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5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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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幻觉已经过去了。
“要停下来吗?”富江这么问,她的拥抱就如同她的声音一样有力,让我觉得自己根本说不出要停下来的话。
不,我自己也是不愿意就此停下来的。我还记得在那幻觉中窒息时,自己那无比强烈的渴望。这个世界,没有人可以救我,没有人可以成为我的英雄,所以,我才必须去拯救其他人,结束这可怕的轮回。富江将我从幻觉中拉了出来,但是,她是无法我的英雄的,因为……因为……
为什么呢?富江和其它的“江”给我了如此多的帮助,可我却从未觉得她们是我的英雄。我只是爱着她,我十分清楚,自己这份热烈的爱,和对英雄的憧憬和热爱是完全不同的。是因为,其实我也同样不得不承认“江”和“病毒”的关系吗?是因为,我其实也明白,哪怕从定义上把“江”和“病毒”区分开来,但是,也无法从事实上否认它仍旧也是让我和大家遭遇这些无法挽回的痛苦的元凶的一面吗?
是的,我想是的。就像是多人格的精神病人因为凶残人格杀了人,受害者会忽视其主体,而仅仅追究这个凶残人格的罪责吗?虽然在许多国家,会用法律将精神病人的犯罪和正常人的犯罪区分开来,但是,这理性上的分割,能够让受害者的感性得到宽慰吗?
绝对不会。
没有人可以审判“病毒”,因为人连“病毒”的尾巴都抓不住,但是,是否可以审判和惩罚这个元凶,和如何看待这个元凶是没有直接关系的——“江”和“病毒”的关系,正是感性上无法脱罪的原因,而从理性的角度来说,却也需要两者继续保持有这样的关系,才能让目前所有的计划——无论是我的还是桃乐丝她们的——拥有成功的可能。
我无法把富江当成英雄去看待,或许正是因为,作为“江”的一种人格体现,富江其存在无论如何也无法和“病毒”断绝关系,而这样的关系却也正是我推进自己计划的关键,所以,我也无法从自己的内心中,彻底把富江乃至于其它“江”,从“病毒”中切割出来,视为独立的另一个存在去认知。
我对富江的爱中,有着无需怀疑的炽热,但也有着无可否认的愧疚感。我甚至可以从这份炽热的爱中,感受到悲伤和痛苦——不仅仅是我对富江的,也有我对其他人的。
我想,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比我所感受到的这份情感更复杂的情感了——如果有,那些人也早已经死了。
即便如此,我也必须走到尽头。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我自己选择的爱人,我自己选择的亲人,我自己选择的人生,我自己选择的战斗,既然我没有选择自杀,那么,无论有多少折磨,都必须走到自己走不动了才行。我对自己这么述说着,我的四肢仍旧没有恢复所有的气力,可是在这软弱的自我审视中,在这痛苦、悲伤又复杂的瞬间念头中,我不自禁想要笑。
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笑,那就像是折磨到了让人精神发狂的尽头,让人不自禁想要嘲笑。
大概我真的是笑了吧,我的脑袋是如此混乱,没有太过直接的感觉。
“嗯,你笑了。”富江这么说,她就像是听到我心中的声音般,但也有可能只是我没有察觉到,自己其实早已经在神经质的自言自语?
