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0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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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轻率地觉得,收获会达到最好的预想。但反过来,也并没有糟糕到一无所获。哪怕现在转头离开,也已经收获了一定的情报,消除了另一边队伍的隐患。再加上——
我看了一眼被打晕了,扛在肩头的安娜。
虽然丢了三级魔纹使者少年,却也找回了一个火炬之光的成员。三级魔纹使者少年的超能在直接战斗上的表现的确十分优秀,但从配合的角度来说,火炬之光的“偏差”无疑可以增加更多的可能性。
以“半透明的罩子”呈现出来的力场现象持续了十秒,之后迅速回缩,转眼间,战场上就只剩下呆立其中的接头人,以及在她身边漂浮的金字塔。至于其他人,无论是“交谈者”一伙,还是三级魔纹使者少年,都已经消失了。接头人的双眼翻白,似乎失去了知觉,但就在我靠近的时候,她的眼睛猛然恢复正常,身体虚脱般半跪在地上,宛如做了一场噩梦,剧烈地喘息着。
她似乎被放过了。但是,这也似乎意味着,她和安娜都并非原先判断的那样,对“交谈者”等人来说,是那么重要且核心的人物。
那么,没有像对付其他神秘专家一样对付她们,又如此“轻易”地放弃了两人,却带走了三级魔纹使者少年,又是在表达怎样的意思呢?
我这么想着,对接头人伸出手:“感觉如何?”
“糟糕透了!”接头人这么回答,但看向我的视线,掠过一丝讶异,就像是在这之前,并没有意识到我就在这里,也没有想过我会过来。不过,她还是拉住我的手站起来。
1305 明朗化()
接头人在释放了金字塔状的电子恶魔之后,表情看起来就如同做了一场噩梦。我仔细观察她的表情,确定她的精神状态在这之后有所恢复。随着电子恶魔力量的消失,“交谈者”一行人也汇同三级魔纹使者少年不见了踪影。我不敢肯定,“交谈者”在接头人的意识中所做的手脚是不是真的已经消除,不过,至少她看起来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攻击我。我猜测,“交谈者”对接头人和安娜的控制,很可能是有距离限制的,那么,三级魔纹使者少年和他们分开那么长的时间和距离,却仍旧有引我入陷阱的嫌疑,那么,最初他是不是就没有受到意识层面的控制,而本来就是和“交谈者”一伙的呢?
我对瘫软在地上的接头人伸出手,她起初有些迟疑和讶异,让我捉摸不清,她的内心到底在想些什么,但她仍旧抓住了我的手,我想,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有许多情况必须从接头人和安娜这里才能了解。不过她们到底知道多少,却也没有让我抱有太大的希望,一名技术精湛的意识行走者不会在意识层面上刻意留下缺陷,除非这种缺陷是自身能力无法弥补,亦或者是为了制造陷阱。正如“交谈者”自己所言,他最擅长的就是“通过交谈给予对方资讯,而让对方根据收获的资讯产生必然的行为”。擅长心理学的人对这样的做法也深有研究,最好的例子就是阮黎医生,只是,“交谈者”身为意识行走者的能力,能将效果放大到普通人所无法企及的境界。
像是让接头人和安娜对我进行偷袭的行为,在我的理解中。不过是“交谈者”应用自己能力的相对粗糙的做法罢了。至于他或她为什么只用这种粗糙的手法,答案虽然不清楚,但一定不是表达善意。既然“交谈者”和“它”进行过交谈。并因此获得了“真相”和“力量”,并付之行动。那么,无论用多大的恶意去揣测,对我来说,都是理所当然的。
“安娜呢?”接头人拍了拍病人服,但那里其实并没有什么脏污,哪怕满地都是灰烬。
我抓住她,速掠来到昏迷的安娜身旁。接头人蹲下来,探了探她的鼻息。不过,这样的行为当然也没什么用处,这里可是意识态的世界,如果安娜死亡,尸体的表现可不是现在的这副样子。
“没受伤,是被我打晕的。”我说:“不过,你们的意识需要进行清理。网络球中应该有这方面的规章吧?”
“高川先生,你还是一位意识行走者?”接头人看了我一眼,慎重地问到:“我可以相信你吗?”
