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德妃-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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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侍道:“说是请王爷快去,皇上有急事召见。”
赵宗冕不答,只是看向西闲。
西闲举手把半边给他扯落的衣裳拉起来,手掩着衣襟:“这会儿宫里传信,怕是急事,请您快去吧。”
她的反应竟这样平静。
赵宗冕凝视着她,心中的火竟压不住:“我不去,我今晚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王爷,”西闲深吸一口气,才又抬头看他,“这会儿整个王府的人,跟王爷一块儿并肩的那些人,以及我跟泰儿的性命,都在您身上了。”
她的眼神总算又恢复了正常,没有让他焦灼的东西了。
赵宗冕道:“你”他想问她一句话,却又怕再得到令自己失望的答案。
事实上就算她不说,只是沉默相对的话,他已经先受不了。
终于赵宗冕转身:“那好吧。”
他索性一个字也不再多说,迈步往门口走去。
西闲看着他的背影,低头望着地上的肚兜,鱼是没有表情的,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三条鱼看着都那样快活。
“王爷。”西闲把肚兜从地上捡了起来。又将他的外衫捡起。
赵宗冕并不回头。
西闲走到他身边,把衣裳抖开给他披在身上:“入秋了,晚上冷,先穿好了再去吧。”
赵宗冕蓦地看向她。
西闲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王爷万金之躯,一个林西闲又算得了什么,王爷又何须因为我乱了章法。正如您先前所言,我终究是王爷的侧妃,这一生便只属王爷,什么一心人之类说法,也不过是一时妄言,请王爷恕罪。”
半晌,赵宗冕才说道:“你最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本王如果要怪罪你,也不用等到这时侯,早在知道你宁肯流落在外也不回来的时候,就该怪罪。什么一心不一心的,我不知道,可你却是我这半辈子,唯一看在眼里的女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赵宗冕说完之后,自嘲般仰头一笑。
第96章 0719二更()
赵宗冕并没有拿着那肚兜;只自己走了。
西闲低头看着上头活泼游嬉的鱼儿们;就像是回到在雁北那段怀孕待产的日子。
当时因为他不经意那句玩笑话,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期盼;无法遏制。
也许
她所要的并不是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或许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团圆”。
就如她守着泰儿,度过花开花谢,世间最平凡的岁月。
也像是在南浔枕水街头;那样安安稳稳,喜乐平淡。
不用操心尔虞我诈。
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来谋害自己跟泰儿性命。
也不用担心那个她所嫁的男人过着刀口舔血、会受伤甚至殒命的日子。
那是尘世间任何一个女子;所有的最寻常不过的希求吧。
但对她来说却是无法可得。
肚兜上还留着赵宗冕身上的气息,盛年男子的气息,跟他的脾性一样,陌生而熟悉;时而温柔;时而凶险。
西闲的手指抚过上头的活泼的鱼儿们,想象不出在自己没回来的那些日子里,赵宗冕是如何睹物思人,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大概、是恨她不回来而愤怒吧;就像是她回来后去镇抚司探望他现在才知道他当时为何会用一种恨恨的眼神看她。
除此之外,也许会有一丝对她的担心所以在镇抚司里;他才会没头没脑问了她那些好不好的话。
心突然有些乱。
西闲不敢再想下去;只把肚兜小心叠了起来;出了浴房。
外间宫女们都已经等候多时;阿芷也探头探脑进来,小心打量西闲的脸色,又道:“娘娘,王爷怎么忽然走了呀?”
西闲微笑道:“王爷当然是有要紧事。”
“都已经半夜了”阿芷说了一句,不敢再提,只道:“娘娘,我方才出去送王爷的时候,听他们说,王妃娘娘也出去了。”
西闲略觉意外:“是吗,可知道去了哪里?”
阿芷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说过。会不会是跟王爷一块儿的呀?”
西闲原本觉着有这个可能,但细细想想,来人禀告的时候并没有说要王妃一同进宫,而且在这个非常时刻,应该是不会的。
只是在这深更半夜,王妃又会去哪里?可赵宗冕这会儿才走,他只怕也知道了此事多半王妃也早跟他知会过了,仿佛不需要她再操心。
叫宫女们摊开裘枕,西闲又去孙奶妈房中看过了泰儿,见小家伙换了个睡觉姿势,睡得甚是无邪。
奶妈笑道:“娘娘别担心,小孩子多睡会儿好,会很聪明的如果他饿了自然就醒了,就赶紧趁着小主子熟睡没腻着娘娘的时候,也多歇息歇息吧。”
西闲这才又回到自己房中,才躺下不久,就听见很轻微地一声窗响。
西闲转过头,将帘子轻轻掀开,果然见柳姬跟一只猫似的走了进来。
柳姬一溜烟跑到床边坐了,低声问:“娘娘半夜没睡,可是在等我吗?”
