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德妃-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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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跟西闲心中所想差不许多,只是他果然做了出来,却出乎西闲意料。
西闲起身行礼,道:“王爷果然是胸中自有丘壑,想的周密深远,我替林家再次多谢了。”
赵宗冕笑望着她:“谢个什么,岂不知本王从来最是护短,谁叫他不知死活惹了我呢。”
西闲见他喝完了茶,又给他倒了一杯,赵宗冕凝视着那纤纤素手:“不过,你若真心想谢我,那也容易。”
西闲抬眸,赵宗冕把脸微微侧了侧,笑吟吟道:“你香我一下就使得。”
西闲故意在这会儿提起此事,不过是想转移镇北王的注意力罢了。
如今见他故态萌生,西闲道:“多谢王爷为我释疑,可还有一事”
赵宗冕“哈”地一声:“还想搪塞我?好吧,你还有什么招,只管使出来。”
西闲瞥他一眼:“王爷,那位曹郎中如今在大理寺是不是?”
“当然。你难道还担心他跑了?”
“我哪里敢。”
“那你为何还要提起,他已经是个半死人了。”赵宗冕笑,“你这声东击西、调虎离山的法子再用就不灵了。”
西闲假装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只道:“王爷可知道曹郎中之前为何屹立不倒,反格外嚣张?”
赵宗冕哼道:“还用问?太子护着他嘛。”
西闲道:“曹郎中虽属于太子一党,太子未必就肯为了个贪官自毁声誉,其实太子殿下也并非不想动曹郎中,可却未必敢动。”
“嗯?”赵宗冕本是漫不经心的神态,听到这里,却留意起来,“什么意思?”
西闲道:“我听说曹家有个族女在宫中任女官,近来很得圣宠。”
镇北王猛然抬头。
赵宗冕何等聪明,西闲虽点到为止,他却即刻明白了其中诀窍。
西闲看看他又空了的杯子,柔声道:“王爷,茶虽好却也不宜饮太多,您该走了。”
镇北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喉头猛然一动,像是要把人生生吞下。
终于,赵宗冕站起身来,将转身之时他回头看向西闲:“对了,先前你念那什么‘还君明珠’是什么意思?”
西闲没想到他还惦记此事:“没什么。随口胡诌。”
赵宗冕笑道:“我还当时你想着情郎呢。”
西闲扭头不睬:“恭送王爷。”
赵宗冕眨眨眼,突然伸出长指在自己的脸颊上点了点,道:“记得,这儿,你还欠我一个。”
他折往窗口边上,身形一闪,已经去了。
直到现在,西闲才敢松了口气。
回头看着桌上空了的茶盏,无声一叹。
总是这样也不是长法儿,每次跟此人相处,都让她感觉像是那天跟那头狮子对峙。
稍有不慎就粉身碎骨。
可为什么偏偏要跟他纠缠不清,甚至连抗争的机会都没有。这次总算勉强搪塞过去,但下回呢?终有一天避无可避,退无可退。
曹家的底细,西闲原本也不知。
是在林御史给曹郎中压倒一头后,西闲才格外留意有关曹家的消息,隐约听人说曹家有个族女在宫中,这才彻底明白太子在曹氏之事上态度模棱两可的缘由。
太子不愿得罪皇帝身边宠信之人,所以要维护曹郎中,但太子本是十分珍惜自己羽毛的,从来最恨损坏自己声誉之人,所以先前好不容情地把嘉昌县主贬出皇城去。
却在曹氏之事上无法出手,太子心中只怕早窝着一口气,如今终于有了镇北王出头,顺势拿下曹氏,以后女官问起来,自然可以都推在镇北王身上。
如今西闲给赵宗冕点破,剩下的,镇北王自然会去安排行事。
毕竟,如今得罪了曹家的人换成了赵宗冕,就连太子殿下也不敢去挑战柔媚蚀骨枕旁风的威力,何况皇帝原本就有些猜忌镇北王呢。
可赵宗冕会如何处理此事倒是让西闲着实地好奇起来。
镇北王悄然离开了林府,飞马往城西而去。
不多时到了一处貌似古旧的宅子,两扇窄窄的门,门内老者听见马蹄声探头出来,忙请了他进去。
赵宗冕径直穿过堂屋,眼前才霍然开朗,他从抄手游廊拾级而上,来到后院二层小楼。
楼门外亦有守卫,见了他便垂首行礼。
赵宗冕推门而入,进了里间,见靠窗处,身着白衫的文安王赵宗栩正在俯身不知所什么。
听见有人进门,赵宗栩回头看了一眼,道:“总算来了,派人找了你半天也没消息,你躲到哪里去了?”
