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寻真-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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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好像和木耳说的是一回事似的,很顺溜地接过去,再问:“恩,大叔,老板已经送走了,接下去的年岁,您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混呗”
话落,大侠的脊背佝偻了几分。
木耳垂了垂眼:“我和家弟识得一位灵尊,不知大叔是否愿意去侍奉。”
木耳坐得端正,就是个孩子样,说话也孩子气,可大侠却感觉到了凛然。
“大叔不必紧张,那位灵尊很是良善,比老板都好侍弄。”大花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大人手掌大的小布口袋。
相较而言,在她手里,就算个大口袋了:“大叔把这苦草收好大叔须得想法子去巫马家,做个树园的仆从。”
大侠眼珠子转着,来回看着这小兄弟俩,先伸手接过那个布口袋。
撑开紧着的袋子系绳,探头看看,发现是一团草叶子,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焦苦焦苦的,这是你俩送我的茶?”
大侠有些疑惑,捻了一撮,就准备泡水喝。
“大叔,这是苦草,是嚼着吃的,您先别忙着吃,我们和您商量的事儿,就是想让您去当巫马家树园的仆从,您会不会不乐意?”
大花觉得自己和木耳一下子说不明白,又不能彻底说了底细。
这种事情,要紧的是缘法和机缘。
“有啥不乐意的,巫马家的树园举国出名,树园的老树,比湴囍国在的都久远,你俩是让我去侍弄那棵老树呗?”
大侠已经把那撮苦草丢进嘴里,“咯噌、咯噌”嚼的带劲儿:“侍弄老树,总比伺候人强!何况我又不傻,你俩这不正常的样儿,推荐我做个啥,能比挣饼红差了吗?”
说着,冲木耳挤挤眼。
“呵~倒是我们想多了。”
木耳点着头回以一笑。
“那大侠叔,我们这就和您别过了,一切珍重。”
大花和木耳呆的久了,说话也带了古意。
“成!咱是一桌吃饭的缘分,我琢磨着,还能再见!”
本就不是扭捏的人,一拍桌子,起身送两个穿过铺子,到了街面儿上。
“无舍洲好几个国家呢,你俩打算先去哪个?怎么去呢?”
“我和家弟打听过了,紧挨着的是淾怒国,我们雇马车去,要是没有走远路的马车,我们置办一套也可。”
大侠问的细致,木耳也一一仔细答对。
“那行,淾怒国也繁盛,听说那边是鲜于家主事,去了避着点人家的峰头。”
大侠似乎忘了这两个的异常,对待自家子侄出门一般,琐碎地叮嘱一番。
“大侠叔,没事的,你赶紧张罗去树园的差事!”
大花在一边已经着急上他的事儿了。
“成,成,那你俩这意思,是去车马行也不用我跟着了?”
“不用,不用,你赶紧的,别把苦草丢了啊!”
大花琐碎起来,和这位大侠也不差多少。
就这么叨叨咕咕半天,太阳升老高了,两个才摇摇摆摆地走去车马行。
这天,巫马家的仆从里,有这么个新闻:一个黄耳境界的城里人,硬是弃了城里领的差事,投身到巫马家做仆从。
做仆从就做吧,巫马家厉害的仆从侍卫也比外头低了品阶的权贵不差。
只是这位城里人投身时候说了,他是应了巫马家老树的感召而来,做仆从心甘情愿,但是只做老树树园里的仆从。
管事的觉着新鲜,当个新鲜趣事儿报了进去。
让正闲得蹓跶着的巫马元化给听见了,他正在给家主巫马元嘉捣乱呢。
当即说:这人就得送树园里去,我家就挨着树园,我待见这种有感念的人。巫马元嘉,你们家和我们家是世仇,咱俩这辈儿还清净着呢,你要是不答应,这事儿就是你跟我结的第一个仇!
巫马元嘉对着他摔了一摞账册,撵他走,边撵边吩咐管事道:快接了那人进园子吧。
树园里,不管外头多喧腾,这儿都清爽安闲。
夕阳西下,从青砖广场那边,走来两个人。
“国主,你悄悄地回来,我怎么也得让元嘉举家迎送啊?”
“哈!你这么叫我?那我是不是得喊你一声‘堂叔’?”
“呦,兴弟,这可是我爹让我那么叫的,咱俩什么时候按着叔侄论过?”
