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剑十八星-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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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龙山庄有一条铁定庄规:不借一文小钱。
不借就是不借,封庄主言出如山。
封庄主的玉言,就刻在山石上。
山庄的规矩是:给!
山庄主人消失了,山庄没有消失,很多人想起庄内的财富一定没有消失。
需要钱的时候,没人给了,难道不能自己去拿?
拿封龙山庄的财宝,似乎不能算偷,因为封龙庄主在时,山庄里面的一部分他们是可以轻易拿出来的。
“一刀追魂”李残阳,铁刀三举断人肠,两河巨霸,夜可止孩啼。夜人山庄,黎明时分便躺在东门外的护庄河边,肝肠寸断,想不躺着就只有趴着,可惜他是躺着的。
“金枪无敌”柳乘虎,一套六合检,威震燕云十六州,镖旗所指,百魔避退,过山拜庄,一去不回。西门外的柳树上,这位“金枪无敌”被人高高吊起,胸前三十六穴穴穴流血,铜钱般大小血窟,显为金枪所扎。
“幽冥赌鬼”轩辕忌,逢人便赌、逢事便赌,一副“宝石斋”的玉麻将昼夜不离手。“临敌时,麻将飞射,中人大穴,很少失手。
人们发现这位赌爷时,麻将依然未离身,整齐地排列于胸前,左边“十三不靠”,右边“十三孤老”,一副通吃好牌,连自己的魂魄也一并吃去。
“无心婆婆”郁金香,人若轻烟,影似游魂,踏草如飞,当所连败嵩山十八金罗汉,笑傲武当九宫八卦阵,见者无心。
一副大好心肝鹰啄雀衔,散落于庄外荒山。
贫民叫化人庄“拿”东西者,略有不同。财宝人手,不是突然昏厥,便是瞬间懵怔,不论男女老幼皆被扒光衣服,弃于闹市街头,让赶早集的人围观耻笑,好不难堪!
“鬼地方!”
人不和鬼斗。
尤其是不和斗不过的鬼斗。
门前冷落车马绝,华堂不存公卿骨。
望一眼,也觉得毛骨竖立。金银是最好的东西,可是在有比金银更好的东酉。
命,自己的命。
阴风飒飒。
凄雨惨惨。
一条人影,从座外的柳林中冲天飞起,掠过玉桥,向封龙山庄扎去。
足尖落处,点住一丛红荆,人影随风飘摆。一只银狐仿佛闻到了异味,眨眨狡黠的小跟睛,刚要适去、便被点昏,沉沉睡去。
人影一弹而起,贴上西厢房的瓦檐,金约倒卷,煞是好看。巢中的麻雀刚要鼓噪,一缕指风拣来,聒叫硬给咽了回去,一双翅膀也觉软麻无力,呆呆地趴在枯草上。
风声紧。
雨声低。
该有的声响却迟迟没有。
脚步踩上第一进红门的台阶,那人朗声叫道:“各位请了。故人前来拜庄。
此应无故人。
故人皆做鬼。
只有鬼才得在此游魂。
那人话一落地。便举步破门而人。画梁凋蔽,亭台颓废,荷池杂草乱,香径长棘斜,风雨中弥漫着阴森森的死亡气息。
檀门半敞的大厅,油漆剥落,蛛网杂陈,雀屎满地,脚踩上“扑扑”作响,腥臭难掩。
石柱,砖墙,雕花栏杆,大厅中央一方红木八仙桌。烛台歪斜,墙壁上一幅中堂,于积尘中透出古色古香的空灵之气,珍玩罗列,名石堆集,从上面厚厚的灰垢来看,好多年它们就静静地摆在这里,不曾有人动过,看来,这里曾是主人生前的客厅之一。
那人伫立良久,想见的鬼却没有半只。
灵机一动,他伸手向一件古玩抓去。
“当、当、当!”