西闲只得欠身起来:“夫人怎么来了?”
“我原本不敢来,”柳姬啧了声,说道:“本以为今晚上你会给王爷折腾死呢没想到竟然走了。”
暗影中,西闲脸上有些发热:“请夫人不可胡说。”
柳姬笑道:“胡说?以后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王爷他可是”
咳嗽了声,西闲转开头去:“若没有别的事,夫人请回。”
柳姬忙道:“人家是好心来给你报信的,怎么竟赶我走呢?那好,我可不说了。”
西闲心头一动,这才又问:“夫人想说什么?”
柳姬道:“你应该知道王妃出门了吧,可知道她去哪里?”
西闲道:“我本以为是跟王爷一块儿进宫的,后来想着不是。”
柳姬瞄着她:“确实不是,她去见她以前的对头了。”
西闲原本不解,转念一想:“你是说,是废太子妃吗?可是这时侯去见太子妃是何意?”
柳姬笑吟吟道:“先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情况反过来了,如果我是王妃,只怕我也按捺不住,想去看看废妃此刻的脸色呢,毕竟没有什么是把往日的死对头踩在脚下更扬眉吐气的,这种机会哪能放过。”
白日王府那一场过后,立刻镇抚司的人出动,将那两名灰衣人押着,径直前往太子妃的娘家,把方家里里外外围住了。
如今方家的几位大人都已带到了镇抚司,废妃也被看押在女监。
西闲略觉不妥:“这时侯,是不是太急了一切才刚开始。”
柳姬说道:“只要王爷在,怕什么其他?”
迟疑片刻西闲问:“王妃会怎么对待废太子妃?”
“这我就不知道了,只是想想就知道没什么好儿,你若想知道我给你打听打听如何?”
西闲迟疑,摇了摇头。
柳姬笑道:“不知道也好,万一做噩梦呢。”
因这句话,西闲竟觉出几分冷,柳姬察觉,给她拉了拉被子,无意中看见她身边的红色肚兜。
柳姬诧异道:“这个东西又到你手中了?”
西闲绣这个的时候柳姬是见过的,当即一点头。
柳姬道:“那时候在雁北,王爷喝醉了就在真珠院那废墟里,有一次我看着他手中拿着这个,还以为看错了呢。”
西闲愣怔。
柳姬又思忖道:“总不能是你早给他的?可那天我回去后,屋子已经烧了起来,你那位奶母,我原本以为她跑出来了”说到这里柳姬叹了口气,以她的心性,当然也知道奶娘是自己故意为之的。
西闲的心隐隐作痛,并不说话。
柳姬摆手道:“罢了,那也是阴差阳错,横竖就算她在天之灵,看着你母子平安,定也宽慰。”
西闲道:“多谢安慰。”
柳姬笑笑,望着她眉尖蹙着一丝悒郁的垂眸之态,的的确确是一位少有的美人儿,最难得的是心性脾气最好,虽有心计却从不害人,但是往后,只怕就由不得她了。
“是了,”柳姬打起精神问道:“王爷可跟你说过别的没有?”
“别的?”
“太子被废是定了的,那谁来继位?皇上膝下没有别的儿子了,按照前朝规制,这个时候只能从藩王里挑。而按照长幼顺序的话宁泽王已经被贬为庶人,现在只有文安王”
西闲轻声道:“我知道王爷的意思,他自己无心皇位,属意的是文安王。”
“你觉着这个选择好吗?”柳姬问。
西闲看她一眼:“也许,总比太子继位要好一些。”
“那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柳姬笑笑,“你难道不明白吗?”
西闲道:“那不然呢?如今王爷逼宫,说出去自然是被迫而为,理在王爷这边。可如果王爷自立为皇,那就是谋逆篡位了。”
柳姬说道:“你这道理也说的通。但不过也仍是五十步笑百步,都做到这份上了,怕什么担了千古的骂名?李世民还杀父屠兄呢,虽给一些史官骂的狗血淋头,但功在千秋,提起来谁不说是个明君?最重要的是,你想一想,假如真是文安王继位,他会怎么对待王爷?”
西闲无意识地握紧了那绵软的缎子。只听柳姬又说:“王爷这种人,做兄弟、知己,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是做臣子试问哪一个帝王自信能压得住这样一个臣子?”
