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请笑纳-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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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灵前辈鼓捣着造型,身上的铁链随着他的动作哐当作响,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没有再渗血出来了,只是结着厚厚的痂,衣服上蹭着灰,染上的血已经漆黑。
“前辈在这待了多久?”鬼使神差的,叶笙问出了口。
精灵前辈僵住,空气里似乎有他稀碎的叹息声,“一千多年了。”
“缘分呐,我也困在她空间里一千多年了!不不不,空间里的时间慢,算起来都两千多年了。”
叶笙保持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笑容,蘑菇用卖惨来缓解精灵前辈的悲伤,可她做错了什么?
精灵前辈慢慢转过身来,正要抒发同病相怜之感的时候就愣住了。
蘑菇瞅着那张饱经沧桑却依旧俊美的脸,突然愤怒得无话可说。
“是你?”精灵前辈显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蘑菇。
“是我!”蘑菇从叶笙腿上跳下来,蹦到前头,做出保护叶笙的姿态,“原来你落到这样的下场了啊?真是老天有眼!”
“是,我有今天这样的下场,是我咎由自取。”
“我居然还以为自己找到了族人,高兴得不得了,可笑,太可笑了!”
叶笙以为会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场景,却没想到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杀了他,叶笙!他和我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叶笙从没见过这副样子的蘑菇,周身萦绕着铺天盖地的仇恨。
“所以她是,对吗?”
本来星幻迦蓝的出现就足以证明叶笙的身份,更何况这个女娃娃能被蘑菇这般护着。
“你有什么资格问?”蘑菇怒喝,眼睛里杀气翻腾,“风辞,圣灵族遭受灭顶之灾,全拜你所赐!”
“我可以解释,你听我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蘑菇不想听风辞的任何狡辩,扭头面目狰狞地冲叶笙喊,“我让你杀了他!”
叶笙重新握紧暗月妖刀,谨慎地逼近风辞。
“我是被利用了!”风辞没有对叶笙动手,“我没有诬陷神龙一族,是黑袍用我的印章伪造了那封信!”
“我不信!”
“我是为了得到精灵王位和黑袍合作,但我绝不会丧心病狂到背叛我的族人!”风辞满脸真诚,“黑袍给了我极意紫晶,助我晋升,但以此为交换,他要三滴生命之水,可他怕我失信,让我交出印章做抵押。我为他取来生命之水,可我万万没想到在此期间他会利用我的印章仿造信件!”
蘑菇有片刻的迟疑,叶笙没有轻易动手,蘑菇和精灵之间有她不知道的恩怨,更何况,她就算拼尽全力也没有把握可以杀死次神级的强者。
“那生命之树为何会枯萎?”
“我不知道,出事之后我立刻就去找黑袍对质,可我不敌他,被他囚禁于此一千多年!”风辞道,“我想一定是他给我的那柄匕首有问题。”
蘑菇陷入深思,他不知道风辞的话究竟可不可信,没人知道黑袍的真实身份,现在全由风辞说了算。
“精灵族后来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你一心争位,精灵族也不会有此浩劫!”蘑菇怒吼,“人族与神龙大战,魔族趁机而起,凤族倒戈相助人族,以致神龙一族被屠,神龙王战死,可你知道我精灵族死了多少人吗?”
蘑菇眼里似有泪光,可它强忍着不落泪,“王用自己的灵力维持生命之树,用空间术将自己和生命之树一起封印,这辰州大陆的一切生灵才得以继续生存。”
“是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一心夺位才会被黑袍利用……”风辞跌坐在地上,锁链哐当作响,“我想弥补,如果可以,我想弥补。”
“弥补?说得轻巧,你如何弥补?”蘑菇从未这般凌厉过,“你弥补得了吗?”
“她。”风辞指着叶笙,又问了一遍,“她是,对吗?”
蘑菇没有回答风辞,只是对叶笙道,“我和他要有一场男人和男人的对话。”
行,那我只能回避。叶笙叹气,还真是利用完她就丢啊,刚刚还让她和它同仇敌忾呢,如今又有事情瞒着她。
“我去树后面待着。”
“不行,再远一点。”
叶笙无奈,只能乖乖地躲到另一棵树后面。
“再远点。”
叶笙没有回应,看来距离是足够远了。
“你对她隐瞒了她的身份?”
“你觉得以她现在的能力,能够承担身份所带来的责任吗?”
的确,叶笙太弱了。
“我能让她活着离开炼狱。”
“你有离开这里的方法却便宜叶笙?”
