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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玄真剑侠录-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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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和看着那道人的背影,想说点什么,可云峰真人背对着他,默立在原地,看不到脸上的表情,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回头缓缓的说道:“俞和,我们进去看看这上古洞府的究竟。”

第十六章 血劫杀,真猛士

    这地穴中,锁着一道地底火灵脉的支流,元气充沛,呼吸畅快无比,俞和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贪婪的吞吐着,每一次吐纳,都隐隐觉得修为又jīng深了一分。【看】【 書】【吧】

    “注意敛息,这地底灵脉蕴含先天火煞,吸纳太猛容易灼伤经络。”云峰真人连忙提醒俞和。

    “是。”俞和应道,可他却丝毫未觉得有什么异样,这里的元气入体,是比寻常多些炎热,可沉到丹田烘炉一炼,河车运转之下,就成了一片温润祥和。

    虽是上古修士的洞府,可地穴中也没什么特别的摆设,看来这修士也是个清苦修行之人。洞府之中不外乎一座石床,一个蒲团,床边依靠着一具骸骨,衣服早就朽烂成灰了,只剩下如玉石一般的骨架,隐隐发出淡红sè的光泽,可猜知这修士练就的是火行的神通道法。

    石床和石壁上,残留着许多斑驳的符箓痕迹,似乎是用手指聚力雕刻的,早已残破不堪。如此之外,再无他物,估计唯一有价值的物件,便在那玉匣子之中。

    俞和环视了整个洞府,当他的眼光落在蒲团上之时,突然眉心处没来由的微微一跳,俞和心领神会,上前拿起蒲团。这蒲团是灵蚕丝织成的,虽没朽烂,可遭火煞侵蚀,年份实在太久,只稍稍用力,就碎成了几块,露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银铂,上面满是文字和图形,倒像是一部功法。

    俞和把银铂交给云峰真人,云峰真人细看了一会,摇头道:“一部符篆法而已,属于外门术法,编写的人似乎故作玄虚,弄得艰深难懂,让人不易修炼。你自收着吧,可存入外法殿中,这古符篆的法门,我也是一知半解,你若有兴趣,可自行参悟,但不必过于执着,免得荒废了本身剑道。”

    俞和点点头,把银铂收好,两人又细细翻查了一圈,连石壁都逐寸敲过,再无收获,只好退出了洞穴。一路回到地面,见数个内门弟子已经在外面等候,那些外门弟子全换好了干净衣衫,脸上惊惧的神sè退去,正点火焚烧那些灰袍道人的尸骸。

    见云峰真人出来,众人一齐施礼,云峰真人将洞穴里面的情形大致说了一下,便瞩弟子们以巨石堵住洞口。

    此间事情便算了结,云峰真人带着俞和御剑而起,就要回罗霄剑门去复命。

    剑光载着两人刚至云霄,俞和忽然指着南方对云峰真人急道:“师尊,你看那边,莫非是商队遭难了?”

    云峰真人闻言低头一看,数十里之外的山谷,有一团浓浓的黑烟升起。

    迟疑了一下,见天sè还早,云峰真人拨转剑光,“去看看吧。”

    半柱香功夫,两人飞抵山谷之上,云峰真人按落剑光,放眼看去,一片凄惨情形。

    果然是那安顺镖局护持的商队,终于还是遭了报复,几辆大车全被砸得凌乱,还有人点火焚烧过,周遭烟火气呛人。地面的泥土都呈黑红sè,渗着血浆,那些马车边,多的是被刀斧砍断的残肢,有几十具尸首,七零八落的散在附近,都被砍杀得面目全非,眼看是找不到活口了。