“呵~我就说么”
两个人并肩靠着老树坐下,年长的那个揽住弟弟肩头,摸摸他脑袋。
老树中,主树身和分叉的接口处,一个逼仄的树洞里,晃动着烟雨般的一团情境。
第143章 新生的乔处()
老树外,巫马兴和巫马元化,说是堂叔侄,却胜似亲兄弟,互相倚靠着,心神安宁地看日落。
老树中,那树洞情境里,闪动着两个人,也是兄弟俩,挤在逼仄的暗光里。
年纪大的那个少年,是已经争取到巫马家家主之位的巫马惄。
兄弟俩挣脱困苦,却在某一日,挤进曾经躲藏的树心,感念苦海中抓获的一丝甜。
“哥哥,你知道扎死那人的木材是哪儿拿的吗?”
“不知。”
“是从那儿扯的!”
巫马莟说着,抓了哥哥的手,往树洞一处摸去。
兄弟俩都摸到丛生的木刺,粗糙扎手,却有干木头特有的温暖。
“恩,莟儿做的好!”
巫马惄抚着弟弟的头顶心,赞许安抚道。
另一个手,按住胸口。
那里带着他们母亲熬炼的那块心玉。
落日掉进树丛,只留余晖在天际。
树里树外两幅情境,似真似幻,有些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怎么?傻了?”
进了树园的大侠看得老树有些痴痴呆呆,忽然被人拐了一胳膊肘,戏谑地问道。
“别打岔,你看那边,老树那儿,到底几个兄弟?”
“两兄弟啊,怎么了?”
“不是”
大侠揉揉眼:“我我刚才明明看见是两个兄弟俩!”
说着他往旁边一瞅,还想着和那人再求证一番。
“是两个兄弟俩啊,你再看!”
那人一身粗布服饰,边说,边背着手往老树跟前走去。
“哎哎,人家说给老树的护理只在白天,入夜了,仆从们不许在树园随意走动!”
大侠边说,边去拉那人,眼睛还是不甘心地去看刚才情境晃动的地方。
没想到没拉住那人不说,自己刚才双手握着的一个布口袋掉到了地上。
他本来是刚熟悉了差事的细节,让别人去吃饭,自己留了值守,望着老树,掏出那个布口袋,一手拿着,另一手准备捻出些苦草来着。
捻着捻着,就被那厢真真假假的情境给迷糊住了。
“呵,原来在你这儿呢?”
那人侧身看见,一张手,就把地上的布口袋吸在手心,熟稔地一递手,捻了一撮苦草,丢进嘴里嚼起来。
“哎哎那是你是灵尊?”
“呵是个机灵人呢!”
本尊灵树笑眯眯着,攥着布口袋的手背在身后,继续走向老树。
“啊,啊,那俩孩子让我侍奉的就是您呀!啊师尊,师尊啊,您收我这个弟子吧!”
“怎么就成师尊了,你不是说‘我能给你说道啥,一辈子就那么几年,怎么死你比我清楚’吗?”
大侠边说边跪伏下去,怎奈本尊灵树脚步不停,他就拽着人家的裤脚,又不敢使力,怕把那粗布给扯烂了,跪着小跑跟着。
听得本尊灵树这么一调侃,又是惊诧又是惊喜。
这原话是他曾经的一个异梦里,一个老头本是提点他,他却在梦里挤兑人家的话。
无舍洲几乎见不到老人,因此,不仅他对梦里的老人印象深刻,对老人交代他的话也记忆犹新。
他那个梦只对大花和木耳讲过。
愣怔地顿了一会,本尊灵树已经走到老树下了。
大侠赶紧起身,拍着膝盖跑过去。
“元化哥,元嘉堂叔是个有分寸的人,你不用太过想着支应我,我在王宫已经安置周全了,你只一心修炼就好,咱们俩,一定得替替我爷爷和你爹完成心愿”
老树下,巫马兴和巫马元化是真的,俩还没走呢,只是正起身准备走,一边说着知心话。
“兴儿,我懂,他们俩,最大心愿,就是一起修炼有成,既能庇护至亲,又能免去贵圣湖的归处。”
大侠有些惊恐地站在两人面前。
一侧的本尊灵树撇撇嘴,隔着两人给他挤眉弄眼儿。
“恩,我在王宫,也会用心修炼”
两人说着,朝着青砖广场方向的树园门走去。
渐行渐远,谈话声随着晚风,偶尔飘过来一两个字。
“吁吓死我了,原来师尊护着,他们就看不见我啊!”
大侠拍着胸口一迭连声的感叹。
“师尊、师尊,我快认下弟子呀!”
大侠一顿足,有些耍赖地坐到当地,张开双臂拢住粗布服饰人的双腿。
“呵呵快起来,你都带了表记来了,还能不认你吗?”
“表记?什么表记啊,师尊,那是弟子的,您还给弟子呀!”
“呷你这崽子,不留神就成了你的了?”
“没错,那苦草可是我的仙缘说到仙缘呐哎呀,不胡说八道了,师尊,请您赐名给弟子吧,弟子就此侍奉师尊,同那苦草一般,俱是师尊的!”