“嗯,你是在自言自语,阿川。”富江的怀抱更紧了,也变得更加温暖,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就要在她的拥抱中融化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听到自己说:“lke……沙……咿呀……咿呀……j是怎样可怕的声音啊,就连我自己听到了,都不敢置信这是我能够发出的声音——无论从生理结构还是从意识上都不可能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我的确听到了。
我的声音中有类似“江”的发音,但我不确定,是不是明确指我所知道的“江”。我甚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这声音应该都是有内容的,但却充满了凌乱的支离破碎的感觉。我越是反刍自己被富江提醒后,猛然听到的自己发出的声音,就越是有一种非比寻常的恐惧钻进大脑中,啃食着那本就已经七零八落的理智。
我在颤抖,哪怕富江的拥抱是如此的紧密,可以清晰感受到她的胸膛是如此的丰满,而她的身体又是如此的柔软温暖,但这充满了人性的一切,都无法让我停止颤抖。我比任何时刻都要更加清晰地有这么一种感觉:它更近了,更接近了。
它到底是什么?我无法回答,只觉得最接近这个意义的就是“病毒”,但是,在对用词的感受上,本来就未知莫测,默认是一切病因主体的“病毒”就像只是它的一个“片段”。“病毒”之所以被称为病毒,正是因为它更像是单纯依循本能运作的,其造成的结果因为连锁反应而变得很复杂,但是,任何“病毒”自身的运作机制都是简洁而有力——正因为简洁,所以拥有可怕的力量,也因此可以让人觉得有空子可钻。
但是,如果“病毒”并不仅仅是这么简单的病毒呢?不,从末日症候群的症状就能肯定,“病毒”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包括我在内,所有的研究者可能仍旧把末日症候群患者的元凶想得太简单了,亦或者是元凶太过于超乎想象,所以,最终只有“病毒”才最符合我们自身的常识,而不得不用它完全代替那些非常识的部分。
我们自己不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仅仅是“病毒”就已经够棘手了,如果“病毒”不仅仅是病毒,而是更在之上的东西,那么,所有防抗的意志都会瓦解吧——人类自身的保护机制或许从我们尝试探究“病毒”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起作用了,这个机制阻止了我们将之认知为“病毒”,才让我们得以继续研究,而不是立刻就崩溃。
但是,这样的保护在那可怕的存在面前,也仍旧是片面且脆弱的。我感觉到,它越来越近了,正在从一个非物理的,非物质性的角度靠近地球。正因为接近,它的影响力在不断放大。
而且,我觉得另一个我,那个义体化的高川也一定感觉到了,产生过了和我此时一样的感觉,说不定就连噩梦和幻觉都会表现出莫名的接续性。
“没时间了,阿江,我们没时间了。”我竭尽全力,让自己脱离那沉溺进入仿佛就会融化的怀抱,抓住富江的肩膀,带着一种求证般的心情,对她说:“它要来了,是吗?”
“它?它是什么?”富江只是带着一脸不似作伪的疑惑,继而莞尔一笑,“你太紧张了,阿川,根本不会有什么东西会来,所有该在的,都已经就在这里了。没有过来,也没有离开。”
是我的感觉错了吗?是我身而为人的局限性又误会了什么吗?是我的病情又加重了,才产生这样深刻到了连神秘专家的直觉都无法再信任的幻觉吗?
“我一直都在说吧,不要害怕,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永远都在,为什么阿川总是记不住呢?为什么阿川就是无法理解呢?”富江稍稍露出困扰的神情,但紧接着,这种困扰就如雪消融了,“不过,也没关系,因为我一直都在阿川身边嘛。”
她说我无法理解,我原本是想要反驳的。“一直陪在身边”这句话是如此的清晰明白,根本不存在半点误解的可能,哪怕延伸出去的意义有多么丰富,但是,其最基础的意义也仍旧是简洁的。可是,就在我正要反驳的时候,突然无法将话说出来了。我所了解的那些意义,已经是富江所说的这句话的所有意义了吗?我,其实是无法确定的。
第2018章 变质()
“还记得你要做什么吧?阿川。”富江提醒我说。
