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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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盖之下,我托着日益见大的肚子且走且停。笄礼上消耗了太多的体力,已感觉吃不消。焰炽一直跟在后面,不落下一步。
见我停下脚步,便马上唤人端了椅子上前,又叹了口气道:“父皇真是有先见之明!”
我以丝帕拭汗,歇了一会才道:“本宫也不想操心太多的事,你能不能替我省一桩?”
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俊脸之上现出些许恼意:“谁要你操心了!”
我摇头笑笑,对他的反应不置可否,而后认真地说道:“你的表妹,与初入宫时大不相同!”
他将头一转,只留给我一头浓密的黑发,藤黄的发带长长地垂下。他的声音闷闷的:“不清楚!父皇让我来不是去看她的!”
“你怎么就知道你父皇没有这个意思?你曾经说过有喜欢的女孩,可是这几年从未见过你与哪个姑娘亲近,你若说出来,或许我也可以帮忙!”
他突然回转身子,定定地看我,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眼中有一丝忧郁,语气却十分地烦燥:“谁说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我没在意他的异样,只在脑中反复浮现柔言离地而起的那一幕,却有一片梧桐叶飘落裙摆之前。
那叶子——
已经枯黄!?
时值盛夏,正当梧桐枝叶扶苏,何以飘落枯黄?
我立刻敛了笑容,旋开目光,只顾去看落叶,清池云墙外有梧桐的枝桠伸到这边,上面的叶子青青黄黄,像是被烈日烤焦了一般。惊疑间,只见乔公公疾步跑来,勿勿行礼后转向对焰炽说道:“皇上有旨,召王爷即刻至御前觐见!王爷请随奴才来!”
他一头一脸的汗,甚至来不及擦拭。
心念一动,待他们走后便对知夏说:“这叶子稀奇,捡来给我瞧瞧!”
她皱着眉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直到我再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
*
寝宫内,我彻夜难眠,想起百年前曾经流传的一句谚语。
那是在前朝惠帝在位时,他为了对付皇后外戚,于是培植宦官权势,结果造成宦官专政局面。朝中良相怒而直谏:“王者任用贤良,则梧桐生于东厢”,结果为惠帝所杀。
不久之后,宫中梧桐离奇病死,更有一句话流传开来:“梧桐不生,九州易主”!一时间,人心惶惶,纷纷说是那良相的亡魂讨债来了,前朝由此开始加速了其灭亡的速度……
不能!不能再胡思乱想下去了!
可是——我又开始乱想,自上午皇上将焰炽叫进竹宫,至现在仍未出来。
这种阵势,我从未见过!
于是坐起身来,披上中衣,将那枯叶又拿了出来。
凑在烛光之下,我意外地发现,这梧桐叶的梗部中间颜色有些怪异,比其余地方更深上一些,白日里竟然未曾发现!
一抹灵光在我的心中迅速敛聚!
[第一卷 铮铮繁华灰飞烟灭:第三十章 万里江山万里尘]
若叶子应季而枯,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这样的颜色,晦暗、诡异,分明不是自然而就的模样!
只是,到底是什么在捣鬼?又是以何种手段,才能令这绿叶枯萎呢?
这梗子中心的颜色,像极了被冻坏的甘蔗。
盛夏之时,如何会被冻坏呢?除非是——冰!
我开始燥热起来,蛙声入耳,竟异常的嘈杂起来。便对知夏说:“今儿青蛙太吵了,你带人去池子里赶一赶!”
知夏掩口笑道:“皇后娘娘,您终于觉得这蛙声吵了?奴婢原觉高兴,咱这宫的娘娘比起来别的那些可好伺候多了!瑶露宫那些个婢子们天天晚上蹲在池子边赶青蛙!”
