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暗杀日记-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既然能为一个妾谋划至此,那便言明这或许本就是他精心准备好的一次挑衅,一道谜题,一盘棋局。
既然是谜题,那便有被揭开的一日。
既然是棋局,那便会有胜负,有输赢。
一子错,满盘输。
崔昭虽已恢复了平静,可他的双目已然有了变化,生出了波澜。
波澜中有挑衅,有不甘,有阴郁,还有宛如是从修罗炼狱中带回来的戾气。
我在崔昭的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七年前,师父也曾对我说过“你的戾气终究还是太重了些”。
所以当七年前的我知晓自己将会嫁给一个从山里来的粗野小子时,我的第一反应理所当然是杀了他。
黑暗中活着的人总喜欢用最阴暗的法子解决问题。
可光明中活着的人,哪怕身处世间最黑暗之地,也会竭尽全力持有本心。
皇帝不知何时走到了我的身边,我一转头就对上了他明亮的双眼。
刹那间,我忽然发觉自己找到了一个追寻了七年的答案。
这七年来,我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何会爱上只是个厨子的他。
原来不是因为皮囊,不是因为厨艺,不是因为武艺,更不是顾照之的故事里小姐和乞丐间无来由的一见钟情。
而是因为他双眼中的光足以照亮我周遭的黑暗。
那是我想要,却终其一生都求而不得的东西。
我不是个好人,所以我想和一个好人在一起。
就像江湖上的那些小妖女总爱对正直古板的名门弟子暗许芳心。
如此简单,却又如此难以实现。
因为自古正邪不两立。
因为好人往往也只会喜欢上好人。
黑暗中待久了的人不配被光明照到,就算真照到了,亦不过是一时。
一时之光迟早会远去,最后剩下的唯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名门弟子会继续修炼名门正宗的功法,邪教妖女也只得埋头苦练邪门歪道的魔功。
这世上很难有奇迹发生,除非
我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竟已碰到了身旁一一的手,轻触之后,我立即收了回来。
下一瞬,一一的手主动伸了过来,将我的手紧紧地握在了掌中。
我的手冷如冰,他的手却热胜火。
火能融冰。
这世上很难有奇迹发生,除非光明真的愿为你停下脚步,而你也愿意去抓住光明。
七年前的雨夜我对一一说了六个字,今日我又想说出那六个字。
那是六个再简单不过的字。
“对不起,谢谢你。”
他听后一愣,但终没有再说什么,一如那日雨夜。
掌中的温暖,暖入了人心。
这样真好。
因为一一真好。
有人好,自然也有人不好。
身旁的崔昭不过十五,可今日之后,就算他真能活命下来,之后也再无前途可言。
崔昭是爹最疼爱的儿子,如果爹日后当真能实现他的野心,坐上至尊之位,那崔昭无疑才是那个能替他守住天下之人,可如今一切都毁了。
毁于崔昭自己之手,同时也毁于皇帝之手。
所以在一炷香前,我心中曾生出过一个可怕的想法。
今日的这场悲剧是否又都落在了皇帝的算计中,亦或者本就是他的手笔。
我想问他,今日之事他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掌控了多少。就算他全承认了下来,我也没有资格怪责他。
身为皇帝,为保社稷,暗中使出再肮脏的手段也是情有可原的。
毕竟爹在我儿时就曾对我说过,帝王心术本就是邪术。
但最终我还是没有开口问出来。
因为这一回,我想信他。
因为黑暗中,总有人能持有本心。
良久后,我才舍得从皇帝的掌心中抽回自己的手。随后,我望向了门外,门外立着一个孤寂的身影。
在我进入大堂前,爹便已经回府了,我和他打了一个照面,相对无言,只因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直到最后,爹还是没有出面,而是选择立在门外静静地听着堂内的对白。
如同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好戏。
爹喜欢漠然地看着世间万物,因为黑暗中的万物无甚可看。
敌人、朋友、妾室、子女,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不过都是黑暗中的一片,无甚区别。
因为独属于他的光明早已同梨树的种子一道埋在了书房外。
人散,案结。
一切尘埃落定。
最后的一朵梨花终还是谢了。
皇帝的日记:二十六杀上()
崔昭被押送到大理寺前;表现得很是平静;但他的双眼中还是不免藏有遗憾之情;因为崔懿没有来看他一眼。
满府的暗卫散去后;叶非秋也跑来向我道了别。
叶非秋走之前;我送了他四个字“秋后算账”;他脸一白;便知我把他在池塘畔说的那些话全部记在了心里。
叶非秋道:“君无戏言,陛下不是说过恕臣无罪吗?”