是的,我还记得,我和畀分开,和富江一起前往火炬之光的所在之处,去找寻更多对计划有推动作用的因素,尽管富江不太喜欢那些人,声称他们是“痴愚盲目者”,但我也有自己的考量,哪怕这种考量在更加聪明的她看来并不构成绝对的理由,但我仍旧执意这么做。我们开始速掠,我们高速穿过了统治局的诸多区域,我在穿行中看到了如今正在统治局区域全面上演的战争,并从战争中窥见了末日的必然性,这些相对快与慢的风景让我产生了更多的思考,这些思考基于我那狭隘的认知和身而为人的局限性,充满了种种非常理可言的妄想和没有结果的猜疑,而又从中迸发出更多无法述说的思维。那对于他人而言极为短暂的时间里,我脑海中的念头就如同超新星爆炸一样,快速、强烈并产生了极为复杂的作用。
之后,我在一种无法理解的状态下堕入了幻觉中,那无比逼真的让我无暇去思考什么才是真实的幻觉,让我愈发感到痛苦,让我几乎崩溃。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是富江的拥抱将我拉扯回“正常”的状态中,重新回到那充满了局限,宛如一只笼中之鸟,却对自我人格而言相对安全的状态中。
我刚才的确是“疯”了,但是,我并没有完全丧失记忆和认知能力。我十分清楚,那些幻觉很可能从其产生的效果而言绝对不仅仅是幻觉,而是充满了一种影响力的因素在我的身上发挥作用,并顺着我如今的存在性将这种影响力向外扩散。这影响了我的因素,绝对不会仅仅在我身上产生,那与我有着直接联系的另一个高川,绝对不可能逃离这种影响的干扰。
这种突如其来的影响虽然从时机上而言让人措手不及,但是,它肯定并非毫无缘由,相比起过去我所见过的那些更加无端的异常,之前那发狂的状态下,所看到的、感觉到的、想到的东西,反而能够成为一条漫长的逻辑线的一部分,将过去、现在和未来我所认知到的一切串联起来。而深入去探讨的话,这种串联本身就有一种可疑的刻意性。
我无意去追究到底是哪些因素促生了之前那突如其来的幻觉,因为,我那狭隘的认知水准,注定了我无法窥清其全貌。如果真的捉住不放的话,那么,我如今所坚持的东西都会变得可疑,变得没有意义。说实在的,我有些害怕深入那隐隐露出真相一角的黑暗中,那里充满了让我感到恐惧的东西,而我十分清楚,自己就算进入其中,自身那低下的能力,也不足以保护自己,揪出真相。
即便如此,究竟要不要深入,也从来都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我就像是从未知的无边的河流中漂流,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河流的哪一段,只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稚嫩、脆弱且虚弱的婴儿,只依靠身下的襁褓才能浮在水面上,才能顺着这看不清的浑浊的河水向远方打着旋儿漂去。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得很清楚。
“快要到了。”富江这么对我说,我知道她在说什么,也许之前她所有的话仿佛都有所深意,但现在,她说的抵达,仅仅是针对火炬之光而已。
我无法确定自己在陷入幻觉后,是否还在速掠,又到底速掠了多长时间。当我清醒的时候,自己已经停下来,而周遭的风景已经和之前看到的都不太相同。我忍受着从幻觉中滋生,仍旧纠缠着我的大脑的痛苦和恐惧,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一股明显不自然的风从侧旁刮来,又沿着一个从感觉上十分明显的轨迹偏向一旁,就像是有一个巨大的鼓风机在转动,而我既看不到这个鼓风机,也听不到它发出的声音,只觉得这风是视线看不到的地方转来的。
呼呼的风声有着特别的频率,既不刺耳也不沉浑,更谈不上清爽,不让人感觉冰冷,也并不带有热气,就像是其温度始终和我的体温持平且恒定。和这稳定的风比起来,倒是那些本该构成建筑、街道和其它物体结构的物质显得有些迷乱。
有一部分物质是构造体的样子,但并不完全都是这样,金属是存在的,非金属也是存在的,有我熟悉的色泽和质地,也有我从未见过的色泽和质地。这些物质构成了规模巨大,却充满了人工式一致性的造物,说是建筑也不尽然,因为,肉眼所能见到的,是一片片错落有致的墙壁,墙壁和墙壁之间的空间就是过道,而从墙壁的蔓延和过道的规律来看,只觉得无比的复杂和宽阔。
完全由墙壁和过道构成的结构,让我第一时间就联想到了迷宫——风就是从这迷宫中钻出来的,这样的感觉很强烈,让人完全不会觉得可能会是从迷宫上空吹来,哪怕常识上,风不可能只局限在这种开阔的结构中。
“是迷宫啊。”我不由得这么说,“火炬之光的人就在里面?”