三声清脆金锣,在他身后响起。
一位体态矮小干枯老者,正向他走来,青斗笠,黄蓑衣,肩挑一副香油篓,手提一面单面锣,腕脉轻抖,小槌自动击在锣眼上,煞是好听。
油是小磨香油,迎风三里香。
篓是青竹皮篓,寻常卖油郎的那种油篓。
到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候来卖油,谁买?
卖油郎不管这些。
因为他是真正的卖油郎,真正天下独一无二的卖油郎。
追魂夺命断肠油。
锣响七声人掉头。
卖油人,名叫尚书,这位尚书串街走巷,日日叫卖。两篓香油净重一百八十三斤,总共卖出过七两三钱半,不是不卖,而是要货卖识家。
十两黄金一钱油,不是有缘不开篓。无缘买主,万金莫求。
那人看着他走进大厅。
卖油郎朝那人深施一礼,谦恭问道:“客爷,买油吗?正宗小磨香油。”
“唉!”一声轻叹从红漆柱子后面传出,“早卖油,晚卖油,油了阎罗九龙袖。那油还是不买的好。”
一个鸡皮鹤发的婆婆,汇着一只破旧竹筐,蹒跚而来,细细看时,那竹筐上还冒着缕缕蒸气。
“客爷,夜深更静,莫听那糟老头子胡言乱语,无莱无汤,买油何用?还是买老婆子一块豆腐,填填肚子,去一去饥火吧。”
“豆腐承御。又是你抢老夫的主顾,难道买卖只许你做。不许我做!”卖油郎怒喝道。
“油尚书,不是这等说法,客爷是天,他老的银钱随着他老人家的心意花,赏谁就是谁,急不得哟,急不得!”豆腐老婆心平气和。
“沙啦”,大厅中央的字画徐徐掀起,“咚”的一声,有人重重落在地上。
“尘世纷杂如麻,鬼庄哜嘈亦如此。这朗朗乾坤再也没有一块安静地方了,惜哉也!痛哉也。”
青衣小帽,草届布袜,转过来一位肥胖老者,双手端着一只青铜古鼎,古鼎上双龙抢耳,飞凤嵌边,龙书凤篆,伊然无价古宝,半人高下,个腰粗细,鼎上一只铜盖紧紧封住。
看份量,少说也有五百斤左右,老者如持鹅毛,笑嘻嘻端将过来。
“白薯。烤白薯,白皮红瓤的白薯,气死甘蔗,赛过蜜糖。养精活血,滋肺健脾,吃吧!吃吧!”老者掀开古鼎,香气四溢,一只只黄烊绵炊的白薯偎着中心上好的青枫木炭,吱吱流油,好不馋人。
那人斜睨一眼,并不做声。
“白薯丞相,休要鼓噪,本帅来也!”画梁上窜下位巨人,头如笆斗,眼似铜铃,虎背熊腰,宽肩阔背。背后背了一只大皮口袋,里面鼓鼓囊囊,似有东西在动。
巨人探手,从皮囊中抓出条鲜活鲤鱼,“吃豆腐、喝香油、啃白薯,哪有白切鲤鱼痛快。客爷,这厢请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把柳叶尖刀。上下纷飞,刀影闪动,把一条鲜活鲤鱼切成纸页般薄厚的肉片,停下刀来,那肉片还在“突突”乱跳。
纯净肉片,不沾一根细刺。
鱼刺被他一一拣在手中。
“卖油尚书。”
“豆腐承御。”
“白薯丞相。”
“屠鱼司马。”
看油、豆腐、白薯、鱼刺同时出手,向那人打去。
时光倒转。
少年呆呆地望着少女运会的身影,茫然不知所措。
“要她?不要她?为什么要她?要她干什么?”
伤透脑筋,莫名其妙。
少年轻禅一下衣衫,迈开“三十三天天冲步”拣回太行圣母洞,双膝跪倒。
太行圣母笑容可掬,亲下宝座,搀他起来。道:“孩子,回来了。”
“嗯!”
“一十八年磨炼,天造地设,艺业圆满,孩子,你该下山了。”
“嗯!”
