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十八星-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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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个壮汉披麻戴孝,抬着棺材上了官道。棺材头上,坐着一名重孝少妇。
男要俏,一身皂。
女要漂,一身孝。
这名重孝少妇,非但不因殡仪减容,反而让那身重孝给弄得像朵二月梨花,美得刺眼。
“呸!臭婊子!狐狸精!”一个老汉低声骂道。
谁死了?
谁死也高兴。国舅府没有一个好东西,死一个,少一个,都死绝了才好呢。
人们还等着再抬出几口棺材来。
可惜,就这么一口。
棺材在官道上越走越远,并没有抬进国舅祖坟。
难道要抬进京城,金鼎玉葬不成?
谁躺在棺材里面?
人们在问。
躺在棺材里面的是封龙飙。不,现在的身份是魔剑十八星,白天黑日帮五星副舵主龙风。
他喝下四国舅端来的那杯酒,就睡了。
然后,就躺进了棺材。
因为,四国舅和他说了几句话。
“恭喜贤弟,帮主要见你了。”
封龙飙其实已经知道了,欲海双杀,丐帮分舵主的消息更快,更详细。
“你要按规矩上路!”
规矩就是喝下那杯“百日醉”毒酒,然后昏迷不醒的躺入棺材,让人抬着。
乞丐们有首“数来宝”——“打竹板,迈大步,前面来到棺材铺。
掌柜的棺材真正好,一头大来一头小,装上死人跑不了……“
装上死人跑不了?装上活人也跑不了!别说跑,就是往外看一眼,想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也不行!
何况,是喝了“百日醉”的活死人。
想到这段“数来宝”,封龙飙为自己的丐帮自豪。
丐帮的帮主就在这样的棺材里。
棺材很结实,也很大,棺底的通风孔也很畅通。
棺材简直传个豪华房间,绸缎被褥,鸭绒枕头,碗盏盆碟,每件器具都很精美。
而且是个会走路的房间,压在别人肩上走路。
封龙飙满意极了!简直满意得有点“奶奶个熊卵”。
帮主手令:欲海双杀一人在外押运,一人在内“服侍”也就是监视封龙飙,如果稍有清醒,便又是一“百日醉”。
封龙飙很清醒。
“百花杀”金秋菊也没有灌他“百日醉”。
因为,封龙飙不在乎毒不毒,当年曾吃败天南,这点意思不成意思。
国舅府里醉倒,不过是运气装装样子。
金秋菊正与封龙飙聊天。
“你是不是觉得很有趣?”
“有趣极了!如果日后有人问我,我住过的房子,哪一间最满意,我一定会说:棺材。”
“惊世骇俗!”
“事实如此。”
金秋菊忽然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宫公子很有趣?昨天你问过我同样的话。”
一个人问别人,对另外一个人是否有兴趣,就说明他已经有兴趣。
封龙飙道:“他很怪!”
金秋菊道:“怎么怪法!”
封龙飙道:“香。就是他身上的那种香。”
金秋菊道:“我是不是也香?”
封龙飙道:“你香。但不是一种香。”
金秋菊笑道:“这两种香,是不是一种感觉?”
封龙飙道:“是。”
金秋菊笑得很开心,很甜,声音也很大。他们不必担心。这口棺材是特别制作的,很隔音,外面的话传不进来,里边的话也送不出去。
金秋菊道:“我们本来就一样。”
封龙飙道:“什么一样?”
金秋菊道:“什么都一样。”
封龙飙长出了一口气,一点也不惊讶,我猜中了。“
金秋菊道:“”猜中了什么?“
封龙飙道:“宫贤弟不是贤弟,是贤妹。”
金秋菊鼓掌大笑,道:“呆子不呆,可敬可佩得很哪。”
又道:“什么时候?”
封龙飙道:“少林后山,是你们三个过分亲热的样子,和那一点香。”
金秋菊知道:“哥哥可是把我们嫁给了宫郎的。宫郎怎样,我们便怎样,并且永不反悔。”
封龙飙过:“永不反悔!”