我听后便又送了他八个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见叶非秋嘴巴微张;又欲说什么,便抢先一步笑骂道:“谁给你的胆子开口”
这时耳旁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不必转头;便知是皇后来了。
这叶非秋在皇后心中的分量定比她那群不争气的弟弟重;若被皇后逮住我又暗地里挤兑她一手带大的小师侄,那回宫后被挤兑的只能是我。
想到此;我赶忙露出了如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把到嘴边的粗话给咽了回去;温言道:“叶卿退下吧。
叶非秋也听见了脚步声;似怕再在他小师叔眼前待下去;又会被我弄几条欲加之罪出来;连头都不敢抬,就走了。
我一见叶非秋灰溜溜离去的背影,心情便大好;无意间连笑都笑得张狂了几分。
“陛下为何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皇后冷语一出;我这才发觉自己的笑过于张狂,便立刻尴尬地敛去了笑,正色道:“皇后怎可用那四个字来形容朕?朕就算是得志,那也是大人得志。”
皇后高傲地扬起头,冷笑一声,莲步轻移,又离我近了一些。
佳人在侧,馨香扑鼻,可此刻身在外面,也容不得我心猿意马。
片刻后,皇后目含歉意,低声道:“方才在堂里,臣妾”
我道:“亲亲相隐乃人之常情,皇后适才所言所举,无可厚非。”
“谢陛下。”
我忽然问道:“那今日之事,你可有怪朕?”
皇后沉默片刻后淡淡道:“自不量力,自取灭亡,怨不得任何人。”
我叹道:“罢了,此事已过,今后你我二人不得再谈此事。”
皇后应道:“好。”
片刻后,皇后问道:“陛下不回宫吗?”
我笑道:“来都来了,那朕定还是得和岳父大人把晚膳用了再回去。”
“好。”
叶非秋来道别时,堂兄人有三急,便先一步跑去方便了,待他方便完后,也不能一走了之,还是得先到我跟前,给我道个别。
他同我和皇后行完礼,正欲离去,一转身就见到了风风火火过来的姬小萌。
堂兄惊讶道:“小萌你怎么来了?”
姬小萌笑道:“你都不看看如今什么时辰了,我自然是来叫你回府吃饭的。”
堂兄轻拍脑袋,道:“怪我,一时忘了时辰,让你和孩子们久等了。”
姬小萌道:“我们饿着肚子也没什么,只要桓哥哥没事就好。”
堂兄笑道:“我能有什么事?”
姬小萌道:“我听说你来这府上是为了查案,万一那凶手不长眼伤了你怎么办?”
堂兄笑着摇头道:“我的功夫还没有不堪到这地步吧。”
接着姬小萌旁若无人般亲密地挽住了堂兄的胳膊,娇笑道:“好了,是我多心了。我家桓哥哥武功天下第一,谁都伤不了你。”
堂兄无奈摇头,任姬小萌胡言,待她说完后,又问道:“今夜你又做了什么好菜?”
姬小萌开始笑着报起了菜名。
“金酥甜鸭,香虾戏梅,得汁鸳鸯筒,大珠小珠圆玉盘,还有你最爱的一叶扁舟。”
姬小萌做的菜一如既往极具御膳房的风范。
御膳房的菜大抵有这样几个特点,用料昂贵,卖相上好,味道不错,名字唬人。
我吃过姬小萌做的一叶扁舟,说穿了就是往白菜汤里放了一片用以点缀的柳叶进去,但就因着那片柳叶,使得这道菜的档次似乎就是要比寻常的白菜汤高上不少。
堂兄听后喜不自胜,夸赞道:“小萌真好。”
姬小萌甜声道:“因为桓哥哥对我更好。”
说着两人身子靠得更近,恨不得融为一体。
堂兄和姬小萌成婚已有七年之久,却仍甜得像新婚一般,一逮住空,就腻歪得旁人鸡皮疙瘩落一地。可看在眼里的旁人,又无不羡慕他们二人。
身旁的皇后默然地看着那两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若有所思。
“灵儿。”
皇后听后一怔,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等着我的后文。
我低声调笑道:“堂嫂的‘桓哥哥’叫得这般好听,要不你也叫一声‘一一哥哥’给朕听听。”
作死之话一出,不出意料,我又收获了皇后的一记冷眼。
我就当没瞧见她眼中的寒冰,继续作死道:“好灵儿,你就叫一声来听听嘛,叫一声你又不会少二两肉。再说,就算真少了二两肉也不是一件坏事,朕瞧你近来脸上的肉似乎多了一些,就当替你瘦瘦脸,哎呀,疼疼疼疼疼。”
皇后一听见“多”字后,出手如风,狠狠地揪住了我的耳朵,害得我连声高呼,久久不止。
“我错了,我错了,你脸上一点多余的肉都没有,灵儿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简直就是倾国倾城,国色天香,美若天仙,闭月羞花,沉鱼落雁。”
我再想不出更多的四字成语,便只能道:“比比师父都好看。”
皇后虽不大在意自己的容貌,但毕竟是女人,心里头定不免还是会想着同别的大美人一较高低。
果不其然,她一听我说她比师父还好看,脸色便缓和了一些,手也从我的耳朵上移开了,转而摸向了她自己的脸,别过头小声道:“臣妾脸上的肉当真多了一些吗?”
