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2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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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追逐的时间应该很短暂。黑暗中的“它”,要比这个人形的身躯跑得更快,不,关于“它”的动作,不能说是跑,因为“它”并非人形,也没有双脚,它就是冲上来,滑过来,蜿蜒着,将我逼到角落说是角落,但却无法实际看到壁障,四周仍旧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只是有一种到了尽头的感觉而已。
黑暗中的“它”再一次扑上来,明明是我,却不受到我的想法控制,陷入恐惧和慌乱之中,无法动弹的人形身躯,就这么被扑倒,然后肩膀缺损了一大块,就好似被硬生生撕咬掉了,紧接着是双脚,左手,连腹部都空了一大块。“它”的啃噬迅速、残忍而混乱,完全不留余地,也没有任何松懈,在我还在尝试进行挣扎和反击的时候,就完成了对我的肢解。就如同在我在宇宙虚空中的模样最终只剩下一颗头颅。
同样的,我也没有死,虽然很恐怖,那巨大的绝望感让人几乎要晕厥,但我也仍旧清醒着,清醒地感受自己到底是如何被肢解,如何被啃噬的。黑暗中那看不见的“它”,盯着我仅存的头颅,这一次,失去了人形其它部位的我,却觉得反而可以完全控制自己这个身躯了虽然只剩下头颅,却可以控制自己的嘴巴,眼睛,耳朵,鼻子,呼吸。我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脏跳动,感觉不到神经上的痛楚,却可以感觉到,有如同岩浆一样灼热的东西,从自己尚存的一点脖子处流淌出去,然后,又从我的眼睛、耳朵和鼻子中流淌出去。
这就是“流血”我下意识明白了这一点,可是,也仍旧无法看清楚,这血到底是什么样子,何种颜色。
我可以感觉到,黑暗中那看不见的“它”再次张开嘴巴,我可以想象出一个有着尖牙利齿的巨大嘴巴,这样的想象甚至让我觉得,这个“它”的全部形象,就是这么一张恶魔般的嘴。
就要“它”咬下来之前,我依稀听到了乌鸦的叫声。我幻想出夸克,我认为那就是夸克。我觉得夸克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这个意识态中,我肯定夸克已经在这里,我不意外为什么夸克会出现,只是觉得它姗姗来迟不。应该说,已经太迟了,我不确定,自己被啃噬殆尽的话会变得如何,但是。我觉得自己就要知道了。
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只乌鸦的形象抽象极了,就像是鸟的形象支离破碎后,在以完全不正确的方式拼凑起来若非我知道那就是夸克,否则,还真的无法在第一时间中辨认出那是一只鸟的形象。
夸克不是去啄咬黑暗中那看不见的“它”,而是笔直地一头扎在我的头颅上,大概是被黑暗中那无形的“它”啃噬的痛楚太过巨大,从而遮掩了被夸克扎中的痛苦。夸克啄住我的左眼球,将之生生扯了出来。一口吞进肚子里。虽然只是一颗眼球,我却觉得自己整个人,所有的意志,都被伴随这只眼球被扯了出去,被夸克吞进了肚子里。残存的感觉,迎来了失去左眼的头颅的终焉,黑暗中的“它”一口口咬掉了,吃掉了,于是,我对头颅的感受也顿时烟消云散。
我还存在着。但却已经变成了一只乌鸦。我仍旧拥有“自我”的认知,但在此之外,再没有其它的认知,因为
我就是夸克。
亦或者说。我成为了夸克。
我随着那颗眼球进入夸克的内部,以这么一个抽象的乌鸦形象,扑腾着翅膀飞起。黑暗中的“它”没有理会,它似乎在啃噬完我的人形后就离开了。我感觉到,黑暗中那无形无状的东西正在退潮般,收缩到更深处。但再仔细去感受一下,却又不觉得是“回到深处”,而是“前往某个地方”,只是碰巧那个地方正好位于黑暗的深处。
我挥动翅膀,朝着感应到的方向,那黑暗的深处飞去。因为,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除此之外,既无法离开这个意识态的世界,停留在原地也没有任何作用。我已经无暇顾及物质态的身躯,我想知道,黑暗中的“它”前往的地方,究竟是不是右江的意识态。我觉得四天院伽椰子的物质态残骸虽然从右江中脱离,但是,仍旧在意识态的层面上保持有某种联系。
物质态的战斗已经失败了,不,应该说,事实已经证明,用那种方式根本无法战胜身为最终兵器的右江。而在意识态的战场上,虽然四天院伽椰子也已经失败过一次,但是,当这个黑暗中的“它”试图卷土重来的时候,我却觉得,这是最后一次战胜右江的希望。