“我只是拥有意识行走的力量,但并非意识行走者。”我平静的回答到:“至于你是否相信我。这是你的事情,不是吗?如果你拒绝,那么。我不会让你们两人进入庇护所。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尽量让你们离开这个噩梦。”
“不,不可能的。”接头人皱了皱眉头,说:“虽然我不清楚高川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就我所知,其他进入这个噩梦的人,就再也没有醒来。”
我有些惊讶。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情报。不过,就我所见。的确没有在半岛精神病院中见到噩梦中的那些病人,起初是以为我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居住区。但既然接头人这么说了,假设她是正确的,那么,陷入噩梦的病人有可能已经作为观察材料被研讨会拘禁起来了。不能在噩梦中醒来,就意味着在精神病院中的身体成为植物人,而对于这些病人来说,很可能噩梦中的一切,已经成为他们唯一的生活——这样的例子,从庇护所的那些病人表现中就可以看出端倪,他们张口闭口,都完全是这个噩梦中的情况,尤其是至深之夜,如果没有足够的情报来源和洞察能力,说不定真的会把他们当成是这个噩梦中的原住民。
我对意识行走有所了解,并对这方面的情况有很敏锐的直觉,在遭遇了这种种的事件后,我就有些怀疑,因为服用了研讨会的药物,而进入这个噩梦的病人,有可能并非是带着清晰的病院生活的记忆,更有可能他们的意识已经遭到一定程度的扭曲。这个噩梦的资讯很可能对他们过去的认知造成了一种覆盖性的冲击,从而让他们在融入噩梦的生活时,表现出这种自然而然的态度。
否则,一个人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是不可能产生如此大改变的。进入这么一个“拥有深邃历史,和现实生活格格不入”的噩梦,两个世界的差异性,绝对明显得让人直觉就感到不妥,并会在心理中,存在下意识的排斥。
我所见到的那些人,认知并习惯了这个“噩梦”。如果这是经过漫长时间才发生的改变,那当然可以理解,然而,这些改变实际并不拥有如此长的时间线。所有的改变,都让人感到极为强烈的反差,如果不是意识层面被某种力量扭曲,我很难想出还有其他的什么答案。
接头人的话,对我的猜测进行了侧面的证明。只有进入“无法从噩梦中醒来”这种深度的意识态,才能造成相应程度的意识干涉和扭曲。我可以从噩梦中醒来,当然是因为,我从一开始就是特殊的。我的特殊性,并不能扩散到其他每一个普通人,乃至于神秘专家身上。不过,既然同样是意识行走者,又接触过“它”,那么,“交谈者”很可能也是可以从噩梦中苏醒的人。
如今,这个至深之夜的噩梦和半岛精神病院的关系,也正渐渐变得像是“末日幻境”和“病院现实”的关系。以至于让我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之前一直都对这个噩梦和这个病院,有一种朦朦胧胧的即视感。
另一方面,我也意识到,在这么一个意识态的世界,这种即视感也同样会对这个噩梦的整体环境产生一定程度的影响。进而让它在某些外在特征上,越来越和我所熟悉的那些孤岛和病院相似。恐怕,每一个进入这个噩梦的病人。其心中印象最深的环境,都会在这里找到一丝相似的影子吧。
而对于拥有恶性的噩梦来说。所谓印象最深的环境,自然指的是让人们自身感到最为恐惧的环境吧。他们会在这里,会在这个至深之夜中,看到他们最不愿意看到的东西。他们会在这里遭遇仅属于他们自身的恐惧对象,仿佛在这里重演他们最不愿意想起的一幕。
“如果所有进入噩梦的人都无法出去,也就意味着,无论是nog还是末日真理教,在这里行动的那些人。全都是甘愿冒着这样的危险进入这个噩梦的吗?”我向接头人反问到。
“末日真理教方面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相信,nog和五十一区的人,是带着背水一战的心理进入这个噩梦的。”接头人说:“我们有一个计划,他们就是计划的执行者。倘若计划成功,大家就有机会离开这个噩梦,但是,一旦计划失败——”她在这里顿了顿,又笑了笑,说:“其实。计划失败的话,我们肯定都要被纳粹杀死,所以是否可以离开噩梦。根本就不重要了,不是吗?当初我们入选队伍,进入中继器之前,就已经被提醒过,这是一次九死一生的行动。所以,也可以认为,我们所冒的这些风险,都是为了把握住一线生机。无论在噩梦之外活动的我们,还是在噩梦之中行动的他们。在这一点上都没有什么区别,所要面对的危险。也都是一样的。我想,高川先生对此也是深有体会的吧?”
