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骨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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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依旧包裹着我,这是又一股从西伯利亚远到而来的冷空气,与上次不同的是,刺骨很多,与上次不同的是,我再也无法在风中飞翔,成为广袤的内蒙古大草原的主宰。
就这样,我第一次离开了自由的草原。
第二章 失语之城
迷乱是城市的外表,疯狂是城市的本质,失语取代了我对城市的感受,这就是人类引以为豪的文明?
经过两夜一天的颠簸,我被带到一个小村庄,这里是猎人的家乡,他们像英雄般受到村民的热烈欢呼。当村民看见老猎人把我从车厢里拿出来的时候,欢呼嘎然止住,从他们失落的表情上看显然不屑这次收获,于是,人群很巧妙的散去。
倒是一群不知从哪里冒出的狗,围着笼子对我探着鼻子狂吠不止,态度十分的傲慢。一只狗说,怎么看他像只狼啊?大部分狗立即回应道,是狼我们就把他煮了吃掉,好久都没打牙祭喽。小部分狗说,他不可能是狼,倘若是狼早就被吓得尿裆了。
我心想,我现在还会惧怕什么吗?
一只最年长的狗说,你们都是瞎猜,自从十几年前,村里的猎户大多改行当了农民,你们还有谁见过真正的狼?让我来看看。他对我仔细的嗅了嗅,又用睿智的目光端倪一番,然后对众狗说,都回去吧,是条外乡土狗,没啥稀奇的。话毕,众狗比村民还失望的散去。
老狗为何没有识出我是一只狼?从刚才对决的眼神中,我知晓他是见过狼的。或许是他老了,眼睛近视了,鼻子长窦了,胆子变小了,或许是他从我眼中看出无尽的悲伤,不忍再次伤害我。不管怎么样,人散,狗散,村庄重归窒息的宁静,这是我喜欢的。
我被带进一栋灰暗的土屋。一位老太太步履蹒跚的迎上来,扑打着老猎人身上厚实的尘土,边询问着年轻猎人可学到父亲的手艺。还没等年轻猎人回答,里屋就涌出来三个叽叽喳喳的女人。一个年龄稍长的女人帮老猎人沏了一杯热茶,一个年轻但说不上美貌的女人粘着年轻猎人嘘寒问暖。而年轻猎人只顾抱着最小的一个女人左亲右亲,说她是个女人有些过头,她不过是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呀呀女囡。原来他们是一家人,老猎人是年轻猎人的父亲,老太太是老猎人的母亲,老女人是老猎人的老婆,年轻女人是年轻猎人的老婆,女囡是年轻猎人和年轻女人的女儿。看到这一幕,我并没有为他们合家欢聚感到高兴,而是心底的仇恨更加强烈。你们也有亲人,也相互关爱,为何要残杀我们一家狼?难道我们的亲人就是过客,我们的关爱纯属虚构,我们的生命宛如蝼蚁?
我煞费脑筋的记住猎人一家,以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最后,猎人一家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灼得我浑身痛痒。我冷漠无比,也许一辈子都这样了,无法从草原的血色黄昏中走出来。女人们带着叹息的口吻说,这只小狼崽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呢?年轻猎人把我当做宠物变卖的宏伟设想重复了一遍,女人们则是喜忧参半。惟有女囡毫无愁容的逗我玩,却被老太太厉声喝道,难道我没有给你讲过狼外婆的故事吗!女囡听后,骇得往后退了一大步。虽然,我没有听过什么狼外婆的故事,但从女囡如此反差巨大的行为上来看,准是狗类编排狼类凶残的又一个谣言。
不等天黑,女人们就做好一顿丰盛的饭菜,以犒劳在外风餐露宿、劳苦奔波的父子俩。这无意中又触动我脆弱的神经,我的母亲也是这般对待我的父亲,不管他一天在外有没有收获,都会温柔的为他洗去一身尘埃。
老太太瞥见笼子里的我还是冷冰冰的,不无疑虑的问儿子,这只小狼崽不会是先天性白痴吧?怎么一点表情都没有?