赵宗冕道:“找我干什么?”
文安王把手中的笔搁下,打量他的神色:“你总不会是去找那位林家的姑娘了吧?”
赵宗冕坐在旁边的大圈椅上,笑道:“怎么总打听人家的私事儿。”
“不是跟你说过了么,叫你莫要惹事,”文安王洗了手,也回来落座,“京城不是你那雁北,这儿的女孩子也没你们那的大胆泼辣,不要逼得人家忍无可忍。”
赵宗冕突然想起林西闲的言行举止,虽然忍着却仍发出嘻嘻之声。
文安王瞥着他喜笑颜开的模样,心里升起一丝异样。赵宗冕却咳嗽了声:“王兄找我干什么?”
赵宗栩才说道:“是为了曹郎中的事,你可知道?他先前已经在大理寺招供,判了秋后处斩了。”
“这样快?”镇北王挑眉,笑道:“太子殿下真是不动则已,一动惊人。”
文安王恨道:“你惹出事来了,还在这儿稳坐钓鱼舟,祸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呢。”
赵宗冕道:“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宫里那曹家小娘们的事儿吗?”
文安王吃了一惊:“你知道?”
赵宗冕倾身望着他:“王兄满世界找我就是为了这个?”
文安王点了点他:“你先说,你怎么知道曹女官的?还是说你早就知道?”
“我要早知道姓曹的宫里有人,也不至于就非要弄死他不可,如今反让太子殿下借刀杀人了。”
文安王微微松了口气:“这么说,你是才知道?打哪知道的?”
赵宗冕摆出一副无赖架势:“从哪里你别管,只是王兄得帮我收拾残局啊。别让那小娘们在皇上面前吹枕头风才好。”
“你这混账,”文安王嗐叹了声,“为你这胡作非为,坏了我一步棋。”
赵宗冕敛笑:“什么?曹氏是王兄的人?”
文安王欲言又止:“也不算,只是她暂时能为我所用罢了,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没什么可说了。”
赵宗冕看看他,忽然道:“姓曹的为非作歹,弄的怨声载道,这种人保他做什么,脏了自己的手。”
文安王似笑非笑:“你还是不懂呀。”叹了这句,突然心头一动,“你实话说,到底哪里听说曹氏的?”
赵宗冕毕竟久不在京城,对京内的势力分布等并不熟络,文安王对他的为人脾性却十分熟悉,三言两句,立刻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他背后指点。
赵宗冕本不愿说,可他一再追问,只好回答道:“你都猜到我打哪儿来了,怎么还只管问。”
文安王微震:“你是说林家的那女孩子?”
赵宗冕起身来到桌边,低头打量文安王先前所画的图,却见是一副没完成的山水画,大片的绿荫随风摇曳,栩栩如生。
“王兄的画技又高明了,”赵宗冕啧啧,指着树荫下的空白道:“只是这儿再多几个人就更好了。”
文安王凝视着他:“你还没答我呢。”
赵宗冕笑道:“是是是,就是她,怎么样王兄,我的眼力不错吧?”他得意洋洋,一副捡到宝的神情。
苏霁卿脸色不佳,勉强笑笑:“这个、你问燕儿最好。”
他的神情窘然,居然有些像是难以出口一样,这让西闲有种不妙的预感。
苏舒燕房中的丫鬟们见三少爷带了客人来到,纷纷行礼,悄无声息地退到门外了。
“燕儿?”苏霁卿上前,试着叫了两声,苏舒燕始终背对着床边,“燕儿,你看是谁来了?”
苏舒燕仍是无动于衷,苏霁卿无奈,回身对西闲道:“你都瞧见了,你们自在说说话,我先出去了。”
苏霁卿也离开后,林西闲走到床边:“是我,还不起来吗?”
苏舒燕似乎抖了抖,却仍是不动,林西闲叹了口气:“那好吧,你果然是不肯进食也好,我亲手卤的这些鹅掌,也只得扔了罢了。”
这一句却仿佛圣旨一样,苏舒燕猛地爬起来:“有鹅掌怎不早说,快给我拿来!”
林西闲冷眼看着她,苏舒燕猛地发现不对,忙举手捂住嘴,做贼心虚地望着她。
西闲冷笑了声:“藏的慢了,我都看见了,吃的是多半是金福记的栗子糕。”
苏舒燕见她如此明察秋毫,索性把手放下,果然嘴边上还有没擦干净的点心渣子。苏舒燕下地,上前挽住林西闲的手,撒娇加哀求:“好姐姐,知道瞒不过你,只是你别对他们说。”
“你有能耐了,”林西闲白了她一眼,“伯母担心的眼睛都哭肿了,你三哥哥也寝食不安,你倒好。”
苏舒燕撒手,低头耷脑:“我心里是真的难受嘛。”
林西闲才叹了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好端端的那个劳什子王爷为什么又改悔了?出尔反尔,实在不是个男人。”
“不许你诋毁王爷!”苏舒燕即刻抗议。
林西闲奇道:“要有个男人这样对我,便是我的仇人,你反而却还维护他?”