瑶露宫住的是贤妃,也难怪,自来甘泉宫,她便将嘉寅带在了身边,这样子是怕吵着了孩子。
知夏带着人出去的时候正碰上皇上迎面进来,他们忙跪下行礼,直见到我朝他们点头示意才站起来出去忙了。
皇上仍未出声,只是牵着我的手一同坐在榻上。
“皇上?”
“嗯?”他抬头,若有所思,半晌才回过神来:“哦!奇怪,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安静!人呢?”
我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替他卸去冕冠:“方才不都跪在这里的吗?”
他一愣,温柔的目眸带着倦意,此时涌上了歉意:“对不起!”
我的手按在他的肩上,缓缓拿捏,口中柔声说道:“臣妾忧皇上所忧,何需说对不起?”
*
翌日,我只带了知夏,绕过竹宫的云墙,徐徐步至林荫小道,状若无意的散心。
待近至梧桐树处,却见已有士兵三五步站立一个将曲径拦截。我心中不禁狂跳起来,百年前的谣言至今仍有人记住,看来必定是皇上重视起来。
早有侍卫长迎面上来,行礼说道:“皇后娘娘,皇上与人在里面对奕!”
“不知皇上与何人对奕?”
“回皇后娘娘,是国师!”
国师?
我点点头,不再多说,想掉转回头又觉不妥。他既然装作无事,我又何必如临大敌?便让那年轻的侍卫长进去通报,不多时,就见乔公公跑过来请我进去!
迎风亭内,皇上与国师正认真对奕,而迎风亭外,几棵梧桐形单影只。这里原是梧桐成林,只因百年前那场浩劫,前朝惠帝下令将宫中所有的梧桐树尽皆伐诛。这几棵大概是那时留下的苗,逃过一劫,成长起来了。半青半黄的色泽在烈日之下,泛着怪异的光芒,像是青面獠牙的妖兽,张开了血盆大口。
乔公公走至距亭外有百米远,便停下脚步说道:“皇后娘娘请进!”
我诧异地望他,他又笑道:“皇上命奴才守在这里,怕搅了棋兴!不过皇后娘娘来了便是助兴!”
我了然一笑,不置可否。待走进亭中,却见楸木棋盘上的局势无非一盘散沙,哪里有真心对奕之像?
心若静不下来,便如凡人参禅,不过是个形式。
国师起身,朝我行礼:“贫道参见皇后娘娘!”
之后只见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愣愣地看着皇上,一脸的为难。
皇上漫无目的地将玉石棋子落下之后开口说道:“国师不必顾忌,但说无妨!”
“天地之道,一盈一虚之道。盈极则虚,虚极则盈,自有其时,而能克消其阴,生息其阳,始谓知盈虚消息之机矣。夫克消其阴者,即虚之机也,生息其阳者,即盈之机也。然消之息之,总不离真知之情、灵知之性……”
我不知道是夫子在背书,还是沙弥在念经,国师的嘴一张一合,那些莫名其妙的词便随之而出,渐渐已有不耐。终于——
“好了好了!朕命你拣重要的说!”
国师忙止住了话头,战战兢兢地回话:“是,皇上!依贫道看,当下是要举行日月正祭,即祭日于东,祭月于西!”
他的表情没有一丝的自信,仿佛是应对之言,于是我忍不住插口问道:“国师,为何要祭日于东,祭月于西?”
“皇后娘娘,日出东方,月落西方,生而不息!”
我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味难明的笑容,像是猎犬嗅到了猎物的气息:“为何是东出西落?为何不是东出西落,而后西出东落?东出是出自哪里?西落又是落于哪里?”
“皇后娘娘——”
“皇后!”
我不顾皇上的疑问,缓缓地出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国师,本宫愿闻其详!”
“这——”他的额头上已有大滴的汗珠落下。
皇上叹气,将手中握着的一把棋子放回了玉盒中:“国师,你先退下吧!”
“颜儿,胡闹!”他虽这么说,却没有责备的意思,我不知道他是否说我刁难国师。
于是,将掩于袖中的一截甘蔗拿了出来:“皇上,您看臣妾给您带来了什么?”
