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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官居一品-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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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居的村庄。”说着不无得意的笑道:“我得报后,立即通知了锦衣卫,迅速将其抓捕归案,就在昨天夜里,已经秘密押解进杭州城了。”
  这么大的事情,这家伙竟然一个字也不事先透露,可见其心机多么深沉,可见这个盟友有多么不靠谱。沈默强压住内心的寒意道:“大人真是好手段啊。”
  胡宗宪也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是有意瞒着你的,而是锦衣卫的人说,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万一走漏了风声,可就再也别想抓到人了。”说着呵呵笑道:“这不人一到杭州,就第一个通知你了么。”
  沈默点头笑笑道:“不知大人准备怎么用这个棋子?”
  “棋子?我觉着是应该是筹码,王直的老娘、老婆、还有儿子,这些都是本官的贵重筹码。”胡宗宪呵呵笑道:“我的法子很简单,让他来跟我谈判,答应了我就善待,不答应,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沈默却不觉着事情会这么简单,王直何许人也?纵横江湖……哦不,应该是更高级的海洋几十年,经历了多少尔虞我诈、生死考验?这种人肯定把自己的命看得比一切都重要,怎会顾忌别人的死活?哪怕是自己的亲娘亲儿。
  但他也觉着接触就比不接触强,只有接触了,才会有无限可能,所以他决定支持胡宗宪这样去做。他便道:“既然是谈判,那就得先释放诚意,所以得现在就善待他的家眷,这样才能在谈判中保持主动。”
  胡宗宪点头道:“好,我回去就命令,把他们从牢里放出来,再找一套宅子秘密软禁,好吃好喝好伺候着吧。”
  沈默笑道:“这都是题中应有之意……重要的是,怎么见到王直、把我们的善意传达给他呢?”王直常年住在日本岛,要想联系上他,实在是很困难,找人带话或者写信又怕效果不好,所以苦思冥想后之后,胡宗宪决定派使者亲自走一趟。
  使者的任务很简单,只要找到王直,把胡宗宪的意思传递给他既可。但这基本上应该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海上风高浪急,日本又兵荒马乱,乱国林立,双方还语言不通,想要找到一个倭寇头子,无异于大海捞针,恐怕没人敢接这个差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胡宗宪一拍桌面,沉声道:“总有勇夫的。”
  胡宗宪的豪爽不是盖的,当天下午便有管家前来驿馆听命,知会沈默随时可以过去。
  次日沈默便吩咐起行,此时已维二月,天气转暖,沈默命人卷起车帘,放眼观览,但见春风吹绿江南岸,绕堤柳借青翠天,西溪水乡愈发娇羞滋润起来,景致自然比正月里养眼许多。
  一路贪看风景,也不知行了多久,忽抬头看见前面一带粉垣,里面数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沈默不禁赞道:“好去处。”那带路的管事笑道:“大人,这就是咱们的地方了。”
  沈默扶着铁柱下车,微笑道:“进去看看。”只见古朴庄重的正门上书‘玉树流芳’。边门门额上还有‘蝉联、鹊起’两词,暗含着‘蝉联科甲、声名鹊起’的玄机。
  见大人注目,管事的笑道:“这是中丞命小的连夜换上的,不知大人还满意吗?”
  沈默点头笑道:“承中丞吉言。”
  门口早有四个男女小仆出来,在管事的命令下,跪迎大人驾到。
  沈默笑眯眯的让众人起来,对那管事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清净二字,你可与他们分说。”管事的忙不迭答应下来,便让众人退下,请大人进门,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通向三面七间黛瓦粉墙的房舍,连着卷棚,绿窗油壁,十分清雅。
  那管事的领着沈默进去正堂,里面古朴典雅,一摆一设却又极为考究,显出含而不露的富贵,让人十分舒服。
  穿过厅堂是一道回廊,正对着一座二层小楼,廊与楼围成了后院,院中有鱼池假山。也不知如何构造,那假山上竟有泉水流出,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给个小院平添许多生气。
  “大人,这座楼乃是园中之胜。”管事的领着沈默,进到那座名为‘抱湖轩’的小楼道。
  沈默点点头,便跟他上了二楼,只见东头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壁悬大理石挂屏;正中八仙桌,左右太师椅,桌上置棋盘;西端靠墙的是一排书架;一张檀木书桌摆在北面,紧挨着一排花窗。
  管事的推开那窗户,绝美的湖光山色便带着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沈默忍不住深吸口气,点头道:“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
  他便在这里住下,起居饮食皆不用操心,只管收摄心神,刻苦读书,不几日便找回了昔日专心一致的感觉,于是通宵达旦,废寝忘食的用功,半日作文,半日看书,夜里还要翻开沈老爷和唐师叔给的程墨心得,用心揣测。
  时间忽忽然过去,外面草长莺飞,也无法让他分神。直到一日,做诗经题‘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时,突然想到有位伊人,还在水一方,不由狠狠一拍大腿道:“险些忘了大事。”便唤了铁柱进来,命他去灵隐寺中,用重金买些物件回来。
  第二日作完一篇功课,他便不再看书,命人伺候修面沐浴,换上里外一新,便往梅墅走一趟。
  两家相隔不远,半刻钟便到,在门口碰见拄着拐棍从对面回来的殷老爷,沈默便笑着行礼。
  他这一去有一个多月,可把殷老爷闪得空落落的,此时见他终于露面,自是又惊又喜,拉着他的手道:“这是从哪里过来?”
