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族-第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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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周噗嗤一声,“我都知道的,会小心的,放心吧。”她正要转身,想起什么又回过头来,开玩笑似的说,“周将军,这次我若是立了功,咱们的事考虑考虑呗?”
周行的脸一下通红,不自在的别开脸,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方周笑呵呵的走开,“瞧好吧,阿勉可是我干儿子,谁都别想欺负他。”
方周当天就压货去了南朝,既然她决定帮忙,文子欺暂时没动,心急如焚的等着消息,同时书信去给秦将军,让他们随时注意秦勉的消息。
这消息一来,直接后果就是叶长安跟秦未在两天时间内攻入了南朝边境,五天之内占领了兖州等地,距离健康城只有两城之隔,几乎要把南朝军逼疯了。
但这无疑是不够的,叶长安一心记挂着秦勉的安危,恨不得现在就攻破健康城,“秦将军,要不我偷偷进入健康城找人吧,这样完全没消息,我已经要疯了。”
秦未拧着眉头,这几日他耗费心神过度,头一直疼的厉害,“就算去健康城,一时半会也找不到,甚至我们根本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健康城,你预备怎么找?”
叶长安泄气,秦将军说的都对,但她现在根本就坐不住,阿勉他们怎么来的,又怎么会行船去了南朝,水上没遇到拦截吗,会不会已经落入敌军阵营,她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想阿勉到底怎么样了。
“只有等。”秦未沉吟着,“我们逼近健康城,南皇一定会严阵以待,随时都有可能两头开战,等到打起来,阿勉更不好找了,现在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们只能想象南皇根本不知道他们入南朝的事,子欺周行他们都在想办法,如果我们再动,无疑是告诉南皇,我们在找人。”
“可是”叶长安急的直抓脑袋,她心里七上八下的,三个人走水路去的南朝,怎么可能不引起注意,况且行驶的还是战船。
但确实又没有消息,按照常理来讲,他们这样逼近健康城,南皇理应拿阿勉他们做人质,没道理没有反应啊,问题到底出在哪?
“长安,我们先想想下一步如何应对吧,贺添还没有带兵过来,咱们人手不够,兖州随时都有可能丢了,南皇如果发重兵全力对抗,咱们会打的很吃力。”
秦未的头更疼了,他一面心急阿勉到底去了哪,一边又庆幸阿勉没有落入南皇手里,至少现在还没有,不然等到两军交战之时,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秦勉三人目前的确不在南皇手中,也没在任何人手中,他们正不亦乐乎的体验着渔家生活。
此事说来话长,得从秦勉那异于常人的领悟力开始,他自己也没想到能很快就学会了行船,也就是说逃跑并非本意,只是一不留神就把船开走了。
假如此事再倒回去五天前,他可能还是不能相信自己就这么出来了,从开船到在水上飘了两天后彻底迷路,他全是被动承受,但是居然也坚持住了,到后来他反而心安理得,想着反正都出来了,反正都迷路了,就听天由命的走吧。
幸而船上有些简单的食物,如果不是有贺然那头猪,这些食物再维持个把月不成问题,等到最后只剩下一口干粮的时候,秦勉决定不能再这样继续飘着了,于是他在迷路的水上改变了方向,打算碰碰运气。
只可惜运气不算好,他们遇上了南朝巡逻船,船是战船,不出意外的话,人家肯定二话不说就会放箭,如果不想小命呜呼,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弃船下水,于是秦勉当机立断,把船上不多的武器都给扔下了水,然后三人弃船而逃。
宋祺水性不好,到了水下几乎都是靠秦勉死拉硬拽,三人没头没脑的不知道游了多久,到最后体力用尽半死不活,任由水给飘到了一个小渔村里,然后被一个漂亮小娘子给救了。
这小娘子是真的漂亮,后来据三人统一认定,比孔小刀家里的瑶妹妹还要漂亮三分,天然去雕饰美的毫不做作,像是山谷里自然孕育出来的小花,干净又清透,她叫沈无鱼。
沈无鱼:“小白,小黑,小黄,吃饭了!”
这不是在唤小狗崽,喊的是秦勉,宋祺,贺然。
三人各顶了一脑门黑线,实在想不通当初为什么想不开给自己取这样的名字,跟唤小狗似的。
“都赖你胖然!”秦勉拿胳膊肘捅他的肚皮,“好好地叫什么小黄,害得我跟阿祺都编不下去,只好叫了什么小白小黑。”
“我才不胖!”贺然手里抓着个粿子啃着,嘴里鼓鼓囊囊的,“我自己叫小黄,谁让你们跟着叫小黑小白的,赖我没门!”