    俞和的胃中一阵翻滚,虽然不久前那杀局也是这般惨烈,不过他身临其中,更贯注了一身心力与那摇铃道人厮杀,自然没有此刻的感受。

    辨认尸首上的衣甲,分明就是商队和安顺镖局的诸人,那黄脸汉子一行人死的格外凄惨,头颅和四肢都被砍断了,浑身上下被砍过不知多少刀,血肉模糊。俞和紧捂着嘴巴,细细的看着每具尸体,找寻了许久,才发现郑头儿的坐骑倒毙在一堆碎石间。马上的金字镖旗被撕扯的稀烂,褡裢也散了,半块黄缎子布,裹着一只小小的绣鞋,浸在泥浆和血水中。

    “郑头儿!”俞和忍不住高声呼喊,左近不见尸体,说不定郑头儿还活着,即使渺茫,他也期待着一声回音。

    可回应他的,只有山间袅袅的回响,他不甘心,不停的喊叫起来。

    云峰真人伸手按住了俞和的肩膀,“别喊了,莫要惹得山匪去而复返。”

    “可不见郑头儿尸身,说不定还他活着。”

    “也许逃远了,也许是被山匪掳了去。”云峰真人指着一片深入密林的马蹄痕迹,“山匪带走了商队的马匹,说不定也捉了他。”

    “师尊,我们去救郑头儿?”俞和怔怔的看着云峰真人。

    云峰真人迟疑了一下,看着俞和,“你真的要去?”

    俞和点点头道:“请师尊应允!”

    云峰真人取出一片玉符,递给俞和,指着那些马蹄痕迹道:“如此我们分头行事,我去左近寻找,或有生者,我可为他们施法疗伤续命。你循着这些痕迹过去探查,若有人被掳,则小心行事,虽是凡俗山匪,也万万不可大意。天黑之前,你可祭玉符传讯,与我会合。”

    “弟子知道!”俞和收好玉符,朝云峰真人重重一点头,转身便追着马蹄印而去。

    这马蹄印一路,也全是血迹斑斑,可见那山匪也定有折损。那黄脸汉子随身的机关弩,俞和是见过的,威力颇为强劲。便是修道之人遇见,也不可轻视。

    俞和心中急切,真气贯注全身,在林中犹如猎豹窜行,一顿饭不到的功夫,奔出几十里地,那马蹄印转入了一个东面的小山谷中。

    这小山谷四面都被古树枝叶遮盖,倒是一个隐蔽的好去处,山谷中有黑烟腾起,隐隐约约的,传来器物敲击声,和杂乱的哭泣声。

    俞和攀着山谷外的树藤,爬到高处,朝里面看去。

    触目惊心!

    山谷zhōng yāng搭着一个木架,铺满了干柴,有烈焰飞腾,那木架子上,密密匝匝的叠放了差不多有百具尸身,一股浓烈的焚烧血肉的味道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木架子一边,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身上缠满了染血的布条,腋下夹着一根树杈,撑起身体。这汉子身后,或站或坐这十几个男子,神情委顿,每个人身上都伤痕累累。

    许多女子、老人和孩子围着木架,哭声不绝。

    只见那身形高大的男子举起一个泥坛,拍碎了封口,口中念念有词,将一坛子浑浊的酒水,全泼在木架前的地面上,周围诸人也都照他的样子,或举起酒坛,或端起酒碗,把烈酒浇在脚下。

    哭泣声更盛。

    人群中忽然一片sāo乱,有几人粗鲁的拖出一个昏迷不醒的男子来,那男子看不清面貌,身上却穿着安顺镖局镖师的皮袄子,他身上的伤口依旧汩汩的冒着血,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红的痕迹。

    那些老人、孩子和妇女,站的近的,便用脚去踩踏那男子;站的远的,就拿酒坛石块等物扔过去砸。有个老人拉着一个十岁左右的瘦小男孩走出来,那男孩拿着匕首瑟瑟发抖,被老人嘶声呵斥了几句,便举起匕首,作势就要对着那男子的心口刺下。

    俞和大惊,随手折断一截树枝,便飞掷下去,“咔嚓”的一声,树枝不偏不倚的击中了男孩的手臂,匕首掉落,那男孩大惊,飞也似的转身逃进了人群中。

    “什么人?”身形高大的男子猛转过身,对着俞和藏身的地方厉声喝问。

    俞和从树藤中一跃而下,手中长剑出鞘,舞出一团剑花,护住周身。

    那身形高大的的男子,眼神中仿佛有烈火熊熊,喷薄yù出,就算俞和xìng光圆满,竟然也难以同他对视。落地之后,被对方气势所摄,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认识他?”高大的汉子指着那个安顺镖局的镖师问俞和。

    “认识。”俞和点了点头。

    “救人?报仇?”