  沈默笑道:“在附近借了个居所,特请世伯过去。”
  殷老爷笑道:“那敢情好。”便让下人去跟小姐说一声,自个跟着沈默过去了。
  从石桥过去,到了那庭院前,见沈默带着往里走,殷老爷吃惊不小道:“这里不是一省之长的别墅吗?”
  沈默装作很谦虚道:“小侄才来杭州,认识人不多,只和胡梅林兄有些来往。”
  听他那口气,跟胡宗宪简直是平辈相交啊,把个老头子听得暗暗咋舌,心说:‘这小子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我让人查了一遍,绍兴就没有个姓裘的呢?’
  跟着他进了院子,在高雅不凡的大厅里稍坐,叙一叙别后之情,便有管事的过来禀报道:“公子,可以用膳了。”
  沈默便带着老爷子过去饭厅,只见一桌丰盛的宴席摆在那里,除了素味山珍之外,还有鸡鸭鱼肉等荤菜。殷老爷子已经三月不知肉味了,不由暗暗吞下口水。
  第二三五章 摊牌
  梨花木饭桌上,摆着丰盛的荤素宴席,沈默请殷老爷先用,老头子举箸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了一块香菇。
  片刻之后,沈默笑道:“世伯为何总是选些菇菜,可是其它的不合口味?”
  殷老爷摇头笑道:“贤侄也是知道的,自从去岁冬里犯病,女儿便让我忌吃荤腥,她操持一家已经很辛苦了,却不能让她再为我操心了。”
  沈默神秘笑笑道:“小侄当然不会害您,世伯不妨尝一尝,看看这菜里有何玄机?”
  他都这样说了,殷老爷也不好再推脱……其实也不愿再推脱,老爷子便笑道:“那就吃一筷子。”心说:‘可得找样耐嚼的。’便夹一筷子火腿,先嗅一嗅再缓缓送到口中,还没吃便已经满脸享受。
  待将火腿上的汁水都咂光,这才细细咀嚼起来,还不停点头道:“味道很好,真得不错。”沈默笑吟吟的看着殷老爷,一句话也不说。
  过好一会儿,殷老爷才吃下那片火腿,咂咂嘴道:“这个是哪里的火腿,味道很是独特呢?”
  沈默微笑道:“您猜呢?”
  “既不是金花,也不是宣威,”老头子摇头晃脑道:“味道上要更爽口一些。”
  “那您就再尝尝。”沈默笑眯眯道。
  “那就再尝尝?”殷老爷颇以为然,又夹一筷子,细细品尝起来,这回终于吃出不一样来了:“回味更悠长,且清香开胃,让人吃了还想再吃。”说着着急道:“贤侄,你就别卖关子了,告诉老叔这是哪里的火腿吧。”
  沈默笑道:“其实这个根本不是用肉做成的,这叫素火腿。”说着促狭笑笑道:“还指望着老叔长命百岁呢,怎能让您坏规矩呢?”
  殷老爷瞪大眼睛道:“素火腿?”便接连夹几筷子送到嘴中,还是没有吃出门道来,只好问道:“这是用什么做成的呢?”
  沈默笑道:“因为知道您老只吃素餐,所以特请了灵隐寺的和尚做了这道素火腿,主要材料就是卤豆干和花生米。”
  “豆腐干与花生米同吃,能嚼出火腿滋味?”殷老爷望着那盘难辨真假的火腿道。
  “没错。”沈默笑道:“这满桌上其实都是素鸡、素鸭、素鱼、以素油烹制,模仿的只是形式,其实皆以豆腐、面筋、腐竹或其它豆制品来代替,口感也与真品差不多,您尽可放心享用。”
  殷老爷夹一块明明是鸡肉的东西,难以置信道:“你说这是素鸡?”
