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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官居一品-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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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陶宅镇里,一处地主家的院落内,见到了气色灰败的周总督。公道的说,周珫是个不错的老头,他丝毫没有怪罪沈默擅自领兵的意思,而是十分诚挚的表示了感谢。
  但是感谢不能当饭吃,所以沈默还是要请他拿出点实际的:“大人,您要谢的不是我,而是那些不计前嫌的狼土兵。”
  周珫神色一黯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便命人取来一封信笺道:“这是饷银和粮饷的批条,”说着抽出里面的纸片,在落款下面又加一句道:‘另今次陶宅之战赏银即付,不得拖欠。’他写字的时候,沈默注意到,原先落款下面的时间,是正月初十,也就是说早就写好了这份批条。
  周珫看出他面上的讶异,勉强笑笑道:“很意外吗?”
  沈默摇摇头,没有说话,他已经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了。
  周珫见他不答话,也不愿意再解释,将那纸片塞入信封中,双手递给沈默,语重心长道:“有一句前车之鉴,要请二位谨记。”
  两人躬身道:“卑职聆听大人教诲。”
  “阴谋设计再精巧,难免也有弄巧成拙,授人以柄的时候。”周珫苍声叹息道:“反不如堂堂正正做事的好。”
  两人齐声受教,脸上却火烧火燎,心中都低估道:‘不会说的是我吧?’
  周总督似乎没有留饭的意思,二位大人只好告辞出来。
  走出老远之后,胡宗宪面上闪过一丝兴奋道:“润夫随廷彝去矣。”润夫是周珫的字,廷彝是张经的字。
  沈默点点头,没有说话。也许是跟自己没什么关系,所以他不像胡宗宪那么兴奋,反而在认真咀嚼周总督的赠言……
  通过那份早就写好的批条,他便明白了周珫的意思——攘外必先安内。这位总督大人显然是认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想要在集中全力对付倭寇之前,先把那碍眼的赵文华给撵走。
  在一番斟酌之后,他选择了纯属外来户的狼土兵,作为对付赵文华的突破口。故意将已经写好的批条后压,让狼土兵得不到该有的粮饷,制造事端,来彰显赵文华逼走张经之过……因为浙江正处于人事更替的混乱阶段,所以政令不畅,所以本总督的命令传达不下去,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赵文华在里面瞎搅和所致。
  等到他打一必胜之仗、奏凯归来,便可在报捷文书上,顺便攻讦赵文华不懂军务,胡乱插手,请陛下为东南计,早早把他召回去,该干嘛干嘛,别在这碍眼了。
  他敢打赌,如果这一仗赢了,皇帝一高兴,肯定会把赵文华召回去……因为徐阁老透露,陛下早就流露出让赵某人回朝的意思,只不过在严嵩的努力下,赵文华的归期才一缓再缓罢了。
  所以周总督想用个小小的手段,把赵侍郎一脚踢回北京去。谁成想偷鸡不成蚀把米,预想中唾手可得的胜利,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周总督这回丢人还在其次,更严重的是,给了赵文华攻击自己的借口,怕是要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事实上,陶宅镇被围,还不是最坏的结果,士气大振的倭寇居然反过头来,再次进攻浙东一带。把刚有些复原的当地百姓,抢了个底朝天,这才嚣张的扬长而去……