    俞和一咬牙,眉毛一立,喝道:“你们这些山匪,杀人须得偿命!”

    那汉子挥起手臂,把胸口擂得山响,“你们的命,是命!我们的命便是草芥?”

    “可笑!你们这些山匪草寇,干的就是杀人越货勾当,居然来说这些道理?”俞和挺剑指向对方。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出一片喧嚣的怒骂声,有个满脸横肉的妇人冲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根儿臂粗细的木棍,一面满口秽语不绝,一面抢步过来,用木棍照着俞和劈头就砸。

    俞和一愣,忙举剑去挡,那身形高大的汉子怒喝一声:“闪开!”竟然如饿虎般的猛扑而来,抡左臂把那凶悍的妇人推了个踉跄,右臂抓着树杈,“呜”的一声,朝俞和腰间蛮横的扫来。

    俞和手腕一翻,剑锋掠过,树杈被劈成两截。那汉子狂吼一声,把半截树杈朝俞和脱手掷出,双腿在地上一跄,整个人都朝俞和扑了过来。

    这汉子满脸都是黑红的血痂,五官扭曲在一起,面容狰狞得好似厉鬼,俞和大骇,扭头躲开飞来的树杈,下意识的朝对方的胸口一剑刺出。

    高大的汉子双目一瞪,不闪不躲,竟用一双肉掌硬生生的嵌住了锐利的剑锋,鲜血从指缝中飞溅出来。他咬紧了牙关,发力一扭,把俞和的长剑和手臂一齐牢牢的锁在怀里,一口腥臭的喘息,喷在俞和的脸上。

    “我可以让你报仇,人是我带着兄弟去杀的!反正老子也中了毒箭,已经活不过一时三刻!杀了我,你不许再伤寨子里面的人,否则老子今天就化成厉鬼,一辈子掐在你脖子上!”

    那汉子咬牙切齿的对俞和说道,剑刃和指骨发出咯吱咯吱的摩擦声。

    倒也不等俞和说什么,他猛地撒手放开长剑,拽住俞和的右手腕,朝自己怀里猛力一拉,胸膛挺起,对准了剑锋自撞了过来。

    “嗤”的一声,长剑自那汉子心口刺入,透体而过。

    “拿命去吧,老子不会闭上眼睛的,老子看着你!”一团血沫从他口中喷出,糊了俞和满脸,这汉子伸出一双血肉模糊的手掌,死命扣住俞和的肩膀不放,就这么站着,怒瞪双眼,气绝而亡。

    俞和整个人都呆了,直过了半晌,一只手忽从他背后探过来,先是在那汉子脸上一抹,阖上了双目,再抠开牢牢抓着俞和肩头的手掌,把俞和整个人拉到一边,那汉子的尸体兀自挺立不倒。

    云峰真人在俞和身后叹了口气道:“这人是个猛士!”

第十七章 自问心,性如虹

    一瓢山泉,将半颗灵丹化开了,这便足以将那身受重伤的镖师从鬼门关前唤回来。俞和撬开了他的嘴巴,仔细的把药液灌了进去,又扯了些布条,将他浑身的伤口简单裹缠了起来。

    把俞和同那镖师两人从那山寨中带出来之后,云峰真人便没再说什么,抛给了俞和一瓶子灵丹,任他施为。云峰真人自寻了块干净的青石坐着,摸出泥壶和茶杯,烧滚了泉水,小口的喝着茶,悠然看着西边天际渐渐浮现出来的一丝赭黄sè。

    药液灌下去一炷香功夫,那镖师浑身一振,剧烈咳嗽起来,自口鼻中喷出来许多血沫,倒是睁开了眼睛。

    “你可醒了,感觉如何?”俞和凑过去问。

    “还不如死了的好,这一身疼得,受活剐了一样。”那镖师呲牙咧嘴的转头看了看俞和与云峰真人,知道是从安顺镖局一起出行的人。可他不过是个寻常的武夫镖师,倒不知道俞和两人的身份。

    “还有人活着吗?郑头儿呢?”