我点点头。说:“只有完成了中继器攻略并活着离开,才是真正的胜利,但为了达到这个胜利,所以才甘愿去冒着阶段性的危险,去抓住那九死一生的机会,对吗?我也是这样想的。”
“所以,就算在这里死掉,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接头人说:“就像是现在这样。我们并不是自愿进入这个噩梦的,在外面也仍旧有自己的工作,但是,既然进来了,就必须接受无法离开的事实,并在这个基础上决定未来的行动。”
“安娜也是这样的想法?”我看着接头人背起昏迷的安娜,这么问到。
“是的,只有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她是同伴。”接头人毫不犹豫的回答到,看来她们两人之间有一段过往,也有可能是在她们两人被“交谈者”抓获的这段时间发生了某些事情。
“那个三级魔纹使者少年又是怎么回事?”我问。
“和高川先生猜想的一样,他早就背叛了。”接头人阴沉着脸说:“虽然没有具体的证据,但我怀疑,他是我们这一次进入噩梦的关键。我们没有吃药,当时也没有感觉到有别的力量。我们就这么突然地,毫无预兆地进入了这个噩梦,不是显得很不正常吗?其实,在一开始,我就怀疑我们之中有叛徒。我们聚集在一起的过程,虽然没有太多的不自然,却发生了一些巧合,而对我这种人来说,任何的凑巧都是值得怀疑的,何况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所发生的复数巧合。”
不过,到了现在,原本五人的队伍,只剩下她和安娜两人,因此,在她的心中,对于实际情况到底是怎样的,已经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知吧。只是,“交谈者”的存在,让她的信息也同样具备“陷阱”的性质。我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态,揣测她的意识变化,我觉得现在的她是清醒的,是可以控制自己的意识的,“交谈者”的力量在她身上,没有表现出任何可以感觉到的残留。
所以,我认为,接头人清楚自己的情况,并以自控的意识,说出了这些话。我可以相信,她明白自己说的话,可能会产生怎样的影响。假设这是她的话术,那么,体现的也只是她的意志,而并非是“交谈者”的意志。
“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我对这样的她问到:“利用至深之夜的力量,唤醒噩梦拉斯维加斯中的怪物,将这个噩梦和半岛结合,形成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以之作为战场迎击纳粹——这样的行动,即便算上交谈者,也是必然会达成的结果吗?”
接头人看着我不说话,但是,她眼神中难能可见的波动,却让我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是真实的,亦或者,大部分贴近了真相。在这里行动的每一个神秘组织和神秘专家,或许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希望达成的成果,但是,最终仍旧是以布置战场,拉扯敌人为最终目的。包括和交谈者遭遇的这种看似充满黑幕的事件,相对于这个最终目标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故事的片段而已。
所有人的抉择,所有人带有私欲的行为,任何看似没有交集的个别事件,神秘化的扩散以及所有看似偶然所导致的风暴,都将促成同样的结果。而这样的结果,正是以末日真理教、nog和五十一区三方在“默契”下推动的。而这样的推动,也才实际上是nog队伍决策层真正的计划。
“是的,那是必然的结果,因为,如果无法打败纳粹的话,我们就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我们所在的地方,实际上就是纳粹掌握着的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内部,不是吗?”接头人沉静地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无论多出了多少敌人,必须战胜的,最关键的那一个敌人,早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已经确认了。高川先生。”
我凝视着她,再一次对她伸出手:“虽然我已经离开nog,也许对我们各自来说,还有更多的不足为人道的目标,并因此产生了不少严重的矛盾,但是,至少在纳粹的问题上,仍旧是保持一致的。那么,在涉及纳粹的问题上,我们就是盟友。我想,约翰牛的想法,也是和我一样。”
“合作愉快。高川先生。”接头人毫不犹豫地,和我握在一起,“接头任务,现在可以确认完成。”
1306 明朗化2()