年轻猎人说,你没瞧见他扑向父亲的凶狠样!
老猎人说,狼虽然残暴,却是最恋亲情。谁在几分钟时间内眼睁睁的看着亲人全部惨死在面前,心里都不会好受的。
我的心一揪,好似扎了一根刺,又开始流起血来。老太太叹气道,作孽呦!然后话锋一转对女囡说,看见了吧,倘若不听祖奶奶的话,来世就会做狼,受尽折磨和欺辱。
这是什么话啊!好像狼就是所有恶因的结果。
年轻猎人连忙夹块带肉的骨头扔给我,难道他也害怕了,认为残杀我们一家狼是件遭报应的事?
吃着吃着,他们一家人又愁容满面的叨叨起来。
老猎人说,若不是前几天听路过的石油勘测队说,在驻地附近发现一支庞大的狼群,我也不会重操旧业,带着儿子去捕什么狼。这下亏了一大笔买子弹和租车的钱,也不知猴年马月才能把借村长家的钱还上。
年轻猎人说,不仅如此,我还差点被狼吃掉。
老太太说,我倒是奇怪你们父子俩连两条狼都搞不定,弄得皮毛受损,失了价值。
老猎人说,这都怪我,十几年没打过猎了,技术早就生疏,加上儿子更是毫无经验,有此一败也不足为奇。
老太太长嘘道,想当年你父亲那会儿,草原上的狼多如繁星,每次出猎都能满载而归。我们村也是方圆百里出名的捕狼村,家家富得冒油,外村漂亮女娃挤破脑袋都要做我们村的媳妇。可现如今,不是个模样的女娃都要三叩九拜、姑奶奶前姑奶奶后的像佛似的求回家。
儿媳妇和孙媳妇听后不高兴了,挂着苦瓜脸,小声嘟哝着,好像我们婆媳俩没人要似的,才死乞白赖的嫁到这个四处不见根草的荒漠!
老太太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打岔说,你们爷俩一路回来可顺当?
年轻猎人说,顺当是顺当,只是没想到草原沙化得这么厉害,要穿越几百公里绵亘不断的荒漠,而且风沙大得吓人!
老太太陷入回忆般喃喃,我年轻的时候,这屋前屋后还是草原呢,就是你不打狼,狼都会半夜跑进羊圈里偷羊吃。
老猎人说,我年轻的时候,草原还在不远处的山坡后头。
年轻猎人说,以前家家户户还种些花生、土豆什么的,现在土质越来越差,种下去的庄稼连种子都收不回来。村里的年轻人早几年前就纷纷外出打工,惟我还傻呼呼的守在这里。
老猎人说,不是爸不让你出去,而是我们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此,不管土地沙化得多厉害,毕竟是我们的根啊!而且我听说中央准备拨一大笔钱种植防沙带,誓要把草原从荒漠中夺回来。我相信不久的将来,我们又能如母亲年轻时一样,一边放牧一边打猎,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但愿如此。
听到这,我有幸灾乐祸的感觉,倘若你们人类不是太贪婪,也不会落到这般田地。转而,我又为我的草原担心起来,难道母亲的忧虑会成真,草原终有消亡的一天,我们的后代将去何处寻觅家园。这毕竟是很遥远的事情,不去想他,没有意义。低头,又看见面前的肉骨头,还是索然无味(除去心理因素外,熟骨头本就无味),虽然两天来我只是喝了些水,早已饥肠挂肚。
老太太发现我的状况,急切的询问儿子,就是白痴的话也要吃东西啊?
