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庭翠-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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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筱彦正要开口,小厮打开房门禀报:“禀主子,我们仔仔细细的找过了,林公子的身上没带任何东西。”
“唔。”对此欧筱彦并无多少意外。小庆道:“主子,香囊兴许是昨天掉的,说不定就在林公子摔伤的那个山坡下。”
“有可能。”这点欧筱彦自然也想到了,她沉吟片刻,道:“小庆,你带几个人去林公子随送下榻的客栈,先探探他们的口风,看他们知不知晓香囊的事。若不知,就随便扯个理由,让他们带路去那个山坡。对了,留两三个人在客栈找找。”
小庆立刻应声。欧筱彦又道:“同时再派个人去二皇女府,问问看香囊是否落在那里。另外,你给肖管家带个话,叫她为我速速准备车马,我要带林公子去瑞祥武馆。”
“是,主子,小庆即刻去办。”小庆躬身退下。欧筱彦接着吩咐两个小厮:“你们两个,去府里林公子方才经过之处仔细找找。”小厮们齐齐答应,旋即去了。欧筱彦低头看看自己前襟的一大片血迹,又唤了个下人去给自己拿一件外衣来。
等她换好衣服,肖平乐也来了,“主子,马车已经备好,正候在府门前。”欧筱彦“唔”了一声,将林湘然打横抱起,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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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祥武馆。
欧筱彦抱着林湘然,在何元碧的小厮小圆的带引下进入一个房间,接着,把林湘然轻轻放在靠墙处的床上。小圆道:“殿下莫急,我这就去药室请我家公子过来。”言毕快步离去。
欧筱彦刚才已经问过他,知道师傅出外还未归来,幸好何元碧今天在武馆里。师傅曾经说过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在潜心研究,要自己别去打扰他,所以自己已经很久没和他见面了。如今,林湘然身中奇毒,那个装解药的香囊如果能找到是最好不过,如果找不到,自己也只有指望他了……
她负着双手,正心绪纷乱的踱着步,何元碧匆匆赶到,他轻喘着推开门,额头上一层细密晶莹的汗珠。欧筱彦迎上前,问:“元碧,你是跑过来的?”
“嗯……”他扶着门框娇弱的喘息着,眼光定在自己未来妻主的脸上不舍得离开。欧筱彦晓得药室到这里是一段相当不短的距离,拉过他温言道:“累了吧,先坐下歇歇。”
“好。”何元碧乖顺的坐了下来,取出帕子拭着香汗。欧筱彦在他身旁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道:“元碧,我本不该打扰你,可这位林公子似乎身中奇毒……”
她把林湘然参选侍君、在途中失足摔伤的事约略讲了,又向他详细描述了林湘然毒发时的情状。何元碧听着她的描述,神色渐渐凝重起来……待欧筱彦说完,他走到床前,端详着昏迷的林湘然。
静立半晌之后,他转头道:“殿下,我想为林公子验身。”
“好的,我这就出去。”欧筱彦脚步沉重的离开。看对方的神情,情况似乎很不乐观……
她在门外心焦徘徊。大约过了盏茶时分,何元碧打开门,“我已验完,殿下请进来吧。”
欧筱彦疾步进房,何元碧关上门,回身对她说道:“林公子所中之毒,名曰‘凌迟’。殿下切莫担心,此毒虽然罕见,却并非无药可解,我这里便有现成的解药,用完后还可以再做。”
闻听此言,欧筱彦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然而“凌迟”这个名字着实令她悚然心惊,她喃喃重复道:“‘凌迟’?!”
“不错,就是‘凌迟’,它是一种极为阴毒狠辣的毒药。但凡中毒之人,若不定期服下解药,毒性便将发作,发作时如同遭受凌迟之刑……这毒每个时辰发作一次,一次比一次厉害。虽然皮肉无恙,中毒之人却有如身受千刀万剐,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女子,也撑不过一天。”何元碧万分同情的看着苍白如纸的林湘然,续道:“林公子适才的发作,据我检视应是初次。他既然说自己在香囊里装有解药,此前定然每月都按时服用了一颗解药,而他今日发作,说明他应在昨日服药而未服,这自然是因他摔伤昏迷的缘故了。”
欧筱彦点点头,道:“如此说来,给他解药的人也就是下毒的人,此人这么做,是为了控制他?”
“很有可能,不过,也有另外一种可能:林公子自愿服毒,以便将毒渡给别人。因为‘凌迟’之毒,除了服药还有渡毒之法可解,每月服用解药只能确保毒性不发,而渡毒则会彻底消解体内的‘凌迟’。”
“如何将毒渡给别人?”
