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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官居一品-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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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与众人分道扬镳后,沈安小声问道:“少爷你不会想带我去青楼吧?”
  沈默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笑骂道:“你毛长齐了没有?”
  “没有。”沈安羞愧道,走了几步又问道:“少爷。您呢?”沈默差点没摔在地上。
  杭州白天闷热如蒸笼,所以大伙都夜游,这个时辰街上行人依旧很多,许多店铺还亮着灯。
  沈默仿佛对这里很熟悉一般,也不打听道,便带着小书童大步流星往前走。
  沈安跟在后面道:“少爷,您以前来过杭州?”
  “上辈子。”沈默很认真的回答道。
  “少爷您真逗。”沈安奉承道:“指不定您上辈子就是杭州人呢。”
  “当杭州人好吗?”沈默随口问道。
  “当然好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人都好像住在画里似地。”沈安无限羡慕道:“好吃的也多,西湖醋鱼东坡肉。香喷喷地叫花鸡。想想就让人流口水啊。”说完又小声道:“要是再把两样改改就完美了。”
  “哪两样?”沈默笑问道。
  “一是房子太贵,我就算干一辈子。也买不起一个西湖边的茅房。”沈安认真道:“二是街上马车跑得太快了,我看着害怕……你说这黑灯瞎火的,撞着人怎么办?”
  主仆俩说笑着走了好长一段,渐渐离了闹市。沈安有些累了,便问道:“咱们到底去哪?”
  “找一家客栈。”他便听少爷道。
  “原来是要住店啊。”沈安郁闷道:“咱们方才已经路过好几家客栈了,您怎么不进去啊?”
  “因为我要找一家客栈。”
  “哪一家?”
  “到了。”沈默终于在一家客栈门前停下,沈安抬头一看,只见那客栈的匾额上赫然写着‘宜家客栈’!
  第一三五章 孤独求败
  “抱歉客官,小店客满了。”见一位年轻公子,带着个小书童进来,掌柜的歉意道。
  沈默微笑道:“我是来找人的,那位叫姚长子。”
  见到沈默突然到来,长子十分高兴,他把他拉进来,兴奋道:“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沈默与他一个熊抱,嘿嘿笑道:“我们俩身无分文了,只好来投奔东家了。”
  长子一边让伙计上茶,一边吃惊道:“你不是带了四十两银子上路了?”
  沈安在一边郁闷道:“都花了。”其实他更想说‘被少爷邀买人心了’,只是怕被打才没敢说。
  长子心疼道:“这得卖多少盐啊?”这才想起来问道:“考得怎么样?”
  “小三元!”沈安又抢着道,话音未落便被沈默一个暴栗敲在头上,委屈巴巴道:“俺不敢了。”
  长子一听沈默又拿了个第一,那高兴劲儿就别提了,赶紧让伙计出去叫一桌酒菜,要给沈默庆贺庆贺。
  沈默已经在那劳什子‘簪花宴’上吃过了,但看长子这么高兴,又见小书童沈安满脸乞求,便没有阻拦。
  要说这宜家客栈还真不赖,不一会儿,便送来四个热菜,四个冷拼,还有一大碗热乎乎的莼菜汤。
  沈默坐了正位,长子陪在左边。对沈安和那伙计道:“自己人不讲究,都上桌吧。”那两个早等这句话了,嬉皮笑脸的谢过二位爷,这才在下首坐了。长子带着他俩给沈默敬贺酒,沈默也不推辞,喝了三个之后,夹一筷子酱牛肉到小碟里。沈安两个这才敢动筷子。噼里啪啦地吃起来。
  沈默略用了点菜,便搁下筷子与长子说话。问他这次进盐是否顺利。
  长子起先支吾着不肯说,但沈默几句话便套出真相,原来因为倭寇肆虐,浙江盐场的生产大受影响。一些没有被倭寇侵害到的盐场,便开始坐地起价……光凭盐引已经买不到盐了,还需要加钱才能提货。
  沈默觉着这是很正常的,但长子却气不过。当时便与对方起了争执,不仅没有买到盐,还把盐引给撕碎了。现在回想起来,仍旧气呼呼道:“往日在绍兴买盐,从来没有这么多事,怎么到了省城麻烦就多了呢?”
  沈默苦笑道:“人家都知道会稽县的前四把手,都在咱们的店里有干股,自然不敢跟你要钱。”
  长子愤慨道:“又不是光用盐引换盐。我是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啊,凭什么还得多掏一份?”
  沈默心中暗叹,他把会稽县黑白两道打点地太透彻了,让长子从来没感受到经商的不易。便轻声道:“以后把外县盐场地盐引全部退回县衙去,让他们换本县的。”
  长子心里的挫败感很重,接连喝了好几盅。闷声道:“我发现自己真不是这块料。”
  沈默安慰他几句,但长子显得心事重重,一直低着头,始终不展欢颜。沈默只好道:“要是真的不愿意干了,就把买卖交给掌柜的吧。”
  “那我干啥?”长子猛然抬头,两眼通红道:“读书已经晚了,当兵你们又不让,我还是回去打渔去吧!”