“如你所见,我被锁在这里一千多年,哪怕炼狱毁灭了,我都挣脱不开这乾坤锁。”
“如何能出去?”
“只活一人时,炼狱就会消失。”
“意思是要杀光这里所有人?”
风辞点头,“这是炼狱的规矩。当初离炀建造炼狱不是为了关押穷凶极恶之人,而是因为他喜欢看人相互厮杀,不管是人、妖、魔,还是圣灵族,在他眼里就是兽,他喜欢看困兽之斗,而自由,是他给胜者的恩典。”
“哎呦喂,还恩典呢,那个离炀还真把自己当回事,简直和你一毛一样。”
能怼风辞的机会,蘑菇绝不会放过。
“的确,都太自以为是了。”
“外头也有厉害的,厮杀了几千万年,怎么没见有人活着出去的?”
“你要活着出去,就意味着其他人都得死,可没人愿意死,所以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对抗你,这样,死的就是你。”
“举例子就举例子,你别人身攻击啊!”蘑菇恶狠狠地瞪着风辞,他们可是有血海深仇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掀起腥风血雨来。
“所以她要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炼狱,包括我。”
“你舍得死?”
“如果她是精灵族的王,那我死不足惜。”
蘑菇转着乌溜溜的眼睛,它实在不想和风辞合作。
“你没有办法拒绝我的。她必须要强大起来,而你是个半吊子,没有当她师父的资格。”
“我怎么就——”
“你连打开空间之眼的方法都不记得。”
“哼!那你就有了?”
“我的确没有做她师父的资格,可我有教她的资格。”
“……”
书到用时方恨少,我当年怎么就好吃懒做睡大觉了呢,结果现在被这个坏人牵着鼻子走!
“她怎么叫阿丑,你怎么又叫她叶笙?”
“大名就叫叶笙,前几天被逐出家门了,乳名叫阿丑来着。”
“怎么就被逐出家门了呢?”
“诶,你这老头,怎么还没事找事和我搭话呢?”
“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还是缓和一下关系为好。”
“我们有仇知不知道?我们得保持距离知不知道?我们有些事情要瞒着叶笙知不知道?”
“知道。”
“……”
第24章 我娘是精灵吗?()
“小阿丑。”温柔的声音倦倦地在叶笙脑海里响起。
叶笙恍惚间回到了叶家,站在自己破落小院的门口,院子里娘亲躺在摇椅上,膝盖上盖着一方薄毯,毯子已经用了很多年了,被洗得发白,有些地方磨损了,冒着线头。
可记忆中这方薄毯很温暖,带着娘亲身上的味道,缱绻地带着春日阳光的暖香。
“小阿丑,今天的阳光很好,晒着舒服,你快来,陪娘亲一起。”
叶笙踏进院子,正要走到娘亲身边,一个模样小小的女孩子从墙角的苗圃里跑出来,手里还拿着一盆桑葚,用水洗过了,盆子外壁正滴水下来。
这女孩子正是叶笙十岁时候的样子。
“娘亲吃。”
小叶笙站在摇椅旁,拿了一颗桑葚喂给娘亲,叶笙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安静地看着她们。
阳光有些晃眼,娘亲半眯着眼眸,她的瞳孔是深蓝色的,浓郁到极致的蓝,只有在阳光下才能让人看到清澈的浅蓝,是阳光下大海的颜色,可叶笙的瞳孔是漆黑的,是繁星璀璨的夜空。
“我们阿丑生得真好看,一点都不丑。”娘亲直不起身子,只能用手臂圈着小叶笙,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小叶笙的长发,“娘亲想看看你长大后的模样,一定、一定很好看,是这世上最好看的人儿了。”
小叶笙不明白娘亲在说什么,以至于娘亲的眼里有了水光,她伸手去摸娘亲的眼睛,泪水突然就湿了她的手指。
“娘亲不哭。”
“可是娘亲舍不得你。”
桑葚明明很甜,可娘亲心里却苦得厉害。
“我的小阿丑肯定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可娘亲不得不离开了。娘亲从来没有惧怕过死亡,娘亲只怕留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不知该如何生活……”
叶笙安静地湿了眼眶,阳光照在身上也有了温度。
“你出生以后,这院子就长满了植物。”娘亲指了指院子里的花圃,手有些发抖,“你看,最多的是这花,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总之开满了整个院子,自打这花盛开后,娘亲再也没有做过噩梦,所以啊,娘亲常常想,这满院子的花草都是我的阿丑带给我的礼物。”
叶笙转过身去看满院子的花,细细碎碎的花,在夜里盛开,在黄昏落叶,像是星辰坠落人间,挂在纤细的枝叶上,闪烁着紫蓝、橘红的光,这花香微冷,疏离又热烈。
“每当娘亲看到这些花,都会想起你的眼睛。就连菀妃娘娘也说,你有一双她所见过的最好看的眼睛,清澈干净得不像人世所有。”
“娘亲好看。”小叶笙笑着,抓着一把桑葚塞进嘴里。
“所以,娘亲也想送小阿丑一件礼物。”
“好啊。”小叶笙笑了,伸手又抓了一颗桑葚,嘴唇已经成了淡淡的浅紫,“要礼物。”
叶笙低头的时候,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的心上压着一块大石头,如果那时她知道什么是死亡,就一定不会这么喜笑颜开地讨要礼物,如果那时她就知道娘亲在和她告别……
“娘亲会变成这院子里的花草,变成你头顶的云、耳畔的风,若有一日,你离开家,那我就是你涉过的潮来潮去,是你行过的万里山河。娘亲很厉害对不对?”