  这次不用小丞相捉刀,赵文华便亲自动笔,将周珫这次调动兵马不甚恰当的情事大加渲染,又云周珫对狼土兵的苛待,无法做到一视同仁等等;便断言他一当了总督,必定贻误大局。而‘论奉公之忠,任事之勇,用兵之智,料敌之明,无过于胡宗宪’,所以保他代替周珫。
  奏疏同样是抵京,但这次严嵩没有先看到,而是被直接送进了玉熙宫中……这不是因为严阁老失了圣眷,而是因为他老人家下不了床了。
  严阁老之所以下不了床,是因为这样一首诗:‘灵药金壶百和珍,仙家玉液字长春,朱衣擎出高玄殿,先赐分宜白发臣。’这是大明朝嘉靖皇帝陛下,几年前亲笔题给严阁老的。
  就像诗中所讲,道君皇帝常把炼出来的仙药赏赐给严嵩,一方面固然是对他的宠爱,希望他益寿延年;另一方面‘君服药,臣先尝之’,也存了拿他试药的阴暗心思。
  如果你有幸翻看嘉靖陛下的起居注,必然会看到大量的某年某月某日,帝密谕嵩,近获仙方,制成丹粒,依神仙意旨,赐你一盒服之。嵩捧读圣谕,‘不胜感戴天恩之至’,立即选择良辰饮服,‘以验其性味’。
  所以练出仙丹来,皇帝是不会第一个吃的,他得先让严嵩试试,一般从赐药后的第二天,便密札催问。严嵩哪敢敷衍塞责?只好谨遵圣谕,逐日回禀服药反应。
  一半是这样回答的——臣严嵩蒙问:‘昨臣服丹,经二日,夕觉何如者?’臣昨依法作饮服后,初时腹内略觉微响,浑身滚烫似火,许是洗经伐髓之功。然臣亦不敢确定,容臣再服一次验之。
  然后日复一日,君臣孜孜不倦的进行交流,最终肯定会得出两种结论,要么这药吃得,要么吃不得。好在经过两千年的炼丹史,我国的方士们已经学会了如何炼丹才能吃不死人,所以才没要了严阁老的老命。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些丹药里本就是铅汞所致,在身体里日积月累,总是要出问题的……
  今年正月初一,皇帝又按例赐给严阁老新炼丹药五十粒,作为新春贺礼,谁知严阁老服用之后,遍身热气不散,燥痒异常,无法忍受。须得终日滚汤浇洗,其痒才少息。又有腹泻不止,至初十日发为痔疾,痛下淤血二碗,其热始解……
  一位年届八旬的老者,经过这样一番折腾,不趴下才怪呢。所以这几天老人家一直卧床在家……哦不,应该说是爬床在家,因为他老人家的尊臀,根本不敢沾床了。
  对于这种尽忠报主的行为,嘉靖帝自然是感念至深的,加严阁老为少师兼太保,并赐灵药若干,令其安心休养。
  事实就是,严阁老用他舍身忘己的行为,重新温暖了皇帝的心,使‘围城之变’后有所衰减的圣眷,再一次炙热起来。所以虽然在家里趴倒,但遇到事情,皇帝还是不忘问一问他的意见……看完赵文华的奏章后,嘉靖帝写了张小纸条,附在原奏背后,让人送到相府里来。
  按照惯例,严世蕃给老爹朗读赵文华的奏章,严阁老则趴在床上,把玩陛下的小纸条,上面是语焉不详的几个字……按说皇帝的最高指示应该尽量的准确详尽,以免下面不知所云,误了军国大事。
  但嘉靖皇帝陛下却反其道而行之,偏要让他的大臣们迷糊,比如说这次的批注,便是‘宪似速,宜如何?’六个字。
  待儿子念完了,严嵩便将纸条给他看,虚弱问道:“皇上是不是在问我……胡宗宪能不能当这个总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得让文华先点拨一下这个胡宗宪。”言外之意是,看看姓胡的什么态度,如果十分愿意加入他们严党大家庭,便替他说几句好话,不然就给他拆了台。
  严世蕃看完御笔,摇头道:“他一时还没戏。‘宪似速’便是说,皇上这是觉着胡宗宪刚升了巡抚,马上又提总督,似乎过快一点。”可能是只有一只眼睛的缘故,对于皇帝云山雾罩的御笔,他都能一看就懂,一答就对,真可谓‘一目了然’。
  ……
  PS:声明,严嵩试药乃是正史所载,绝非恶搞,所以同志们,这下知道嘉靖同志为什么那么喜欢严同志了吧?