  沈默微笑的看着这个从小到大的朋友,一点不为他地失态而生气,仍然轻声慢语道:“先歇一段时间吧。等心情平静下来。再做出自己的决定。”
  “当时候你会支持我吗?”长子可怜巴巴的问道。
  “看情况吧。”这家伙一根筋,沈默可不敢随口敷衍他。不然非被他当了真不可。
  第二天往码头去的时候,长子还是没精打采来,沈安讲笑话也逗不乐他……当然这也跟他的笑话并不可乐有很大关系。
  直到到了武林门码头,他才打起精神来,带着沈默去找殷家的船。其实很好找,因为码头上最大的一艘船,便插着‘宝通源’商号的旗帜。
  到了船边上,宝通源地水手已经认识长子了,没加阻拦便让他们上了船,还热情笑道:“上次的房间里正好有四张床。”
  长子在前,沈默在后,两人的随从跟在后面,鱼贯上到甲板,沈默发现上面站满了各色人等,那各色人等也在看着他们四个。
  长子小声解释道:“往来路面上不太平,宝通源配着保镖,大家宁肯交钱也要搭他们的船。”
  沈默点点头没有说话,但当他们走进一层船舱里狭小的房间,准备把东西放下时,一个管事模样的却迎上来,恭谨笑道:“沈公子,您四位地房间在上层。”
  沈默奇怪道:“你认识我?”
  管事的面色有些尴尬道:“小的没见过公子,只是听人说是您来了……”
  沈默摇头笑道:“这里挺好。”来的时候他们近二百人挤在一条双层客船上,连船舱下都塞满了人,和那时一比,确实是挺好的。
  管事的一脸为难道:“我们东家吩咐过,只要是公子做我们的船,就得给你备好上房。”说着陪笑道:“您就是不住,我们这次也得把房间空出来,倒不如您成人之美,也好把这间房给别人住。”
  沈默哈哈一笑道:“让您一说,我不住都不好意思。”便跟着那管事的上了二层,二层的空间要稍小一些。但只有六间房,室外也有一些装潢,显然是为贵宾准备地。
  掌柜地打开当先第一间,恭请沈公子进去。这是一个外厅内寝地套间,中间用山水锦面四扇屏隔开,地上铺着厚厚提花地毯,衬托着褐色的雕花窗棂和带着古意地圆桌方椅。使这房间的色调基本协调。再加上墙上挂着两幅唐时立轴,屋角摆着的名贵兰草。便将一股富贵气息恰到好处地烘托出来。
  待沈默收回目光,那管事的则站在门口道:“饭食会按时送来,您有什么吩咐,跟外面地小厮说一声就行。”
  等门一关上,沈安就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沈默道:“少爷,我坚信以后跟着您肯定吃香的喝辣的。”
  沈默已经对这个不着调的小书童无奈了,翻翻白眼道:“去。给爷沏壶茶。”
  沈安笑着答应,便去摸那茶壶,却倏地收回手,往指头上丝丝吹着冷气道:“已经沏好了。”
  沈默打开茶壶盖,热气便带着清香升腾而起,他微微一嗅,眼前一亮道:“上好的雨前龙井啊。”
  沈安这下更得意了,呵呵笑道:“我说什么来着。吃香的喝辣地……”
  那边的长子却奇怪了,在沈默对面坐下道:“他们不会是有求于你吧?”
  “殷家是什么人家?求我个穷书生作甚?”沈默失声笑道:“既来之则安之,该吃吃该睡睡,不用那么受宠若惊的。”
  “公子说的是正理。”沈安在一边拍马屁道。
  “如果还想吃午饭,从现在开始就把嘴闭上。”沈默一边倒茶,一边淡淡道:“如果不想吃。就继续说。”沈安赶紧紧紧捂住嘴巴,一句话也不敢说。
  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感到脚下微微一动,船开了。
  从杭州到绍兴不算远,但大船开得慢,得在船上过一夜,第二天上午才能到岸。
  这整整一天时间,要比平时难打发许多。其实沈默包里有从徐渭那搜刮来的几本古籍,若是能沉下心去看书,再远的航程也不怕。但架不住屋里还有仨活人。这个出点动静。那个讲几句话,便让他无法读书。
  他只好把书搁回包袱中。走到桌前一看,原来早就搁着一副马吊牌,不由苦笑道:“不让我看书,原来就为这个啊?”