秦勉:“”
“你们三兄弟感情真好呢!”沈无鱼笑嘻嘻看着他们仨,“小黑哥身体好些了吗,我特意煮了鱼汤,快来喝一碗。”
感情好个屁,秦勉就想把这只胖然给煮了吃。
宋祺握拳轻咳,“好多了无鱼姑娘,谢谢你费心了。”
“别客气啊,我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就是鱼汤管饱。”她亮闪闪的黑眼珠子转到秦勉身上,“小白,我阿爹说明日要进城,你们要跟着我们出去吗?”
三人之中,别人不由自主的就会把他看成是管事拿主意的那位,另外两只也理所应当的以他为中心,纷纷看向他,秦勉眼尾一扬,“当然要去,不过你确定能通过关卡核查吗?”
沈无鱼还是笑嘻嘻的模样,“碰运气喽,我听村子里的人说这两日风口特别紧,尤其你们还是大周朝口音,我阿爹说一多半都要看运气,所以小白还要去吗?”
“去!”
秦勉豁出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再住下去,胖然都要把人家里吃垮了。
第216章 过关口()
两朝交战,两国边界的百姓苦不堪言,一个州县被强行分隔两边是常事,咫尺之间,生活有时天差地别。
大周朝疆域里百姓的日子相对好很多,因为秦将军严令打仗不许扰民,有一些离水域太近的住家会被迁离,由朝堂分发口粮提供住处,但是南朝水域沿边的百姓就没有这待遇了,即便战乱,仍旧要冒死出水,如此才能维持生存。
又因为战乱,南朝水域在各水口设下层层关卡,严加筛查过往船只及船员,这其中也包括了出海捕鱼的渔船,就算是南朝人,为免有大周朝人混杂其中,亦要严加审查。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睁大眼睛审查,要是放过一个大周人,小心你们的脑袋!”
海子口上,兵头子大声嚷嚷着,他这两日一脑门子的晦气,皆因前两日在他负责的水域发现了大周朝的战船,船上空无一人,不排除是水兵弃船而逃,没准儿已经潜入了南朝境内,而他们却连根人毛都没发现。
大司马徐康年对此十分恼火,从上到下一片晦气,搞的底下人整日战战兢兢,因为事情出在海子口,所有的水兵都不敢再有任何闪失,加派了更多的人手筛查来往船只,日夜不停歇。
“呦,这不是沈家的渔船吗,怎么船上多了俩半大小子?”
兵头子老远听见小兵嚷嚷,敏感的跑过去瞧,果然瞧见两个眼生的小子。
“不只俩,是仨呢!”
沈阿爹呲着白牙笑呵呵的,口气里透着炫耀之意,好像捡到了三块大金蛋子一样,“还有一个在里头躺着,水性不好,泡的脑子都要发了,现在不怎么认人。”
他一边说一边主动撩起草帘指给水兵们看,里头那个小子露一只大圆脑袋,白白胖胖的真像是拿水泡过的。
秦勉忍着笑,学着沈阿爹的口音,畏畏缩缩的说道:“我,我兄弟,从小脑子就不好,一下水就晕,在水上泡了七八天,也不知道能不能救活,呜呜”
贺然:“”
你脑子才不好,哼!
水兵们狐疑的在仨小子身上看来看去,都是满脸的疑惑,兵头子眯着眼盯着沈阿爹,“老沈,运气不错啊,怎么就让你捡到了仨壮劳力那?”
沈阿爹掩饰不住的高兴,“可不是吗,我家仨儿子都没了,就剩一个没用的姑娘,眼瞅着我这身子骨一天天不行,就愁家里怎么过活,可巧了,老天爷开眼,又让我白捡仨小子,有七八天前吧,我一早下水,正瞧见这仨奄奄一息的躺在水边,我一瞧还有气,就顺手给救了回来,我跟你们说啊,每天死在水边的外村人比捞上来的鱼还多,我其实没报什么希望的,没想到居然就活了,就是里头那个快不行了,我想着去城里卖了鱼,换两服药给他吃,能不能活下来就听天由命吧。”
因为战乱,每天饿死的渔民不计其数,沈阿爹倒也没胡说,他捎带一句外村飘来的,间接说明了秦勉三人的身份。
兵头子的眼睛一直在秦勉跟宋祺脸上转悠,两人皆穿着破旧的布衣,脸色蜡黄,身板消瘦,一看就是常年吃不起口粮造成的,尤其那个高一些的,看着十分孱弱,弱不禁风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经过训练的水兵,而且时间也对不上。
口音听着像是临近的百姓,虽然两朝交界的口音差不多少,到底是有些微区别,刚才那小子一开口,他就觉得不像是大周朝的人,何况人家大周朝的渔民不愁吃喝,根本不用冒死出水。
兵头子给底下人使了眼色,小兵挥挥手,“行了,你赶紧走吧,别等这小子死在船上,你又少了一个儿子。”
沈阿爹感恩戴德,“得嘞,等回头银钱还有剩余,我给几位兵爷稍酒喝。”
兵头子盯着他们离去,眼里仍有一丝狐疑。
等走远了,沈阿爹一屁股蹲在船上,心还砰砰跳着,“阿鱼你来划船,爹得歇口气,可没把我老命吓没了。”
刚才所有的话都是秦勉教他说的,心里一点底都没有,没想到居然就过来了,他当然听得出来这仨小子的口音不是南朝人,但救人一命,都是功德,他既然救了便救到底,好在是暂时糊弄过去了,也不知道那几个兵爷事后会不会回过神来。
“阿爹您歇着,我来吧。”沈无鱼熟练的划起船,一看就是做惯了的。
憋坏了的贺然从船舱里探出头,“我能出来了不,可憋死我了,我刚才一直收着肚子没敢大口喘气,是不是很厉害!”
