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制级末日症候-第159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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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试图去辨识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完全无法在脑海中构成具体的轮廓,只是觉得,就是之前那个仿佛从极为遥远处传出的吠声的主体——这让他不由得联想到犬类,例如猎犬什么的。当然,他知道,那肯定不是什么猎犬,而是别的超出了人类常识的东西,或者又是一种和ketelili类似的怪物。
如今的情况,似乎是主事人通过某种方式,将自己和这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物置换一样。
地面消失了,重力消失了,墙壁消失了,所有作为方位判断标准的参照物全都在不作夫的眼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闪烁的光。这些光漂浮在一无所有的让人窒息的虚空中,不作夫甚至可以看到这些光的模样,单纯形态就各种各样,有点状的,有现状的,有辐射状的,有波浪状的,有的是弧度的曲线,有的是锐利的折角,更有的呈现处断断续续的虚线。起初不作夫以为自己来到了宇宙,那无数闪烁的光就是遥远的星星,可眼前的可见光却超乎他对宇宙的认知,他可不知道有什么光是可以用人的肉眼观测到其形状的。的确,这里没有重力,让人感到窒息,甚至没有外部的压力,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身体有一种快要被挤破的感觉。然而,更多无法从他的认知和学识去解释的东西就在眼前。他尝试过触摸,但却如同水中捞月,可要说什么都没有碰到,却又有一种不尽然的感觉。
他完全无法解释这一切,而且,这一切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根本无法确定,自己的任何一个动作行为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又会引起怎样的连锁反应。自己和想象中如同犬类一样的某种东西置换了,而这个异常的空间地带或许就是那个怪物栖息的地方,主事人明显知道得更多,所以,他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情,可自己却不知道更多,所以,也有可能哪怕自己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有好结果——不作夫如此想着。但无论如何,如果说,这就是主事人为他争取到的逃离路线,那么,自己就必须走下去。
不知道的话,就不去思考好了,一旦思考的话,就会陷入可怕的末日症候群中,至少在完成主事人的嘱托前,不作夫认为自己必须避免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会导致病发的情况。
当然,尽管他是这么想的,但他却并没有任何行动,亦或者说,在这个异常的空间里,任何行动看似都不会产生响应,他只是感觉到自己正在前行,也不知道是如何做到的,更不知道终点在什么地方。他就像是古代中,那被放进襁褓篮子中的婴儿,被父母抛入河中,向着长河下流飘去,不知何时会葬身河底,亦或者会被什么人打捞上来。即便如此,他仍旧愿意给神秘的主事人一些信任,因为,他没有任何选择。
时间感和空间感正在变得极其微妙,起初不作夫隐约还能看到主事人、红色月光和那个ketelili叫声的怪物,甚至有不知道是几秒的时间里,他甚至用肉眼看清楚了那个怪物的样子——他只是不知道那是否就是怪物真正的样子——如同一滩粘液,却足足有一个单身宿舍房间的大小,而在身体的每一个侧面,都有一种黄绿色的反光,像是映照出别的什么东西的样子,又像是有类似的东西就要从粘液的巨大身体中钻出来,又或者是那粘液般的身体一部分正在模拟成那东西的样子。
ketelili仿佛根本就没有一个实际的模样,如果在人类的想象中有什么接近于它,那大概是传说中的怪物史莱姆吧。不作夫是这么想的,也不知道自己所想的到底是否正确,但是,即便这么去想象ketelili怪物,也难以从那样的外表和类比的传说,去得知它到底有怎样的能力。