和“交谈者”的战斗再一次拉下帷幕,我带着接头人和安娜重新回到囚徒们的队伍中时,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三级魔纹使者少年的叛逃并没有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部分神秘专家似乎在更早之前就已经预感到什么,仅仅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而已。在前往庇护所的路上,我详细说明了战斗中,“交谈者”一方的情况,以及我个人对现下情况的一些猜测。有了实际上的救援,坦诚的谈话和接头人的特殊身份,队伍中仅剩的nog神秘专家们再一次被统合起来。
这些神秘专家比接头人更清楚,当自己身处这个噩梦后,要离开是多么困难的事情。他们原先的计划,并非是单纯地阻止即将在至深之夜产生的异变,因为只有推动异变,让噩梦和半岛结合起来,形成特殊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在他们看来,是脱离噩梦的最好方法。况且,异变本身虽然有末日真理教掺和在内,五十一区也和nog貌合神离,各方都带有自己的目的,但是,打击纳粹这一点,仍旧是所有人的共同目标。
我在意的,在于推动异变将会伤害许多病人,这些病人没有做错什么,他们仅仅是在阴谋的推动下,被当成了祭品而已。如果说“患有精神病就是罪过”,那么,我是绝对无法认可的。因此,我对这些人说出了自己的希望:是否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既可以打击纳粹,削弱他们的力量,颠覆他们对中继器的掌控,又可以尽可能减少受害者。假设没有这种两全其美的办法,那么。我至少希望,能够来到庇护所的人,都能真正得到庇护。
面对我的恳求。神秘专家们保持一致的沉默。我可以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到对我述说的天真和疑惑。我十分清楚。也可以理解,如今事件发展成这个样子,并不是“想不想和能不能”的问题,而是各方阴谋纠缠的结果,隶属于nog队伍的他们,哪怕在自身队伍完整的时候,也从不觉得,己方可以力抗其他各方神秘组织。强行将事态扭转成自己所希望的样子。
正是因为没有这份力量,所以,才寄望于,自身可以在推动事件朝既定方向发展时,可以从中分一杯羹。即便如此,率先受到打击的,仍旧是他们自身。nog队伍若是没有碰到我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出局了吧。我认为,正是出于对现实情况的认知,以及对伸出援手的我的报偿心理。他们才无法说出刻薄的话,而仅仅是保持沉默。
或许,在他们的眼中。我身为一名神秘专家,本来就不应该有这些天真的想法。在神秘的世界里,生存太过残酷,而想要保护什么人,在很多时候,也是一种奢望。正因为“神秘”变幻莫测,所以,理论上不可能存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因此。想要用“绝对实力”去改变事件的结果,本身就是一种妄想。从一开始。“绝对的实力,绝对的优势。敌人如土鸡瓦狗”的情况,在“神秘”的概念下,就是不可能出现的。反而,“在看似自己占据了绝对优势,无论怎么做,对方都无反抗余地”之类的情况,往往只是一种错觉,而产生这样的错觉,也同样是败亡的开端。
我自身过去的种种经历,也无一不验证着这样的事实。每一次胜利,都要付出大量的牺牲,而哪怕付出大量的牺牲,经历了诸多的痛苦和无力,所获得的胜利,也从来不是关键性的,而最多只是阶段性的,更可怕的是,这种阶段性的胜利在未来的事件中,却又会让人觉得,其正是下一次灾难的开端。在末日进程面前,神秘专家首先要面对的,那说不出来的压力是:自己的一次次胜利,或许可以在当时让人感到轻松和兴奋,但在之后的时间流逝中,却往往会觉得,正是这一次次的胜利,推动着末日的降临。
只要胜利不是决定性的,不是关键性的,那么,就没有任何值得高兴的地方。然而,决定性的胜利和关键性的胜利又是什么呢?哪怕是网络球,在面对末日真理教的时候,就已经竭尽全力,那么,击败末日真理教又是不是决定性的和关键性的胜利呢?击败末日真理教,就能等同于阻止末日了吗?
没有人清楚答案,先知或许知道,但是,在先知的预言中,一时的胜利在整个末日进程中,也往往不意味着是“正确的”。
胜利了,却反而让自己偏离了目标,而失败,则会让包括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之内,更多的人牺牲——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
因此,我明白了自己无法成为英雄,无法拯救每一个人,乃至于,仅仅是为了保护自身所爱之人和眼前所见之人,就已经殚精竭虑,每每感到无以为继。这一切,就像是地狱一样,而我在地狱中寻找希望,却无法想象,希望本身是否就是地狱对我的折磨。
拥有希望,拥有目标,拥有梦想的人,是痛苦的。在研究“神秘学”的时候,我就一直很在意神话中,地狱大门上的预言:踏入此门者,当放弃一切希望。宛如,这句话,就是对我最好的告诫。然而,我无法做到。
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