“这两只金虎,大的留下与我作伴,小的你可带走。”
“嗯!”
“江湖险恶,半步即危,孩子,你不用怕,屑小魔崽,奈何你不得。那枚杏核何在?呈上来。”
少年从怀中摸出,双手举过头顶。
“这是三十三天天芮杏,我那七千二百株杏树,夺天精,炼地气,干年只结此一果,且无缘不熟。今被你得久已经化做三十三天辅气,混力一体了。这枚杏核,却也大有用场,佩在身上,百毒不侵,你也带去吧。留待赠与知己,记下了?”
“嗯!”
圣母拂尘一抖,喝道:“下山去吧!”
少年全身一惊,“扑通”跪倒。满脸泪水滚滚而下。
“婆婆,我是谁?”
圣母悲叹一声,道:“孩子,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的”。
十八年前。
风雪满山。
圣母云游归来,入谷前听到声声惨叫,凝目望去,门关上掉下一个个人影,突兀又是一声孩啼,随展步赶去,为时晚矣,众芳殒落,惨不忍睹。命金虎救走孩童后,检视女尸,于那母亲怀中拾得一物,因心念孤儿,便未详察,运掌推倒一根石柱,将众人草草掩埋,转回洞府。
圣母取过那物,原来是一把金锁,上刻“封龙”二字。
“孩子,十八年前,封龙山庄庄主封啸天一家满门被戮,至今武林中不知原因,众说纷纭。愿你能明辨是非,诛尽邪恶,为天下武林树一脉正气。”
圣母递过杏核,语重心长地叮咛道。
“孩儿下山,有姓无名,请婆婆恩赐。”少年道圣母沉吟半晌,道:“神龙出山,势卷狂飘,你可龙飙二字。
同道朋友若相询问,便称三十三天天柱圣母弟子便是。“
一人。
一虎。
一剑。
飘然出山。
人是三十三天天柱圣母弟子,封龙山庄少庄主封龙飙。
虎是三十三天天任虎。
剑呢?剑是三十三天天英剑,此剑古怪,从何而来?封少庄主从来不肯言及。
虎卧庄外。
人人庄内。一剑不见形影。
此刻的封少庄主,千钧一发,命在旦夕。
三十三天天辅气匀锦浑密。
三十三天天冲步飘逸轻灵。
三十三天天禽掌分光捉影。
眨眼间。便把漫厅撒来的油珠、豆腐、白薯、鱼刺一一弹射回去。
封龙飙负手站立。
尚书、承御、丞相、司马也齐齐呆立。
不过他们并没有负着手。
手,或上或下的停在空中。
“屠鱼司马”耐不住寂寞,问道:“豆腐婆子,你今年多大年纪了?”
“豆腐承御”眼波一转,笑道:“明日是老身六十三岁生日,四弟,不是说好了,用你的百鱼宴为老身庆贺吗?”
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过生日。
生日是人活着的证明。
忌日呢?
“卖油尚书”叹道:“可惜!可惜!”
“白薯丞相”笑道:“大哥可惜什么?”
“可惜老夫的夺命金锣只敲得三响,坏了平生的规矩,见阎罗时不好意思再敲。再敲回响让老夫自己杀了自己也比这半截锣声好受些……”
“白薯丞相”朗声问道:“难受则甚!大哥、二姐、四弟,我们尽力了吗?”
四人答道:“好像尺力了”
“尽了力?还啰嗦什么!二姐,恭喜你了。”
“豆腐承御”愕然一怔:“二弟,喜从何来?”
“二姐的生日,四人俱在。当请老庄主主席,阎罗君作东,主仆一堂,畅叙别情,岂不快哉!”
四人一齐哈哈大笑,快乐的像三岁顽童,突然间寻到了十分开心的乐事。
封龙飙跨前一步,问道:“你们所说的老庄主,乃是何人?”
