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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章

官居一品-第7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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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保才发现,自己人再多也不好使,还是被沈默气得半死……沈默的话,头脑简单点的根本听不明白。他前半句的言外之意是,别人会以为我跟你瞎搞,但冯保是太监,没有攻的资本,只能当小受。说难听点就是被操屁眼的货;至于后半句更气人,只保证高拱不会难为你,却没保证他自己不欺负你。堂堂大学士,怎能说话这么阴损,这么不要脸呢?
  “让开。”沈默说完之后,便正色道:“不然我要叫了……”他算准了冯保这是私自来堵自己,最怕让李贵妃听到,所以不会叫破喉咙也没用。
  人至贱则无敌,何况一个宰相犯起贱来,你让冯保如何招架?他有些预感到自己的命运,一脸狠厉的拉着沈默的袖子道:“沈阁老,你真要鱼死网破吗?”
  “网破不了,鱼也死不了。”沈默朝他真诚的微笑道:“我只是想解决问题,没想过要谁的脑袋。”
  让他这样一说,冯保的心中登时腾起一线希望,用一种投桃报李的口气道:“如此,某人和锦衣卫勾结,在军中培植亲信,在东南结党……还有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儿,我就不告诉任何人了。那些搜集了多年的证据,也会全都销毁。”
  沈默神色不变,依旧笑容可掬道:“这说的是谁,听起来真吓人。”
  “呵呵……”冯保以为沈默被吓住了,暗暗松了口气,道:“希望永远不知道那人是谁。”说着命人让开了去路。
  沈默点头笑笑,浑若无事的走了进去。
  待他拐过弯去看不见了,吴恩小声问道:“干爹,你说他能老实闭嘴不?”
  “不然又能怎样?”冯保面无表情道:“在高贵的沈阁老眼里,我不过是一条卑微的泥鳅,他怎么可能以命换命?”心里却无比后悔自己自作主张……
  在当初策划方略时,张居正岂能忽视沈默这样恐怖的存在?更何况双方还有那么深的积怨。就算沈默好像被军功束缚住,一直出奇的安静,甚至在新君登基次日,便离开京城,一副要置身事外的样子,张居正还是将他视为心腹大患。
  事实上,在张居正心中的大敌排行榜上,沈默一直位居榜首。只是这家伙太滑不溜手了,常规的法子对他根本没作用,只能从暗中着手,搜集充足的证据,适时雷霆一击,让他躲都没处躲。当搭上冯保这条线后,他便利用东厂暗中调查沈默的罪证。这些年来,虽然一直进展艰难,也没有拿到什么真正有价值的证据,但至少已经把沈默那隐在阴影中的庞大的帝国摸了个七七八八。
  张居正不知沈默这样做的原因,但他知道,沈默这样做,已经远远逾越了臣子的本分,大大犯了皇家的忌讳。甚至不需要铁打的证据,只靠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就能让他一入东厂终不归。
  手里握着这张牌,张居正心里踏实许多,这才敢深度参与冯保和高拱之间的争斗,并在看到驱逐高拱的机会后,决心毕其功于一役……他专心杯葛高拱,确保高拱一定会完蛋的同时,也一直留神注意沈默的动静。只要沈默稍有异动,他便立刻和他明盘,不信对方不就范。只是沈默一直表现的太老实了,让张居正都没机会用这张王牌。
  为了万无一失,昨天晚上,他让冯保去找的沈默,把那些黑材料拿给沈默看,相信一直安全第一的沈阁老,会乖乖保持安静的。等见到自己收拾了高拱,他甚至有可能会主动致仕,以换取一个体面的结局,那就实在是太漂亮了。
  这个至少在设想上十分完美的计划,却因为张居正不愿意站在前台而流产……虽然对冯保百般讨好,他骨子里还是轻视了太监,总把对方当成了任由摆布的棋子。却不知道在对方心里,自己最多算个伙伴,甚至只是个谋士而已。所以对他的话,冯保不会全听全信,在和他密切联系的同时,冯保也早就通过沈明臣建立的那条热线,跟沈默也联系上了,还把沈明臣的热情当成了沈默的态度,还由此制定了脚踩两条船的长远计划。
  所以那天见沈默时,因为对方实在太热情、太真诚,让冯保实在不愿意撕破脸,所以没有拿出那些黑材料。直到现在才如梦初醒,赶紧用来救命。
  第八八一章 火中取栗(下)
  沈默暗暗松了口气,在之前进行谋划时,他设想过任何可能,就是没想到,宫里的两位娘娘,竟跟害羞大姑娘似的,就算火烧眉毛也不肯出头。眼看着早朝了还没见着,他实在是没办法,才上用传纸条这种最不保险的方法。