一句话,说得她心花怒放,小鹿撞胸。
静静地、静静地,只有“沙沙”的细碎响声良久……良久……‘金秋菊仿佛醒了过来,她嘤嘤说道:“哥哥,该吃饭了。”
精馔美食,就在棺前的小橱里。
封龙飙点亮蜡烛,便要动手。
金秋菊嗔道:“哥哥,难道你忘了。你现在是喝了‘百日醉’沉醉不醒的人,别动!妹妹喂你。”
一口莱。
一杯酒。
一份情。
一份爱。
封龙飙的胃口今天特别好,吃了很多很多。
躺在这样的棺材里,谁的胃口都会很好。
棺中爱。
棺中情。
棺外雨和风。
蒙蒙细雨中,棺材走在崎岖山路上。
十六个轿夫,迅疾行走,他们必须在规定时辰里走完一百里路程。
山路颠簸,棺材也颠簸。
颠簸得很厉害。
不是随着山路起伏颠簸,是自己颠簸。
轿夫们肩头沉重,汗水已经冲淡了他们的感觉,甚至丝毫不觉。
坐在棺材头上,扮作孝妇模样的“万玉碎”石亦真感觉到了。
十分清晰地感觉到了,这是她作为女人的特有敏感。
她有一点喜。
有一点甜。
有一点酸。
还有一点辣。
什么都明白了。封郎已经是实实在在的封郎了。
白壁真金英雄谋。
宝剑骏马逍遥游。归属封郎,复有何望。倩女如此,是平生之愿也。
石亦真很想躺进棺材里去。
石亦真颠着,心儿也颠着。
石亦真“相思”得已经缠绵入骨,黯然销魂。
她不敢再相思下去。
想点别得什么。
“转眸如波眼,婷婷似柳腰。花里暗相招,忆君肠欲断,恨春宵。”
恼人诗句不须多。
一句足矣!
黎明时分。
红木棺材打开。
一个人影缓缓地爬出来。
一个人影缓缓地跳进去。
两个人影会合的一刹那,耳语了一句什么,便是一串笑声。
依然是不尽的山路。
依然是不尽的颠簸抬棺材的脚夫感到路很长。
躺在棺材里的人感到路很短。
颠颠簸簸,二十日已过。
莜麦面,一人一碗。
用羊肉汤煮,吃一片羊肉,拨一着莜面,吃得喷喷香。
面汤肥得流油,脑门也热得嘀哒嘀哒的冒油。
脚夫们吃得很开胃,呼噜稀溜,像是狂风卷暴雨。“欲海双杀”端起碗来,却感觉不那么开胃,太油腻了。这地方除了莜麦、牛羊肉没有别的,好像只能拿这些东西来人肚。所以,尽管太油腻,好像掉进羊油锅里一样,也只好吃下去。
大青山乌啦啦山会山。
荒凉的山口,有这么一座小馆,供来往过客们饮水、吃饭、歇脚、住宿、乘凉、避雨,已经是不错的了。
有经验的人,都会在这里用饭,歇足了劲,再启程赶路。
往里是连绵不断的大山。眼前这个山坡,陡然拔地而起,直上直下十里。这里是唯一可以小憩片刻的地方。
人,谁也不愿意错过歇脚点。
所以,山路上行人虽少,小馆里客人却很多。小馆门外,一乘小轿落地。又抬进一位客人。
偏僻山野居然有轿子,已经很新鲜。
轿子如此华美,就更新鲜。
苏绣门帘。湖纱轿帏。南海檀木做架,遍镶金银粹钻,再镶上那颗珍珠闪闪发光。
这时从轿子里走出一个人来,穿戴俗不可耐,简直是金银大包袱。是个女人,这一点,欲海双杀没有看出来。
虎背、熊腰、粗皮、糙肉,一双烂眼皮着血丝,嘴唇像两块门板,胖得像头猪。
猪也没有这么胖,如果猪有这么胖,人们一定很喜欢。
轿夫走进小馆,找好座位,很认真地揩试了几遍,说道:“小姐,请!”
小姐?小馆里的人哄堂大笑。
小姐并不在意,伸出又短又粗的手,摸着又黑又厚的脸皮,很娇很娇地说道:“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我知道,最近我又漂亮了,走到哪里,都会带给人们笑声。”
她这一娇,好几个人差点没把羊肉给吐出来。
轿夫赶紧说:“是!小姐,你是很美,塞北第一美人。”
这个称号居然让小姐接受了,她显得很高兴地道:“塞北第一美人,算不了什么,本小姐敢和天下的美人比一比。”
轿夫忙道:“小姐五官能美压群芳,夺得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小姐道:“我很有信心。”
可惜,小馆里没有镜子,人们真想送她一面,甚至有的人都想劝她出去撒泡尿。
大家都忍不住在偷偷地笑。
小姐看到大家笑很开心,道:“你们是不是看上了我?本!”