  第二二四章 李默
  “我知道,”严嵩指着纸条道:“但后面三个字,分明是说话虽如此,但具体应该怎么办,还要听我们的意见,所以才问‘宜如何’?”
  “非也非也。”严世蕃独眼闪烁道:“这个‘宜’字不是‘适宜’的宜,而是指一个人名字。”
  “谁?”
  “杨宜。”严世蕃很肯定道:“一定是他。”
  “杨宜……”严阁老一时想不起这么一位,还是经过严世蕃提醒,才想起那位因治盗有功,刚刚升为南京户部右侍郎的河南巡抚,不由喃喃道:“杨宜似乎也刚到任不久吧……宪似速,难道宜就不速了么?”
  “我问过送信的陈洪。”严世蕃冷笑道:“父亲可知陛下今天下午见了谁?”
  “谁?”严嵩的寿眉微微抖动道。
  “李默李时言。”严世蕃沉声道。
  “什么?这个回来了?”严嵩激动的挺起身子,不慎扯动菊门,痛得他满头大汗。严世蕃赶紧给老爹按摩擦汗,好一阵才缓过劲儿来。
  严阁老七老八十,这辈子让他头痛的敌人不少,但基本上都已经被他整死,或者靠死了。不过凡事总有例外,也还有那么小猫三两只仍然健在,其中最像老虎的一位,就是皇帝今天刚见过的李默李时言。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严阁老如此头痛呢?不妨翻看一下他的履历,他是瓯宁人,正德十八年进士,庶吉士,散馆后任户部主事,进兵部员外郎。调吏部,历验封郎中。当时的天师邵元节贵幸,请封诰,默执不予,弄得邵天师只得怏怏作罢……可见他是个不畏权贵,坚持原则之人。
  再往下看……嘉靖十一年为武会试同考官。及宴兵部,默据宾席,欲坐尚书王宪之上。宪劾其不逊,谪宁国同知。可见此人性格有些褊浅,有些目中无人。
  得罪了尚书高官,带着不逊的帽子,从中央被贬到地方,很多人都觉着,他的仕途基本上就算完了,捞捞外快等致仕吧。
  但继续往下看,你会发现,一个又一个奇迹诞生了,他先用几年时间,屡迁浙江左布政使,入为太常卿,完成了从地方到中央的反攻。在此任上,他第一次显示出神奇的能量,竟然打破历史惯例,让属下教书的博士、教授们,可以参加科道御史的选拔,开创了先河,并被沿用下去。
  然后又历任吏部左、右侍郎,后直接晋升为吏部尚书。这又是一个了不得的奇迹,因为吏部掌管百官升迁任免,其权威之中,居于六部之首,是以吏部尚书又有天官之称,甚至与大学士也不分轩轾。所以这个位置,向来不能由本部侍郎直接简拔,以防其拉帮结派,窃主上权威以自专。只有正德初年的焦芳、张彩,依附刘瑾才做到过。
  但李默就能打破一个甲子以来,吏部侍郎不升尚书的成例,在嘉靖三十年由皇帝特简为吏部尚书,这简直就是如有神助。当然这个世上没有神,只有贵人,李默的贵人便是他在唯一一次担当武会试同考官时,取中的一个学生,这个学生姓陆名炳字文明,正乃当今皇帝的奶哥哥,锦衣卫的大头头是也。
  陆炳对这位老师曲尽弟子之礼,经常为他在皇帝面前说好话。所以虽然李默的度量不大,脾气不好,且与严党的关系很糟糕,在官员任免时,常与严嵩相左,甚至屡次发生冲突,却可以多年安然无事。
  后来严嵩好容易找到机会,将其攻倒,哪知这才过了不到一年,竟特旨启用,复任吏部尚书。不用猜,这又是他那位‘贵门生’干的好事。
  现在李默卷土重来,一到京城就给了严党一记闷棍,显然在向严嵩宣告——老子又回来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陆炳在搞什么鬼名堂?”对于李默这个鬼难缠,严世蕃也十分怵头,不由恼怒道。这家伙一回来就有恃无恐,肯定是得了陆炳的支持,才敢这样做。
  严阁老沉吟半晌,轻声问道:“他现在的圣眷如何?”