所以,我追寻着,以近似于本能的方式,去感受着,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深入。
我不知道在黑暗中飞了多久,直到我感觉,黑暗中的“它”越过了一条界限,彻底从感知中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消失感是如此突然而强烈,就像是在黑暗中陡然闪烁的光,虽然一闪即逝,却已经足以照明方向。我朝那方向飞过去,一路上黑暗仍旧是黑暗,“它”所越过的那条界限并没有实际的形象,直到我在某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也已经穿过了这条界限。
当产生了这样的意识时,黑暗便在我的观测中迅速褪色,分解,变成灰烬洒落。
黑暗的退去,就宛如帘幕的拉开,新的景象映入眼帘是一片花海,白色的花海,白色的克劳迪娅。
无数的白色克劳迪娅分开了天和地,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然而,白色克劳迪娅扎根的大地,并非是什么土壤,而是一具具的尸体,这些尸体也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尽头。哪里有白色克劳迪娅,哪里就有尸体,尸体长满了白色的花,花茎是红色的,就好似汲取着尸体上的血肉,被那它们的鲜血染得通红,但又没有邪恶的感觉,反而清晰剔透,好似红宝石。
尸体的面貌和轮廓可以区分出男女,却也同样没有太过明显的个人特征,无论男性还是女性,就好似从同一个模子里塑造出来的。尸体被白色克劳迪娅的根茎扎入,抽取,可尸体的表情却没有痛苦,仿佛只是平静地睡了过去我觉得,他们永远都只会是尸体,再没有醒来的一天。
白色克劳迪娅的世界,让人绝望的,充满了“死”的世界。是让人类物伤其类,却并不存在苦痛的世界。充满了世界末日的气息,却又流转着诡异的安详。
然而,这个末日的景象虽然让我产生极为强烈的即视感,却也让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我所猜测的末日。或者说,这根本就不应该是我会看到的景象,而更贴近阮黎医生对末日的认知。只有在这个中继器的阮黎医生的认知中,白色克劳迪娅才会占据了如此的份量,亦或者说,末日才会以“白色克劳迪娅”为主去体现出来。
紧接着,我又意识到了,已经“死亡”的阮黎医生就在这里,这里就是她所在的战场。
我在天空飞翔,俯瞰着这片堆积着尸体,长满了白色克劳迪娅的平原。我寻找着右江、黑暗中的“它”和阮黎医生。我猜想,“它”或许在那片黑暗中,是无法辨识的,无形无状的,无法目视的,但是,在这片充满了光和色彩的世界里,“它”会暴露出一个具体的形象。
风吹起来,无穷尽的白色小花摇曳着,花瓣被风扯下来,卷起来,有一个念头让我跟随这风卷花的方向飞去。于是我顺从了这个直觉。
然后,一朵之前从未见过的,无比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和这片白色的花海格格不入的轮廓宛如这片白色世界里的一个斑点映入我的眼帘。(。)
1578 银河铁道物语()
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它的样子让我不由得想起了阮黎医生在床边夜话所描绘的,也不知道她是否真的看见过,亦或者只是一种想象的,代表了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源头”的白色克劳迪娅。,那是如此浪漫的述说一个叫做邦尼孩子踏上了银河铁道列车,驶向宇宙的深渊,伴随着他的只有无处不在,却又无法触及的星光,在旅程中,列车驶过一片花地,在三天三夜后,才让他看到了花地中心那朵几乎是一个星球般巨大的白色花朵。
我还记得阮黎医生是带着一种安详又复杂的表情,对我讲述这个,对我而言就如同天方夜谭的故事:“白色克劳迪娅的根系扎入了星核,但是,没有人可以通过摧毁它的物质状态而将它消灭,因为它的存在是一种超维度的认知,任何外部观测者的观测,都会被自身的存在极限和观测能力极限所限制,而无法观测到它完全的模样。是的邦尼惊讶地站起来,他看着那朵有如星球般巨大的白花,任何话都说不出来,什么都无法去想,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突然知道了什么,自己所看到的这多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并不是什么幻觉和假象,但也绝对不是全部。这个白花的真相,并不是一朵花,但是它到底是什么,没有人告诉邦尼。银河铁道列车飞驰着,邦尼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白色克劳迪娅,他看到那个被白色克劳迪娅扎根的星球上,似乎有什么人正在向他招手告别,于是他也挥起手来。”
