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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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个剑花,逼得唐啸天步步后退,最终掉落台下。
裴琰等人均为内外兼修的高手,见识非凡,目光如炬。苏颜在空中挽出数十个剑花逼退唐啸天之时,俱各在心中暗暗警惕:武林中何时出了这么一位年轻高手,虽比裴琰尚差些许,但武林中能胜过他的屈指可数,这人竟如凭空从地底冒出来似的,而且他的剑术,毫无痕迹可循,究竟是何来历呢?
裴琰微笑着与天南叟交谈,使了个眼色给安澄,安澄会意,匆匆离开会场。
第一轮比斗中,洪州“宣远府”小郡主何青泠抽签,竟对上了本门师姐“青山寒剑”简莹。
这二人往台上一站,群雄顿时哄笑,个别人以手撮唇发出尖哨声,还有人言语不禁,渐渐语涉下流。直至慧律命锣手不断敲响金锣,方逐渐安静,人人带着微笑,看这对如花似玉的同门师姐妹为争盟主一职一较高低。
由于昨日与简莹闹翻,何青泠上台后也不多话,冷笑两声,身影一腾,剑舞寒光,迅捷攻向简莹。简莹不慌不忙,虚晃数招,引开何青泠的攻势,娇俏的白色身姿在空中如鸢舞鹤栖,与一袭绿衫的何青泠激斗在一起,青女素娥,罗裳翩飞,嗔莺叱燕,看得一众人等赏心悦目,大饱眼福。
交手数十招后,何青泠惊觉到大师姐剑气多了几分凌厉,渐渐明白,师父竟是私下授了大师姐师门绝技,心中更是愤然,寒芒大盛,使上了拼命的招数。台上台下之人看得清楚,议论之声不绝。
简莹让得数十招,见何青泠满面愤色,知师姐妹关系己难挽回,只得暗叹一声,手中寒剑架上何青泠的剑锋,借力凌空飘飞,长剑在空中闪出连绵的银光,宛如一朵朵银莲盛开。何青泠目眩神迷,手中动作便慢了一下,简莹看得清楚,连人带剑突入何青泠的剑圈,何清冷只觉一股寒意自剑尖倒涌入自己体内,右手麻痛,长剑呛然落地。
她倒退两步,面色苍白,托着麻痹的右臂,冲着简莹冷笑一声,飞身下台,疾奔而去,消失在大道尽头。
简莹俯身拾起何青泠掉落的长剑,心中暗叹,向台下众人行了一礼,在如雷的喝彩声中盈盈退下。
接下来第二轮比试,南宫珏对阵素女门程丹蕾,风昀瑶对阵普华寺的天昙大师,均在百招左右胜出。但“青山寒剑”简莹苦斗二百余招,终因经验不足,败在苍山掌门柳风剑下。
“双生门”程氏姐妹再度大放异彩,她们的对手是少林慧庄大师。慧庄武功本胜过二人,但其碍于对手是年轻女子,下手有些避讳,终让程盈盈在三百余招后看破此点,故意引其攻上前胸,慧庄发现情形不对,急速收手,被程潇潇借机点中右臂穴道,只好收手认输。
而那年青公子苏颜依旧让众人啧啧称奇,他于八十招过后猛然变招,剑式大开大合,磅礴有力,剑气刚烈无双,击得崆峒掌门雷顺连退数步。他却紧逼不放,看准空档,剑招自肋下斜斜刺出,架上雷顺的剑刃,大喝一声,雷顺腑脏犹如冰刀乱刺,倒退十余步,弃剑坐于地上,吐出数口鲜血,神色萎靡,恨恨下台。
这一轮战罢,场上便只剩下了十二人:南宫珏、袁方、柳风、风昀瑶、宋宏秋、章侑、史修武、苏颜、程氏姐妹、南华山掌门王静之、祈山掌门段宁与峨嵋掌门破情师太。
慧律大师将装着竹签的托盘送至这十二人面前,众人逐一抽出竹签,分组形势一出,有人欣喜,有人暗愁。史修武见自己首先上场,对上的是那来历不明的幽州苏颜,心中便有些打鼓。
苏颜剑摆身后,负手而立,渊然不动,看着史修武,含笑道:“苏某久闻史将军盛名,还请史将军赐教!”