    “我不知道,那些贼人下手太狠了,不怕死一样的冲杀过来。郑头儿逃了,好几个兄弟为了掩护他丢了xìng命。”

    “郑头儿逃走了?”俞和惊问。

    那镖师吃力的点点头,眼里流露出一丝鄙夷。歇息了一会,气力恢复了些,便说起遭劫的经过来。

    商队沿着八面山山道急行,在云峰真人和俞和离开后不久,一群山匪就从前面堵住了去路,那些山匪照了面,也不讲话,一阵火箭shè了过来,商队的马就惊了,队伍前后乱成一团,马车也烧了起来。商队的那些人,随着黄脸汉子用机关弩还击,当场就有好几十个山匪给shè死,结果山匪不仅不退,更是血红了眼睛,顶着箭雨冲杀,几具机关弩虽然威力甚大,但是更换箭匣不易,山匪们趁着弩箭shè空,一口气冲入了队列。镖师们拼死反抗,可那些山匪都疯癫了似的,刀斧砍在身上,眉毛都不皱一下,只是杀人,结果不一会儿就把商队的人全砍翻了。

    郑头儿在山匪冲过来的时候,就呼喝镖师们逃命,可来不及。他管不了许多,一个人骑马转头逃走,几个郑头儿手把手指教功夫的镖师给他掩护,结果被山匪shè的像箭垛子一样,郑头儿好像也中了几箭,不过还是让他给逃了。

    这个被山匪擒住的镖师原本护在队伍最后,见机得早,看郑头儿一逃,他也打马跟着逃,可不料马被shè死,摔到地上之后似乎被砍了无数刀,然后便昏了过去。

    俞和听完这镖师的叙述,愣了好半晌。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云峰真人忽然发问。

    俞和呆呆的看着云峰真人,也不说话。

    云峰真人从青石上跃下,笑着走过来拍拍俞和的肩膀,“我早传讯给安顺镖局了,他们已经派快马来救人,估计马上就到了。既然你想不通,那我便带你去见见这郑头儿。”

    俞和吃惊的看着云峰真人,云峰真人也不多说,笑嘻嘻的纵起一道剑光,裹着两人破空而去。

    就在昨夜商队扎营的地方附近,这时又支起了几座帐篷。帐篷外面,扎着三层刺马栅栏,几十个身披铁甲,手持长矛盾牌的汉子,骑在马上,绕着帐篷不停步的巡逻哨戒。

    帐篷边,一杆安顺镖局的大旗迎风招展。

    云峰真人按落剑光,带着俞和走进了其中一座略小的帐篷。

    帐篷里面是一张软榻,榻前有水盆毛巾,浓浓的草药气味在帐篷里面缭绕。

    软榻上,躺的正是郑头儿,上半身裹着白布,在闭目养神。

    俞和看见郑头儿,想去叫他,可迟疑了一下,终是没开口,站在云峰真人身后没动。他似乎觉得,软榻上的这人,有些陌生,并非是他所认识的那铁血老兵。

    郑头儿听有人进了帐篷,便睁开了眼睛,待看到是云峰真人和俞和,连忙翻身爬起来行礼。

    “这孩子为了寻你,一人一剑冲到那些山匪的寨子里面去了,还当着一群山匪的面,把首领给杀了。”云峰真人转过身,把俞和给让了出来。

    “小哥儿,这可,真是谢谢了!倒是为那许多弟兄报了血仇。”郑头儿闻言一惊,对着俞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俞和嘴角抽了抽,侧行一步,躲开了郑头儿一跪。