秦勉跟宋祺双双翻了个白眼,“滚回去躺着,你这么大块,离着百里都能看见!”
贺然撇撇嘴,又不甘心一个人闷在船舱,只好一半身子在里头,只把大圆脑袋露在外面跟大家说话,还不是因为他太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受苦受难的形象,所以才让他装病躺着,实际他想象的是凭借一人之力打败所有人,然后保护大家逃离水口。
沈无鱼噗嗤笑出来,“刚才我差点没憋住,又想笑又担心他们上船来检查,要是看见了被子底下的小黄哥可怎么办。”
怎么办,完蛋了呗,就贺然那壮士身板,除非那些水兵脑子都进水了才会以为他是泡成那样的。
“要我说小白可真是胆大,怎么敢直接承认是被我们捡来的呢,我本来还想说是我家的远房亲戚,还有小白说的口音也像,学的真快。”
秦勉被她夸的不好意思,“再不敢多说了,就只会那几句,现学现卖罢了,小阿鱼我告诉你,以后撒谎千万别说是远房亲戚,一听就是假话,保管露馅,就得照实了说,真真假假的才不惹人怀疑。”
沈无鱼笑嘻嘻的弯弯嘴角,“我知道了,又跟小白学了一招。”
秦勉跟着笑笑,说道:“沈伯伯,你们还是不要再回来了,等去了城里,我来安排你们,他们肯定会回过味来的,何况回来的时候少了我们几个,您也不好解释。”
“算了吧,我们这些人去别的地方也活不了,放心吧小子,他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只要你们没事我就放心了。”
“沈伯伯,恐怕不是您说的这样吧。”
秦勉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沈无鱼,沈阿爹一下怔住,无奈的低头叹气,那些个水兵瞧沈无鱼的眼神都不一样,秦勉早看出来了,她这样的样貌放在哪都是麻烦,恐怕他们父女俩平日没少小心翼翼的。
“让沈伯伯跟无鱼去我们长我们家吧,南朝太乱了,还不给吃的,一点都不好,正好跟我们回去,无鱼还能跟阿瑶阿桐两个妹妹作伴。”贺然亮出自己健硕的胳膊,“你们别怕,我会保护你们的。”
“没想到你们家兄弟姊妹好多呀,真好。”沈无鱼总是含笑的大眼看着他们几个,似乎没有要去哪里的困扰。
她这样一直乐观无忧的样子让秦勉很有触动,他不由自主跟着弯弯嘴角,想着一定要好好安顿他们,不能再让他们回去受苦了。
“去哪都好,只要沈伯伯跟无鱼自在就好,不拘在什么地方,反正天下都是一家的,都一样。”
这话让沈阿爹心里一怔,天下一家,真能如此吗,他神色复杂的看着秦勉,这三个小子一看就是大周朝的贵族出身,来南朝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南朝就快要完了吗?
秦勉笑嘻嘻的看他,“沈伯伯,别担心鱼卖不出去呀,等到了城里,我会替你们找个好买家的。”
他这厢满心欢喜的琢磨着进城后要如何行事,如何尽早跟家里联系上,却是没料到他们一上岸,就给人盯上了。
文子欺蹭的一下蹦起来,“什么玩意?南朝水兵抓住了船上的人?”
周行神色凝重的点头,“咱们的船在他们手上,我们的人都亲眼看见了,南朝水兵开着咱们的船来挑衅,扬言已经抓住了船上的人。”
文大主将差点一头栽地上,他扶着桌案,抑制不住的哆嗦,“有,有见到他们仨吗?”