他明眸一闪,接在了手中却有些纳闷:“甘蔗?”
“是甘泉宫内以冰窖藏的,要不然这个时候哪能吃得上?”
“可惜坏了!”他一脸的不忍,也确实是一脸的可惜。
我故意夸张地说道:“哎呀!臣妾方才怎么没有发觉?是了,定是窖内的冰放多了,所以甘蔗被冻坏了!”
“你怎么知道?”
“这些东西遇害不外乎两类,一类是由外表侵入,比如虫蛀,一类是由根部侵入,比如水涝、冻伤。若是虫蛀,从外表就能看出来!可是这甘蔗,外面看上去如新收的一般,没有一点虫眼,所以臣妾猜测是冻坏了!这么酷热的夏天,居然有东西能冻坏,也就只有宫里面会出这种事!”说罢,我眼波流转,婉转地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狡诘。
他浅笑着点头,将甘蔗放回去,突然一顿,随即转而看我,脸上渐渐有了会心的笑意:“颜儿什么时候也学会这般跟朕说话了?”
我装作不明白,在他侧边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低头轻抚着自己的腹部,以躲避他的观察:“臣妾如实所说,哪里说错了?”
“你想告诉朕,这梧桐树并非偶然,而是人为是吗?”
“臣妾不过是大胆猜测而已!”
“你又在操心了!”他垂下眼睑,长长地叹息,而后无奈地摇头:“你放心,朕不会让百年前的事情重演!无论天灾人祸,朕都不惧!找国师来不过是为安抚人心,朕不怕不代表底下那些人不怕!”
*
我的猜测没有错,乔公公果然在树下的泥土里发现了深埋的异物,是以粗麻布包裹着的。
打开来,便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皇上高大俊挺的身形迅速上前一步,正好将我挡在了身后。我在他胳膊探出脑袋望去,只见麻布中的东西奇形怪状,黑如煤,亮如晶,一块一块呈菱花状,如梧桐叶一般给人以诡异的感觉。
皇上俊容冰冷,嘴角紧紧抿着,剑眉拧成了一团,想必饶是他见多识广,对此物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我在身后不自觉的抓住了他的胳膊。
乔公公以树枝左右拨弄了几下,脸上渐渐变色。
皇上立觉他面色有异,沉声问道:“乔布,你是否认出来是什么了?”
乔公公倒抽了一口气,神情凝重:“皇上,这东西名字叫黑冰,奴才曾在蜀地之南见过!是以极寒的毒草、毒汁与一种类似寒玉的矿石炼就而成,至阴至寒!”
“蜀地之南?那不是蛮夷?”我惊呼出声,随即以丝帕掩住了口。
皇上回过头来,大手轻抚上我的额头:“有的放矢,何惧之有?”
乔公公皱着眉头:“南蛮之地向来多乌烟瘴气,像蛊、毒等秘技层出不穷。天朝百姓一向不愿意与之来往,许多人不了解南蛮的东西,于是他们便有恃无恐!”
然而,我的惊讶不是因为这黑冰,而是猛然想起了另外一件同是来自西南蛮夷之物——雪纺。
世间居然有如此的巧合!
直至回到竹宫,我才将心中的惊讶说了出来:“臣妾突然想起曾听说云裳坊的商队前些日子去了西南,他们会不会——”
“深宫内苑,平常商户如何能进来,并且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完成?”皇上断然否定,已将矛头直指向避暑行宫之内的人。
然而我心中总是莫名地有一种感觉,似乎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被我遗望了,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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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铮铮繁华灰飞烟灭:第三十一章 画里画外皆人生]
我的思绪被皇上打断,他将我拉入内室,双手控住我的肩膀将我按在了床上,双目含水,无限温柔,仿佛方才那触目的寒黑已历经年之久:“颜儿,你只须好好的养胎,旁的事交给朕!难道,你不放心?”