“那便要……便要……”何元碧垂下眼帘,耳根发红,吞吞吐吐的说不下去。
“便要行男女之事么?”
何元碧小声道:“对……不过,此法须得中毒之人身为……身为处子……林公子他既有资格参选侍君,必定……”
将毒渡给和自己那个的人……欧筱彦心中震惊,一言不发的盯着静静躺在床上的人。何元碧蓦然间惊觉到了一点,抬眼望向身边的女子,胆战心惊的他颤声说道:“难道……难道他想……”
第45章 四十五柔肠百转()
四十五、柔肠百转
欧筱彦打了个“噤声”的手势;何元碧听话的住了口;却怎么也掩不住惶恐之色。欧筱彦按住他的香肩,牢牢的盯着他;“元碧,这件事你绝不可向他人透露半分;知道么?”
何元碧怯生生的点头道:“嗯,我知道;兹事体大……”
欧筱彦不让他多想;接口道:“你且放心;我是不会让他进宫的。”她放开他;“元碧,先让林公子服下解药吧。”
“好;我这便去药室取药。”
…………
这一次;何元碧依旧是跑回来的。他急急推开门进来,漆黑的大眼睛里满含不安,“殿下,没成想‘凌迟’的解药已被师傅悉数带走,我只有现做了!”
“啊,这么不巧?那你现做来得及么?”
“离毒性二次发作还有一段时间,我抓紧点做应该来得及,只是目前尚缺少一种材料,”何元碧为难的咬了咬唇,续道:“那便是活人的血肉。师傅往常都是从恶贯满盈之人身上割取,可现下时间紧迫,往哪里去找人呢?”
要从活人身上硬生生割下一块肉……如果时间允许,找个人自然不难,可现在……欧筱彦深吸了一口气,问:“需要多少?”
“炼一颗药丸,需要二两肉,三两血。”何元碧虽答得毫不迟疑,声音却微微发颤。
“……”欧筱彦回想起林湘然毒性发作时那比死亡还要痛苦万倍的样子,咬了咬牙,在一瞬间作出了决定。她扫视了一下周围,见案上摆着一套茶具,便走过去取了两个茶盅。
何元碧意识到她的打算,脸上顿失血色,失声叫了起来:“不行!你不能这么做!”他冲到欧筱彦身边,紧紧拽住她的一只胳膊,不让她解下腰间的佩剑。
欧筱彦伸指一点,将他身形定住,随即从剑鞘中唰地拔出长剑。她把左臂的衣袖撸了上去,然后,将最锋利的剑刃部分靠在自己的臂上,毫不犹豫的剜了下去。何元碧此时口不能言,只能万分揪心的望着她,脸上泪如雨下。
剑身一落一起,欧筱彦闷哼了声,一大块鲜血淋漓的肉掉落在茶盅里。鲜血汩汩的从伤口流出来,她咬牙忍住剧痛,拿起另一个茶盅去接血……
这一切并未耗费多长时间。结束后,欧筱彦解开了何元碧的穴道。他噙着泪把她按到椅子上,哽咽着道:“坐着别动,我给你上药。”
欧筱彦忍着痛低声说:“简单处理一下就好,你还要抓紧时间做药。”何元碧紧抿着小嘴不说话,只恨恨瞪了她一眼,他从西墙边的柜子中取出装着金创药的药匣以及干净的软布,然后替她敷药、包扎。
包好伤口后,何元碧拿起那两个茶盅,道:“我现在去制解药,你在这里等着。”欧筱彦望着他盈满泪水的双眼,默默点了点头……
约摸两盏茶的功夫过去,床上的人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欧筱彦走到床前,见他的身子动了动,于是在床边坐下。
未几,林湘然的眼睛缓缓睁开,正好对上她担忧的目光,他慢慢坐起身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别担心,我没事……”
“嗯。”欧筱彦静静凝望着他,心中酸涩不已。见他伸手去摸自己腰间,她说:“别找了,你的香囊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林湘然战栗了一下,眼中满是绝望。欧筱彦道:“湘然,你不必担心,我认识一位名叫何元碧的公子,他精于药毒之术,可以帮你解身上的‘凌迟’之毒。他现下正在做解药,再等片刻就好了。”顿了顿,她看着对方慢慢道:“有了解药,你就不必再渡毒。”
听到“渡毒”二字,林湘然原本已有些放松的身子瑟缩了一下,他死死盯着欧筱彦,双手不知不觉间抓紧了床单,“你……你全知道了……”
“情况都这么明显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欧筱彦苦笑一声,道:“这件事回家再说。我想,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
林湘然深深垂下头,默然不语,只是紧抓床单、用力到指节泛白的双手依旧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澜。欧筱彦明白他心里极乱,并不多言。一时之间,屋子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幸而并无多久,这份尴尬的静寂便被打破,何元碧一手端着个檀木托盘,一手推开了房门,欧筱彦见状立即站起身来,“元碧,解药做好了?”