  三人不好意思的笑笑,就连一直无精打采的长子,坐到牌桌上都神采焕发起来。
  作为一个已经是很地道地大明人,沈默自然玩过马吊牌……这种纸牌是麻将的前身,一共有四十张,也分四种花色,四人个玩,每人先取八张牌,剩余八张放在桌子中间。四人轮流出牌、取牌,出牌以大击小,先出光者为胜。
  乃是当时风靡大明的游戏,无论贵贱,没有不会玩的,许多人整日整夜沉溺于打马吊,把正事都荒废了。
  沈默其实也是爱玩两把的,但仅仅几圈之后,便玩不下去了,因为他水平太高了……这玩意其实跟打麻将一个道理,讲究看上家、盯下家、防对家。除根据自己的牌面决定基本打法外,还要场上形势判断其他三人牌面状况,以决定跟牌、出牌、钓牌。及时预见、推测牌情演变,判断形势利弊。
  前世工作后无一日不砌长城,再加上这辈子超级灵光地脑袋瓜,便成就了他孤独求败的牌技,也就徐渭唐顺之何心隐几位能跟他战上几个回合,至于面前这三个数都算不过来的笨蛋,实在是太不够看了。
  完了没几把,沈默便意兴索然,丢下牌对沈安道:“去外面看看,有没有愿意玩的,我要出去透透气了。”
  那三位也早被他蹂躏草鸡了,闻言忙不迭点头……咱大明就是不缺人,更不缺打牌的人,没必要饱受他的摧残。
  见沈安出去找人,沈默也出了门,顺着扶梯往顶层爬去,他有个习惯,喜欢站在最高处看风景。
  “站住!”他刚刚爬到三楼,便听一声低喝道:“干什么的?”
  第一三六章 夜航船
  原来这层还配备保镖啊。
  “我想要上去看光景。”沈默被吓了一跳,苦笑道:“不让上去就算了。”惹不起的时候,他一向躲得起。
  但当他准备下去时,那俩保镖却把去路让开了,沉声道:“沈公子请直接上顶层。”
  沈默不由摸摸自己的脸蛋,暗道:‘这张脸就是超级通行证啊。’人家都那么说了,他不上去也不好意思,便朝两个彪形大汉笑笑,当方才是个小插曲了。
  他从楼梯直接上了顶层,没有在经过三楼时往里看……既然人家强调让他直接上顶层了,自然不好再探头探脑……其实他已经猜出,里面是何方神圣了。
  一露出头来,便见到满天星斗,沈默不由暗骂一声道:“打牌真是浪费时间。”
  六月里的夜晚,要比白天妩媚宜人。微风拂过两岸望不到边的水田,送来醉人的稻花香味,让他顿觉心旷神怡。小虫在欢快的鸣叫,船儿哗啦啦的过水,除此之外,天地间再无声息。
  无聊的烦躁消失了,剩下的是心底一片宁静,他缓缓走到平台边缘,扶着栏杆大口的呼吸者新鲜空气,想要放声唱首夏夜之歌,却不忍惊醒这沉睡中的田园。
  不知不觉中,他仿佛进入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闭上眼时一切消失不见,睁开眼时却分明仍在那里,他突然有些了悟,不由轻声低吟道:“你未来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心外。”
  万籁俱寂中。有位少年似乎要成圣……
  然而圣人岂能是地里地庄稼,一种一大片?那就太不值钱了。就在他快要追随祖师爷的脚步。险些立地成圣时,远处稻田里,突然一阵扑棱棱的声音,把他从神神道道的状态中唤了回来。
  沈默被那突然的动静吓得心肝乱跳,循声望去,却是些栖在田里的水鸟被惊飞起来,他不由暗骂一声道:“一群死鸟。半夜里不睡觉,跑出来吓活人……”说到一半时,他突然停住了——只见那惊起野鸟的稻田,在令人不安地骚动着,仿佛一条巨蛇潜伏其中,正向着猎物蜿蜒游弋而来。
  沈默的汗毛全部竖起来了,一句读烂了地兵法从心口蹦出:‘夜鸟惊飞,必有伏兵!’那骚动越来越近。沈默只是揉了揉眼睛的功夫,便见到有数不清的黑影从稻田里冲出来,朝着猎物猛扑过来,其目标正是自己所在的这艘船。
  沈默急忙跑到楼梯口,刚要出声示警,却听到里面传来惊骇的吼声。接着是兵刃入肉的噗嗤声,然后便是撕心裂肺的惨嚎声,把整船人都从睡梦中惊醒起来。
  意识到被歹人里外开花时,沈默反而冷静下来,虽然手心后背都是汗水,但至少大脑很清醒——他知道这时是万万不能从楼梯下去了,只有从平台无声无息地跳水,或许逃生的机会还要大些。
  猫着腰摸到左侧平台,却看见岸边已经站了一片手持刀枪弓箭、衣着五花八门的匪徒……有的穿着皮甲,有的穿着短衣。还有几个身材矮小。穿着无襟的大褂,肥大的裙裤。手中的狭长地兵刃也与旁人不同……
  “倭寇……”沈默的心轰然沉下去,他虽然知道既然活在这个时代,就免不了和这帮畜生打交道,但遭遇来的太突然,让他猝不及防。
  沈默无比痛恨自己的双手,除了舞文弄墨什么也不会,哪怕平时学点粗浅的拳脚功夫,也不至于在看到倭寇时,一点反抗的能力也没有……