苏舒燕道:“是我喜欢他嘛,再说,王爷那种人物,本来我也没指望他会把我看在眼里。”
“胡说!”林西闲跺脚,“你是少只眼睛还是少胳膊少腿儿?”
苏舒燕见她如此维护自己,心中感动,便吐吐舌头道:“我倒是不少什么,只是比别人多点肉罢了。”
林西闲听了这话,一时忍不住便转怒为笑,又捏着苏舒燕的腮略用力拧了一下,恨道:“我先前骂你身在福中不知福,难道都瘦骨嶙峋的跟骷髅架子一样才好?你平日里只说羡慕我,可知道是因为我家里那样的情形,我什么都吃不起的缘故?若我跟你似的,山珍海味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保证你现在都不认得我呢。”
第30章()
八月薇妮甜点系列;首发;美的人都要正版订阅哦只是隐隐听东来说起;镇北王似乎要在入秋之前回到封地雁北去,现在只盼日子过的快一点,赶紧让这位魔王回到他该去的地方,还人以清净,不然的话,京城虽大;一旦想到此人也在,竟隐隐地像是锋芒在背;度日如年。
西闲压下翻腾的心绪;又见杞子蠢蠢欲动,略一思忖便说:“你不用疑惑,上回在东宫跟苏姑娘、嘉昌县主等一块儿,遇见过镇北王跟太子,想必他便认得我,只是今日的事你不许对别人再说出去,要知道镇北王看似面善;其实是个喜怒无常;深不可测的人;你听没听说;他先前出征;把俘虏的千多名蛮人尽数斩首的事?”
杞子打了个哆嗦;脸上的好奇之色迅速给畏惧的神情取代:“我、我只听说王爷杀人无数;这个、倒是没听过。”
听过才怪了,这不过是西闲编出来用以恐吓的罢了。
西闲见杞子深信不疑,心中发笑,面上仍淡淡的:“据说他还把死了的人喂那些老虎狮子呢,所以方才我见了他也吓得不知如何应对,生恐哪里应答的不对惹怒了他,连死都不知怎么死的。另外,你可知嘉昌县主为什么离开京城?可不就是因为上次在东宫说错了话,惹得镇北王不高兴的缘故,因为她是县主,才能活着被贬出京城,要是其他人就不知怎么样了。所以你记得,今日的事千万不可嘴碎乱说,免得惹祸上身。”
杞子战战兢兢,想到方才那恍若天神一般的人物,忙低头:“奴婢对天发誓,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
及至回到林府,杨夫人正翘首以盼,忙接了入内,详细询问在东宫的情形。
西闲应答自若,并无纰漏,又说太子妃盛情相待之类。
杨夫人听罢长吁了口气,这才放了心。
突然于青青道:“西闲,你的耳环呢?另一只怎么不见了?”
西闲一怔,忙举手探去,果然,右边的还在,左边一只却不知何时不见了。
杨夫人也忙道:“我竟没留意,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可是不小心丢了?”
西闲也懵住了,细细回想,竟一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不见了的,更不知是在东宫丢的,还是马车上,亦或者其他地方,偌大京城犹如茫茫大海,要找自然是不可能了。
这一对耳珰是苏霁卿所赠,西闲是尤为珍爱的,自打得了后统共戴了两回,第一次是去东宫赴宴,今日因要去谢恩才特意戴着,谁知竟丢了。
西闲又是心惊又是心疼,忙叫了杞子跟奶娘,让他们先把府里这一段跟门前地方仔细找找,心里还存着那么一点失而复得的希望。
于青青看她不舍,便笑道:“嗐,这有什么,也值得心疼的?这原本还算是稀罕玩意儿,可如今妹妹已经得了太子妃的赏赐,又是金花,又是那么长的一大串海珠,一颗足有这个的两三颗大呢,索性拆下两颗来叫人做成耳珰,岂不是好?”
