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4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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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层截然不同于房间内壁炉火光的淡红色光芒从窗外射进来,席森神父心中生出惊厥,一种不祥的恐惧的感觉,让他完全不想去看那淡红色光芒的源头,但那是从爱德华神父背后照进来的,一种似曾相识的忧虑让他强迫自己看向爱德华神父。这个让他的一生充满了爱恨和复杂的哲学因素的男人正注视着他,尽管在这个男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席森神父仍旧能够从中感受到慈蔼。
爱德华神父伸出手指,在嘴唇边竖起,就像是在示意席森神父不要说话,那诡秘的仿佛已经有某种不一般的事情正在发生的感觉愈发强烈。淡红色的光芒有一个明显的轨迹,它的确是从爱德华神父的背后,准确来说,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靠上一些的部分射进来的,而且正在由淡转浓。爱德华神父沐浴在这不详的红光中,头发开始脱落,面部的肌肤也仿佛在融化。席森神父无法压制那从诡秘的气氛中,从异常的变化中,从宛如噩梦一样的征兆中,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他可以拒绝说这种恐惧是发自自我的内心,但却无法否认,哪怕它的确不是,也有某种东西通过无形的注射器,将恐惧注入自己的内心。
席森神父觉得自己不应该恐惧这些变化,这些事情,无论它们显得多么古怪,多么的不同寻常,因为他自己就是一个神秘专家,是经历了更多类似这些恐惧事物后仍旧生存至今的专家,那面对天塌般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动摇的意志,早已经在自己心中扎根。然而,他无法否认,自己的确在恐惧着什么。眼前的情况和过去的情况似乎有一点儿类似,但却从某些更加本质的地方有所不同,正是这些不同之处让他无法根据过去的成长,来镇定地面对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
“不要害怕,席森,不要害怕……”爱德华神父嘘声说着,就像是在述说一个秘密,“看,它已经来了,我们设法困住了它,但它仍旧来了,它不是最强大的时候,即便如此,我们仍旧需要付出代价。我们已经付出代价,但这不够。你是继承者,席森。原本我觉得你不是,不,我一直都觉得,你不应该是,但是,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谁能知道呢?因缘际会,因果循环,你和我们一样,追逐着末日的真理,就必然要面对它。我看到了开始,预估到了过程,但是,说实话,这个结果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我不明白。”席森神父看到那红光越来越强,爱德华神父的五官已经融化了,而他的身体和四肢也在溶解,就像是一个蜡烛做的人形在高温下逐渐失去轮廓。
“所有追逐末日真理的人都会遇到它,所有想要逃避它的人都会受到惩罚,所以,不要逃避,直视它,越过它,才有可能抵达终点。而这个几率,只有千分之一,万分之一,谁知道呢?它很强大,但是,仍旧被我们限制住了。”爱德华神父说。
“你到底在说什么?爱德华神父。”席森神父觉得爱德华神父在打机锋,但是,他并不喜欢这种模糊不清的对话。一方像是在暗示什么,却又不把重点明确地说出来,另一方就得费尽心力去猜测,却不一定会得到一个正确的答案。席森神父一直都觉得,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在一个阴暗浑浊,事理不清的环境中,就越是不应该打这样的机锋。
“我无法说得更清楚,因为我们也没有理解得十分透彻。我所知道的,一大半只是我的猜测,而一旦你完全知道了我的猜测,你的思维就会局限在我的思维中——我害怕会变成如此,反而让你送命,所以,我不能说得更清楚了。”爱德华神父并没有因为席森神父的急切和反感而感到焦虑,反而,就像是乐于看到这一幕般,带着一丝让席森神父觉得似曾相识的戏谑,“我们全都是小丑,不要忘记这一点,当剧幕拉开,在角色完成其剧情前,是不会退场的,你需要做的,仅仅就是让自己剧情延长。这里没有固定的主角,也没有固定的配角,而仅仅只有角色。席森,不要害怕,死亡不是终点,死亡只是一种变化的过程,所以,你反而要注意,不要让变化固定,不要让变化终止。”