  再好的情报工作,也不可能做到疏而不漏,所以沈默并不知道自己的条子,有没有被冯保看到。如果李全没有顶住,让冯保知道了纸条的内容,那自己在这种刺刀见红、一触即发的时刻,只身一人进入大内,就太凶险了——
  一个真正的高手,是绝对不会单凭着自己的想象,或者所谓经验,去判断别人微妙的心理变化的。无论如何,那样成算太低、风险太高——一旦失算,代价就是全家全族人的生死荣辱。
  真正的高手,是要有一叶知秋的洞察力,这才是一切判断的基础。沈默根本就不去特别用心的猜,稍微看看冯保的反应就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冯公公不出现,只有他的一帮小弟招呼自己,没什么好说的,只能掉头就走,拐角处就有人接应。
  可是冯保亲自带人出现了。亲自来就是有话要说,在这种时刻、这种场合,他要真想干那种谋逆之事的话,断无先跟自己道明恩怨,然后再杀死自己、发动政变的道理。所以冯保没看到条子的内容,还对自己抱有幻想。
  他这才敢甩开一干护卫,上前去连调侃带安抚,给冯公公做了心理按摩,让其超级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以免一时激动,擦枪走火。
  像是开玩笑一样把冯保安抚住,沈默才施施然走进内宫,去拜见二位娘娘。一触即发的局面终于过去,下面似乎就该讨价还价,商量着如何和气收场了。这让冯保和他的手下,人人都松了一口气。
  越过冯保这关,李全出现了,看到他惨白的脸上还残留着细密的汗珠,沈默嘉许的点点头。
  李全艰难的呲牙一笑,低声道:“请阁老稍稍留步,奴婢先进去禀告一声。”说完便进去禀报。旋即又转出道:“请进吧,二位娘娘在内间呢。”
  沈默整了整冠服,提起袍角抬脚进门。一进屋子,发现这是个套间,内外有珠帘相隔,帘后设座,影影绰绰坐了两人,还立着几个身影。
  应该是陈皇后与李贵妃都在里头,但他没有立即下跪行礼,而是沉声道:“请卷帘人卷一下帘,容本官确认内座何人。”
  “放肆!”内里的两位娘娘变了脸色,这厮怎么如此大胆?虽然世风日下,男女之防已大不如前,但不代表皇宫内院也是这样。外臣和后妃共处一室已是非分,若再相见的话,简直就是非礼了:“若是先帝在世,你也敢提这种要求?”
  “若先帝还在,自然不会与臣阁帘相见。”沈默正色道:“自古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微臣所陈之事,关系到社稷安危。在确定帘后是皇后与贵妃娘娘之前,为臣是不会贸然开口的。”
  里面的两位娘娘一听,确实也有些道理,便让人掀开帘子,虽然旋即又放下,却足以让他看清真容了。
  确定了里面是二位娘娘后,沈默立即跪下行君臣之礼,朗声道:“臣沈默叩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方才冒昧之举,还请恕罪!”
  “你冒昧的地方多了!”他这一请罪不要紧,可给李贵妃的怒火找到出口了,当即气冲冲道:“沈阁老,你身为顾命大臣,先帝托孤于你,就是让你肆意欺凌我们孤儿寡母的么!”
  沈默也不着急,待她骂完了,才缓缓道:“我想一定是哪里有误会。自从先帝去后,宫府之间沟通不畅,难免出现一些误解和隔阂。”顿一下道:“就说今日罢免首相的旨意,虽然大出意外,但微臣并没有抗旨之心,只是请求觐见,确认是否是二位娘娘所下的懿旨……”
  “这还有假,”李贵妃声音冷冽道:“是我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沈阁老可以照办了吧!”这女人也是相当难搞,把沈默叫进来,明明是为了询问那纸条上的事情,却一副拒人千里之外,不愿和你多说一句的样子。
  只是这种小手段,对付一下太监宫女还可以,在已经修炼到满级的沈阁老面前,实在是不够看,只见沈默一脸苦笑道:“情况已经发生变化,就算微臣奉诏,百官也不会答应的。真不知娘娘为何不早让微臣面圣。”说着深深一叹,一脸伤感道:“先帝与微臣,有千古不移的君臣之谊。他既龙驾大行,微臣自当竭尽忠诚,肝脑涂地也要协助二位娘娘,扶保大明的江山……”他说着说着就喉头发哽,敛眉唏嘘。
  珠帘后的陈皇后大为感动,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她拿出丝绢拭了拭,小声对李贵妃道:“妹妹,还是给沈阁老赐坐吧。”
  李贵妃点点头,声音变得柔和一些道:“坐下说话吧。”
  李全给沈默搬来了绣墩,沈默谢恩刚坐定,李贵妃就开口说话了:“本宫要见先生,却不是为了中旨的事情,我虽然是妇道人家,却也知道圣旨一出,就没有收回的道理,否则皇帝的权威何存?所以不管是对是错,高拱都必须走人。沈阁老能答应这一条,咱们才有谈下去的可能,否则,先生还请回去,咱们朝堂上见!”