小叶笙使劲地点头,眼睛弯弯,阳光温柔地刻画着她的眉眼。
“对,我的小阿丑要一直这样笑着,娘亲永远都会在你的身边守护你。”
小叶笙没心没肺地笑着,娘亲却红着眼眶,盛满了泪水。
“娘亲虽然害怕你一个人活得辛苦,可还是不想带着你一起离开。叶笙,你缺失的魂魄终有一天会回归的,菀妃娘娘曾说你会站在世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但娘亲觉得,只要你欢喜,哪怕做一个花匠都好。”
叶笙走过去,跪在摇椅边上,伸手去碰娘亲的手,只抓了一把虚无,叶笙突然失声痛哭,春日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流淌着,女孩微笑着摇晃着娘亲的手,可旁边的姑娘却泪如雨下。
“小阿丑,娘亲病得太厉害了,要睡了,会睡好久好久,也许不醒来了。”娘亲用力地抓着小叶笙的手,拼尽了所有力气,舍不得放开。
“娘亲睡,守着你,阿丑守着。”小叶笙扯了扯滑下去的薄毯。
叶笙使劲地摇头,她的声音没有惊醒过去时光里的人,那人轻轻地闭上眼,飘荡许久的眼泪沿着颧骨落进鬓发。
“叶笙,你记着,你是娘亲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不——
不是的。
我不该是你最骄傲的事,不是……
“娘亲!”
叶笙突然惊醒,心跳如雷,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尽是泪水,湿了手指的同时也打湿了她的心。
“叶笙,你又梦到她了?”
蘑菇蹭着叶笙的手背,它来大树后面找她时,她已经累得睡着了,蘑菇不忍心叫醒她,想着让她休息一下也好,可没想到她还是睡不安稳。
叶笙木讷地点头,眼睛没有聚焦,可能是还没有从梦境里缓过来。
“只有在藏书阁的那晚,我没有梦到她。”
“这是你的心魔,叶笙,是你放不下的人和事,才会这般折磨你。”
自从叶笙主魂回归后,就总是哭着从梦中惊醒。
“应该的,她就应该折磨我,时时刻刻提醒我曾经有多么的自私和冷漠……”
“叶笙,你那时候只是——”
“蘑菇,若是当初娘亲和我告别的时候,我不曾笑着回应她,如果那时我嚎啕大哭,兴许现在就会好受些。”
“不是的叶笙,你娘希望你笑着回应她,你的泪水反而会让她更痛苦。”
“她是在向我告别啊,我都不敢想象当时她是怀着怎样悲凉的心情在和我告别,娘亲默默走向死亡的时候,我却吃着桑葚,笑得没心没肺……”
“叶笙,你不能把一切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样太累了,你娘的死不是你的错。”
“她说,我是她最骄傲的事,不是这样的,若我没有痴傻,她不会落到那样的地步,她是明媒正娶的夫人,也曾是千金小姐,她应该被人好好的保护着,可是却因为我的痴傻,受尽别人的冷眼和欺凌……她心疼我受尽委屈,可我才应该是那个心怀愧疚的人。”
若是叶笙没有因为缺失魂魄而痴傻的话,的确,所有的事情都会改变轨迹……
“那你就快点强大起来,为她报仇,这样才对得起你和你娘受过的委屈。”
“蘑菇,我是不是和精灵族有关系?”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蘑菇心里发虚,它向来不是很会说谎,莫名有些紧张,“你为什么这么问?”
“你在守护我,精灵前辈又这么在意我,你是真觉得我傻,认为我察觉不到吗?”
啊……是吼。
“我娘是精灵吗?”