娘有言在先,可是非天下第一美男不嫁。不要癞蛤蟆天鹅想吃天鹅肉,切记。“
如果梦能成真,不敢睡觉的人一定很多。
如果真就是梦,不愿醒来的人也一定很多。
这个姑娘在做梦。
一个活在靠虚无编织起来的梦中的人,是可悲的。
欲海双杀难过,有人也一样难过。
难过的是一个土头土脑的老头子,衣服很脏,挂着泥垢。
他的手中本来捏着半斤“龙井大曲”喝得咂咂作响,本来嘛,“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对于一个老人,最好的东西就是酒。
老头放下酒壶,叹了一口气。
从又进来几个人,是从山坡上下来的。
六个人扎着白布手巾,穿着反吊老羊皮袄,健步如飞,低着头走进来坐下。
六只羊皮口袋,长短粗细不一,往桌上扔去。“咚!”桌子一晃,显然很沉重。
六位江湖英雄。人们都向他们看去。
他们也在扫视小馆。
小馆里面先来的有欲海双杀和九个脚夫,另外九个看着棺材。塞北美女和她的两个轿夫,东边是八位贩马的老客,正在高声念着骡马经。西边那儿是几个拿了生活用品去草原上发财的客商,正摆弄着腰刀、匕首什么牧民喜欢的东西。
小馆依然很热闹,很平静。
欲海双杀正在蜜罐中梦幻,不想久留,起身招呼脚夫赶路。
六个江湖好汉站了起来,叫道:“姑娘,你好。”
欲海双杀心一沉,道:“不好,死了老公能算好吗?”
六人道:“姑娘,明人不说暗话。”
欲海双杀道:“我一向说明话。”
六人道:“你认得我们?”
欲海双杀道:“不认得。”
六人道:“你认得我们的兄弟。”
“哗楞”一提羊皮口袋,从里面倒出六件兵器:一件招魂幡,一根哭丧棒,一条锁命索,一只勾魂牌,一把阎王夺,一根无常棍。
欲海双杀道:“大漠孤魂?”
六人道:“姑娘高明!”
欲海双杀道:“六位要干什么?”
六人道:“只不过想要你们那口棺材。”欲海双杀道:“喔!敢请你们家死了人,急着用棺材。是死了老娘,还是死了祖爷爷?也不及早准备,算什么孝子贤孙”
六人大怒,哭丧棒迅猛打来,把一张桌子订得粉碎,木屑乱飞,纷纷嵌入墙内。
欲海双杀道:“功夫不错。”
六人道:“识相就痛快点。”
欲海双杀装作很为难的样子。道:“只要让我们抱出老公,一切听便。”
六人道:“快去!”
欲海双杀一笑,道:“不知这几位大爷答应不答应。”说罢,转圈一指。
六人大怒:“他奶奶个巴子,谁也说半个不字,老子……”
“不行!”几个贩马老客站起来,手腕上每人多了一条丝鞭。
六人哈哈大笑,道:“几个贩马的小贼,也想成精不成?”
说着六件兵器挥动与那几个贩马客打在一起。
贩马客见他们来势凶猛,遂将身一矮,避过刃锋。手腕一抖,闪电般地将金鞭抖开,“金鞭敲山”、“金鞭落叶”、“金鞭策马”,嗖嗖地向荒漠孤魂卷了过来。
荒漠孤魂勃然大怒,怪啸一声,“金索搜魂”、“灵幡招魂”、“敲颅夺魂”、“厄喉丧魂”,兵刃向贩马客欺身便打。
贩马客不再闪避,金鞭叫力,鞭尖前吐,毒蛇般地递了上去。
六魂对卷来的金鞭竟然视若未见,齐齐地将身一长,幡摇棒搅,牌翻夺飞,钢牙怒咬,环眼暴睁,真像恶煞临世一般。
贩马客依然抢攻如故,又是一招“金鞭崩云”,合力向前打去。
丧魂棒、勾魂索都很长。
金鞭,三尺长短,正合使用。金鞭一招一招使开,“啪”地一声响,一个荒漠孤魂已经做了真的孤魂野鬼。
时间不长,金鞭收回,六个孤魂已然了帐,贩马客悠闲地落座喝酒。
客商中,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子,手里拿着量布的尺子,很像个生意人,向欲海双杀问道:“你们运得真是棺材?”
欲海双杀道:“难道是房子?”
想到房子。她们就想笑。
客商道:“里面是什么?”
欲海双杀道:“死人!”
客商道:“我们想去看看。”
欲海双杀道:“学点死的经验?”
客商道:“只要棺材里是死人,我们决不为难,请随便。”
欲海双杀道:“你说话算数?”
客商道:“我铁尺量天向来言而有信。”
欲海双杀道:“那么就请大爷移步。”
客商方待站起,几个贩马客吼道:“什么办西,也不拿尺子量量,看看够不够尺寸,也来这里硬出头。”
客商中一个人把手上的缝衣针一抖,大约五、六十根缝衣针凌厉射去,钉在墙壁上。
那个贩马客捂着脑袋发抖,抖得很凶。缝衣针是缝衣服用的,是女人的玩意。从一个男人手中打上来,而且专缝人的脑袋。
人脑袋是最紧硬的,骨头覆盖。这把衣针竟然在一掷之中穿头而过。
贩马客是有二十年经验的老江湖,在这一刹那,他的经验告诉他:“透脑针”。来不及把这条经验说出,人就倒了下去,细细的。红红的五、六十道血泉喷起三尺来高。
客商在他躺地时,一齐出手了,金梭银线,铜针铁扣。几个贩马客哼都没哼便倒下了。
“塞北第一美人”说话了:“哟,大家都想要那口棺材,是不是都累了,要进去歇歇。”
客商冷笑道:“美人,你也想插一腿?”