他这么一说,我还有何话?只得叹息:“臣妾只是心疼,只道后宫不平静,皇上不还是一样?皇位,朝廷,后宫,哪里都是暗流汹涌!”
他轻轻的笑着,嘴角微微的上扬,露出一丝不屑:“乱世才出英雄,若都是太平盛世,又有什么意思?我们同苦共甘,人生才是全了!朕让你在身边长大,就要让你看到帝王之路而成长!”
他豪气勃发,就像是丛林之狼,因为嗅到了血腥的气味,而睁开了似乎一直困顿的双眼,那里面,只有黑暗。
“这个时候,朕需要一场盛大的欢宴!”
盛大的欢宴?距离校猎尚有半月时间,此时的气候仍不适宜。我实在想不起来朝堂后宫有什么可值得帝王将相隆而重之的事情。
但既然他说需要,那就一定会有!我只需要静候一旁,与他相伴即可。
*
夏日的清晨,凉风自卷帘而入,带着静谧潇闲的脚步。我在鸟语花香中醒来,乏力的肢体沐浴在泉水之中,才稍稍轻松了一些。
东方才露出第一缕曙光时,行宫之内已有人来人往,内官们手捧卷轴行色匆匆。
而这些人脚步匆忙不停赶往的方向都是皇上所居住的竹宫,正如我一样。
盛大的欢宴,此由最好不过。
轩辕帝的皇长子,至今连侍妾都没有,这似乎说不过去,而一切的缘由只因他自己那番话像是一堆火药,令人望而却步。
于是,皇帝颁旨为淮王选妃。顷刻,名门闺秀的画卷纷至沓来,单看那裱画的功夫,也足见朝堂对淮王选妃的重视之程度了。
也对,淮王如今日益被皇上重用。前日南方急报水患,皇上随后派他前往视察。轩辕帝的用心良苦,谁不知道?
竹宫内,淑妃已经先到,她的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神采飞扬。
见我到场,皇上颔首未语,下巴轻抬之间,已有女官上前将案上高高垒起的卷轴依次悬于架上。缓缓展开之际,朱樱羞杏一览无遗,杨柳风姿各异。
皇上笑而不语,我亦是平常掠过,唯有淑妃细细端祥,似要将画中人看活了!
到得第十几幅的时候,一华装女子入到众人眼中。那女子柳眉凤目,粉颊樱唇,香腮染赤,肤若凝脂,耳坠明珠摇曳。高髻挽起,有金步摇,贯白珠,虽静若动,无一不彰显她的气度非凡,家世雄厚。然而最美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
看题字,原来是王姬长公主家的女儿,闺名尚静婉。
我由衷叹道:“画以传神,竟不知是神入画中来!”
淑妃冷冷一笑:“皇后娘娘说的是!真不知是该赞这姑娘生得漂亮,还是该赞那画师笔力非凡!画师所画终是不能相信,皇后娘娘想必深有体会,听说皇后娘娘的画像也有所失真。皇上,您说是吗?”
皇上仍是凝神而望,脸上未现一丝心绪,半晌才望向我,和声说道:“朕看到皇后的画像时,仍是梳以双鬟,十分的可爱,别的竟未注意!幸而未曾注意,不然岂不是被那画师蒙蔽了去,差点步了古时元帝后尘!”
他曾在私底下对我说过我与画像并不相像,此时在淑妃面前却否认此事。古有元帝,后宫佳丽如云,不得遍寻,竟想出一法,命画师将宫中女子容貌画出呈至御前,元帝看画择幸。一时间,画师成为后宫之中人人巴结的对像。唯有一女,本有沉鱼落雁之姿,却因不愿随波逐流,未有贿赂,画师竟在她的画像之上点上落泪痣。女子三年不见君颜,后自请前去匈奴和亲,元帝这才得见落雁之容,悔之晚矣。这虽说的是女子的凄凉,然帝王的色欲荒唐亦可见一斑。
没想到淑妃一番话,竟让皇上自比元帝,她登时便住了口。
再无多言,只顾看画,只觉如身置万花园中,若非有至奇至美,均失了本身的颜色。这些画像,若单来看,哪一幅不是倾城倾国,可是今日,我只觉都是一般般,幸许是见过了尚静婉的画像。
直到另一幅画展现出来,我是大大吃了一惊!