  “可以。”沈默装作沉吟一会儿,终是点头道。
  他一答应,李贵妃心中的敌意大减,终于按捺不住道:“先生条子上说的事情,是真是假?”
  “自然是真的。”沈默缓缓道:“但在说此事前,微臣恳请娘娘屏退左右,因为一旦泄密,二位娘娘和皇上都可能遭到危险。”
  “但说无妨,这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李贵妃道。
  “那位也是。”沈默淡淡一句,便让李贵妃哑口无言,与陈皇后对视之后,终于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
  “是……”有了冯保的教训,那些女官和太监,哪个敢多嘴,只好乖乖退出去。
  想到接下来的谈话过于惊人,甚至极可能牵扯到李贵妃,陈皇后不愿意给自己日后惹麻烦,待宫人走净了,便主动站起来道:“还是在内间说吧,我给你们守住门。”
  李贵妃也有同样的心思,见陈皇后如此识趣,自然不会反对。
  倒是沈默一下有些尴尬,他终究是臣子,跟年轻的寡妇共处一室已是非分,现在还要面对面说话,传出去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陈皇后已经从里间出来,见他还跪在那里,不由微微一笑道:“有本宫在门口守着,你还怕什么。”说完觉着自己这话有些不妥,赶紧补救道:“沈先生是正人君子,行正坐端,本宫和李贵妃是相信你。”
  沈默只好奉命起身,慢慢走上前,伸手掀开了珠帘。
  方才只是一闪,因此谁都没看清对方的样子,只是确认是本人而已。
  这位文君新寡的李太后,其实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为了待会儿的早朝,她特意换了一件制作考究的九凤翔舞的绯红锦丝命服,戴在头上的凤冠,也是珠光摇曳。脸上薄施脂粉,更是顾盼生姿,加上一脸庄严之色,显得十分冷艳。
  沈默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便见李太后一双丹凤眼正注视着自己,他不敢正视,赶紧垂下眼睑。
  在看到沈默的一刹那,李贵妃便有些出神,她一下想起十年之前,在裕王府的后花园那次初见。记得当时他立在残荷萧索的湖边,秋风一起,落叶纷飞、衣带飘然,他面上的表情却淡泊瞻然;那张温润如玉的面孔,竟让清冷索然的满园秋色,变得如春日一般温暖美好起来……
  如今十年过去,当他又站在她的面前时,岁月的磨砺,已经把一个翩翩美少男,变成了成熟稳重的伟男子,比当年更多了许多魅力。这让李贵妃不禁黯然伤神,同样是三十六岁,先帝就已经纵欲过度,一命呜呼。临死前皮包骨头,面色发青,一看就是油尽灯枯。而沈默却如日中天,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勃勃生机。人和人,真是不能比啊……
  “娘娘,”见她迟迟不说话,沈默只好轻唤一声。
  “啊……”李贵妃才意识到自己失态,登时霞飞双颊,身子侧了侧,不敢再直视他道:“我只是想起了先帝,你们是一般年纪,他却已经龙驭宾天,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如履薄冰……”
  听了这话,沈默心里升起一阵愧疚,却不是对李贵妃,而是对刚去世的隆庆皇帝……他知道,先帝在弥留之际,其实已经在担心自己会尾大不掉了。但看重感情的隆庆皇帝,怎么也无法对这位劳苦功高,且从不让他失望的老师下手,一番权衡之后,还是选择了继续信任,全这段君臣相得的佳话。
  现在先帝尸骨未寒,自己却要欺负他的孤儿寡母,给他的祖宗基业掺水,天下忘恩负义之徒莫过于此了吧?所以沈默一直承受着巨大的良心谴责,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他不能因为私情而废了公心,只能到九泉之下,再向先帝隆庆皇帝请罪了。
  这下轮到沈默沉默了,李贵妃也体会到他那种尴尬,轻咳一声道:“你所陈的那件事,可有证据?”