  “皇帝夸了他,还留他吃饭,并赐御书褒以‘忠好’二字,命其入值西苑,允其大内骑马。”严世蕃愤愤道:“我看陆炳是在报复沈炼那件事。”
  “不管是为了什么。”严嵩摇头道:“我们现在动不了他,更动不了陆炳。”
  “爹。”严世蕃不满道:“就算不能动陆炳,可也不能任李默嚣张跋扈下去?您别忘了,明年可是丙辰年!要外察的!”
  严嵩不为所动道:“李默有陆炳撑腰,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现在天王老子也动不了他。”说着缓缓闭上眼道:“儿啊,忍忍吧,以他那个性格,早晚会犯错误的,到时候……”
  严世蕃只好罢休,先顾眼前道:“这奏章怎么办?外面还在等着回话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严阁老说完便沉沉睡去了。
  严世蕃嘟囔一声,只好提笔写道:“臣严世蕃代父执笔,回禀圣上:应将周珫革职,遗缺以杨宜调补。”
  奏章递上去,皇帝立刻批准,证明他的看法一点也没错。
  北京城的勾心斗角,传到杭州城来尚且需要些时日,至少大军将倭寇撵出浙江,班师回城时,胡宗宪还在做着总督的美梦,对沈默道:‘等你中了进士,我就向陛下要你,回来给我当浙江巡抚。’
  沈默笑道:“还是别了吧,人家状元才授六品翰林院修撰,大人直接把下官拔为正四品的大员,恐怕会被人嫉恨死的。”
  胡宗宪却不以为意道:“不遭人妒是庸才,再说了,我就是从七品巡按直接拔为四品巡抚的,你现在也是巡按,为什么就不可以呢?”
  沈默摆摆手,笑道:“大人是简在帝心的臣工,自然另当别论。”
  “难道你不是简在帝心吗?”胡宗宪哈哈笑道。这时候冷风一吹,他那因为夙愿得偿而有点不着调的心,终于冷静下来。也觉着让一个不到二十岁的人出任一省之长,未免有些太不靠谱,便干笑道:“就算巡抚有些困难,但知府总是没问题的。”
  沈默心说:‘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先给我降了两级。’却也知道了这个人可以共患难,不能同富贵,根本别指望他能在关键时刻拉自己一把。
  等回到杭州城,他却还不能歇着,派铁柱知会瓦夫人和两个老彭,让他们各派些人手,跟自己去藩库中领取粮饷。
  有了总督的批条,再加上凶神恶煞狼土兵虎视眈眈着,司库的官吏既不敢拿乔,也不敢耍手段,乖乖交付了足额的银两,足量的粮草……
  下午时分,沈默便带着运送粮草饷银的队伍,缓缓出城而来,先送给瓦夫人,再送给彭荩臣,最后送给彭明辅,每到一处,都是一片响彻云霄的欢呼声,感激的话语更是听都听不完。
  到了彭明辅那里时,老彭非要拉着沈默吃茶,但这次端上来既不是茶水,也不是油茶汤——而是一碗蜂蜜水,水中放着四个煮熟剥壳的山鸡蛋,每个蛋上还都插着精美的银质牙签。鸡蛋沾了蜂蜜水,看上去光泽耀眼,十分的诱人。
  “这个叫?”老彭又来了。
  “圆圆满满。”沈默笑道。他知道这是土家族四道茶里的最高茶礼,是专门迎奉长辈等尊贵客人的最高礼节,彭明辅给自己吃这道茶,其暗示不言而喻。
  他一口气把四个鸡蛋连带茶汤都吃掉,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锞子,搁在空茶碗里……这不是给茶钱的意思,而是在接受对方的恭敬后,回敬以美满富足的意思。
  看到沈默的表示,彭明辅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去了,他高声道:“开宴庆祝喽!”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和彭荩臣,左右夹住沈默,把他拉进大帐之中。