那女子,平常宫装打扮,容貌虽秀丽却失了几分聪颖,尤其那双本该濯濯吐秀的眸子暗涩无光!
反观别人,亦有惊色。
只是皇上不过片刻便已将异色隐藏起来,脸上复现一派深不可测的无思无绪。淑妃的脸上先是现出一副不敢置信的狐疑,而后细细看了题字,不是柔言是谁?她眼中有震惊,须臾之后又化作了隐隐的怒气。
莫怪她如此,这画哪里有柔言真人的神采?容貌虽真实,却有刻意的呆板。
只是,柔言在宫中已有几年,谁会天真的以为仅凭一幅失了真实的画,便能左右皇上的判断?
会是谁呢?
正想着,腹部一阵异动让我不禁皱眉轻轻弯腰,小手覆了上去。如此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皇上紧张起来,心思由那画像全然转移到我这边。
“怎么了?”
我真起身来,舒了一口气,无奈地笑道:“是腹中孩儿,踢了臣妾一脚!”
淑妃亦回过神来,双目注视我的腹部,精光顿闪,而后化作垂眸一笑:“请皇上宽心,想必皇后娘娘的孩子是在舒展筋骨呢!”
皇上闻言松了一口气,却仍有些后怕:“既然如此,先送皇后回宫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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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寝宫之内,我却如何不得平静,毫无生气的柔言,聪慧静逸的柔言,渐渐在我的面前重叠。
一朝风雨一朝晴,此番,恐怕她胜出的几率高出很多!因为无端端出来一个尚静婉。
只因为那尚静婉是王姬长公主的女儿!而长公主与东山王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东山王是早年与皇上争夺皇位最为激烈的一个!东山王至今仍在守着皇陵!
只是,那画像——
“皇后娘娘召小女前来便是为了此事吗?”我已说出事由,她仍是十分平静,于是我便明白了,那画像定是她自己的主意了!
我沉然不语,只是看她。此举实在是画蛇添足,但如果是出自她自己的意愿,不论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再过问。
她被我盯得有些胆怯,跪了下去叩首说道:“小女故意此为,便是要告诉皇上,小女不愿意参选淮王妃!”
我轻轻抿作一笑,任何心事都隐于莞颜之中:“柔言,本宫仍记得你最初入宫的目的!”
柔言长跪不起,连头亦埋在双臂之中,看不到她脸上的任何波动,只听得她银铃之声娓娓道来:“人在成长,小女亦不例外。起初,小女为了一已私欲,看不到周围一切。而后遭挫,怀着未泯灭的心愿痛苦渡日,并不知耻的抱着恨意。而后,小女在尚文局中,埋首浩瀚书海,才深觉自己的渺小。如今,小女只恨不能将自己一分为二,一半做事,一半读书,恐怕才能够用。所以,顾已且不暇,何暇顾人哉!皇上和皇后娘娘也一定不希望淮王妃是如今的我这样子的人吧?”
她的一番话,于我,莞颜之中微微有了震慑,我也爱看书,只是,许久未看了!
那种如饥似渴,我亦曾经历过。
半晌之后,我才叹道:“起来说话吧!”
她叩谢之后站立于我面前,目光一眨不眨,全然没有畏缩。
那是勇者的目光,然而,还有少女的爱恋!或许,这爱恋起初便是有的,我却以为自己将之扼杀在了萌芽状态,尚未来得及轰轰烈烈,便已消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