西闲道:“文安王,谨慎沉稳,应该不至于”
“当王爷的时候沉稳谨慎,还兄友弟恭呢,”柳姬道:“可假如成了皇帝,你猜文安王爷心里会不会记得今日王爷相助他夺位之功?也许到那时候,这份功劳就成了文安王心头的刺,他也许会想镇北王能够帮助自己夺位,会不会也帮助别人?结果呢?”
西闲举手在眉心抚过:“别说了。”
柳姬忖度她的脸色:“你不是没想过对不对,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西闲道:“我想过又如何,王爷已经决定了,难道我会改变他的想法?”
“除了你,还能有谁可以改变王爷的想法?”柳姬笑笑,“其实从我旁观者的角度出发,王妃或者可以不理此事,独独你不能不理,你该为了泰儿想想啊。”
西闲道:“我正是为了泰儿着想。”
当初在回京之前,文安王曾答应过西闲,她什么时候想要离开,他都会全力相助。
西闲没说,柳姬却已经猜到:“难道你你还想着离开?”
她不可置信地笑笑,“我瞧我们这位王爷是绝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了,就算将来文安王继位,刀压在他脖子上他也不可能答应放开你,而且你看泰儿,年纪小小却已经凤头麟角,他哪里是能随便湮灭于寻常百姓里的孩子?是注定了谁走的路,怎么逃也是逃不过的。且就算真给你逃脱了,一来王爷不会撒手,二来必然还有人忌惮泰儿,就算天下之大,又哪里是平安之地?你这样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偏转不过弯来。”
梆梆梆,已经打三更了。
这一声过后,西闲突然听见泰儿的哭声。
起初以为是听错了,不料声音越来越大,柳姬道:“小王子醒了,你记得好生想想我说的话。”自己跳下地,悄悄去了。
西闲也忙披衣起身,往外转出,才出门,只觉得寒气逼人,今夜竟格外的冷。
姆妈早把泰儿抱了起来。
泰儿是最乖巧机灵的小孩子,就算睡醒了,发现无人在身旁亦极少哭闹,这一次却很特别。
姆妈见西闲来了,忙指引泰儿瞧,又把他送到西闲怀中。
泰儿泪眼朦胧,定睛看了西闲片刻,猛然又放声大哭起来。
从出生到现在,泰儿从不曾如此嚎啕大哭,也只有在跟西闲分别后,母子天性,大哭过几回,只是那时候他毕竟还小,给奶娘阿芷等围着哄劝,不多会儿就也好了,不像是现在,声音又大,又挣扎不停。
西闲焦心如焚:“这到底是怎么了?”
奶娘道:“也不啃吃奶,方才喂了他一块饼,咬了口就扔开了。”
期间泰儿也不停地哭,大颗的泪珠从眼中直直地掉出来,声嘶力竭。
而且一直斜着身子,从西闲怀中一直往外挣。
西闲看出他是要出去,但正是三更阴气最重的时候,黑天麻地,小孩子出去若是撞了什么岂不更加不好,且今夜如此之冷,又怕他着凉。
“娘娘别着急,”奶娘又道:“会不会是今天在外头受了惊吓,做了噩梦迷住了?”
此时泰儿边哭,边用含泪的眼睛瞪着外头夜色,像是能看到外间什么不好的东西。
西闲看着他这幅神情,心头一慌。
终于西闲还是把泰儿抱到了自己的房中,低头见那肚兜还在,便拿起来给了他。
泰儿含泪看了眼,双手抓着那肚兜,又哭了两声,才慢慢地停下了。
又过了半刻钟,泰儿终于睡着了,只是双手仍紧紧地揪着那肚兜不放。
西闲不敢把他放下,就借着抱着他的姿势,靠在床边睡着了。
次日西闲才听说,王妃一夜未归。
柳姬跟李夫人一起来见,柳姬说道:“昨晚上跟娘娘出去的人也没有回来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歹派人回来说声。”
李夫人也似忧心忡忡:“娘娘,要不要派人去打听打听?”
西闲正有此意,当即命几个门上之人出去探听详细。
半晌,负责去打探的人回来,道:“请娘娘跟两位夫人莫要着急,小人打听说,昨晚上王妃随着王爷进了宫了。”
柳姬眉头一皱,看向西闲。西闲道:“原来如此,可还有别的事吗?”
那人道:“还有一件不相干的。听街头上的人说,昨儿晚上镇抚司的方向,好像有贼徒作乱,不过已经给镇压下去了。”
西闲问:“有没有波及到王爷跟王妃?”