这就是阮黎医生的故事,白色克劳迪娅在这个故事中,并不是以清晰可以辨识的“毁灭者”的姿态出现的,它仅仅是就存在于那里,独自盛放着,存在着,然后被一个充满了童心的男孩欣赏。告别。在这个故事中,无论是列车,花朵还是男孩,都没有做更多的事情。故事充满了见面的美好和离别的忧伤。但正如大多数童话一样,虚构背后的事实,总是一些残酷的东西,讲述童话的意义,最初也并不是让人们享受纯真美好。而是为了让孩子害怕,让他们对那些不利于自己,却披着美丽外皮的东西产生警惕,让他们在尚没有接触外界的情况下,拥有一定程度的洞察力和判断力。
我就像是那个孩子,哪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白色克劳迪娅的真面目,但是,阮黎医生却并不这么认为。
如今,我穿越了意识态的世界。从四天院伽椰子的意识态。来到这个不知道是何处,也许是右江的意识态。我所看到的,正是和阮黎医生所述说过的天方夜谭极为相似的场景。这里当然是美丽的,但也是残忍又危险的。那些残忍、可怕而危险的东西,并没有如同童话那般轻描淡写或隐藏起来,而是正大光明地存在于我所可以看到的每一个细节中。
仅仅是那些让人不由得生出密集恐惧症的尸体,就足以让人认知到这些美丽白花背后的残酷这样的景象出现在意识态的世界里,也许并不完全是真实的,但是,一定是从某个角度。反应了真实。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但是,这里到底是右江的意识态,还是阮黎医生的意识态呢?亦或者,这其实就是阮黎医生所说的那个“万众意识态交错的白色克劳迪娅精神网络”。
我虽然弄不清自己的所在之处。但是,我仍旧相信四天院伽椰子的残骸,那个黑暗中的“它”绝对不会弄错地方。右江在正常情况下,在物质态的世界里,是我们无法战胜的存在。但在这个意识态的世界,我们仍旧存留有一线希望就算是网络球这样巨大又强力的神秘组织。得到系色和桃乐丝的支持,还拥有号称世界上第一个先知,也是最强先知的梅恩女士,最终做出计划,也同样是在这样的战场上。
我作为一个乌鸦,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中飞翔。我还存留有自我,但是,早先的躯壳则早已经被四天院伽椰子残骸中的意识黑暗中的某种东西啃噬殆尽。我不知道,我以这样的方式“逃”了出来,会不会对四天院伽椰子的计划造成影响。那个黑暗中的“它”再三申明,必须要“我们一起”,才能在和右江彻底融为一体后,成为最终兵器的人格之一,让她获得“人性”。但其实,这样的做法,在我听来也十分耳熟,因为,排除细节不提,这样的情况发展,不就和病院现实中,“真江成为了病毒的一部分”这样一个猜想的情况极为相似吗?
“江”的存在,本来就是以“真江成为病毒的一部分后,其人格存在反而对病毒产生了影响”这样一个大前提为基础,才能成立。这也是为什么系色和桃乐丝不认可我的原因,也不认可“江”的原因。因为,这么一个大前提,完全没有足够的证据,而更像是一种充满了感性的猜测。说到底,在病院现实中,真江无论多么美好,直到她被病毒感染并死亡的时候,也不过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正常人类而已。
真江还是作为“人类”被认知的时候,其身为一个人,一个女孩,无论是作为正常人,还是作为末日症候群患者,都并非是最初的那一个,也没有任何客观证据表面她是特别的,所有关于她的特殊之处,都不过是事后的臆测,是后事的牵强附会,而且,这些特殊的认知仅仅是由我一个人来完成的,仅仅存在于我的脑海中,不,应该说,只存在“高川”的认知中是的,作为一个有理性的人,我承认,这样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错误,亦或者说,会这么想才是正常的。
除了“高川”之外,没什么人知道“江”,一小人哪怕从我的口中得知了“江”的存在,通过旁敲侧击知晓其名字的来由,试图去理解它和已经死亡的真江的关系,最终也只会和系色、桃乐丝那样,认为“江”只是存在于我的幻想中。
除了我之外,没有人认可“江”,在他们的眼中。“江”就等同于“病毒”。
这很正常。是我也可以理解的正常。
虽然我认为他们的想法是正常的,但对于他们而言,这个可以理解他们,却不做出任何改变的我是不正常的。不正常的。只是我而已。