爱德华神父这么说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不成人形了,反而像是一支蜡烛。在窗外红光的照射下,在壁炉火光的映衬下,这支蜡烛就像是在燃烧。时钟滴滴答答作响,席森神父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就像是要跳出胸腔。
“‘我们’是谁?”席森神父追问到。
“新世纪福音……我们的确带来了福音,不是和名字很相称吗?”爱德华神父只剩下声音在空气中飘浮,“我们做了我们可以做到的事情,却没有完成我们最终想要做到的事情,但是,我有你,席森,所以,我将我们的成果留给你,让你继续你想做的事情。而我们,就像是幽灵,终将消失在命运的尽头。”
席森神父已经站起来了,他的双腿在颤抖,他感到愤怒,对自己为何如此的恐惧感到不解,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告诉他,爱德华神父就要消失了,很快,很彻底,这次见面,就是最后的告别,这个如师如父的男人在交代后事,而在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伏笔,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被这个男人埋下了。这就像是一个不知道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触发的机关,唯一知晓的就是触发条件:当爱德华神父自身难保,而席森神父也陷入一个死亡的命运时,爱德华神父就能够通过这个机关,用自己的死去换取席森神父能够活下去的可能性——是的,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活下去,仅仅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爱德华神父!”席森神父用颤抖的声音喊着。
“要小心玛尔琼斯家,你不是唯一一个还拥有剧情的角色,它们的剧情或许比你更加漫长,更加地接近结局。”爱德华神父的声音就像是轻烟一样消失了。与此同时,壁炉陡然爆炸,火光冲出来,缠绕在他那已经融化得不成人形的轮廓上,让这支像是蜡烛的东西凶猛地燃烧起来。从窗外射入的红光虽然愈见清晰,却仍旧被这暴涨的烛火压住。席森神父看到了,从烛火中飞出的一大堆宛如死人脸的恶灵般的东西,几乎可以说是无穷无尽。
这些恶灵之脸在房间里肆虐,哀嚎,尖叫,诅咒,又在红光中融化,即便如此,它们仍旧像是无穷无尽。席森神父被这些恶灵包围了,但恶灵们没有侵犯他,反而让他觉得它们在保护着自己,不受到红光的侵袭。他抬起头,那一直阻止他看向窗外的发自内心的恐惧,在他同样发自心底的愤怒中变得弱小,虽然没有消失,却再也无法阻止他瞧过去了。
于是,席森神父看到了,那悬挂在窗外的血红色满月。它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沉重,如此的不详,栩栩如生,就像是在统治局中看到的那样。统治局那满目苍夷的末日景象再一次挤入他的眼帘,房间、恶灵、火光和那燃烧的蜡烛,全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他又一次,宛如从噩梦中惊醒般,回到了自己一直都在的战场。
仿佛快要坠落地上的巨大红色满月,以及月面上的如同女体和树状触手融合在一起的黑影,全都再一次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一直在对抗它们的那无形无质的东西正在从感觉中消失,像是融化了,又像是钻进了红月和黑影中。席森神父无法看到,但却能够感受到,魔纹唤起的“风”,在临界兵器的增幅下,在他的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印象:无数的恶灵正向着红月和黑影呼啸而去,正是它们带起了遍及整个统治局遗址的风,它们无处不在,无缝不钻,哪怕是红月和黑影掀起何种异常,都无法逃过它们的冲击。
席森神父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所有的物质都在快速风化,包括他的身体,然而,他那已经无比扭曲,也无比丑陋的身体在风化碎裂后,却露出原本的人形的肌肤和身体。一个完全由血肉构成的,没有一丝构造体材质的,看似无比正常,十分健康,却又让席森神父觉得充满了义体所不具备的澎湃力量的人类身体。
让人不敢相信,这真的是人类的身体。