“对。”何元碧回身想要关门,欧筱彦这时已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向他说:“别叫我殿下,他已经醒了,我的身份暂时还需要对他隐瞒。”
“知道了……”何元碧抬起红肿的双目瞧了她一眼,又往林湘然的方向看去。此时林湘然也在朝他张望,两人视线交汇,何元碧瞪视着林湘然,毫不掩饰对他的不满。林湘然并不明白对方为何要对自己抱持这种非善意的态度,他微微启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何元碧收回目光,将手上的托盘递给欧筱彦,指着上面两只带盖的青花小碗道:“左边的是药,右边的是水,你叫他赶紧以水送服吧,我就不进去了。”
欧筱彦“哦”了一声,何元碧咬着唇恨恨瞟她一眼,随即出了房间,并且带上了门。她将托盘端到床前,让林湘然服下解药。
看着他将解药吞咽入喉,欧筱彦方才定下心来。林湘然喝完药,问道:“你臂膀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我身上的毒性发作之前你还是好好的……”
“只是一点小伤,刚才在路上不小心撞的。”欧筱彦不打算把实情告诉对方。
林湘然的长睫颤了颤,低低道:“莫不是……莫不是你为了我,动武逼迫那位何公子做药,因而负伤?”
欧筱彦失笑,刚才那番情境,也难怪他会有此联想。她将托盘放到案上,道:“你想错了,没有那回事。”他还想再说,欧筱彦止住他,道:“湘然,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去去就来。”
林湘然顺从的点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虽然欧筱彦刚才否认他的推测,他还是凭借直觉认定了一点——她的伤与自己有关。他怔怔的坐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心中柔肠百转……
欧筱彦并没有再见到何元碧,武馆的人告诉她:他已经带着小圆和侍卫出去了。她问那人何元碧有没有留话,那人说没有。欧筱彦晓得他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决定过几日再来。她回房将林湘然带出,两人坐上马车,准备返回皇女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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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徐徐前行,车里,各怀心事的两人并肩而坐。林湘然忽然想起一事,为免对方不清楚状况而为自己着急,他开口问:“何公子有没有告诉你服过解药后会怎样?”
欧筱彦摇头,之前时间仓促,他们哪里来得及细说?林湘然于是道:“服下解药,过一炷香的功夫后,我就会晕迷,再过一个半时辰才会醒,这是正常的反应,你不必担忧。”
“这样啊,那不是快到时间了?”
“对,快了……”林湘然轻轻叹了口气,侧头瞧着身边的女子,幽深的美眸里漾出无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欧筱彦转过头,他凝视着她,宛如叹息般的道:“若没有遇见你,我也许……”
“也许什么?”
没有回答,林湘然柔柔的看着她,温润秀丽的脸上绽开一抹含着悲伤的微笑。
欧筱彦的心中更加怜惜,轻抚他如云的秀发,低声说道:“什么都别再去想,待在我的身边。”
就在此时,前方的马儿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车子随即停了下来。欧筱彦半掀开车帘子问驾车的仆役:“为何勒马?”她答道:“回主子,前方路正中趴着一个人,挡住了去路。”“哦。”这里是条僻静的小巷,宽度仅容一辆马车通过,也难怪她要停车。
仆役下了马,向欧筱彦躬身道:“主子,小的去前面看看?”“去吧。”欧筱彦往前探身,果然瞧见前方不远处有个身材瘦弱的人,呈“大”字型趴伏在地上,动也不动。那人一头乱发,全身上下血迹斑斑,从衣着来看是个男人。
仆役走到那人跟前道:“起来,你挡着路了。”那人听见她的话,艰难的转过脸。仆役被吓了一跳——这个人的脸上有无数道长长短短的划痕,伤口还在渗血,显然,他刚刚遭遇了一场毁容!
“我动不了……”那人的声音十分嘶哑。仆役见他身上外露的部分均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明白他说的是实情,于是同情的道:“我把你挪到墙边。”说着便扶起他。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可怜人是谁,大家猜到了没?