史修武先前在旁观战,见此人剑术亦柔亦刚,知是平生劲敌,慑定心神,呵呵一笑:“苏公子太谦,咱们就以武会友吧!”话音未落,他己刀走中宫,急速攻上。
苏颜不慌不忙,身形闪避,待史修武一轮攻罢,回刀换气之机,他劲喝一声,剑气如天风海雨,沛然无边,史修武咬牙接下三十余招,隐露败象。
史修武心知到了关键时刻,能不能拿下盟主之位,完成魏公交代的任务,便在此举。他将心一横,长吸口气,身子急趋而上,苏颜似是未料他身刀合击,剑势稍缓,史修武借机荡开他的长剑,忽将厚背刀交至左手,右手在刀柄上一按,刀柄下端竟突然弹出一把利刃,变成了前为刀、后为刃的奇怪兵器。
史修武右足点地,身形腾起,在空中数个盘旋,刀光刃影如流星满天。苏颜面色微变,身形后退,眼见己被逼至台边,双足如钉,身躯稍稍后仰,长剑架住史修武势在必得的一招,笑道:“史将军还有这等兵器,真是让苏某大开眼界!”
史修武贯注真气于刀锋上,慢慢下压,苏颜身躯逐渐后仰。眼见就要被压落台下,他嘴唇忽然微启,寒光一闪,史修武心呼不妙,电光火石之间松开手中之刀,急速闪身,却仍被数根银针射中面颊,掩面倒地惨呼。
苏颜笑着挺正身躯:“史将军,你使‘刀中刃’,在下也有‘唇中针’,可是对不住了!”
裴琰等人互望一眼,觉此人不但武功高强,且心计深沉,败敌于不露声色之中,皆心中凛然。
苏颜正待举步走向史修武,忽闻一声暴喝:“慢着!”灰影急闪,一人如大鹏展翅,跃上赛台。
江慈平生最爱看热闹,虽然这几个月来为此吃了不少苦头,也带来了性命之忧,但看到此前的激烈争斗,还是颇觉过瘾。见那苏颜一表人材,谈笑风生间击败了作恶多端的史修武,不由在心中暗暗叫好。
灰衣人跃身上台,她见横生变故,忙定睛细看。只见那灰袍人身量颇高,腰悬长剑,年约二十七八,长眉入鬓,白晳俊美,双唇微薄,稍显阴柔,他此时正对江慈,江慈看得清楚,其额间一块小小红色胎记,宛如红梅,正是卫昭说过的那个姚定邦。江慈心跳猛然加快,但想起这姚定邦尚未开口说上数句话,强自忍住,没有惊呼出声。
裴琰眉头微皱,正待起身,姚定邦己步步逼向苏颜,俊面如笼寒霜,冷冷道:“原来是你!”
苏颜收剑而立,笑道:“这位兄台,你我素未相识,不知兄台是否认错人了?”
姚定邦右足一勾,将倒于地上的史修武身躯勾起,右手在他面上轻抹,启出那数根银针,放于手心细看,抬头怒道:“果然是你,还我小卿命来!”
苏颜仰头而笑:“原来是姚侍郎。不错,姚小卿是死在我的手上,侍郎大人倒是没找错人。不过姚小卿临死前要我将一样东西转交给将军,说大人一见便知,他死得并不冤枉!”
姚定邦面色渐转凌厉,逐步逼近苏颜:“你将东西交出来,我就饶你一命!”
苏颜笑着伸手入怀,又握成拳头,慢慢送至姚定邦面前展开。姚定邦低头一看,突然暴出一声怒喝,喝声初始高亢,逐渐转为嘶哑,他满面通红,怒喝声中抽出长剑,冲着苏颜一顿猛攻。
苏颜闪身间笑道:“姚大人,姚小卿是你幼弟,他仗着你的势力强抢民女,污人清白,而且背地里做了许多见不得光的事情。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他也于死前良心发现,留下这悔悟之言,以正视听,你为何还要寻我报仇?!”
