他一眼,淡淡道:“你是在质疑皇上吗?”
  “微臣不敢。”路楷紧盯着沈默道:“微臣只是觉着,圣听被奸臣蒙蔽了。”
  斗嘴皮子沈默还没输过,他冷冷一笑道:“是不是奸臣,只有皇上说了算。但现在皇上垂询,你要是觉着不好解释,就跟我回北京去,跟皇上当面解释。”
  “我当然可以解释。”路楷道:“主要原因是俺答汗这两年,改在大青山南、丰州滩住牧,远离了宣大边城……离得远了,自然劫掠就少了,各过个的日子,不是更好吗?”他这纯是欺负沈默对九边一窍不通,想用一些似是而非的说法蒙混过关。
  沈默不置可否的笑笑,扶着椅子缓缓坐下,微微一笑,对那个陈府台道:“陈大人,麻烦你做个笔录。”
  陈府台不敢违抗,赶紧起身到一旁的书桌前,三尺走过去给他铺纸、磨墨……其实也是在监视他。
  见一切准备停当,沈默看向路楷道:“从现在起,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进呈皇上御览……请路大人重复一下刚才回话,好让陈大人补上。”
  路楷嗫喏着不说话。
  “你也可以不回答,”沈默看一眼陈府台道:“陈大人只需如实记载‘拒绝回答’即可,相信皇上会体谅路大人的……”他现在连严世蕃都不惧,还治不了个路巡按?
  路楷一下子满头白毛汗,连连道:“别别……我说,我说。”便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又补充道:“大战确实是没有的,但俺答的儿子黄台吉,还是时常来骚扰,双方小冲突不断,但因为危害不重,也就没必要往上报了,省得有人说我们夸大其词,邀功请赏。”
  “好一份高风亮节!”沈默轻轻鼓掌道:“讲得真好,沈默受益匪浅,做人就要做路大人这样的人啊!”说着笑容可掬道:“那……既然危害不重,为什么阵亡将士却累创新高呢?”
  “这个么……说来话长。”路楷擦擦汗道:“减员是存在的,但不能都归结于阵亡,有时疫、有病重。还有被白莲教妖人勾引去的,总之原因很复杂,容下官仔细查明再行禀报。”心说为今之计,只用先用缓兵之计,把这关过去,然后关门放黄台吉了。
  路楷话音刚落,便听花厅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众人的目光都望向门口,就见一个千户模样的军官冲进来,也顾不上礼仪了,直接跑到杨顺耳边,低声禀报几句。
  “什么?”杨顺失声叫道:“你再说一遍!”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禀报大帅!”那千户便提高声音道:“半个时辰前,锦衣卫的人进到军营,带走了罗副总以下十几名军官!还在营里悬赏,说有告发不法的,最高可赏金千两,并能解除军籍……”声音虽然还不大,但足以让在座各位都听清楚,让他们如坠冰窟,牙齿不自禁的打颤。
  杨顺更是怒不可遏,这不是要他命吗?话说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杨大帅乎!他从地上猛地弹起,一声咆哮道:“沈江南,你狗胆包天!军营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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