  正在不知所措地当口,却听见一层楼板之下,传来一声女子惊恐的尖叫道:“小姐快跑……”然后便是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从里面传来。
  ‘画屏!’沈默心底一个激灵,狠狠掐一下自己的大腿,疼痛的感觉一下子驱走了恐惧。他承认自己十分害怕,却决不能假装没有听见——尽管手无缚鸡之力,但他沈拙言依然是个男人。
  顾不上细想,单薄的身板毫无阻滞的从横梁下钻出去,身子一下子荡在了半空中……好在他的双手紧紧抓住了横梁。看看大半边身子都已经悬在那扇紧闭的窗外。
  沈默撅起屁股,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身子往后拉起,然后双脚一并,猛得踹在窗户上。
  只见他地小身板如麻袋片一般,被狠狠地扔了进去,将窗户撞出个大洞,紧接着便撞上一个背对窗口站立的老兄身上,毫不客气地将那人砸倒在地。
  沈默只觉着一阵天旋地转,然后便砰得一声,毫不客气的摔在了地上,痛得他一阵抽搐……好在地面很软,缓冲了大部分力道,这才没有昏厥过去。
  虽然浑身上下仿佛被老牛踏过,一动也不想动,他却没有忘记现在身处险境,强撑着爬起来,这才发现一个衣衫褴褛的男子,被自己砸倒在地,当了他的垫子。
  一看到那人口鼻渗出的鲜血,沈默便感到手脚一阵发软,刚刚恢复的力气又消失不见了。狗日的晕血!
  “沈……沈公子?”一声如受惊小鸟一般的低呼在他身侧响起:“是你吗?”
  沈默吃力的一转头,便见一张花容失色,让人心疼莫名的小脸,正又惊又喜的望着自己,他点点头,嘶声道:“扶我一把。”
  那身着素白长裙的柔弱女子,闻言赶紧上前,身处白玉般的小手便要去扶他,但在离他的身子还有一寸处,又倏地缩了回去。只见她双眉紧缩,小脸紧绷,仿佛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听到楼下哭爹喊娘的声音,显然倭寇随时可能会进来,沈默又急又怒的低喝一声道:“你聋了吗?!”
  那女孩被他训得打个激灵,也不斗争了,赶紧伸出双手去扶他。只是沈默虽然才一百一二十斤,但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与一头大象没有什么区别。
  扶一扶没扶起来,女孩只好将双臂伸过他的腋下,双手紧紧拢住他的前胸,半抱半拖得将他往上一提……其实若对方不是沈默,她是决计不会这样做的……虽然从没和他说过话,但关于他的点点滴滴,她却知之甚详,不知不觉便将他另眼相看了。
  借着这股劲儿,沈默终于站起来了……一站起来,力量就恢复回身体,他也不看身后羞红了脸的女孩,便三步并作两步的到了门口一具女尸前,颤抖着翻过来一看,却是一个未曾相识的女子——腹部中刀,已经断了气。
  沈默又是一阵眩晕,好在他早有准备,背靠着墙面前站立住,嘶声道:“画屏不在船上?”
  那女子摇摇头,小声道:“她爹病重,我就……”
  沈默摆摆手,打断他的话道:“不管你是谁,我们得离开这。”
  那女子点点头,便上前扶住他,她以为他的腿脚受伤了。沈默低下头,在姑娘那晶莹玉润的耳朵边,小声道:“不能从里面下去,被倭寇看到就死定了。”楼下的肆意狂笑声与哭喊叫嚷声从没停止,但到现在都没人上来,这说明方才他压死的,应该是船上倭寇的头头……那个倒霉鬼本想吃个独食,结果死了都没人知道。
  但倭寇随时都会上来,沈默让那女孩扶着自己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窗缝,便见到黝黑的江水。沈默心中一松道:“我们从这里下去,只要能潜到芦苇荡里,鬼子就发现不了我们了。”他还是习惯性的叫鬼子。
  女孩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跑到墙角衣柜边,一阵翻腾,便抱出个精致的红木盒子。
  ‘真是舍命不舍财啊。’沈默不由轻叹道,这一个举动,他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那女孩抱着木盒跑到他身边,怯生生的望着他,娇躯不安的微蜷着,仿佛极不习惯于一个男子靠得这么近……
  沈默低声问道:“会游泳吗?”
  女孩摇摇头,声如蚊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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