这番变故来得突然,众人不料盟主竞选到关键时刻,竟有昔日魏公手下大将、现任兵部左侍郎姚定邦前来寻仇,主持人慧律尚未来得及出言阻止,台上姚定邦与苏颜已斗得不可开交。
江慈自姚定邦出现,便在心中挣扎犹豫,是否按卫昭所言,“指认”他便是自己曾听过声音的“明月教”教主。毕竟这是她平生所要撒的第一个弥天大谎,且关系到一人的生死,颇有些迟疑。及至听到苏颜所说,又想起崔大哥以前所述姚氏恶行,终咬咬牙,下定决心,掩嘴惊呼一声。
裴琰猛然回头,见江慈双眸中露出惊恐之色,以手掩唇,身躯也隐见颤栗,他缓缓站起,双目如炬,盯着江慈,扳下她发抖的右手。江慈双唇略见苍白,指向台上激斗的姚定邦轻声道:“他,他的声音―――”
裴琰眼睛一眯,双唇微启,束音成线入江慈耳中:“你可听得清楚,这人便是那夜树上之人?!”
江慈缓缓点头,裴琰拂袖转身,冲台边的安澄做了个手势,安澄急速退出人群,裴琰转身缓步走向台中激斗中的二人。
姚定邦人长得俊美阴柔,但剑势却凛冽无比,将苏颜逼得满台游走。苏颜却仍从容自若,双剑相击中犹可听到他的调侃:“侍郎大人,姚小卿死得并不痛苦,中了银针后被我一剑穿心,我也算给了你几分面子。”
姚定邦似是更为狂怒,喝声嘶哑无比,“啊啊”连声,剑招更快。众人渐渐看不清二人招式,只见一灰一白两道身影在台上翩飞。
裴琰右手持剑,缓步走近。二人的剑气荡起他的衣袂,他如同穿行在狂风骇浪中的扁舟,又似狂风暴雨下的青松,看似漫不经心地将手中长剑一插,也不甚快,台上剑气却忽然如暴雨初歇,劲风消散,姚定邦与苏颜齐哼一声,各后退两步。
裴琰转身望向姚定邦,微笑道:“姚侍郎―――”他话未说完,姚定邦双眸似要渗出血来,狂嘶一声,扑向苏颜。苏颜急速后飘,落于台下,姚定邦灰影一闪,也随之跃下。
苏颜身形加快,如飞鸟般自人群掠过,几闪身间,已至庄前大道拐角处,姚定邦穷追不舍,裴琰挥了挥手,安澄带人迅速赶了上去。
裴琰回头看了看,衣袖一卷,将江慈卷了过来,他左手拎着江慈腰间,双足连踏,追向苏颜和姚定邦。
庄前上千人看着这一幕,目瞪口呆,反应过来时,这一大群人已消失在视野之中。慧律等人急急商议,还是决定继续比试,待裴庄主回来后再定苏颜与史修武的胜负,只派出数名未参试的各派弟子追去一看究竟。
裴琰因拎着江慈,轻功便打了些折扣,直追出十余里地才追上姚、苏二人,这二人前逃后追,苏颜直奔到一处山崖边方停下脚步。
他看了看山崖下的急流,微笑着转过身来,姚定邦已怒吼着和身扑上,二人又激战在了一起。
裴琰将江慈放于树林边,见安澄等人也已赶到,缓步上前。正待将二人分开,却见姚定邦怒嘶声中长剑与苏颜剑尖粘在一起,显是比拼上了内力,知这二人拼到了生死关头,索性负手立于一旁,不再急于下手。
姚定邦面上青筋暴起,衬得俊美的五官有几分狰狞,苏颜则面色渐显苍白,二人手中的长剑均剧颤不已。再过片刻,苏颜面上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猛然喷出一口鲜血,血中隐带寒光。裴琰知他再施“唇中针”,踏前一步,已见姚定邦被那口鲜血喷中面部,惨嘶着“蹬蹬”退后十余步,瘫坐于地上。