看着眼前这张绝美的脸,哪怕是再不解风情之人,到了此时也决计说不出一个“是”字。
我平日里虽不解风情,但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得挖空心思掏出点东西,说上两句乍听之下极是动人的情话。
我道:“就算你脸上肉再多,朕也”
我“爱”字还未说出口,耳朵又落入了皇后之手,我杀猪似的叫了几声,才换得她手下留情。
随后又听她冷声道:“陛下的意思是臣妾脸上的肉不只多了一点?”
我怕她又上手,连连摇头。
耳朵被皇后狠揪两回后也着实有些痛,我只得自己伸手,边揉耳朵,边委屈抱怨道:“你这招是从何处学来的,朕记得你以前可不会揪朕的耳朵。”
皇后道:“堂嫂教的。”
我回想了一番,发觉那姬小萌发起火来,是时常会揪堂兄的耳朵。
我叹道:“看来朕就算出了蜀地,也逃不掉蜀地男人的命。”
皇后道:“蜀地男人的什么命?”
“耙耳朵的命,在我们蜀地,大多数男人都怕媳妇,成婚后只要稍犯小错,就会被媳妇揪耳朵,长此以往,便有了‘耙耳朵’这一外号。”
她听到此,故作不经意地瞥了一眼我的耳朵,见我的耳朵已被她揪红,美目中也生出了愧意。
随即她轻踮起脚,替我吹了吹,又伸手替我揉了揉,柔声道:“陛下还疼吗?”
我摇头,继续道:“在蜀地,这揪耳朵算轻的了,跪搓衣板,跪碎碗片,那才是家常便饭的事。”
皇后皱眉不解道:“蜀地的男人何以畏妻如虎?”
我笑着揽过了她的肩,笑道:“因为蜀地的男人都爱妻如命。”
我见皇后顺从万分地到了怀中,就知时机已成熟,便又绕回到了开头的那事儿,道:“我们谈了这么久,你还是未说出那四个字。”
“哪四个字?”
“‘一一哥哥’这四个字。”
皇后瞪了我一眼,道:“今日不说不行?”
我摆出皇帝的架子,挺直腰板,正色道:“不说不行,朕今日就是要听。”
皇后神情犹豫,几欲开口,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来来回回,反复多次。
良久后,皇后总算极不走心地说出了“一一”两个字。
我听得心中一荡,哪能就此作罢,连忙又道:“还有两个字,快一并说出来。”
皇后又沉默了许久,似正处天人交战中,终于她下定了决心,生涩道:“哥哥。”
皇后的声音就同她这人一般,清冷灵冽,虽不甜美,却自有夺人心魂之处。
皇后是长女,在崔府里没有兄长,在清北派她又是高人一辈的小师叔,须让她叫一声师兄的,简直少之又少。我听她说得这般生涩,便料想她这辈子都未必对人说过“哥哥”二字。
想到此,我心头又开了花,嘴上尚不知足道:“分开说不算数,你须得连在一起再来一回。”
皇后危险地眯眼道:“你今日不要得寸进尺。”
皇后一贯霸道,往往只许她挑逗我,决不许我反过来去戏耍她。
但我今日偏偏就要反客为主一回,偏偏就要听她说那句话。
于是我做出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可怜巴巴道:“这段日子我既不给你摆架子,又任由你欺压,你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满足我吗?”