  “其实是把豆腐皮捆紧煮熟切片,下素油炸过,再用作料稍一煸炒而成的。”说着也夹一筷子素鸡,悠悠道:“人们常说‘事不目见耳闻,不能轻信’,其实这还不够,因为事情的真相往往与表象相去甚远,若是仅凭着道听途说和主观臆断,往往会判断失误,差之谬矣。就像这些素鸡素火腿,必须亲口品尝才知其真伪。”
  殷老爷有些糊涂了,笑道:“贤侄,你仿佛话中有话啊。”
  沈默笑笑道:“我不过是有感而发罢了。”说着叹口气道:“被人误会的滋味真是太难受了。”
  殷老爷奇怪笑道:“像贤侄这样家世清华,贵不可言的公子,旁人巴结还来不及,谁敢误会你呢?”
  沈默脸上浮起淡淡的忧伤道:“我未来的岳父。”
  殷老爷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他本来还想找机会把闺女许配给这‘裘芹’呢,想不到希望椅子下就破灭了。沈老爷登时没了胃口。但终归还是释然了……像他这样各方面都出类拔萃的适婚青年,提亲者肯定是踏破门槛的,怎可能还没有订亲呢。
  想到这,老头子不由酸酸道:“你那老丈人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贤婿却要往外推。”
  沈默摇头正色道:“岳父也是父,小侄不敢妄评。”
  殷老爷听他对未来岳父这般尊敬,心里就更不是个味了,便问道:“你们翁婿之间有何龃龉,若是方便的话,不妨跟老夫说说,让老头子帮你出出主意。”心里却想道:‘能拆散了最好。’
  沈默听了叹口气,悠悠道:“是这么一回事儿,我那岳父大人,误会我学了陈世美,看上人家官宦人家的女儿,便背叛他的女儿了。”
  “那你到底干没干陈世美那种事呢?”殷老爷问道。
  “当然没有了。”沈默两手一摊,指天发誓道:“我敢对天发誓,从没做过对不起他女儿的事情,如有半句谎言,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誓言够重的了,殷老爷点头道:“看来你未来岳父是误会你了。”说着呵呵道:“老叔我是过来人,知道许多矛盾往往都是由误会产生的,把误会解释清楚,矛盾就化解了;你要是不解释,误会就会越来越深,矛盾也会越来越重的。”
  “可他能听我解释吗?”沈默叹口气道:“我那位老泰山性子急,身体又不好,一听到我的名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这让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紧,办法总比困难多,”殷老爷笑着安慰道:“老人吗,还是希望子女好的,只要你没有对不起人家闺女,相信他一定会原谅你的。”
  沈默大喜道:“真得会原谅吗?”
  “当然了。”殷老爷呵呵笑道:“咱们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跑去你的前程啊,身世啊不是,单说你的性格为人我还是了解的,谁的闺女跟了你,福气大了去了,干嘛要为了些许面子啊,义气啊,毁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呢。”
  “如果换成是您,您也会原谅吗?”沈默定定望着他道。
  殷老爷点头笑道:“当然了,若是我能有你这么个光耀门庭的好女婿,定是要乐得合不拢嘴了!”
  话音未落,便见沈默一撩衣袍,起身施以大礼道:“小婿给岳父大人请罪了。”说完就俯身不起。
  看着沈默给自己跪下了,殷老爷有些手足无措道:“贤侄,给我下跪也没用,你得找你那老岳父去。”
  沈默抬起头来,正色道:“您就是我的岳父,我就是沈默沈拙言。”
  “什么?你不是裘芹吗?”殷老爷大吃一惊道:“裘芹什么时候变成沈默了?”
  “我是求亲的沈默。”沈默深吸口气道:“姓沈名默字拙言,曾与若菡共度难危,相互扶持,也因此缘定三生,已经是非君不嫁、非伊不娶了。我们原本已经约好,等她服阕之后,我便请父亲上门提亲。谁知皇命难违,我必须巡察浙江,又因倭寇围城,几经耽搁,结果几个月才回绍兴。这才听说邻县的某位官人,已经用卑劣的手段骗婚,想要把他家女儿许配给我。”
  唯恐殷老爷不让他说完,沈默急促的再吸口气,赶紧接着道:“我跟父亲一说,他也说绝对不能负了殷小姐,便一面不再准备订婚仪式,一面让我赶紧去您家里请罪,谁知您已经离开绍兴了……”
  殷老爷感觉有点晕,他扶着脑袋呆了半天,这才插上话道:“这么说裘芹是假的,沈默才是真的了?”
  “沈默是真的,求亲也是真的。因为担心您老接受不了,所以不敢用真名相见,所以才以‘求亲’之意化名‘裘芹’,小婿荒唐,请岳父大人原谅则个。”沈默直起身子道:“但我费尽千辛万苦找到您老人家,就是想要向您澄清误会,正式向您求亲的。”
  殷老爷这下终于弄明白了,原来这小子一直在蒙自己呢,不由怒道:“岂有此理,你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沈默小声道:“这不是怕您老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吗?”