  这次却不吃茶了,而是传统的土家盛宴,除了扣猪肉,有扣蒸肉、扣肉糕、扣圆子、扣猪舌头、耳朵等八样扣菜外,还有一道炒菜和数道汤菜。
  炒菜是用十余种菜混合在一起,用超大盘子盛放,虽只有一道,却堪比七八道寻常菜肴的量,故曰头子菜。汤菜则大多为各类火锅,什么猪肉锅,羊肉锅、鸡肉锅、鸭肉锅、鱼肉锅等肉食锅。一种肉食为一个‘头’,‘头’越多说明荤菜越多,宴席档次越高。
  而这一桌宴席,足足有十六头,就这样,彭明辅还一直念叨:‘招待不周’呢。
  沈默本想今天就去接阿蛮的,但看这架势肯定是一醉方休了,只好作罢。
  ……
  PS:和尚窃以为,整个嘉靖年间,就属丙辰年,也就是嘉靖三十五年最精彩,所以要浓墨重彩的写,所以作为引爆那一年的李时言多做了一点介绍……嗯,基本上我多介绍的,就一定是有重要戏份的,而不看他是多大干部,比如说周珫同学……龙套。
  第二二五章 小书童勇施美男计
  土家人喝高粱酒,味道醇厚,也相当烈。彭家四位头人的热情,更是比烈酒还要热烈,拿出打仗的架势劝酒,唯恐招待不周。
  而作为唯一贵宾的沈拙言,平素就不善饮,这回更是无力招架,勉励支撑了三五回合,便啪嗒一声躺在地毯上,呼呼大睡过去。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喝一碗热乎乎的酸辣汤,感到稍微不那么难受,便坚决婉拒了彭明辅留饭,告辞回城去了。
  他本想立刻去接阿蛮,但一闻身上的刺鼻酒气,觉着还是先回驿馆洗刷洗刷的好,就直接拨马往武林门内的杭州官驿去了。
  对于这位极为年轻的大人,驿丞自然是印象深刻,一见他进来便忙不迭的请安,笑着将他引到院子里。
  杭州是浙江首府,又是大运河的南端起点,来省里办事,或者南来北往,路过歇脚的官员特别多,所以杭州城的驿馆也就特别的大,前后五进深的大院子里,仅小跨院就有二十多个,就这样还会有不少官员,因为没地方住,而不得不掏钱去住旅店。
  但现在还没出正月,正是一年四季最冷清的时候,偌大的驿馆没有住满三成客人,可以任凭挑选。为了能静下心来看书,当初下榻时,沈默便选了个最僻静的小院。
  他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往东北角的院子走去,一路上听那驿丞絮叨道:“后院有马棚,每天送两次草料,两天送一次豆饼,不过咱们这人手不够,喂马就得自理了。”“驿馆每天管三顿饭菜,两素一荤,米饭管够,大人的随从都可以去吃。如果您吃不惯的话,咱们也可以帮您叫餐,从楼外楼到醉仙楼,只要知会一声,保准按点送到。”
  沈默向来不管这些柴米油盐,他的起居饮食都由沈安打理,便笑着打断他道:“本馆的书童已经先期入住了,他应该知道这些。”
  那驿丞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笑容,赶紧敛去道:“是是,小的怎么把这茬给忘了?”看到不远处院门虚掩,他便笑道:“那小的就告退,不打扰大人休息了。”
  沈默心里嘀咕道:‘这家伙搞什么名堂?’便点点头,放他离开,却见那驿丞一边往回走还一边回头,仿佛等着看戏一般。
  沈默等人越发好奇起来,便放缓了脚步,悄悄走到院外,慢慢打开门,轻轻进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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