    “郑头儿,除了你逃走之外,只有一个镖师被山匪掳去,其余人,全都死在当场。”俞和喃喃的说道。

    “小哥儿……可是怪我临阵脱逃?”郑头儿浑身一颤,结结巴巴应道,“可怜我老郑,家中孩儿待产,我……倒是舍不得这条残命。”

    俞和没接话,只是咬紧了牙齿。

    郑头儿独臂撑地,深深的低着头,叹了口气方说道:“小哥儿,我知道你怨我,之前我是与你说谎,我并不是从军中辞官返乡,而是逃命回来的!我老郑胆小怕死,知道自己年老力衰,再上战场便是一个炮灰的下场,有死无生,所以趁夜逃出了军营。后来讨了婆娘,这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竟然有了个娃娃,我不敢死啊!连娃儿都还未见面,我若死了,那痴呆的婆娘,带着娃儿不知有多凄凉……”

    话说到这里,郑头儿肩膀耸动。

    俞和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出帐篷。

    外面正是黄昏时分,夕阳如血。

    “回山吧,此番历练中你所见所行,自回去好生思量,对你道心大有裨益。”云峰真人一拉俞和,又化剑光呼啸而去。

    遥望南方,一道黑烟渐入高穹淡去,另一道黑烟依旧徘徊,其间不知多少冤魂归去。

    东峰依旧宁静安详,灵泉映着月光,如是一道流淌的银汞。

    俞和独坐在自己的小屋中,呆呆的看着一缕青烟,从香炉中升起,一会儿变成了那散功而去的灰袍修士;一会儿变成了那睚眦尽裂的山匪汉子;一会儿又变成了匍匐在地上的郑头儿。

    有人为了自己苟活下去,舍弃了百年苦修和同伴的xìng命;有人为了让别人活下去,舍弃了自己的xìng命,还有人,为了让自己和家人活下去,舍弃了别人的xìng命和自己的德cāo。

    这些人都不相同,但他们都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俞和想不通,有的人看待别人的xìng命,比自己的xìng命重要,宁愿自己死,也要别人活下去。而有的人不那么在乎别人的xìng命,只希望自己能活下去,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活下去就好,哪怕变成凡人也可以,哪怕被人戳着脊梁唾骂也可以。

    从藏经院出来的时候,俞和便问过云峰真人,云峰真人只是说,散功而去的灰袍修士是人之常情,形势所迫,惜命而已;山匪首领是猛士,是真xìng情,却也只是凡铁而已;但郑头儿是直指本心,乃是真汞。

    修仙问道之事,虽说道法自然,但炼气士逆转先天,行的是吐纳天地的功夫,采补天地之气,补了自身命xìng之亏,归根究底也是舍了外物,成全了自身大道,这和舍了别人xìng命,逃了自己独活的郑头儿没什么分别。

    况且大道渺渺冥冥,天地本不仁。云峰真人最后眯着眼睛说:“少年人胸中有大义,原是没错,但是若大义蒙蔽了本心,就成了凡铁,如那山匪莽夫一般无二。要知明心见xìng,喜、怒、哀、惧、爱、恶、yù皆是本我,如眼、耳、口、鼻、眉,缺一则不成面相。”

    俞和闭目冥思,以身代那散功而去的灰袍修士,一声叹息之后,心中虽不舍那百年真修,可更不舍的是这红尘光影;再身代那山匪莽汉,利剑穿心,周身血冷,一幕幕峥嵘岁月划过,谁说英雄无憾,那憾意竟比胸中剑锋更痛,死不瞑目,那便是还有深深的羁绊;直到身代郑头儿,身受千夫唾骂,万般羞愧相当,可独坐抚胸时,自觉心血如cháo,妻儿俱在,便是暗自大宽慰,那管别人冷眼如刀?

    徐徐吐出一口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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