  殷老爷气哼哼道:“你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你心术不正,你不是好人!”这一开了头,憋了一个冬天的火便再也压抑不住,化成骂人的话,如洪水般滔滔不绝出来。
  沈默便默不作声任他骂,一不反嘴二不变脸,看老头骂得口干还给他端茶,很称职的做了一回出气筒。
  殷老爷终于骂累了,呼哧呼哧的坐在那里喘粗气,沈默腆着脸道:“岳父大人……”
  “谁是你岳父?你下聘了吗?我答应了吗?”殷老爷没好气道。
  沈默一听,不由心花怒放道:“中,我这就给我爹写信,让他制备聘礼……”
  “别。”殷老爷摆手道:“我们殷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大阀,但我那女儿却是绝世明珠,比这世上的公主娘娘都要出色的多,”说着看沈默一眼道:“这你同意吧?”
  沈默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实在是太同意了。”
  第二三六章 有杏不须梅
  “你让我的宝贝女儿受了这么大委屈,难道就想这样算了吗?”殷老爷瞪眼道……他觉着自己应该很愤怒,怒火却极为有限,心里反倒还丝丝窃喜,这让殷老爷有些羞赧道:“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沈默说‘我对不起她,也对不起您,您看怎么才能赎罪吧,我一定好好去做,绝不含糊。’
  其实殷老爷自己也知道,这样一个才貌双全、又对女儿一往情深的完美女婿,却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况且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本身就对沈默极为满意,又见他能住在胡中丞的别墅里,知道这肯定说明,沈炼的事情已经被摆平了,对他更是刮目相看。
  所以殷老爷的决定便毫无悬念了,但他深知想要敲竹杠,就得趁此时,因此也不可能轻易放过沈默。装模作样的寻思片刻,便道:“先把吕家的事情撇清楚,你们之间没有瓜葛了吧?”
  “从来都没有过。”沈默矢口否认道:“将来也绝不会有。”
  “绝对不许有!断就断个干干净净,不要淋漓不尽,惹上什么拍不掉的麻烦。”殷老爷板着脸教训道。
  沈默知道大功就要告成,便愈发恭谨起来,无论老头子说什么,一律都是‘对对对,是是是’绝不反嘴,态度好得出奇。
  这让殷老爷更加消气,终于不再说吕家的事情,又道:“还有就是,我的女儿是人中之凤,要有人中之龙才能相配,你觉着自己是吗?”
  沈默心说:‘方才还把我夸得天上地下独一份,怎么一转眼就又质疑起我配不配来了?’却也知道老头子纯属报复,自然不跟他计较,假装寻思一会儿道:“我觉着……我还行。”
  “你说行就行?”殷老爷吹胡子瞪眼道:“从古至今,你几时见不是进士的人,被称作人中龙凤的?”
  沈默心说:‘那孔夫子也不算了。’便陪笑道:“您老放心,小婿我一定刻苦攻读,争取今年中举人,明年中进士。”
  “雪山不是堆得,牛皮不是吹的。”殷老爷板起面孔道:“咱们丑话可说在前面,你要是中不了举人,就别指望我会收下聘礼;要是中不了进士,就别指望把我女儿娶回家。”说着便起身道:“可记住了?”
  沈默道:“记住了,”见殷老爷往外走,他赶紧道:“吃完饭再走吧?”
  殷老爷的脚步明显停顿一下,但接着还是继续往前走,直到门口时,才丢下一句:“看你的诚意了。”便不回头的离开了。
  沈默苦笑道:“还真会趁人之危哩。”便吩咐铁柱再去灵隐寺买一份,趁热送去梅墅,别耽误老头子吃晚饭。
  到了晚上,铁柱回来了,一脸苦相对沈默道:“大人,那边老爷子说,这种孝敬要成为常态,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默叹口气道:“那就送吧,每天都送,直到吃腻了为止。”
  “每天都送?”铁柱脸皱如菊道:“您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这一桌素席就得八两银子,这钱足够上楼外楼点一桌体面的了。”
  “这么贵?”沈默大吃一惊道,他现在虽然是浙江的巡按监军道,但毕竟不是地方正印官,一点油水都没有。而且因为差事的性质,也没人敢给他送礼,所以除了那点俸禄之外,便只有朝廷每年拨给巡按的一百两,给监军的二百两办公费。若不是胡宗宪豪爽慷慨,每月还拨给他一百两补贴银子,他光养那帮手下,都会入不敷出,得吃去年攒下的老本。
  有道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沈默有些心虚道:“那就隔一天送一次吧……我再写封信,你派人回绍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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