蘑菇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仰着头和叶笙一起看破洞里漏下来的月光。
“叶笙,等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一切都会有答案的。”
第25章 我离家出走了()
日出的时候,山洞里也跟着亮起来,蘑菇说虽然它还是恨风辞,但无奈人家现在是炼狱里头最厉害的存在,所以蘑菇和他勉强达成了和睦共处的约定。
叶笙不置一词,对蘑菇这种向恶势力低头的行为表示认同。
炼狱里的狩猎已经开始,叶笙待在炼狱中唯一一个和神沾上关系的精灵的山洞里免受了波及,可这绝不是长久之计。
“晚辈斗胆,向前辈请教修灵之术。”叶笙恭恭敬敬地站在风辞前辈面前,她是草木和空间系的灵者,向精灵求教是最有裨益的。
“我本就打算教你,不过你主动开口更好。”
风辞前辈瞧了蘑菇一眼,后者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但我有一个条件。”
“前辈请说。”
“我教你修灵,但你不需要拜我为师,你也不许称呼我为师父。”
叶笙诧异地皱了眉,世间哪有这样的规矩?
“为何?”
“以后你会明白的。”
“好,那我只称呼您为前辈。”
“炼狱的建造者是空间灵者,所以在这一点上,你很占便宜,可你的精神力太差劲了,不仅仅是因为你魂魄的缺失,也因为你剩下的三魂五魄没有凝聚在一起。你空间里的云彩不是有了自我意识,而是因为你的一抹魄附在了上面。”
“云彩妹妹性格火爆又嚣张,哪里有叶笙的样子啊?”蘑菇道,感情它这几天是在和叶笙的一抹魄怼来怼去。
“所以我要修炼空间灵力之前必须把剩下的三魂五魄凝聚起来?”
“正常的顺序是先凝聚魂魄,再修炼精神力,可你缺了一魄,只能反其道而行,你的精神力足够强大的时候,你的魂魄自然会凝聚在一起。”
叶笙知道反其道而行肯定很难,但她必须要做到。
风辞前辈看着叶笙,突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我这里长了很多花草树木,你说它们每天都在做什么呢?”
叶笙看着周围茂盛的葱绿的植物,阳光从山洞顶端的破洞里漏下一截光辉,尘埃纷纷扬扬得如同一场大雪纷飞。
这里的植物靠着这一截阳光就能活得很好。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甚至可以给你一两年的时间去找答案,可关键是,你想用多久的时间来回答这个问题。”
植物每天能做的不就是生长和凋零吗?
叶笙背靠着三人才能合抱的大树,树皮上粗糙的纹路刻着千年的时光,她闭着眼,草木灵力散开,沿着她脚下的土地去探访每一株植物。
她左手边的大树长出嫩叶的时候,老旧的叶子随风飘落,树下的野花悄悄盛开,百米远外也有红花凋零。
其实植物也不是只有生长和凋零,有一朵蘑菇正好破土,等待着明日清晨的露珠。
叶笙睁开眼,捧着蘑菇去看她找到的宝藏。
“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同类?”蘑菇看着湿润泥土里的白蘑菇抽了抽嘴角。
叶笙的眸子里星光闪烁,“你不觉得惺惺相惜?”
“我和它不一样,我是一株有使命感的蘑菇,是长在精灵王座边上的蘑菇!”
地上的白蘑菇扭了扭,哼了一声,“说白了不还是一朵蘑菇嘛,只是刚好长在了王座边上。”
这年头是棵蘑菇都会说话吗?
蘑菇立马反应过来,怒气冲冲地往回蹦,“风辞你个大坏蛋,敢戏弄我?”
“我们俩打架归打架,你别偷懒!”
蘑菇和风辞前辈撕毁了和平共处条约,又是打架又是斗嘴,还不忘回过头来警告叶笙别偷懒。
叶笙就在白蘑菇边上坐下,聚精会神地冥想。
可空冥境的灵力不足以让她感知到山洞中的一切。
蘑菇和风辞前辈大战了五百回合,从白天吵到日落,然后才慢慢悠悠地蹦到叶笙脚边。
“叶笙,我们去看别人打架吧,这植物有什么好看的。”
黄昏时分,炼狱里的狩猎再一次开始,叶笙和蘑菇并排趴在山洞口观战。
“嗯?这时黑熊妖使出了一招黑熊掏心,啧啧,残暴,真是残暴!”蘑菇不忍直视,“靠蛮力是不行的,你动点脑子,要攻击他后背。”
“诶,这人是风系灵者,说起来御风术可是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