“没有,所以我怀疑他们在诈我们。”
诈分两种,一种是他们手里只有船没有人,如此只为了探知到底什么人进了他们南朝,第二种就是人船都在他们手上,但是人出事了,不然没有道理不把人质带出来。
但不论是哪一种,三个崽子都不会太好,在水上丢了船就等于丢了命,况且已经过了这么多天,就算他们当时侥幸跑了,恐怕也难有命活着,没准儿早都填了鱼肚子。
文子欺此时只觉天旋地转,后悔当时口没遮拦的说什么等他们回来要扒皮的话,他现在只求他们能全须全尾的回来,作天作地也忍了,骑在他头上也忍了,保证再也不骂他们了。
“周将军,你帮我想想下面要怎么办,我现在脑袋已经不会转了。”
“打。”周行几乎没有犹豫,“打到他们把人交出来为止,有人质也就罢了,没听说过拿船来威胁的,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咱们越是犹豫不敢动,他们越会觉得船上的人至关重要,他们才更有危险。”
“你说的对。”文子欺捂着发晕的脑袋,强迫自己往好的一方面想,“立马开战,我亲自去,看不打死这帮孙子。”
第217章 遇精兵()
秦将军领兵逼近健康城的同时,文子欺周行在水上展开强攻,也许是被南朝水军的挑衅激起了求胜心,水战一路告捷,一改之前僵持不下的局面,接连攻占了南朝几个水口。
南皇被打的措手不及,两方战场接二连三的失利让他有了强烈的危机感,无奈之下决定动用所有武力进行反攻,他把反攻重点放在了秦将军的身上。
倒不是他想不开,非要挑硬石头死磕,他有自己的考量,一来水上战线太长,短时间内很难有突破,而秦将军就快要兵临城下,为了确保健康城老窝的平稳,他必须要全力对抗。
再者他手上还有杀手锏,他握有一支训练了十年之久的重甲精兵,从建立之初就是为了对抗秦将军所用,这支精兵不论是武器盔甲还是战马骑兵,皆是最顶级配置,而布兵作战与训练策略,又都以秦将军历年大小战役为标杆,意在取长补短,攻其弱处,是专门用来克制秦未的。
“真活见鬼了!”叶长安从战场上下来就跟秦将军发牢骚,“南朝兵怎么忽然变厉害了,身上穿的都是什么玩意,居然刀枪不破,打的好不窝囊。”
昨日开始,南朝忽然反攻,正如秦将军当初料想的,南皇手里还有杀手锏没使出来,别说分散精力找阿勉,根本连应对都很勉强。
这两日没能砍对方几个人脑袋,让叶长安倍感憋屈,这意味着对方的主将副将都很厉害,至少是跟她势均力敌,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确实如此。”今日一早赶来便加入战局的贺添说道,“我接连与几个兵将单独交过手,的确非常厉害,无论是从武器装备还是个人的能力而言,皆无可挑剔,随便一个人拿到我们兵营,至少都得是邢山兄弟那个级别的。”
这就很了不得了,这就好比说整个扶摇帮里,老大邢山那样的人才都是最基本的小混混配置,这样一群人组建一支强军,可想而知会多么难打。
看来南皇是预备着训练一整支的“秦将军”来对抗他,秦未的脸色不太好看,对手太强无论如何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这个真正的秦将军已经打了对折,再也不是那个让人忌惮的秦将军。
“对方战术如何?”他问。
“咳,别提了。”叶长安泄气,“熟知我们一切战术,对我们能做出的反击了若指掌,要不说打的窝囊呢,净让人牵着鼻子走了,后来我临时改变布阵,这才没让人打的太难看,但也没好到哪去,士气都给打没了。”
秦未点头,意料之中,若没点能耐,怎么敢留做最后的杀手锏,就为了最后一战的时候给他痛击,如果不是因为他强行提前兵临城下,这杀手锏恐怕还不舍得用,试想等两军打到最后精疲力竭的时候,南皇才放出这么一支强军,那才叫完蛋。
徐康年这个人,他当初还真是小看他了,没成想居然是个人才。
“秦将军。”贺添犹豫着开口,“您不用顾及我跟应桐,假如有天跟,跟徐大人兵戎相见,我们都不会迟疑的,两军交战立场已经对立,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不会放水。”
秦未笑笑,“我没担心这个,现在的徐大司马已经不是以前的徐大人了,全力以赴都未必是对手,何来放水一说。”
“既然这样,要不要我跟应桐去诈降!我是说,说”
“打亲情牌?”秦未笑问。
“对,就是这个意思。”贺添口笨嘴拙的,“不管怎么说,他对应桐不应该有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