皇后面露动容之色,眼中的寒意也逐渐被柔情所取代。
我知皇后一到了床上,便极放得开,什么放浪话都愿说,什么羞人事都敢做。可每每待她下了床后,便会自持身份,变得漠然难近,仿若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的神女。
今日穿着衣衫的神女在我的连哄带骗下,终于堕入了凡间,只见她朝我微微一笑,随即便又听她小声道:“一一哥哥。”
“哥哥”两字从皇后口中出来,仍显生硬,但已听得我心酥一半,乐到了极点。
皇后说完此话后,两颊也莫名红了些,看得我心下又是一紧,再难忍耐,主动地在她的脸颊上留了一吻。
一吻后,我趁皇后未看见,用手背擦了擦嘴,只见手背上顷刻间便白了一处。
我皱起了眉头,道:“灵儿。”
“嗯?”
“你今日的粉是不是抹的有点多?”
皇帝的日记:二十六杀中()
黄昏是吃饭的时辰;但在吃饭前须得有人做饭。
我因说错了话;被皇后摧残了一番后;想着挣挣表现;便主动请缨将今夜的晚膳捣鼓出来。
皇后有些惊讶;似觉不妥;初时还劝了我几句;无果后,只能由着我胡来。
崔府的厨房是小崔府的两倍有余,食材新鲜;调料齐备,刀磨得锃亮,拿着就觉手感极佳;做起菜来更觉顺手无比。
崔府的厨子们都被遣到了门外候着;偌大的厨房中只余我一人,独自一人与肉菜为伍倒也不觉孤寂;反还得趣至极。
我算了算敢吃这顿晚膳的只有四人;便只准备了四道菜;两荤一素一汤;民间寻常人家的寻常配置。
我上菜时;厅堂内果然只坐着四人;皇后、景真、景善还有崔懿,长子崔秀只能候在门外,至于这府上的女主人夏姨太也因崔昭之事;今还躺在床上。
上完菜后;崔懿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有劳陛下了”,再无任何客气之语,便平静地用起了膳来。
待他夹了一筷子,送进嘴后,我才笑问道:“崔大将军平日里吃惯了山珍海味,也不知朕的这几道家常小菜能不能入得了将军的口?”
崔懿将口中物咽下后,神色微变,道:“陛下的手艺远胜臣府上的厨子。”
我也辨不清他这句话是真是假,总归听得我欢喜,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崔懿仍旧平静道:“多谢陛下。”
在宫内和皇后用膳时,我常常说个不停,皇后则是安静地听着,景真和景善自幼被皇后教导,早养成了“食不言”的好习惯,两人也常是安静地听着,除非我有时兴起考验他们,他们才会放下碗筷,认真地回答我的问题。
今日用膳多了一个崔懿,情况与往常也无甚区别。我一股脑地说着,皇后安静地听着,景真和景善不敢多言,崔懿也极少开口,多是微笑点头,亦或者恍若未闻,专注于碗中餐。
用完膳后,四人的嘴才跟被解了封似的,说起话来。他们一开口,我就找不到插话的地儿了。
我未看出崔懿逗弄孩子竟很有一套,未多时就逗得景真和景善哈哈甜笑,每当崔懿瞧见景真和景善笑时,他脸上的笑意也更甚了,皇后很快加入到了其间,一家四口其乐融融,浑然忘却了还有一个我在。
我一张嘴,便立刻冷场,随之而来的便是皇后的冷眼,意思再明了不过,不会说话就老实闭嘴。
到了最后,我只得默默地夹盘子里剩下的玉米吃,以此来消磨时光。
四人说得差不多后,崔懿似才想起我的存在,对我微笑道:“陛下可愿赏脸同臣对弈一局?”
我一听有事可干,不用再独自一人吃玉米,立刻笑道:“求之不得。”
皇后和两个孩子回了客房,崔懿则领着我去了他的书房。
我原以为他会打开书房的门,岂料他停在了院中,问道:“陛下当真愿陪臣对弈?”
我笑道:“讲句实话,朕不想对弈也不喜欢对弈,因为对弈太麻烦,太费脑子了。”
“这天下间的每件事都很麻烦,也都很费脑子。”
说着崔懿坐在了庭院中的石凳上,对我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见后也笑着撩袍坐下。
崔懿又道:“既然陛下不愿对弈,那臣就陪陛下坐坐。”
我道:“静坐无趣,如此月色,还该说说话。”
崔懿语中略带讽意,道:“臣以为陛下方才在用膳时已然说够了。”
我哈哈笑道:“话这种东西怎么说都说不够。”
崔懿问道:“不知陛下今日是想谈朝堂大事,还是欲闲话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