“屠鱼司马”人快语快,抢先道:“忠臣不事二主,封龙山庄故老庄主封啸天封大侠乃我四人旧日主人。”
封龙飙手心沁出了冷汗。
他不是怕,制住别人要穴的人,应该不会怕。
他是惊。
封龙飙“嗖”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长剑。
一柄让孩童看了,也会哑然失笑的剑。
剑长五尺,无鞘无柄,更无剑穗。
剑上没有光泽,黑不黑,黄不黄,红不红,绿不绿,如果这把剑也配叫剑的话,那么,山野樵夫的柴刀就可身列奇珍,贵为至宝了。
这样的剑也配杀人?
这柄剑本来不是杀人的,它是用来画画的,眉心一画杏花闹。
可惜,除了石头上的杏花外,它还未曾画过一朵。
剑,举火烧天,又缓下划,在“屠鱼司马”的眉心处停下。
“屠鱼司马”不笑了,其余三人也不笑了,正是这柄剑。让他们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坟墓里冒出来的那种寒意。
“屠鱼司马”并没有闪避,他身上可以指挥闪避的经络已经失灵了。
剑光一闪,人就倒了下去。
不是一个,而是四个。
软塌塌的仆倒在地。
“喂,你这一剑是不是砍错了?”
“卖油尚书”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身子,霍然而起,他很清楚,全身穴道已解。
“卖油尚书”很疑惑,另外三个也很疑惑。
不等他们发问,封龙飙已将一物高举在手。举是举起来了,他只知道这是封龙山庄旧物,并不清楚物有何用。
“啊呀”一声,“卖油尚书”、“豆腐承御”、“白薯丞相”、“屠鱼司马”面色肃然,掸衣正冠,怦然跪倒齐声道:“庄主金安,属下参见!”
封龙飙道:“你四人可认识此物?”
四人道:“庄主金龙令牌,见牌如见人。”
封龙飙俊目闪动,珠泪如雨,扑身跪倒:“爹!爹啊!”不孝之子龙飙回来了……“
一字一顿,泣血惊魂,直震得大厅尘土乱飞。
“什么?什么?你说你是故庄庄主之子,此言何来?”四人急急问道。
良久,封龙飙才止住悲声,向四人拜将下去。
四人也慌忙倒地回拜。
封龙飙呜咽着说道:“四位叔叔、姑姑,小侄龙飙回家来了!”
封龙山庄,阴森恐怖。
这里并不阴森,也不恐怖。
这里也是封龙山庄,只不过是山庄地下。
封龙山庄中央那座画楼,沿九九八十一级台阶而上,向画楼中那把巨椅上的龙睛—点。便是这间大厅的人口。
厅阔九丈,上好花岗岩砌墙,地下铺着一张张由水獭缝制而成的地毯。琉璃盏,水晶罩,一只只胳膊般粗细的龙凤蜡烛。
葡萄酒,夜光杯。
绝无琵琶席上催。
“卖油尚书”、“豆腐承御”、“白薯丞相”、“屠鱼司马”已经听不清少庄主在说什么了。在听完少庄主那段“悬崖出世”、“金虎哺孔”、“圣母授艺”、“负仇出山”的叙述后,他们便情不自禁的醉倒了。
醉酡的老脸上,依然有泪。
本来,他们空守山庄,只是报老庄主知遇之恩,不再梦想这座山庄还有重振之日。残景残情了残生,心诚则灵了。
现在,平地捡回来这么—位英风盖世的少庄主,不,不是平地,而是山崖,是天下武林闻名丧胆的三十三天杏花谷捡回来这么一位少庄主,怎能不醉呢?
封少庄主呢?
