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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9章

官居一品-第7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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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实话,钟金从小就怕这个身体瘦得像柳条一样的男人。虽然自幼拜他为师,但两人之间的感情谈不上深。而且随着钟金渐渐长大,越发了解这位师傅的性情为人,以及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就越加感到恐惧……他根本就是一个狡诈如狼、凶狠似虎的魔鬼!
  所以除非必要,她都躲得他远远的,但济农城破后,她的族人被逼到绝境,使她不得不放下好恶,去板升找萧芹求助。听了她的请求,萧芹说可以,但你得帮我个忙……其实归根结底,是帮你们自己。
  钟金问要她做什么?
  萧芹告诉她,白莲教正在谋划一场刺杀,需要她的帮助。
  钟金问杀谁?
  “明朝的大学士,督师九边的沈默沈江南。”提到这个名字,萧芹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怨毒。双方的梁子太大了,萧芹甚至把白莲教如今的处境艰危,全都归咎于这位大明督师身上。
  对于刚刚与明军在济农城殊死一战,目睹了无数族人惨死、无数族人流离失所,衣食无着的钟金来说,如果有机会杀死明军统帅,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包括自己的生命。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萧芹便让她回到族人那里,主动要求去明国境内侍奉父亲。萧芹说,以你的美色,只要你愿意,可以让所有男人失去理智;只要你能见到沈默,就有机会俘获他的心;就算不能俘获他的心,也能使他意乱情迷,然后你不难找到机会,用剧毒把他毒死。
  萧芹给了她一枚戒指,只要扭动上面的宝石,就会无声地弹出一根毒刺,只要将其刺入人的体内,便神仙也救不活了。
  于是钟金就戴着这枚戒指,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明朝境内,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也顺利的见到了那个明朝的督师。并意外的发现,此人就是自己当年在山神庙遇到的那个汉人青年……那个有着和善笑容的俊雅汉人,谈吐幽默,风度翩翩,虽然只是一面之缘,却给少女钟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虽不至于念念不忘,却也实实在在的影响了她的择偶观。
  虽然从十四岁起,来她家提亲的队伍,能绕着济农城转一圈。可她一直想找一个,像那个汉人一样的夫婿,使下半生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中,而不是跟一个粗鲁野蛮的蒙古勇士厮混在一起。
  和自己幻想的夫婿模板,在那样的情况下重逢,这让她方寸大乱,预先想好的套路全都抛到九霄云外,更是要重新进行心理建设,才不至于让花痴把刺杀大计打乱了。
  第八五四章 钟金(下)
  重新做好心理建设的钟金,意志也再一次坚定起来。虽然后来遇到那个索南嘉措的佛音灌脑,差点就崩溃了。但她的心头始终保持着一份清明,不曾被大和尚彻底攻破心防,也没有再犯过花痴,可刺杀敌酋的大计,同样始终没有进展。
  因为随着时间的推移,钟金必杀的决心,愈发动摇起来。这不是花痴或者被洗脑什么的,而是这个美丽的女孩,有着比大多数男子还清醒的头脑……之前她之所以同意来行刺,是因为料定父亲有死无生,而且族人们身处绝境,时日无多,所以才会带着玉石俱焚的决心,前来行刺明军的统帅。实指望着能像萧芹所言的那样,使明军群龙无首,陷入内乱,不得不撤出河套。
  但当她看到父亲并未遭到虐待,而是穿着华美的服饰,住在温暖的庭院,吃着精致的点心,享受着养尊处优的待遇时,心中的杀意已然去了三分。而后她又旁听了父亲与沈默,还有索南嘉措的谈话,知道自己的族人可以不死,而且明军还可以允许他们继续在鄂尔多斯草原上驻牧,当然前提是归附大明。
  为了濒临绝境的族人,钟金没有试图行刺沈默……其实她也仔细观察过,发现对方的保安措施十分完美,而目标人物的心智又极为坚定。她不认为自己能让对方心神失守,并在时刻如影随形的护卫注视下,完成必杀的一击。
  为了验证自己的判断,在分别之际,她曾试探性的用脚尖碰了碰他,发现才刚抬起脚,就有不下十杆枪瞄准了自己。看着那些护卫冰冷的目光,她完全相信,只要自己再有动作,他们一定会开枪的。
  回到了部落,钟金丢给等待消息的白莲教徒一句:“没有机会下手……”算是给了那位教主师父一个答复。不过她很清楚,事情不可能这样算了,因为那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男人。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萧芹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钟金还是感到一阵脑后发麻,强打精神应付道:“师父,您怎么来了?”