苏颜再吐一口鲜血,坐落于地,摇了摇头,望着裴琰苦笑道:“裴庄主,您作个见证,我可是为求自保。”
裴琰微微点头,负手向瘫于地上的姚定邦行去。却听“嘭”声响起,眼前突然爆出数篷烟雾,裴琰屏住呼吸,身形后飘,林间已抢出数人,皆黑衣蒙面,其中一人扑向地上的姚定邦,将他扶起。
安澄等人反应过来,将这数人围住,黑衣人们也不说话,齐齐猛攻。这些人使出的都是不要命的招式,长风卫一时被攻得有些手忙脚乱。
为首黑衣人伸手探了探姚定邦的气息,猛然大力跃起,直扑向瘫坐于崖边的苏颜,口中大叫:“你伤我主公,我要为他报仇!”。
苏颜神色萎靡坐于地上,来不及提起真气,被那黑衣人一剑刺中左肩,身子向后一翻,惨呼声中,直直掉落山崖。
黑衣首领返身负上姚定邦,反手一掷,场中再爆一篷烟雾,他负着姚定邦迅速隐入烟雾之中。裴琰随即一晃,闪进烟雾中,力贯剑尖,急速掷出,长剑如流星划空,直刺入姚定邦背心,再穿心而过,刺入黑衣首领的后背。
黑衣首领身形踉跄,缓缓跪落于地。裴琰缓步上前,正待扳下他身后的姚定邦,却见那黑衣人手中寒光突起,本能下身形腾跃。黑衣人和身扑上,裴琰后飘于空中,避过他这意图同归于尽的一剑。
黑衣首领失力倒于地上,左手扬起,一颗黑球直飞而来。裴琰见那黑球貌似平州“流沙门”闻名天下的“琉黄火球”,心中暗惊,于空中急速提气转身,斜踏数步,避开黑球,黑球直向他身后十余步处的江慈飞去。
裴琰刚落地,转头间见江慈已不及避开,面色一变,身躯如离弦之箭,后发先至,赶上那枚黑球,右掌一托,将那黑球虚托在手心,却不敢让其落定。他知这种“流沙门”的独门火器只要落定便会爆开,只得运起全部真气,将火球虚托在空中盘旋,再劲喝一声,衣衫劲鼓,将火球猛力向山崖下抛去。
火球刚始抛出,寒光再闪,黑衣首领猛然跃起,挺剑刺向裴琰,裴琰未及闪躲,“卟”的一声,长剑已刺入了他的左肋。
此时,被慧律派出前来一看究竟的数名武林人士也已赶到,见裴琰竟被那黑衣人临死前一剑刺中,齐齐惊呼。
第47章 四七、风雪兼程()
卫昭得意一笑:“咱们一向合作愉快,不过这次―――”他坐直身子,盯着江慈,语气渐转森冷:“我若是要你帮我对付裴琰,你也愿意吗?”
江慈心中微震,某处,似乎传来一声痛苦的。她感到自己的手渐转冰凉,极力克制不让身躯颤抖,清澈如水的眸子望着卫昭,声音不起一丝波澜:“我愿意。”
“为什么?”卫昭似是颇感兴趣。
江慈合上眼帘,忽然两颗泪珠滚落。卫昭凝望着她,忽觉这清丽的面容如带雨荷花盛开,那份凄美仿佛一直存在于遥远的记忆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语调低沉:“据我所知,这段时日,他不要任何人服侍,只与你朝夕相处,又曾舍命救你,以他之为人,这份心意,算是破天荒的了。你为何还愿意助我对付于他?”