他当然没醉。
麻衣,麻冠。
素桌、白蜡。
他要尽人子之道。
每个人都喜欢家与安宁,天伦欢乐。
从来没有家的人更是如此。
封龙飙此刻正坐在家里。
如果说这也是家的话。恐怕再也找不出比这个家更凄惨的家了。
一切都没有改变。
至少每座房,每件家具,每只古董,每块金银都没有变,还是十八年前的样子,时空仿佛凝止了。
凝止了的时空是寂寞的。
时空不会凝止,除非法术。
封龙山庄精通剑术,连奴仆茶婆亦不例外,却无一人精通法术,哪怕最粗劣的法术。
时空的凝止,是因为故老庄主的一句话。
这句话不是法术,却比法术还灵验。
十八年前的那个黄昏,老庄主把他的四大护卫——“卖油尚书”、“豆腐承御”、“白薯丞相‘、”屠鱼司马“叫到太和楼,也就是中央那座画楼,面容严肃,神态安然,然而语声严厉的命他们跪倒于庄主令牌前。立下一个毒誓:”自锁暗室,万变不动,十个时辰内绝不擅出,出来后,绝不挪动山庄的一草一木一发一骨……“山庄草木颇盛,花匠役工各司其职,败花落地便扫,枯草稍乱即除,绝无多余之残絮,不动草木,那是自然。发、骨何来?发、骨长在主仆们的身上,梳发如簪花,裹骨有凝脂,此言岂非多余?
十个时辰后,四大护卫解除毒誓禁制,整装束对,出得暗室以尽护卫之职,他们不再为老庄主的话疑虑了。乱发系于斜草。
白骨生于残肉。
朔风吹散锦绣衣,山庄踏碎主仆骨,老庄主倚于卧室睡榻。
身中七十二剑,已然长逝。
“卖油尚书”望着“豆腐承御”、“白薯丞相”盯住“屠鱼司马”,寒泪横滚。
不动一草一木一发一骨,是他们在老庄主面前立下的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个毒誓。封龙四卫,戏谑江湖,一诺千金,人所共知。他们当然不能破例,也不敢破例。
封龙四卫不能动,别人能动吗?
老庄主没有说过。
只说过不能动。
不能动就是不能动!
想动的人,都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
人不能动,不是人的东西却都在动。放肆地改动着这是它们认为应该改动的一切。
蛆虫啃去了主仆们的血肉,包括老庄主那保养的很好的血肉。狸狐凿穴,莺雀筑巢,粉蝶采蕊,蚁蝼啮草,封龙山庄的威赫奈何不得。
此刻,便有一双蝴蝶,一双黑得不能再黑的蝴蝶来,栖落于封少庄主那松挽的发髻上。
封龙飙已是悲入骨髓,人半痴迷,自然不会与蝴蝶—般见识。
黑蝴蝶倒也识趣,仿佛要分担少庄主的悲伤一般,绕着他飞舞起来。
双蝶小徘徊。
翩翩粉香来。
一种腻香,钻人少庄主的鼻孔,不浓不淡,不撤徐。少庄主心神—顿。“咦!”香气充鼻,似曾相识。当日谷中少女的身上,不就有这么一种香气吗?“
少庄主若有所思。
黑蝴蝶穿窗而去。
封龙飙封少庄主竟然足尖一点,腾身而起,施展开“三十三天天冲步”随蝴蝶去了。
崇山峻岭在他的脚下向后飞去,少庄主果真功力深厚,逢林纵腾,遇水飞渡,流星般地向前扑去。片片短草,茸茸如毯;金黄色的花儿开了个千娇百媚。山丘上孤零零一棵松树,半边已遭雷火击焦,半边却郁郁葱葱,斜伸的枝干,遮掩着—个气息奄奄的老妇。
老妇见他奔来,黄浊的眼睛里闪出一点光亮,颤巍巍坐了起来,全身修饰整洁,衣着考究,不太难看的脸上带着柔媚的笑容。
无论谁都看得出,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是那种让所有男人喜欢的女子。
如果不是她老了,看上去又像几天粒米未进,饿得面黄饥瘦,现在也一定讨男人喜欢。
可是她已经饿坏了,封龙飙好像已经听见她的肚子“咕辘辘”地在叫。
没有人忍心让一个看来很讨人喜欢的妇人挨饿。封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