那感觉中由恶灵掀起的浪潮越是冲入红月和黑影之中,红月和黑影就越是有一种分离的感觉。席森神父觉得一定没错,那由女体和树状触手构成的黑影,一定是在和红月分离。即将坠落地面的巨大红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化,就像是那些看不见的恶灵填充了它,让它也变成了幽灵,变成某种幻觉,变成了并非实质存在的东西。而黑影也在扭动,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适应,总而言之是在变形,那些非人的部分正在收缩到女体轮廓中,女体轮廓也在缩小,如同被封印了一样,正在变成一个更加直观,更加确实存在的事物。
最后一个眨眼,那强烈变化的一切骤然停止,就像是恶灵全都冲入了红月中,而红月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那个已经没有非人外貌的女体轮廓,以一个正常人的大小,静静落在地上,就在席森神父的一百米开外。所有曾经遮蔽视野的东西,无论是建筑还是灰雾,也全都消失了,天地清明,只剩下一大片像是沙子又像是灰烬的东西覆盖在大地上。
爱德华神父的存在感完全从席森神父的感觉中消失了,而席森神父也终于看清了这个战场上剩下的最后一个敌人。她的样子并不让席森神父感到陌生,但也很难想起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席森神父没来由知道她的来头:江。
在想起“江”这个名字的时候,席森神父觉得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因为,对方在许多地方都给他一种强烈、熟悉又充满了侵略性的存在感,那是曾经在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身上感受过的存在感。
眼前的女人和最终兵器是如此的相似,但又并不相同。
真江、女巫vv、无名之子、四天院伽椰子、爱德华神父……一连串的名字没来由从席森神父的心头浮现,并让他有一种觉悟: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她会以此时的模样现身,正是新世纪福音争取到的最终成果,为此,整个新世纪福音已经被彻底击溃了。
第1919章 逆刃()
席森神父注视着那个怪物变幻的女体,他下意识就知道了关于它的许多事情,就如同他本来就知道一样,但是,那并非是从过去的记忆中整理找出的信息,反而像是在那么一瞬间,这些自己应该知道的情报从冥冥中烙印在他的心底。他无法去追究这些认知从何而来,只能顺着这些已经存在的已知情报去推测,如果自己所下意识知道的这些事情是不正确的,那么,推测出来的结果自然也不正确。然而,席森神父愿意相信,这些自己突然就知道了的东西,正是爱德华神父留下的遗产。
仅仅是让这个怪物变成人类的样子,亦或者说,更趋近于人类的模样,就让原末日真理教的三巨头之一彻底崩溃了吗?真是难以想象。
席森神父愈加慎重,哪怕在自己眼前的那个怪物,已经彻底失去了那让人觉得不可力敌的规模和神秘,但是,这种程度的压制到底可以持续到何时呢?席森神父无法肯定将会生在这个怪物身上的任何事情,根据自己下意识知道的情报,女巫vv和三信使的力量连锁到了爱德华神父这个环节的时候,已经将近成功了,可即便如此,无名之子的躯壳仍旧没能完全锁住这个叫做“江”的怪物,以至于爱德华神父被迫使用九九九变相中最禁忌的变相。
按照女巫vv的想法,三信使的连锁反应就像是一个黑匣子,能够装入那些乎想象的,不可思议的神秘,所装入的神秘越是强大,这个黑匣子就越是坚固,其本身的神秘也会日益渐增,而只要在这个黑匣子被装入其内部的可怕神秘完全侵蚀之前,亦或者在黑匣子本身的神秘受到内装神秘的干涉,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前,击破这个黑匣子的话,就能够连同其内装的神秘一起击破。
女巫vv本应该是想要自己充当最后的破匣人的吧,然而,出了一些错误,导致其未能出现。从爱德华神父的推测来看,似乎女巫vv的下落不明,并不是什么好的结局,虽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但有很大可能,女巫vv已经死了。亦或者说,女巫vv用自己的死亡,争取到了将这个叫做“江”的怪物锁入无名之子内部的机会,并完成了所有的前置步骤,爱德华神父所做的,不过是把最后的步骤补完,并再之上加一道保险。
爱德华神父已经没有余力承担破匣人的使命了,于是,从各种角度去思考而得出的结论,就是让自己的教子成为新的破匣人不,席森神父立刻打断了这样的推想,因为,这个结论必须建立在如今这个叫做“江”的怪物真的已经彻底被锁入“无名之子”的躯壳内才有意义。倘若自己眼前的这个暂且像是一个人类女性的怪物,还会继续侵蚀,继续变化,以一种突性的异变,快突破自身所受到的限制,那么,爱德华神父所留下的遗产,仅仅是让自己得到了逃跑的机会而已。
那么,要试试看吗?究竟是如今的自己可以击破眼前的怪物,还是立刻转身就逃?