江慈偏过头去,眼中含泪,半晌后低低道:“不,他只会欺负我,他根本就不曾正眼把我当人看,我,我恨他―――”
卫昭凤眼微微上挑,再看江慈片刻,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拈起送至她面前。
江慈望向卫昭,见那黑真真的眸子冰冷如剑,他的手如羊脂玉般白晳,而那药丸黑黝如墨,形成强烈的对比。她默然片刻,慢慢凑过头去,从卫昭手上将那颗药丸轻轻地含入口中。
卫昭手指凝在半空,江慈微笑道:“多谢萧教主。”
卫昭眸中探究意味渐浓,索性斜靠在锦被上,淡淡道:“你倒不是很笨,说说,为何肯定这个是解药?”
“我也不肯定的。”江慈觉自己长发散乱,用手轻轻梳理,侧头道。
“那你还肯服下?”
江慈一笑,不疾不缓道:“两点理由,第一,以你之为人,若无心给解药,便一直不会给,横竖是死,不如搏一搏;第二,你还要用我来做某些事,定不会让我就此死去,我若吞下的是,你必会阻止,所以我赌一赌。”
卫昭斜睨着江慈,瞳仁中闪动着如琥珀般的光泽。他慢慢握起榻边竹箫,修长的手指将竹箫托住滴溜转圈,片刻后吹了声口哨,骏马嘶鸣,马车缓缓启动,向前而行。
江慈掀开厚重的车帘,寒风扑面,她忙放下些,透过缝隙看了看外面,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月落山。”
江慈放下车帘,有些讶然:“回你自己的老巢吗?”
“老巢?”卫昭笑了笑:“说实话,我有十多年未回去过了。”
江慈转过头:“你不是明月教主吗?为什么十多年都没回月落山?”
卫昭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闭上眼。马车颠簸,他长长的睫毛如蝶羽般轻颤,在眼脸上投出一片浅浅的灰。江慈忽想起那夜相府寿宴,他与那人坐在一起,面上含笑,但眼神空洞,满堂华笏,在他眼中,都是至仇至恨吧?而那人,笑意盎然,但也是同样戴着假面,满座蟒袍,在他心中,只怕都是一颗颗棋子。所谓青云志,倾天恨,又能给他们带来什么?
江慈低头静静地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磕上路中的石子,将她震醒。她抬起头,见榻上卫昭似是已经睡着,她凝望着他绝美的睡容,轻手拉过锦被,盖于他肩头。
马车渐行渐慢,江慈纵是坐在车中,也知外面风大雪急,这样赶路,只怕一日都行不到几十里,恐还有马儿冻毙之虞。听得车外马夫的喝声,她不由望了望熟睡的卫昭:他这么急着回月落山,所为何事?他将自己劫来同行,又是为了什么?真是要利用自己来对付那人吗?
她心中冷笑,卫昭啊卫昭,你若真是这般想法,可就大错特错,我现在已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那人,又怎会把我放在心上?!
马车终于停住,卫昭倏然睁开双眼,马夫在外轻声道:“少爷,到了。”
卫昭从怀中掏出一张戴于面上,又从榻底取出两顶青纱宽帽,顺手丢了一顶给江慈。江慈接过,罩住面容,随他下了马车。
大雪纷飞,江慈觉有些寒冷,习惯性的拢上双肩,手却凝住。曾给自己带来温暖的狐裘,已留在了那草庐内,再也不在她的肩头。她双目渐渐潮湿,眼前的庄子如冥界般缥缈,她木然移动脚步,随卫昭步入那积雪覆瓦、粉墙静围的庄子。
庄内,寂然无声。二人自庄门而入,沿抄廊过月洞门,穿过偏院,再过几道门,到了西首院落,一路行来未见一人。
卫昭推门而入,环视室内,青纱下,寒星般的双眸渐转幽深。江慈稍稍低头,见他手尖竟在极细微地颤抖,不由有些害怕,将身形隐入门边的阴影之中。
卫昭默立良久,缓步走到西阁的长案后坐下,他的手指轻轻划过案几。十多年前,那个温婉如水的女子,执着自己的手,在这案后,教自己一笔一划写下“萧无瑕”三个字;那俊美如天神般的男子,握着自己的手,在这院中,教自己一招一式舞出“明月剑法”。岁月如沙漏,往事似云烟,所有的人与事,终究是再也不会回来的了。永远随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