即便如此,我也认为这样就好,如果说,他们才是正确的,这就是事实。那么,我也并不打算纠正自己。因为,在正常情况下,末日必然来临,末日症候群患者们必然凄惨地死去,可我爱着她们,不想她们在绝望、疯狂和痛苦中死去,所以,必须出现不正常的情况。我觉得,不正常的自己。正是为了这个原因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我的计划,那个不被系色和桃乐丝认可,大概也不会被其他人认可但其实也大概没什么人可以完全明白的计划,是只有我的才能执行的。是只有这个不正常的,深信着“江”的存在,深爱着它的我,才能做到的事情。在这个计划中,最具有决定性的一环,也正是没有没有这么一种不正常却又足够坚硬的意志。
这个计划,也许可以和“科学”扯上关系。也许会和“神秘”产生更紧密的连系,但是,最终,它只和“思考”有关。只和“情感”有关,将会以“哲学”的方式去体现。人类现有的科学,所能掌握的神秘,都充满了局限性,要举例的话:人类的科学无法明了宇宙的旷阔和深远,而末日幻境中的神秘。也没有让神秘专家突破“末日幻境”这个存在范围的界限。
但是,思考、情感和哲学不一样,这些东西都可以让人插上想象的翅膀,带着审视的目光,去尝试接触事物存在背后的意义。它超越了物质的局限,而抵达精神的尽头,它能无视维度,无限制地让一个人在有限的生命中,去探索无限的可能性。它是工具,是动力,对我而言,也是道路。
我如今存在于此处,就是为了执行这么一个计划。右江是我的第一次尝试,而眼前的一切,虽然充满了奇异怪诞,让人难以理解,但并不妨碍我认知到,这就是我的计划,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的征兆。我的计划是否可以成功,将会在这场战斗的结果中验证。
虽然我很难弄清楚,自己之所以会变成夸克的意义,也不清楚这又是怎样的一种过程,更不清楚,自己变成了夸克,会对四天院伽椰子残骸的行动造成怎样的影响。但是,没有关系,我对自己说,没有关系,一切都仍旧走在计划的轨道上。
我没有死,还在观测,四天院伽椰子的计划也还在执行下去,阮黎医生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右江也没有突然消失这些我能认知到的情况,仅对我而言,可谓是计划顺利。
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不是渐渐于视野中放大的,并不遵循事物距离和目视大小的关系,它突然出现,当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是如此巨大,然而,真正抵达它所笼罩的范围,也是我持续飞行了大约好几分钟之后。我降低高度,却仍旧没有看到其他外来者的影子,四天院伽椰子也好,沙耶也好,黑水也好,所有可能存在于这里的家伙都没有出现,也看不到右江。除了花之外,就是尸体,和我这只乌鸦。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汽笛声,呜呜呜
汽笛声仿佛从遥远的天空传来,每三声就停息一会,接着就是三声,紧接着,宛如火车行驶般轰隆隆的声音也传来了。我下意识朝自己飞翔的天空更高更远的地方望去,只见到宛如童话故事一样,无数的白色花瓣被风聚在一起,组成一条长长的轨道,而那个只存在于床前故事中的铁道列车,如同从古老的时代驶来,如同从宇宙中驶来,如同从梦幻中驶来。车头处耸立着巨大的烟囱,不断向外喷着白色的烟雾,车轮虽然在花瓣聚成的轨道上翻转,但是,烟囱喷出的白色烟雾却凝聚车窗下,就好似将车身给托在白色的烟云中。
“邦尼。”我不由得喃喃自语,想起了阮黎医生所述说的这个银河铁道之夜的故事中,那个小男孩的主人公,但我嘴里发出的是乌鸦的叫声。我突然很想看看,那个叫做邦尼的男孩,是不是就在列车中,隔着玻璃眺望着这朵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而坐在列车里,向外观测这里的一切时,又会不会如同故事中所说那样,这个地方是“一个铺满了白花的星系,巨大的白色克劳迪娅,就扎根在一颗星球上。”以及,能够看到这些和白色克劳迪娅同样一望无际的尸体。
花瓣聚成的轨道不断在上空蔓延,蜿蜒曲折,虽然没有障碍,却不是用单纯以直线的方式向远处延伸。我尝试飞上去,可是,明明看着很近的距离,却仿佛无论如何也无法飞到。我放弃了,只是在半空滑翔着,追逐着轨道路线,注视着这个童话般的场景继续下去。
列车绕过也个弯,显得更近了,我依稀看到,车窗玻璃后有许多人的身影,却看不清到底都是些什么人,这些人又到底在做些什么。这座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