  “你的任务,完成的怎样了?”萧芹清冷的目光在等着她的回答。
  “不是已经让人传信了吗?”钟金下意识的歪歪头,小意道:“徒儿没机会下手,失败了。”
  “没暴露就不算失败。”萧芹面无表情道:“只要他还信任你,就总会有机会。”
  “可是师父……”钟金吞吞吐吐片刻,终于下定决心,抬头望着萧芹道:“现在我不能干这种事了。”
  “……”萧芹的目光更冷了。
  “您既然来到这儿,就一定看到了,汉人的碉堡就建在我们部落边上,时刻监视着我们,一有风吹草动,济农城里的汉人骑兵就会杀过来,”钟金有些悲哀道:“而我的族人已经被解除了武装,如果我敢轻举妄动,不管成不成功,都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的。”说着跪在萧芹面前,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坦然之色道:“对不起,师傅,我知道自己不顾大义,没有气节,称不上英雄。可我是个女人,在女人心里,保护自己的家庭永远是最重要的,我的部落就是我的家,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行为,给他们带来灾难。”
  钟金的自我贬低,让萧芹竟然一时词穷,沉吟片刻方道:“难道像现在这样,囚犯一般被汉人监视居住,无助的等待他们的施舍?”顿一下,声调略略提高道:“你们原是放牧牛马的民族,如今却给汉人当牛做马,为他们养绵羊的同时,你们自己也成了绵羊。你们的骄傲去了哪里,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卑微的活着?”
  “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钟金一下笑了,她笑的时候,脸上就有了光芒,她对萧芹说:“这是师父教我的,我也以您为榜样!”
  萧芹的嘴角抽动一下,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这样说她呢?自己所统治的板升,不正是这种卑微活着的代名词吗?这直肠子的番邦女子,永远也学不会汉家女儿的乖巧,一开口能把人活活气死。
  “呵呵,你把为师想成什么人了?”萧芹心中飞快的盘算一番,换一副亲切的面孔道:“我怎会让你的族人冒险呢?”
  “多谢师父体谅。”钟金笑逐颜开,就像一朵水莲花绽放,不妖不娆,沁人心脾。让萧芹这样的冷血动物,都不自觉的放缓了语调:“快起来吧,坐下慢慢说。”
  钟金乖巧的点点头,仿佛方才那个敢说敢当的辣妞不是她。
  “如果我的计划,可以让你不受牵连,自然你的族人也不会受到牵连,”师徒俩在篝火边坐定,萧芹嘴角微微上翘道:“你肯不肯帮师父呢?”
  “什么计划?”钟金忽闪着眸子,不松口。
  “鬼精灵。”萧芹想表现的和蔼些,却发现笑起来比哭还难受,只好恢复清冷的样子道:“据我所知,那位沈督师即将启程入套,你父亲和三个叔叔准备邀请他,参加本月二十八日举行的圣祖祭祀仪式。”
  “我没听说。”钟金摇摇头,她不知道萧芹从哪弄到的消息,但八成是真的。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萧芹竟感到有些小得意,忙暗骂自己没出息,板下脸道:“按惯例,祭奠成吉思汗的那杯酒,将由草原上最圣洁的女子端上去……这个差事非你莫属。”
  “……”钟金默然,她不知道教主师傅又有什么鬼主意。
  “按照流程,你应该端着酒走上祭台,踏着五色石来到主祭者的面前,然后半跪下把金杯奉上。”萧芹如亲眼所见一般,精确的描述着,话锋一转道:“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在你走上祭台后,站在黄色的石砖上不要再往前,就直接跪在那里。连我这个大金国师都没见过祭祀的场景,汉人更不会起疑的,如此你可放心?”
  钟金暗暗给他一个白眼,心说我更担心了呢。便径直问道:“我想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尘归尘、土归土,这个世界从此清净了。”萧芹神经质的笑起来,苍白的脸上满是快意道:“明朝宰相倒在圣祖祭坛上,这是多么完美的祭品啊,成吉思汗一定会以你们为荣的!”
  “是怎么做到的呢?”钟金追问道:“既然是同伙,那用什么方法,应该告诉我吧?”
  “告诉你也无妨,”萧芹的报复心很强,就连小姑娘也不放过:“不过万一你半夜里说梦话,走漏了风声就不好了,所以还是不知道的好。”
  “不问就不问……”钟金撅撅丰润的嘴唇道:“那汉人追查起来怎么办?”
  “我们白莲教会在第一时间,宣布为此负责的。”萧芹豪气干云道:“对我们白莲教来说,杀掉汉人的宰相,实乃旷古之功业,绝对不会不认账的。”
  “那,我考虑一下吧……”钟金不得不承认,教主师傅的要求难以拒绝。虽然归根结底,他是为了他自己,可人家一个外族人,都能这么积极的对付敌人,自己这个蒙古人,又怎么好意思不答应呢?