主事人的光态变身充满了可见的绚丽,由其引发的现象更是超乎常理,拥有一种非人的气魄,而他开辟逃生路线的方式更是不作夫现下就在体会的,要涵盖这一切去形容主事人的力量,只能用“强大”来形容,并在这种可见可以体验的强大上,似乎可以侧面应证主事人之前所宣称的“伟大种族”的存在。而不作夫不愿意将这些自己亲眼看到,亲身体会到,并承蒙其帮助的这一切全都视为自己的精神幻觉,因为,那样的话,就意味着自己永远都没可能从末日症候群的病痛中挣脱出来。
而血月的力量更是让不作夫和主事人尝尽了苦头,仅仅是沐浴在它散发出来的光中,就已经让人神智动荡,思维混乱,对整个世界和自我的认知迅速崩溃。如果说主事人的力量还多是体现在物质性上,那么,血月的力量则从人类认知更少的精神层面,乃至于作为智慧生命最为重要的“思考能力”上产生可怕的影响,甚至于,主事人还宣称,这样的影响并非是血月主动做了什么,如果包括血月在内,这可怕的力量源头真是“病毒”,那很可能意味着,“病毒”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仅仅是存在于这颗星球上,其对星球整体环境的影响都已经足以导致人类的毁灭。
如今血月的力量应该还没有全部释放出来,尽管不知道是什么愿意,但是,不作夫就是有这样的认知,他知道自己应该把“血月”和“病毒”连系在一起,但是,却又不能单纯混为一谈,哪一个是现象,哪一个是主体,目前而言是难以分辨的。
主事人应该已经拿出了看家本领,哪怕还有隐藏手段,恐怕也只是最后的保险了吧。不作夫猜想,自己的这个判断是否低估了主事人。但是,主事人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所经受的折磨,以及那份嘱托,都让他无法把主事人看作是能够在战斗中一锤定音的家伙。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那个发出ketelili叫声的怪物,能够面对这两个根本就无法让人觉得“弱小”的存在,却能够一直坚持到现在,似乎还要坚持下去——哪怕仅仅是数秒钟——就已经足以让不作夫对其实力有了一个极高的评估。
不作夫无法产生正确的时间感和空间感,也无法确认,自己通过内心计数的方式去记录的分秒,对这个奇异的空间地带外的地方是否通用,对自己在仿佛数秒内观测到的那些情况是否又意义。当然,最理想的可能性,是可以通过比例进行换算,就如同幻想中常常出现的那种时间不对等的空间:“天上一年,地上一日”之类。但不作夫更知道,这只是最理想的可能性罢了,最坏的情况,在他可以想象的情况中,是“时间”概念彻底失去意义。他永远都不知道,在自己漂流于虚空中的时候,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又发生了多久。
他当然知道时间无多,但他仍旧希望主事人可以撑更久一些,能多久就多久。
各种各样的光在虚空中散布,宛如星空又宛如大海,不作夫渐渐可以看到更多的东西,像是某个星球无数年前的模样,在那荒芜又炎热的地表上,有着他所无法理解的生命诞生。他还看到了在某个角落,有着宛如某种仪式的画面,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生物正在进行着古老又残忍的献祭。这还是他可以理解的画面,但是,更多的画面则是他无法理解的,他甚至看到了有东西从画面中跳出来,而不作夫也因此知道了,或许自己看到的根本就不是常识中的“影像记录”。
不作夫的状态一直不好,被置换到这个奇异的虚空后,就一直处于濒死边缘,他可以感受到强烈的死亡气息,那是通过从自己物质身体的衰弱,以及自我认知和主观意识的逐渐模糊来表达的。他十分清楚,自己距离死亡有多么近,在那之前,他必须离开这个地方。
这么想着,在他的脑子一阵恍惚的同时,巨大的力量从下方涌上来,卷起他——或者说,让他觉得自己是被这股喷泉般的力量卷入了——他下意识闭住呼吸,但是,在他完成这个动作之前,他已经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那是可怕的,熟悉的,却又让人迫不及待去接受的病院的味道。
下一刻,不作夫眼前的星光都在向着更远的地方离去。在不知道是多长的时间里,它们就飞逝得不见了,而就在它们消失于眼前的一刻,不作夫再次恢复了体感、时间感和空间感,所有的五官再一次接受到清晰的信息。那是气味、声音、湿度、味道以及种种人在地球上生活时就不可避免碰到的东西。不作夫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是闭着眼睛的,而他并不知晓,自己到底是何时闭上眼睛的。当他意识到,并主动睁开眼睛的时候,病院那古怪又颇让如今的自己由衷怀念和慰藉的景色,再次涌入他的眼帘。