一家人的目光又聚集到我身上,而我最喜欢的目光却是女囡的,因为纯净,因为无暇,因为还不懂杀戮,虽然她不喜欢我。或许她不是不喜欢我,只是狼外婆的故事听多了而已。女囡蓦然开口说道,我知晓是怎么回事啦,他的眼睛告诉我他想爸爸妈妈了,他想回家了!天啊,我悲怆的心怀居然被一个还在呀呀学语的女囡读懂,可惜读懂我的人却是最无力救助我的人,不管怎么样,这足以令我感动。
老猎人慌张的说,糟糕,狼崽子要绝食!
猎人一家顿时乱成一锅粥。我心了然,他们绝不是惜爱我的生命,而是担心我一命呜呼,连最后捞本的筹码也没有了。
年轻猎人说,明天我就把狼崽子带到省城去,在他没饿死之前赶紧卖掉。
女人们附和着,抓紧,时间就是金钱。
入夜,猎人一家各自躲进梦里,我估计着大家梦里的内容大致相同,无非是些黄粱美梦之类。我被单独关在柴房,当然还是在冷酷坚硬的铁笼里。骨头依旧摆在面前,只是热气散尽,颜色变得黯淡,倘若想吃,还是一顿不错的宵夜。说句心里话,这块骨头对我没有丝毫诱惑力是假的,有几次我忍不住,用鼻子嗅了嗅,这骨头就像有力量似的,拼命的想往我肚子里钻。可一想到母亲滚烫的血溅在脸上,父亲情不自禁抽搐的四肢,就有一股反诱惑的力量从身体每一个角落里喷涌出来。
最令我难熬的却是宁静的村庄进入黑夜后,反而喧闹了起来。屋外呼啸的北风裹挟着此起彼伏的狗吠,如同从地狱里逃逸出的一群魔鬼控制着整个世界。柴房岌岌可危的抖动着,仿佛在任何一个时刻都有可能被屋外的恶魔撕碎,同时,它苦苦哀求魔鬼的吱呀声令我毛骨悚然。我不敢想像屋外的世界已被蹂躏成什么样子,却也无法抽身回绝,因为梦拒绝了我,我无处躲藏。恍惚中,我看见迁徙的族群也在这般恐怖的黑夜里等着我们一家狼归来,他们最后的防线就是今夜,若还看不见我们风中飘摆的身影,便会放弃对我们的等待。我想大声告诉他们快些走吧,说不定有更多休眠的猎人,在石油勘测队口中得知狼群的踪迹后猝然醒来,正星火连夜的追赶你们。但我无力呼喊,因为我在风的下游,我呼喊的愈强,堵口的北风就愈大。狼群丝丝微弱的气息,我却能感觉得到,它们隐匿在滚滚的北风中,越过黑夜里的茫茫荒漠,瞬间就到了我的耳畔。我听见首领深重的叹息,我听见伙伴们虔诚的祈祷,我甚至还听见父母的亡魂在升到天堂后对我的祝福。
这真是漫长的一个黑夜,没有尽头。
这是一个怎样的黑夜,未来在此停顿,遗忘了开始。
回首过去,竟发现此刻是个必然。母亲耐心的传授,父亲无奈的长啸,伙伴们难以割舍的别离,首领的忧心忡忡,突然造访的疾病,藏匿空气中的汽油味道,以及别样的黄昏,这些不都早已透露了此刻?我却浑然不知。哪怕我领悟了一点点,也能将命运的走势及时推向正确的轨道。
此刻,是个必然。
此刻,我不得不接受几天来发生的所有事实。
灯突然亮了,灯泡系在吱呀作响的横梁上左右摇摆,昏黄的光随之飘忽不定。年轻猎人走进来,看了一眼我面前冰冷的骨头,唉声叹气道,何苦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抗拒是没有结果的,而妥协是最好的选择。说完,他拎起笼子,带我走出柴房闯入鬼魅黑夜。还是那辆破旧不堪的吉普车,“轰隆”一声,两盏灯柱瞬间刺破黑夜,魔鬼也避之不及,随后是车轮卷起的漫漫尘沙又被身后的黑夜疾速的夺回去。