  “为师提醒你一点,”萧芹冷冷道:“你和大成台吉成婚在即,你即将成为土默川部的少主哈屯,不要光为自己的娘家着想,呼和浩特城才是你未来的家呢。”
  “我是……”钟金柳眉一挑,想要说什么,却终究忍住了,微点螓首道:“我知道了。”
  “嗯,”萧芹点点头道:“你有一天时间考虑,明天这个时候我再来。”
  “是,师傅。”钟金这次的回答很干脆。
  待萧芹的身影消失在帐篷中,钟金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坐在篝火边,愣愣地出神……对于白莲教的手段,她十分清楚,知道他们的卑鄙凶残。这次教主师傅对她,可以说是给足了面子,但如果自己敢不答应,他一定还有后招,逼自己不得不就范。
  思来想后一夜未眠,天亮时,钟金走出了营帐,与同样走出营帐的别赫碰了个对头。
  “大哥早啊……”钟金笑着请安。
  “妹妹睡得可好?”别赫宠溺的笑笑。
  “不好呢,”钟金笑道:“大哥不也一样,眼圈都黑了。”
  “哦,呵呵……”别赫心虚似的笑笑,揉几下眼袋,岔开话题道:“你这是要去哪?”
  “去给阿爸阿妈请安啊。”钟金一脸‘你怎么明知故问’道:“你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别赫摇摇头:“今天有事儿,你先去吧。”说完自己先匆匆走掉了,看他去的方向,却是位于部落东北角的萨满博吉的住所。
  对于大哥忠心萨满、抵触喇嘛的事情,钟金心里有数,不过想到大哥素来稳重,她也不是很担心,还是先专心自己一脑门子的官司吧。
  收起心事,钟金来到位于营地中央的那顶巨大的汗帐,问一声门口的侍女,知道阿爸阿妈都已经起来了,便掀开门帘走进去。
  看到女儿进来,原本愁眉不展的夫妻俩露出笑容,阿柔哈屯招呼女儿在身边坐下,给她倒上热腾腾的奶子,摩挲着女儿柔顺的黑发,眼中满是不舍。
  钟金喝一口奶子,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便搁下碗道:“发生什么事了?”
  夫妻俩对视一眼,本不想这么快告诉女儿,但想到钟金素来懂事,还是让她知道的好,于是诺颜达拉道:“昨天收到了你外公的来信,说下月会派人带着聘礼,来迎娶你做他的孙媳妇。”
  “……”钟金暗道怪不得昨夜教主师傅会那样说,便垂下头没有说话。
  看到女儿黯然的样子,阿柔哈屯十分难过,轻揽着她的肩头,柔声道:“阿妈知道,你阿爸曾经答应你,可以自己找一个男人。但是你外公那样的雄主,是不会倾听一个小女孩儿的愿望的,他就像汉人的皇帝,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都怨阿爸无能。”诺颜达拉苦恼的捶着额头,自责道:“如果鄂尔多斯部不是四分五裂,又怎会被汉人各个击破;如果不是我们战败归附了汉人,叔父又怎会如此对我?”
  “阿爸不要这么说。”钟金顾不上自己的伤心,反过来安慰父亲道:“你在危难之际的表现很好,你是最称职的头领!”
  “看我不中用吧,反要女儿安慰起来了。”诺颜达拉苦笑一声,摆摆手道:“不说我了。钟金,阿爸没用,不能和你外公翻脸。”诺颜达拉并不昏庸,相反他的头脑很清醒,知道越是内附汉人,越不能激怒俺答。但他也不愿违背承诺,强求女儿:“你若是不想嫁给大成台吉也有办法,阿爸可以写信给沈阁老,请他以朝廷的名义给你赐婚。”这样矛盾就从两个部落间,转移到俺答与大明之间,谁说济农是个废物了?
  “赐给谁?”钟金终于明白,父亲当初为何贸然提出,要把自己嫁给那沈阁老了,原来是早料到,自己回来后,很可能会被逼婚。
  草原女子的性情,都是宁折不弯的,何况她对那只知道夸夸其谈,完全被娇纵坏了的把汉那吉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一想到要成为他的妻子,侍奉他,以他为主,钟金就一阵阵的反胃。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一箭射死他。
  “你愿意嫁给谁?”诺颜达拉反问道。
  第八五五章 公主的心(上)
  钟金茫然的摇摇头,她哪有心仪的对象。
  “若是没想好,也有办法拖一拖,”诺颜达拉温声道:“马上就到一年一度的春祭了,我和你几个叔叔商量一下,虽然眼下局势很不太平,却更应该虔诚祭祀,祈求圣祖保佑我们这些不肖子孙。”说着看看女儿,骄傲道:“如果让你当那个圣女,肯定没人会说我以权谋私,这样能往后拖上一个月,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为自己选一个夫婿出来。”
  “为难阿爸了,”钟金点点头:“全凭您的吩咐。”
  “好。”诺颜达拉宠溺的看着女儿道:“别说话了,碗里的东西都要凉了。”
  “嗯。”钟金乖巧的点点头,便端起碗小口的啜起来。喝完之后,她轻轻搁下碗,望向自己的父亲道:“阿爸,能问个问题吗?”