那人道:“回娘娘,这倒是没听说,小人再去仔细探听。”
这人去后,西闲看看柳姬,又看看李夫人。柳姬嘀咕道:“好好的怎么就去了宫里,我看多半是有事。”
李夫人当然也明白王妃昨晚是去哪里,自然不可能好端端从镇抚司去了内宫,却说道:“既然他们说没有事,那就不用担心。横竖会有消息的。”
日上三竿,宫里的消息并没传出来,反倒有一意外之人登门。
来者不是别的,却是西闲的父亲林牧野。
西闲不知老父因何而来,即刻叫人请进堂下相见。
林牧野进门,便行跪礼,西闲忙起身,亲自扶起来。
林御史的脸色不大好,眉宇隐隐有恼色,起身后便道:“臣请娘娘恕罪,不知镇北王爷如今何在?”
“父亲请坐,”西闲敛袖含笑问道:“王爷昨晚上奉旨进宫,至今未回,不知寻他有什么事?”
林御史并不坐,只仍直挺挺地站着:“臣听说了一些闲言碎语,不知道真假,特来询问王爷。”
西闲诧异:“是什么话?”
林御史抬眼,恼怒地盯着西闲:“臣听人说,昨儿王爷带兵逼宫,囚禁太子于内苑,阻断皇上跟外臣相见,意图谋朝篡位!自立为皇!不知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第97章 0719三更()
听了林牧野质问的话;西闲道:“父亲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荒诞之语?”
林牧野听她否认;倒是略宽了心:“自从皇上养病开始,就免除了早朝;只让太子监理国事。但是从昨日开始太子就进了宫,毫无音信;镇抚司又将方太傅满门给抄家囚禁了,据说这一切都是王爷操纵所为,御史台的人都在私传此事;他们见了我甚至避而不谈,仿佛我也参与其中一样。”
西闲叹道:“可见这些人是何等的愚昧;不过是听风就是雨而已,父亲的为人他们难道不知道?怎能行这种大逆不道之事?可他们连父亲都能误解,又可见之前所谓什么谋朝篡位等言语竟是何等的荒谬了,照我看;底下私传这些话的;多半是些唯恐天下不乱之辈,那才是真正的居心叵测呢。”
林牧野怔了怔:“这么说,此事纯属扑风捉影?那太子为何在宫中不出?皇上更无任何指令?”
西闲道:“皇上体弱病危,太子入宫侍奉;也是人之常情。一些有心人趁机造谣,等事态安稳后;一定会予以追究的。”
林牧野又问道:“那、那昨儿东宫跟五城兵马司来王府里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闲缓缓道:“原本是废太子妃的心腹家人;趁着太子离开东宫;假传旨意要对王府不利;尤其是因我先前在宫中同废太子妃对峙一事,他们想借机报复。幸亏青乡侯跟范指挥使大人明察秋毫,当场识破贼人奸计,将计就计将其拿下,因涉及废妃,镇抚司自然有权调查,至于他们为什么抄了方家,这件事我就不知道了,也不便过问。”
林牧野给西闲一句句分辩,无话可说,想了想又问:“王爷真的进宫了吗?”
西闲道:“昨儿近子时给皇上急召进宫的,如果真的有什么宫变,王爷怎么会轻轻松松回到王府,皇上又怎么肯急招他回去?”
林牧野急怒的心终于平复下来:“原来如此,这就好,只是那些人传的太不像话,一个个看着我的眼神也像是乱臣贼子,实在是让人”
“清者自清而已,”西闲微笑:“不过,请恕女儿说句大不敬的话,这些猜测的由来,原本也是太子做事太过荒谬,失了人心,人心浮动,一有风吹草响,就风声鹤唳,开始各种猜测。比如先前苏嫔之事,王爷几乎因此蒙受千古之冤,如果王爷并非皇族,只是战功赫赫的将军的话,枉杀功臣,这难道是太子该有的所为吗?我听说外头的百姓都为王爷喊冤叫屈,且王爷出狱那日,去迎接的百姓们把路都挤得水泄不通,人心向背,由此可见。”
林牧野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西闲顿了顿,又道:“再者昨日的事,倘若不是两位大人明察秋毫,这王府里的人只怕就如方太傅一家的下场了。指挥的虽然是废妃的心腹,可太子难道真的会不知情?如果说是王爷逼宫,我看倒不如说是太子在不给人留活路,太子失德,就别怪朝野议论纷纷,错把很简单的一次进宫看成了宫变了。”
林牧野听西闲说太子失德的时候,眉头一拧,似乎想制止她,听到最后却又叹了声:“是啊,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