年轻猎人一定是提前把我带到省城当作宠物卖掉。从前我听母亲说过,宠物就是最高级的奴隶,人类随心所欲的仆人,永世没有自由。一想到这,我就没有活下去的愿望,死亡骤然离我近了起来。我甚至想到利用有限的条件主动迎接死亡,或许这样还能成为英雄。
我环顾一下铁笼,迅速勾勒出三种迎接死亡的办法。一是把头挤进两根栏杆之间,然后身子一扭,弄断脖子;二是把面前的骨头不咬碎就直接吞咽下,根据这块骨头的体积一定不会从我喉咙里愉快的溜下去,最后导致的结果就是窒息而亡;三是朝年轻猎人辱骂,用尽最恶毒的脏话,他气不过,回头给我一枪。思前顾后,我认为这三种迎接死亡的办法只有第二种最有效。好,说做就做。
正当我对骨头下嘴时,年轻猎人为了驱赶黑夜的寂寥,蓦地打开车上的音乐,我一听那苍凉的旋律就极度着迷起来,“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漫漫的黄沙掠过,我只有咬住冷冷的牙,报以两声长啸,不为别的,只为那传说中的美丽的草原……”不知怎么的,我的泪水潸然落下。这苍凉的旋律使我遗忘了迎接死亡,这苍凉的旋律暂时麻痹了我的痛楚,这苍凉的旋律似一股无形的巨大力量,使我对生无比留恋起来。
不觉不晓,在苍凉旋律的抚摩下,我进入甜美的梦乡。在梦里,我回到了草原,在风中飞翔。
嗨!省城快到了。你一定还没有见过如此繁华盛世吧?
我睁开生涩的眼睛,朝前眺望。远处的红日冉冉升起,绚烂的光辉下是一排排高大建筑物的剪影,我想那就是城市了。恰时,一块公路指示牌从头顶飞速而过,我迅捷的捕捉到内容,上面配着箭头写着:呼和浩特,7Km。
母亲说过,城市就是一片水泥森林,她曾远远地瞥过一眼。
城市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嘈杂,越来越迷乱,人也越来越多,宛如密密麻麻的蚂蚁。年轻猎人蓦地关掉苍凉的歌声,我气恼的对他咆哮,他回头惊喜的看着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无奈,只好将烦躁的情绪转移到城市,生生地盯着它。是不是城市没有明晰的界线,不知是在哪一刻,城市巍峨的就在我的头顶上了。高大的楼宇似一座座刀削的山峰,推挤着天空。喧嚣的人流从哪里冒出,往哪里去?相互冷漠的践踏着。拥塞的汽车吼叫着,脾气暴躁。交织在一起的沸腾烟雾,充斥满城市的缝隙,空气如同憋放的闷屁臭不可闻……眼前的一切深深震撼着我的心灵。迷乱是城市的外表,疯狂是城市的本质,失语取代了我对城市的感受,这就是人类引以为豪的文明?
年轻猎人来到一条污秽的街巷,拎着我寻了块地盘,便敞开嗓子吆喝起来:快来看啦,正宗的狼狗,理想的情人,欢乐的源泉……我则继续窥视着新奇的景致。这条街巷看来是个庞大的奴隶市场,一排排的笼子没有尽头,里面关着各种各样的奴隶,鸟、鱼、蛇、兔、猪、龟、猫……更多是我从未见过听过的,所以也无从知晓名字。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没有哀愁,喜笑颜开?