席森神父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眼前的怪物,虽然下意识知道它是“江”,但是,另一方面的感觉,又让他觉得“江”不单纯是一个代号,一个名字,一种指代性的称呼,而别有深刻的含义。再就是,仅仅用“江”去指代眼前的怪物,似乎也并不完全正确,存在某种偏差的感觉。席森神父的脑海里下意识浮现了更多从“江”这个单字延伸出去的称呼:真江和女巫等等。
从这种混乱又模糊的感觉来说,“眼前的怪物到底是什么?”其实是很复杂的问题。
它更近了,如今已经没有任何障碍阻挡在它和席森神父面前了,到处都是沙子和灰烬,天空和大地都变成了一个平面,两人在一条直线上对视。席森神父感觉到了它的视线,和其他真正的人类看过来时的感觉没有什么差别,而自己也无法从它的轮廓上找出半点非人的痕迹。无论从感觉还是从目测可见的地方都无法让他觉得这是一个非人的怪物,而仅仅从逻辑上,可以得出它就是一个怪物的结论。
它是美丽的,无法从它的身上找到太多“无名之子”原有的特点:无论是性别,还是体态,都已经截然不同。那明显是血肉之躯的纹理和色泽也很真实稳定,没有任何神秘性所带来的变动感,若非提前知道它就是怪物,否则真要将它当成一个弱女子吧。那修长的身躯其实很丰满,符合人们对美丽女性在**上的追求,没有穿衣服,仅仅是黑色幽深的长遮住了脸庞和性征,却并不妨碍注视者去感受这个身体的曲线。
它走路的姿势缓慢却稳定,不显得娇弱,也没有任何让人害怕的气息和特质,却无法减缓席森神父内心的恐惧感,因为,席森神父知道它和外表看起来的不太一样。它在沙子和灰烬上留下脚印,从脚印深度来看,也完全符合一名正常女性的重量。没有武器,也没有表现出攻击性,仿佛就只是单纯在沙地上跋涉而已。
席森神父想要做点什么,但一种茫然在他的内心浮现,让他一时片刻想不出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这已经是很奇怪的状况,对席森神父而言,自己绝对不应该有所犹豫和茫然,无论是本能还是经验,都应该能够在这种时候做出一点儿响应。然而,没有,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努力去思考,但是,在本能、思维和行动三者之间的关联性上似乎遇到了一个无形的关卡,让自己无法得出结论,也无法付诸行动。
这种状态已经完全可以视为对方的攻击了。席森神父的心中警铃大作,集中心智试图突破这种意识层面的封锁,可是,能够意识到并不代表可以作到。他摒除了所有的杂念,仅仅用“向前”这个念头去驱动自己的身体,可是,下一刻,他愕然看到,自己的双脚不仅没有向前,反倒向后退了一步,随后才有一股冒着寒气的恐惧席卷上来。
他张开口,想要通过“说话”这样的行为来打破僵局,可是,就如同他最糟糕的猜测一样,自己的喉咙像是麻痹了一样,完全感觉不到声带的振动,也自然没有任何声音可以出来。
对面的宛如正常人类一样的怪物更近了。当席森神父在一阵尝试却毫无所得后,重新将目光聚焦在它的身上时,他骇然现,自己和它的距离只剩下十米。明明对方移动是如此缓慢,但是,就在自己挣扎的时候,时间仿佛悄悄漏掉了一般。
之后,席森神父看到了,那被黑色幽深的长掩盖的脸上,有且仅有一个红色的光芒亮起,那就像是它的一只眼睛在光。是右眼。
一种强大的,足以让意志为之所动的吸引力从那右眼悄然溢出,席森神父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不能注视那只右眼。然而,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已经被那红色的光芒,异常的表现,和一种若有若无的,想要探究那长下的面孔的好奇心捉住了,他已经和那只右眼对上了。
有一个想法在席森神父的内心深处疯狂滋长,但那个想法是如此的复杂,如此的模糊,就连席森神父自己也无法知晓其中掺杂了多少念头。他想到了末日真理教的最终兵器,觉得眼前的人形怪物和最终兵器有太多相似的地方,但也因此感受到了更多不同的地方:最终兵器的行为像是被驱使,有一种十分浓郁的遵从某种指令而行动的味道,而眼前的东西,却完完全全主宰自己,是以其所想而行动。这也意味着,这个怪物是有智慧的,比其它所见过的最终兵器都要有智慧。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五米,在正常情况下,席森神父本应该可以在这个距离穿透长的掩盖,估摸清楚那张藏在长下的真面目,然而,对上它时,他失败了。它那遮遮掩掩的样子似乎别有意义,这种意义变成某种神秘的力量,笼罩在它的脸上,让人无法看清那张脸到底是什么样子,连一个模糊的轮廓都无法得到。席森神父在脑海中勾勒其形象,但最终得到的,却只是一张脸部完全被涂黑,以示不存在的形象。
不存在吗?
席森神父不由得想,到底是它本来就如此,还是被锁入“无名之子”后,和“无名之子”原本的存在生了某种化学反应。仅从神秘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