入目所见之处,尽是灰蒙蒙的雾气,而在迷雾的深处,宛如病院象征般的高塔露出半截隐约的轮廓,仿佛道标一样颇具深意。
不作夫终于可以确认,自己的确是回来了。但仅仅是离开了那栋极为危险的病院,却明显没有逃离整个异常的实态。他看向天空,没有看到血月,灰雾遮掩了天空,看不见别的什么东西,反而让他可以安下心来。
那么,就按照计划的那样行动吧。不作夫没有浪费时间,在心中盘算着。
2087 印记()
孤岛病院很大,建筑格局就像是一座小镇,生活设施和研究设施一应俱全,但吃穿住行所需要的所有物资都依赖于外界的供应。在孤岛一侧的深水区修建有码头和仓库,但寻常来说,病院里的人都视那边为“病院之外”,所谓的“病院之内”是用一圈高墙和强电流铁丝网筑起的篱笆之内的范围,哪怕是这个内部范围也很少有人能够说清楚到底有多大。首先,病院之内有诸多已经建成、正在翻新已经继续建造的建筑,而除了拥有相关权限的人士,否则没人能够知道所有的建筑各自有怎样的功用,大多数病人和研究人员的日常往来和了解都局限在他们普遍需要的范围内,就如同病人不需要知道理论研究所在什么地方,而不同理论研究的人员也不需要知道和自己研究领域无关的建筑,哪怕多少会有些涉及,但只要不是专业范围内,也一般需要交给其他相关专业人士去打理。
专注于自己的必需,专注于自己的科目,专注于一个在约束内的日常,这就是孤岛病院生活的大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许多人都无从理解的,那些窥视他人技术的家伙,那些筹谋利益的家伙,那些试图避开病院主导方针,用自己的方针做计划的家伙所有不甘于病院日常生活和主导方向的人都有各自的理由,躲开台面上的监视,结成各自的团队,团队之间又有联结,和孤岛病院之外的资金方有密切的往来。而身为杀手,如今却在这个孤岛病院中充当一名研究人员的不作夫,对这些不会在光天白日下暴露出来的领域有很多的了解。
他过去的工作需要了解这些阴影中的生活,而现在的工作则需要利用这些知识,去找出隐藏在阴影深处——可能是最深处——的某个角色,那是就连来历奇特,令人捉摸不定的主事人都推崇的大角色,甚至于无论主事人还是不作夫自己,想要在如今的病院中活下去,就不得不和对方进行一些交易。
病院环境已经变得神秘、异常又可怕了,但是,从主事人的态度去判断,这个隐藏在阴影最深处的大角色很可能并非同是受害者的身份,而病院里的异变或多或少都有这个人物的推波助澜,其主要目的不得而知,尽管从逻辑上说,大家都有同一个目标,那就是“病毒”,然而,“自己等人对于对方到底有何益处”才是见面的重点——不作夫能够拿出来的,在他想象中,应该可以被对方看上的筹码,就是主事人递交给他的芯片了。
主事人和怪物的战斗给了不作夫极大的心理冲击,而之后产生的种种奇异现象,更是让不作夫觉得自己的精神始终无法缓和过来,而只要一回忆那奇妙的穿梭旅程,就有一种俗话说“魂飞魄散”的感觉。每一次试图去思考的时候,不作夫总能强烈感觉到,那股难受劲正在侵蚀自己的大脑,连记忆都在痛苦中磨损,变成一块块无法连上的碎片。
这般残酷、宏大亦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形容的战斗,无意让主事人的“伟大种族”背景蒙上一层可信的光环,即便如此,不作夫仍旧无法完全信任这种事情。但他对自己不信任的这些事情无能为力,只能单纯祈祷芯片中有足够价值的信息——和对主事人的信任相比,他觉得自己反倒相信那个一直隐藏在幕后的大人物,要找理由当然有很多,但是,正因为理由太多了,所以,这种“应该没有见过,但却莫名会去信任”的感觉反而让他自己也觉得有点诡异。
不作夫按照主事人给予的路线穿行在建筑中,灰雾漂浮在可见的每一处,但是,即便同样是灰蒙蒙的雾气,也是分层的。看起来轻一些的雾气向上漂浮,形成微微的风,几乎在十米左右的高度,就全是这种轻薄如纱的灰雾了,即便很轻薄,但看任何东西,都宛如被修改了色调一样。往日里熟悉、干净、活泼、明亮的颜色往往能够缓解精神上的抑郁和压力,但变成如今这种暗沉的色调后,只愈发让人觉得像是恐怖片里的那些闹鬼的地方一样。
实际上,病院里“闹鬼”可不是罕有听闻的情况,何况这里并非正常的病院,其在严格意义上,也是一所精神病院。平日里没有人知道,那些风传的恐怖故事的真相会是如何,是正常人或病人在作怪,还是真的有什么异常在发生,也没有人有心思去追究,因为大家都很忙。然而,放在今天,病院里的每一个人所要面对的恐怖,可比“闹鬼”的传闻要残酷得多。