  “这话说得。”诺颜达拉笑道:“有什么不能问?”
  “汉人侵略我们的家园,攻破我们的城池,杀了我们那么多人,我们是不是必须要复仇呢?”钟金像是自言自语的问道。
  “可是在更多的时间里,是我们对汉人烧杀抢掠。”诺颜达拉想一想,缓缓道:“阿兴喇嘛说,仇恨就是一个车轮子,它会驱使杀戮永远停不下来……”他的目光变得有些哀伤:“阿爸刚到能举起刀的年纪,就被我的阿爸要求牢牢记住仇恨,记住家族的仇人。我的阿爸说,在他懂事的时候,他的阿爸也告诉了他这个仇恨的方向。他说:‘记住,孩子,这个仇恨不仅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对于这段家史,钟金自然不会陌生,在自己的祖父衮必里克幼年时,瓦剌部的首领,蒙古太师亦不剌,趁祖父的爷爷,伟大的达延汗西征时,联合满都赉等人发动了反叛,将留守汗廷的达延汗的长子乌鲁斯博罗特杀死。叛乱来得太突然,所有人一点准备都没有,面对突然的变故,祖父的父亲巴尔斯博罗特,只能只身乘着夜色往西逃走,去西海找父亲。当时衮必里克和俺答两兄弟太小,只能留在他们的姑姑那里。疯狂的亦不剌,要把黄金家族的人全部杀掉,派人四处搜捕达延汗的子孙,祖父的姑姑没办法,只能将这两个孩子交给两个仆人连夜逃跑。
  逃跑充满了艰辛,亦不剌将通往西面的路派兵把守,严查过往行人,两个仆人就把孩子交给贩柴的女人,过了关卡,一路要饭,才到西海,见到了达延汗。达延汗见到自己孙子,多日的担心终于放下了,但他不会放下这个仇恨,他折断了三根箭。这个仇不报,自己不配称这个汗王。随后他纠集自己所有的军队,又借了科尔沁部的人马,共同讨伐叛军。但这场战争打得并不顺利,从夏天打到冬天,从冬天又打到夏天,到处都是尸体,流淌的血染红了黑河。虽然最终的胜利归属达延汗,但亦不剌还是领着残部逃到西海,占据了那里的土地。而达延汗也因为在战斗中受伤,不久就去世了。
  仇人只要活着,他就是复仇者心上的痛。达延汗死了,还有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死了,还有他的孙子。衮必里克和俺答十六岁就开始上阵,先后九次西征。不管用多长的时间,他们都要找到这个仇人,亲手杀了他,以祭家族亡者的在天之灵。
  诺颜达拉就是在这种复仇为基调的环境下长大成人的,他自幼体弱,因此一直被留在汗廷,每次送别勇士们出征,然后在迎接他们回来时,很多熟悉的面孔却永远也见不到了。当有一天彻底打败了仇人亦不剌,他的父亲衮必里克也成为了蒙古济农,然后不久便因为常年征战,伤病交加而去世了。
  “仇恨是个魔鬼,它总是让人陷入杀戮,杀人,也被杀,最终大家一起走向毁灭,这不好,很不好。”诺颜达拉从回忆回到现实道:“比起和亦不剌的仇恨,我们蒙古人和汉人的仇恨,更是绵延数百年,双方流的血可以充满乌兰木伦河,已经太多太多了。现在汉人的统帅让我看到了和解的希望……沈督师是个有大智慧、大魄力、大权力的男子,他说双方其实可以不用打仗,像一家人一样,永远和平相处下去。不管别人信不信,我相信他,我愿意尽自己一切的努力,来化解两族间的仇恨。”
  钟金怔怔的望着父亲,才发现自己从未真正的认识过他。
  当天下午,别赫骑马跌断了腿,这让诺颜达拉的心情很差,一方面他担心儿子的身体,另一方面,哲赫本应当作为自己的代表,前去榆林堡,恭请沈督师的大驾。却在这节骨眼上断了腿,只能再换人了。
  可是换谁去呢?他自己要留在圣陵坐镇,不然还不知弟弟们会出什么幺蛾子,而且俺答也说要派代表前来,还有察哈尔的大汗也可能有使者,自己是一定无法走开的。那让哲赫去,更不行,这孩子还没转过弯来,会把差事搞砸的。实在不得已,就只能让某个弟弟去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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