到了晌午,年轻猎人吆喝得筋疲力尽,也无人驻足对我表示好感。他沮丧的蹲下来,喝了口自带的井水,然后递给我,我嗤之以鼻。他无奈的对我说,你不要这么顽固好不好?我又不是把你往火坑里推,而是帮你找户好人家,让你也成为城里人,过上富裕的生活。你也不想想看草原上过得是什么日子,风吹雨淋、颠簸流离、担惊受怕、危机四伏……一不小心就小命玩完。你还年轻,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未来,实现农转非的跨越是多少人的宏伟目标,你不能把眼前的绝好机会白白浪费。他见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叹气道,唉,死脑筋,想当初还不如让你们一家狼在阴曹地府团聚。
他不提我们一家狼还好,一提又勾起我心中的熊熊怒火,激得我对他暴跳如雷。他见状反而舒展了眉头,好似看到希望,又起身卖力的吆喝起来。我一看,不对劲,中了他的激将法,于是比先前更加沉默,以这种特有的方式发泄我对他的仇恨。果然奏效,年轻猎人又沮丧起来。
就在这时,商贩一阵骚动,年轻猎人连忙问讯旁边的商贩怎么回事。
这你都不知道!肯定是刚做这一行?
是的是的,有什么不懂行的,还请老哥点拨。
这是上海的杨老板来啦,他是宠物市场的大买家,每个星期都会采购大批宠物运往上海……我不跟你说了,我得带着一窝猪去找他呢……
等等我……年轻猎人拎起我就跟着他奔去。
围着杨老板的商贩很多,乱成一团,场面有些失控。只听杨老板吼道,大家别挤,一个个来,一个个来……排好队……好不容易轮到年轻猎人,他把我递到杨老板面前,激动的说,狼……狗……给多少钱?
狼狗?杨老板狐疑的打量我,然后对年轻猎人说,不像啊!什么品种?血统?家族?产地?三代史?……年轻猎人懵了,忐忑回道,我刚做这一行,什么都不懂,应该是内蒙古草原型狼狗。
内蒙古草原型狼狗?我做这么多年宠物生意,还从未听说过有这个品种,杨老板傲慢的说。
后面的人催促道,快点啊……
年轻猎人的额头直冒虚汗,急中生智诌道,其实是我老婆妹妹的小孩的姑姑的表姨从德国带回来的……
什么?德国带回来的?狼狗?杨老板又仔细打量我一番,怪声怪气的说,怎么病恹恹的,是不是有病?
年轻猎人说,水土不服,过几天就活蹦乱跳了。
杨老板迟疑一下,从包里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年轻猎人说,100块我收了。
100块!年轻猎人跳起来,我在草原上……能不能再多给一点?我知晓年轻猎人原本是要说什么的,我在草原上差点丧命,越过漫漫黄沙才把这小狼崽子带回来,昨夜一宵没睡,连夜赶到省城,才值100块钱啊!不要说弥补买弹药和租车的钱,就是汽油钱也赚不回来啊!
杨老板说,就100块钱,不卖拉倒,下一位……
卖,卖……年轻猎人一定在想,100块钱总比狼崽子饿死不值一钱的要好。年轻猎人一手接钱一手把笼子递给杨老板,迟迟不肯松手,最后还是被杨老板一把夺过去。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我移动,有些不甘,更多悲怆,直至我被挤上来的商贩重重遮住。我在想,他今后的日子一定会更艰难。奇怪,我竟然同情他。
我被随意的扔上一辆大卡车,上面已经有好些奴隶,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加入者,不管是先来的还是后到的均喜气洋洋,仿佛坐上开往未来的幸福列车。我故冷漠着,与环境很不协调。
隔壁的一条狗忽然朝我说道,嗨!兄弟,我以前叫杰客,以后叫什么不知道,交个朋友吧,相互有个照应,说不定以后还是邻居。杰客是只和我年龄相仿的沙皮狗,松塌塌的皮肤像荒漠中一道道贫瘠的沟壑,显得极其滑稽和丑陋。我瞥了他一眼后扭过头去,不理睬他,我憎恨狗,没有自我的狗。杰客没有放弃,继续找话题与我搭讪,我说兄弟,不要耍酷好不好,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尤其是到上海这种国际化大都市,没有过硬的狗脉关系是混不开的。当他提到“上海”的时候,声调明显提高了八度。难道我真的要跟他们去一个叫什么上海的城市?上海也是我未知未来的一部分?我忽地对我未知未来的一部分有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