一些沉重的灰雾,就如同淹没膝盖的溪流,顺着每一条道路,穿过门窗的缝隙,不知去向何处地流淌着。它们的流动是那么的古怪,让人不觉得是被风吹动,也不觉得是简单的,整个流动感带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仪式感,似乎在告诫人们,正在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可没有人能够从这种体验中得知更多的信息。
不作夫虽然当自己只是一个跑腿的,但是,必要的战斗准备还是要做,哪怕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准备能够战胜那些超乎人们想象的敌人,但倘若只是和“人类”相似的东西,大概是可以抵抗的吧。在想象中对这些古怪又危险的事物分类时,他习惯于将之前追得所有幸存者上天下地,几乎无处躲藏的高川复制体们视为“非人类”,哪怕在自己的情报中,这些所谓的“高川复制体”确实是一场对病人的人体实验的结果。
事实已经很好地证明了这些高川复制体的难缠程度和侵略性,在不作夫的专业素养的判断中,这些看似人实则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异的东西,完全没有思考能力,而是利用本能去战斗的。结合这些高川复制体的传闻,不难想象,它们的战斗本能来自于已经崩溃的实验体“高川”,并且,倘若对安德医生的研究方向有足够深入的了解,就多少可以猜出,这个研究的很大一部分核心在于一个叫做“人类补完计划”的理论。
过去日常可见的实验体“高川”是不具备这种可观得怪异的战斗本能的,反过来说,就存在一个不被大多数人知道的非日常“高川”。相关的情报在他的渠道中也有流传,但是,在过去无论如何都难以获得具体的信息。等到如今这些高川复制体证明了那些情报的正确性后,再想要做点什么就已经来不及了。
在不作夫的眼中,这些善战又不惧伤亡,其生理特征乃至于物性特征是否和“人”相似都有待商榷的人形兵器,比大多数他之前见过的异常都还厉害那么几分。如果有足够的数量,那么,在主事人和怪物对抗的战斗强度中大概也有几分获胜的几率吧,另一方面,如果对上血月,因为“高川复制体”似乎没有思考能力的缘故,所以可能不会被影响?
不作夫很难再继续推测下去,他想起了血月,就不自觉去看天上,对他而言,这已经是神经质的反应,然而,血月带给他的影响太过于深刻,而一直残留到现在都挥之不去。如今的天空和之前在天台看到的天空是不一样的,那巨大沉重的月球在迷雾中,仍旧是悬挂在遥远的天边,时而被厚重的云层遮掩。除了灰雾之外,这是让人觉得十分正常的夜空,然而,不作夫就是有那么一种敏感,觉得相比那血月的景象,此时这个正常的天空才是虚假的——因为太正常了,所以才觉得虚假,但他也没有能力去证明。
他只能谨慎再谨慎,发挥出过去当杀手时的百分之百的本能。多日的研究人员生活让他的能力一再衰退,他十分清楚,直到病院异常导致了大多数人死亡的时候,他也没能恢复到过去的巅峰水准。而经历了那面对血月的惨烈后,却莫名有一种“自己会变得更强大”的信心——他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到能够建立这种信心的变化。
即便如此,他仍旧十分熟悉病院,也熟悉病院里所有涉及“暴力”、“贪婪”、“残忍”、“控制”和“杀戮”的区域。他能够在这些不为多数研究人员知道的区域弄到自己需要的武器,而哪怕这些区域已经被高川复制体扫荡过,可那些高川复制体的强大是那么的异常,所以,它们根本就不会拿走这些“普通”的武器。
不作夫踏着轻盈如猫的步子,从一栋栋建筑路过,建筑之内又套着建筑,看似死胡同的地方其实有不起眼的出口,一出去就又是一个偏僻的角落,而那里同样有各式各样的建筑,有的正常用途的,有不具名的研究设施,更有各式各样的地下空间。
充分利用包括视觉盲区在内的所有知觉盲区,以及各种思维误区,也包括繁琐的权限禁令在内,任何可以让人无视、忽略、不主动的手段都在用在这些建设上——即便是名义上统领整个病院的安德医生,也根本不可能知晓这里的全部,因为,他并不是孤岛病院的设计者,也不是建设者,更不是资金提供者,他只是在使用这块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的区域作为研究基地而已。
不过,主事人给的路线在半途就绕进了连不作夫自己也是第一次知道的地方,地表上的通路隐藏在连习惯于寻找岔路的杀手本人也难以意识到的地方。不作夫也说不清,第一次知道这个通路的时候,自己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要说那是他自己的思维盲区也可以,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