  “有。”一回到正题上,沈默便收起了个人情感,点点头道:“前日,在山东济宁府把他抓捕归案,并立刻押往按察使司秘密审讯,那胡神医本就是个江湖骗子,一被抓到就软了,什么都招了。”
  “他承认是受冯保暗中指使?”李贵妃也变得冷峻起来。
  “他并不知道是谁指使的自己。”沈默如实道:“但确实是有人拿住他的家眷,在威胁他欺骗孟和。”
  “这并不能说是冯保指使的!”李贵妃摇摇头,心情一松,毕竟冯保是皇帝的大伴,也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如果证明他一直在欺骗自己,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微臣这样说,自然是有证据的。”沈默淡淡道:“刑部手里,有一批从孟和宅中搜出的药丸。根据那胡神医所供述,就是他进给皇上的丹药,经过太医院化验表明,那只是一些糖蜜丸子,除了吃了可能会蛀牙,并没有任何副作用。然而从李全那里,刑部得到了先帝所服用的丹药,虽然外观一模一样,却是一种很烈的……春药。”
  “你是说……”李贵妃悚然道:“难道丹药被掉包了?”连先帝的药都能被人换了,那宫中还有安全可言吗?
  “是的,就在李全眼皮子底下,被人换了。”沈默淡淡道。
  “看来是有前乾清宫的奴才,对那盒丹药动了手脚,除李全外的任何人都有嫌疑。”李贵妃的思维是很敏捷的,一脸哂笑道:“还是不能证明冯公公就是凶手。”
  “是,我确实没有这方面的证据。”沈默轻叹一声道:“但我有另一件证据,能证明冯保有大逆不道之罪,效果也是一样的。”
  “什么证据?”见他又要扯东扯西,李贵妃有些不悦道:“希望这次不要危言耸听。”
  “是……”沈默点点头,说出了四个让李贵妃差点晕倒的字:“伪造遗诏。”
  第八八二章 原点(上)
  听了沈默那四个字,李贵妃像被毒蛇咬到一样,刚升起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目光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敌意。
  她为什么宁肯跟满朝百官作对,也要保护冯保?难道真的只是被蒙蔽了么?不!以李贵妃的智商,就算再没有格局,也不至于偏袒到偏执。其实真正原因只有一个,因为遗诏的事情,她和冯保已经成了同党!言官们不提此事还好,一旦扯到这上面,就会引起李贵妃极度的不安。
  张居正正是看穿了这点,在高拱有意回避此事的情况下,让人专门写了封弹章,交给冯保,混在那摞弹本中,结果就点中要害,才让李贵妃下定决心除掉高拱。
  所以这根本就是贵妃娘娘不能碰的禁区,现在沈默神神秘秘,拐弯抹角,差点没用迷魂汤把她灌晕了,但最终还是落在这上面,自然让李贵妃霎时情形,目光和声音都冷硬如刀道:“不知沈阁老从哪儿,听来些不三不四的谣言。你可不是那些言官,说话是要负责任的!”
  “这件事,我有确凿证据。”沈默怡然不惧,与她对视道。
  “呵呵……”李贵妃心说‘不可能!’那日先帝昏迷之后,她们是先做好了准备,再把内阁大臣召集到乾清宫的,中间皇帝确实回光返照一次,但也只是对高拱说了句‘以天下累先生……’,便再次昏迷直至深夜驾崩。这期间,她寸步不离的守在御榻边,自然是清清楚楚。
  冯保伪造圣旨之事,根本只有他知我知,根本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除非冯保还留有什么证据,但那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儿,李贵妃镇定下来,语带着浓浓的嘲讽道:“不知道,沈先生手里有什么证据?”
  “真正的先帝遗诏。”饶是沈默说得轻描淡写,却字字皆有风雷之声,震得李贵妃险些晕厥过去,失声变调道:“不可能!”说完也察觉出自己的失态,忙掩饰道:“先帝的遗诏不可能是假的!”说着再也顾不上风度优雅,抬手指着沈默道:“沈阁老,你这可是欺君之罪!”
  沈默回头看看外间的陈皇后,淡淡道:“微臣确实是欺君了,但不是欺了今上,而是对不起先帝……”顿一下,他又抖出一个猛料道:“先帝当初把遗诏交给我,我却因为一时软弱,没有在冯保矫诏后揭穿。我本想忍受良心的谴责,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但在知道是冯保害死先帝后,又见他肆意弄权,竟敢驱逐当朝宰相,我知道自己错了。我不能眼看着他把先帝的江山搞乱,如果娘娘不肯惩治此獠,微臣只好自己动手了!”
  “你说……”李贵妃根本没听到沈默后面的话,她全部心神,都被那句‘先帝当初把遗诏交给我’所慑,等沈默说完之后,她幽幽道:“你说先帝把遗诏给你,是何时何地,为何别人不知道?”
  “不知娘娘是否有印象。”沈默一脸坦诚道:“微臣返京后第一次早朝,皇上突发急症,后来是高阁老和微臣把他送回乾清宫的。”
  “……”李贵妃点点头,一个多月前的事情,她当然记得。
  “先帝恢复神智后,屏退了所有人,也包括高阁老,”沈默睁着眼说瞎话道:“然后让微臣执笔立下遗诏,命我妥善保管,待圣躬不测时宣读。”说着表情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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