“不,是在下面。”富江平淡地看向地面,“迷宫是一个幌子,一个陷阱,仪式的物理结构的一部分。他们都呆在下面呢,这些墙壁都是像竹笋一样从下面钻出来的。”她的语气有一种洞悉的肯定,我不知道她的情报是从哪里来的,但是,从她身为最终兵教就不可能不知道。由此可以推测,火炬之光的这些人虽然尽可能秘密行事,但在末日真理教的眼中仍旧不是什么秘密。而末日真理教知道了却没有做什么事情,本就意味着不同寻常。
火炬之光的“偏差”显然没有他们自己所想的那么美好,但是,就如同我和其他人如今所做的事情一样,哪怕明知道其结果或许不会如自己所想,但仍旧是需要去做点什么。那寄托在飘渺的可能性上的情感,大家应该都是一样的吧。
这样的预想已经不能让我的心情变得更加沉重了。
仪式的场所,仪式的风,仪式的声音……这巨大得不知道绵延多少公里的巨大迷宫若不是利用统治局现成的建筑拼接起来的,而是重新再造的话,若不使用灰雾的技术和其它神秘,根本就不是火炬之光的那点幸存者能够办到的。正因为这个迷宫太过广阔,反而让人难以窥见其内部结构的全貌,进而无法在短时间内解析出其整个仪式的机制,也无法确认仪式是否已经开始,亦或者已经进行到了什么地方。我无意摧毁火炬之光的仪式,因为末日真理教也没有阻止他们,他们的成功必然会给“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怪物”的出现带来促进作用。
我只想通过我的行为,让他们原本会完成的“偏差”再偏差一些。当然,我并没有把握,去精确地控制这种偏差,更严格来说,我甚至不清楚自己到底如何去做,才能确保这种偏差如自己所愿。我怀着一无所知到来,要做连自己都无法预想其结果的事情,这样的行径恐怕在他人看来就如同疯子一样吧。将自己的想法寄托在这种没头没尾的,无法确认其结果的行动中,在理智的人看来是无可理喻的。
然而,我只能这么做。
倘若任何有理性和逻辑的行为都会被利用的话,就只能期待连行动者自身都无法确认的行为,其造成的结果会稍稍有些和某些预想有所出入吧——至于这些预想到底是出自哪个人,更甚者并非人类,那就已经是在结果产生之后才能说的事情了。
我不能肯定,自己的行动,自己的想法,不在“病毒”的需求之中。但是,就如同火炬之光的这些人一样,见识短浅又愚昧无能的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自己认为自己必须去做,且自己认为会有用的事情了。这里没有人会帮我思考,也没有人能给出更好的建议,没有英雄,没有完全意义上洞悉一切的“聪明人”,也没有任何能够被证明绝对正确的标准,没有足够完美的参照物,没有谁能够给出从本质上真正解决问题的方法——如果有就好了,我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如果我的所作所为,也如同过去一样,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一切我所不愿意看到的发生,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他们知道我们来了吗?”我在迷宫前驻足些许,向富江问到,而这个问题在我看来也是无聊透顶才会提的问题。
“当然,我们可是站在他们的地盘上。”对这无聊的问题,富江仍旧是那副平淡的语气。
“可是,他们没有出来,是觉得我们什么都做不到吗?”我盯着迷宫看,又转向迷宫的脚下,风是一种流动,风声是一种频率,这些带有节奏的现象,正在成为“连锁判定”这一能力的依托。肉眼看不见的微粒,肉眼看不见的波动,就像是一条条清晰的线段,而我的感知便顺着这些线段向这种节奏韵律的源头追寻。在我的脑海中,无法一览无遗的迷宫正被许许多多的线条勾勒出来,更有线条超过了这个立体的结构图,向一片空白的外侧蔓延,但之后就相互交织着,构成了新的轮廓。
新的轮廓和迷宫的结构在线条的交织中,呈现出极为明显的关联性,就如同画在纸张上的两个相隔不远的图案,正被多余的线条归纳为一个巨大的整体。这个新的轮廓并没有表现出我所熟悉的那些建筑形态,但它确实是隐藏在地下的东西。
在这片由线条勾勒的轮廓中,一些点开始移动了,而当这些点移动的时候,也同时在我的脑海中放大。当点变成了一个更具体的轮廓时,看起来就是极为明显的人形。除了是火炬之光的那些家伙,还能是谁呢?没有任何情报显示,在我和富江到来之前,这个地方有被其他势力入侵过。
“我们可没有觉得你什么都做不到,高川先生。”那些人形发出的声音在连锁判定发送到脑海中的图像中变成了文字。
我没有用耳朵去聆听,也没有用眼睛去看,仅存在于脑海中的这些图案和文字以一种超乎寻常的途径占据了我所有的感官,而这并不是我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情况。只不过,在过去的时候,往往是要将能力超频到连大脑都仿佛要融化的程度,才能在那种高负荷的状态下产生这种体验。有时候,这种体验更像是一种幻觉,但是,当它如同正常的感官一样频繁出现的时候,能够以这种方式更细致地表现出如今正在发生的事情时,它就不再是幻觉了。
我以前就一直觉得,能力的强大和增强,都不是什么好事。在进入病院现实后,更是将之和末日症候群患者的病情恶化联系起来。如今我仍旧这么认为,我此时所感受到这些不同寻常的感官表现,正是“高川”自身正在恶化的结果——明明都已经崩溃成lcl了,而lcl在病院现实的研究观测中,是一种极为稳定的液态物质,那么,其本身还有什么好恶化的呢?这就不是我能观测和理解到的东西了。
我无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