西闲心里仍竭力在寻思究竟丢到哪里,无瑕理会。
杨夫人忙道:“又说胡话了,那是太子妃所赐的物件,怎好私下拆了。”
杨夫人也知道西闲舍不得,便把今日苏舒燕来过一节说了,又道:“不如明儿你去苏府也瞧瞧她去。”
西闲握着仅剩的另一只耳珰,心不在焉地应了声。
这日东来回来,也问起西闲去东宫的事,于青青说了,又道:“原来那苏家的丫头也得了娘娘的赏赐,我看过她戴的那镯子,啧啧,总也值个千儿八百的银子,看着比贤丫头那珠串还名贵呢。”
东来道:“你不是不知道,先前苏家的那件事是太子亏办了,给他们点赏赐也是安抚之意。”
于青青忙问:“给他们家是安抚,那为什么又给贤丫头呢?且我听苏丫头说他们家里其他人都没得赏,怎么反而咱们家里我跟母亲都得了?”
东来皱眉想了会儿,也不能确实,只猜测:“兴许是因为西闲以后要嫁到苏家,所以太子给太子妃把她当作苏家的人了。”
于青青也觉着有道理:“那咱们家还是跟着苏家沾光了呢?”
东来嗤地一笑,突然想起一件事:“方才我回来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一个人影在咱们家门前转悠,我瞧着倒像是霁卿似的,本以为他要来咱们家,可我要招呼他的时候,他却反而快快地走了。”
于青青问:“你是不是看错人了?”
东来想了想:“像是没看错。只是若真是他,怎么竟过门不入,也不知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于青青道:“能有什么事儿呢,照我看不过是血气方刚的,想你妹妹了又不不好意思,叫我看,还是提早给他们两人定了婚期,免得夜长梦多。”
东来听见“夜长梦多”四个字,隐隐刺耳,回头看了于青青一眼,却也知道她向来口没遮拦,就也罢了。
苏家。
苏霁卿给二哥苏霖卿拉着,苏霖卿道:“我知道这件事亏了你,你心里不乐意是该的,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何况人家已经给足了咱们面子了。”
送人到了苏郎中的书房门口,苏霖卿又悄声道:“父亲好像不大高兴,你记得别冲撞了。”抬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大丈夫何患无妻?想开些。”
苏霁卿一声不吭。
二公子推门进了书房,行礼道:“父亲,三弟回来了。”
苏郎中瞥了苏霁卿一眼,问道:“你去哪里了?”
见苏霁卿不回答,苏霖卿带笑道:“我在会宾楼找到了三弟,原来是给几个相识绊住了脚。”
“没问你。”苏郎中皱眉,又道:“你出去。”
苏霖卿无奈,看一眼三弟,低头退出,顺手将房门带上。
这边苏郎中看着儿子:“我听你母亲说,你不答应。赌气跑了?”
苏霖卿始终低着头不言语,此刻才说道:“婚姻大事岂是儿戏,分明已经下聘礼定了,怎么能说退婚就退婚,我不明白,也不能苟同,就算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这样强人所难,上次是妹妹,这次是我,堂堂的一国储君,行事怎么能这样颠三倒四。”
苏郎中喝道:“你住口!”
苏霁卿见父亲发怒,便跪倒在地。
“其实,”苏郎中将怒火略平息几分:“你说的也不错,这件事说起来,的确是太子殿下有些难为人了。”
苏霁卿略觉诧异。苏郎中道:“可是,此事本来不至于到这种地步,至于为什么弄得现在进退两难的窘迫境地,你心里难道没有数吗?”
苏霁卿微惊,不禁抬头。苏郎中对上儿子的双眼:“当初镇北王要人,太子殿下误以为是你妹妹,这件事的确是他底下人疏忽了。但是,那天你妹妹去的是林家,此事外人不知道,你却是最清楚不过的,且当时你也在场!你总该清楚镇北王要的人就是林西闲!”
苏霁卿双手握紧,无言以对。
长叹了声,苏郎中道:“至于此后你所做的那些你自己以为聪明,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甚至还在那种危难时候求你母亲去林家提亲,是你自己一步步把苏家推到这种进退维谷的境地的!”
苏郎中说到这里,耳畔又响起太子赵启温和的声音:“当时我叫人去寻找镇北王看中的女孩子,谁想不知是什么有心人,故意散播些扑朔迷离的谣言,说令爱那日是去的别人府里,底下之人不免受了误导,等终于查明了是林家姑娘后,这期间贵府偏已经跟林府结了亲了。”
之前苏舒燕的事,的确是太子的人办错了。
但是听了太子的这一番话,苏郎中蓦然心惊。
太子的话很婉转,可透出的意思却叫人不寒而栗——是谁散播谣言误导太子,又是谁抢在这时候跟林家定亲?
听起来,竟好像是苏家故意如此瞒天过海。
苏郎中冷汗涔涔,当即向太子表明自己并不知此事。
赵启亲自将他扶了起来,道:“郎中勿惊,其实孤向你开这个口也十分为难,毕竟已辜负过苏家一次。若此事不是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