“塞北第一美人”笑笑:“哥,你说呢?”一边说一边向客商逼进。
客商使个眼色,如法炮制,一齐出手,篷篷乱雨纷纷向美人撤去。
嬉笑之间“塞北第一美人”撩开裙角,从里面摸出一对兵器。
“观音救难手!”欲海双杀脱口叫出,这件独门兵刃,金柄银爪,精巧玲珑,是塞上闻名的魔头“半面观音”的独家招牌。
“观音救难手”伸缩自如,箕张银爪,有如虎豹利齿,足可以撕裂任何衣衫皮肉。
如果是高手,甚至可以从头发里提出一只虱子来,再把它抓碎。
“塞北第一美人”,是“半面观音”的高足。
她很会使用这种奇兵利刃。
看看暗哭飞到,“塞北第一美人”身形暴长,裙衫飞起,吸去那件件暗器。
“观音救难手”有虚有实,有巧有猛,左手诱敌,右手强攻,悠忽间打向对手的致命之处。
量天尺等见暗器走空,尚未来得及变招,便觉观音手已到胸前,连忙倒转陀螺,闪避开来。
观音救难手一个“慈渡南海”,冷风一卷,风云万变,招连招,招套招,招中有招,步步追杀过来。“观音拂柳”、“观音抛瓶”、“观音折莲”、“观音洒露”,爪如雄鸡啄米,端得神灵活现。
这么丑的姑娘。
这么俊的武功。
量天尺等心中又惧又怒,任是一生狂,此时也不得不万分小中,手上尺、针乱打,不求制敌,但求自保。
呼地一爪,观音救难手又砸了过来,量天尺等更是应付不暇,八方爪影围绕,凌厉已极,险象环生,生死边缘上不禁心胆俱碎。
几具客商身上都有个洞,一个冒着鲜血的洞。
客商们倒下了。
坐在那个角落的土老汉,盯着“塞北第一美人”,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本来我不想杀你,现在好像改变主意了。”
“塞北第一美人”道:“上了年纪的人,容易对棺材感兴趣,尤其是上好的红木棺材。”
土老汉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棺材?”
“塞北第一美人”道:“入土为安。”
人土为安,是一句老话。大人死了,孝子悲恸不已,人们就用这句话劝他。
土老头老脸一寒,道:“你应该知道我是谁。”
“铁锄耕夫”。
铁锄耕夫的锄不离身,春、夏、秋、冬总带在身边,睡觉也放在随手可以拿到的地方。
难道秋也锄、冬也锄?醒也锄、梦也锄?
铁锄耕夫得不是草,是人头。
铁锄一枪,“咔嚓”人头落地,就像锄断一根草似的。
铁锄耕夫的田野很广,草也很多,锄来锄去,总也锄不完。
他对自己很满意,要锄的草绝对没有留下过一棵。
铁锄耕夫的锄重一百三十二斤四两五钱,虽不能挥锄住日,却可以裂地崩石。
“塞北第一美人”的“观音救难手”又要超度耕夫。美人的两个轿夫也掏出了同样的兵刃,不过只是粗了些,长了些,重了些,是镔铁打造的那种。
六手齐出。抓向铁锄耕夫。抓出去,这六只手,连同六只手后面的六只手都觉得不妙。
抓出去的手好像落空了,轻飘飘地没有着力的地方,刚想变招,铁锄耕夫的锄头已经横扫了过来。
“蟒原缠玉带!”“塞北第一美人”向后倒下,两个轿夫变成了四截。
铁锄耕夫望着满地死尸,和显得很害怕的孝妇、脚夫,狂笑一声,向棺材奔过去。
欲海双杀没有出手。
因为,已经有人替她们出手。她们看见,一支墨绿色的东西插进了铁锄耕夫的后心。
是血泊中的“塞北第一美人”,她拼着最后一点真力,打出了一枝“观音柳”。
有心栽柳柳成荫。
“观音柳”是一种带有巨毒的柳。
铁锄耕夫离棺材还有一步,这仅剩下的一步,他没有迈出去。像一棵椰树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
新栽的树,总是要浇些水。铁锄耕夫后心流下的碧绿的血肉脚下浇去。
欲海双杀得意地笑笑,她们知道,最后结果会是这样。
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