第46章 四十六白脸与红脸()
四十六、白脸与红脸
那人全身伤痕累累;几乎无一处完好肌肤;仆役的手无可避免的碰到了他正自渗出湿热鲜血的伤口,而他也在被她触碰的时候发出了不成声的惨叫;显然痛楚至极。
仆役道:“对不住,你忍着点。”半拉半拖着把他弄到墙根下。那人痛叫连连;而他身子所经之处,尽都沾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红。仆役一边自言自语:“作孽哟……谁干的缺德事……真是可怜……”一边走回到马车旁。
欧筱彦怀中抱着已经晕迷的林湘然;向她问道:“这个人好像挺惨的;他刚才有没有告诉你是怎么一回事?”仆役摇摇头;“回主子;他没有说,小的也没问。不过;他一个男人家被打得这么凄惨;甚至还被毁了容,小的猜想他八成是为奸恶之人所害。主子,这个人实在可怜……”
欧筱彦心中思忖:不管怎么样,先救人再说吧,以后的事交给衙门处理。看他全身是血,外伤那么严重,放着不管只怕性命难保。她吩咐道:“动作快点,驾车回府,等会我叫两个人过来把他抬到医馆救治。”
“遵命,主子。”仆役立即上马。欧筱彦又看了那个人一眼,发现他已经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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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就回到皇女府。欧筱彦一进门,便打发两个丫鬟抬担架去救人,接着,她把林湘然安顿到房间里。这时小庆来到门口说有事禀报,欧筱彦便出了房,并把房门带上。
小庆一眼就瞧见她的臂伤,不由惊叫:“主子!您的臂膀怎么受伤了?”欧筱彦道:“方才在外面不小心撞的,一点外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对了,你们找到香囊了吗?”
“回主子,找到了。”小庆呈给她一个素雅小巧的梅花香囊,续道:“林公子的香囊遗失在了客栈,被客栈老板的两个女儿捡到。小孩子胆大,竟然把里面的解药当成糖丸全吞下了肚,幸好她们现在一点事也没有。我问她们吃了多少颗,她们说总共六颗,每人吃了三颗。我再三查问,确定她们并没有撒谎。”
六颗,半年的时间……欧筱彦沉吟不语。小庆又道:“我已探过林家随从的口风,他们对一切毫不知情,因此我把香囊说成属上官子烨所有,他们也并未怀疑。对了,主子,何公子可晓得林公子中的是什么毒?”
虽然小庆对自己忠心耿耿,不过这件事却实在不方便一五一十全告诉她,欧筱彦答道:“何公子晓得的,他也会做那毒的解药,所以林公子不会有事。小庆,你去跟肖管家说一声,叫她派人把梅苑好好拾掇一下,林公子醒来之后,我会叫他住到那里。”
“是,主子,小庆这就去。”
“等等。林公子一直以为我是兵部颜尚书的独生女儿,暂时就让他这样误会吧。你叫肖管家务必让所有服侍林公子的人牢牢记住,在梅苑里,我是‘颜晓鸥’,是‘兵部尚书的女儿’。另外,等林公子住下之后,加拨两名侍卫过去守着,绝对不能让他离开。好了,去办吧。”
小庆领命而去。欧筱彦折腾了大半天,人已疲倦之极,她进到房里,看了看平躺在床上、发出均匀呼吸的林湘然,然后将一把椅子拉到床前。她靠到椅子上,闭目假寐起来……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敲门声轻轻响起。欧筱彦走过去打开门,见是刚才被自己打发去救人的两名丫鬟中的一人。丫鬟道:“禀告主子,您的吩咐我们都照办了,那个男子经由郎中救治之后,性命已然无忧。我们将他抬回来,安置在府中唯一一间闲置的下人房里。方才他醒了过来,我们问他事情的因由,他却闭口不言,若不是驾车的老王说听过他讲话,我们还以为他是个哑巴。主子,您看……”
欧筱彦心觉古怪,站起身道:“我去瞧瞧。”
…………
受伤的不知名男子所待的这个房间久未住人,它面积狭小,又阴暗又潮湿。欧筱彦刚一踏进房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霉味,不由咳嗽一声。躺在床上的男子听见声音,艰难的转过大半部位裹着纱布的脸,两人目光相接,那男子凄然一笑,缓缓道:“如今,你可满意?”
“你在说什么?”欧筱彦不解的走向他。
“何必再装?”对方不再看她,定定的望着自己的上方,眼神空洞而萧索,似乎万念俱灰。
欧筱彦站到他的床头,说:“你莫非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