大侠边说,不再一副无赖相,正经地跪好,伏身贴着泥土,恭谨地请求。
“你本就有名姓,何来赐名一说?”
“我的娘亲早早烧埋走了,我爹爹也由我亲自送去了贵圣湖爹娘不在,我就没了来处,如今得了别人指点,能侍奉到师尊跟前,是有了以后的去处,所以请师尊赐名!”
“如此”
本尊灵树沉吟片刻,心里不期然的,想着自己,也是焕然新生的一个吧:“指木为乔,你就用了乔姓吧。”
“谨遵师嘱。”
“既然,你了(liao)了来处,有了新的去处名‘处’可好?”
“乔处!乔处”
跪着的大侠立起上身,嘴中念着新名字:“极好的,师尊,弟子这新名字,极好的!”
“快起来吧,我自家也是懵懂新生,教不了你什么,既然得了你的侍奉,就庇护你免了那贵圣湖的去处罢。”
“呵呵,已经足够!”
非是怕死只是紧紧抓住任何一点机缘,也想要挣抗、挣抗!
不管是谁定的那恶毒规矩,一丝一毫的,慢慢撬动了开来即使拼得命去,也想若我的后人,不用经受若我的熬苦。
老树跟前的两个,算是正式定了师徒的名份,并肩站着,透过重重枝叶,看向那黑沉沉的夜空里去。
不曾言谈,各自内心里,却翻滚着相同的思绪。
“师尊”
“讲!”
“推荐我来的是两个童子,一个七八岁,一个四五岁其实,十几年前我就见过那俩孩子,前几日再见,还是一般模样,师尊,您可知道那俩孩子的来历?或者,他俩怎得那般异常?”
“他们俩啊”
乔处的师尊长长叹了一声:“他们俩才是真正将我‘看’生的存在!”
乔处听得更加迷惑。
“赤子之心点化了树心,一丝裂魂凭依了老树的神魂若没有他们‘看得生死’的双目‘看’这一切,又哪里来的‘本尊灵树’!”
第144章 跟着帮闲办出国手续()
大花和木耳去了城中车马行,知晓了比车马更快捷的通行工具,是城与城之间的飞舟。
不过乘坐飞舟需要支付神珠。
大花和木耳离开永盛洲之前,把惊礼宗分堂堂主、周选帮着给办的“信存”挂到惊实诚脖子上去了。
周选当时因为他俩卖邱额元的丹药,抵换给过三十个神珠来着,后来大花和木耳又换了个形式还回去一多半,他俩只留了五颗。
要说这神珠,他俩留着也没用。
不过也不必用在这里。
真要图快,他俩连飞舟都用不上。
因此租了辆马车,和当年那样,和车行的人说好了,出湴囍国前,把马车存到边境城池的车行就行。
本来车行在每个城池会有车夫交接,大花和木耳请车行将雇佣车夫的钱,都换了草料,给马储备上。
接着套好车,小男娃往车辕上一坐,很有那么个架势。
巫马家和王宫处在都城,是湴囍国的中心。
木耳赶着马车,一座座城池行进中,朝着最近的邻国淾怒国而去。
没有惊实诚的马车,少了许多吵闹的乐趣。
连木牛都念叨了几回惊实诚。
虽然它都是嫌弃和嘲弄的话。
大花瞅着空闲人少的地方,就学着赶车。
木耳无所谓,是木牛吱喳着不让。
木牛一晃悠,攀在马儿头顶心,指使着马儿这儿走那儿拐的。
没人的山山水水处,都归木牛掌鞭了。
这日进入边界“林城”范围,一路上,用银龙钱换的饼红和金银,都用来支应过城的各项费用。
因为这座城池由林姓家族主导,原来叫“临城”,后来就“临”“林”混淆起来,反正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林城和别处差别不大,少了几分繁华而已。
木耳没有多做逗留,去林城的车行,将马车寄存了,将租金和损耗都交割清楚,就领着他“弟弟”往街面儿上走。
两个被在车行晃悠的帮闲瞧着了,好几个围了上来,打听小哥俩打哪儿来,准备哪儿去。
是投亲呢还是访友的
一个个看着两个小孩子家家的,却泛着浅绿色的耳廓骨,问得很是客气谨慎。
“我和弟弟准备出林城,往邻国去的。”
大花和木耳在外行走多年,很是有了不少经验。
知道这种帮闲,都是为着镖行或者远程运货的商铺揽客而来,和那些拐卖欺诈的人不同,他们本身并没多少恶意,只是为了得些抽成的好处罢了。
木耳就实话实说,这样也省了他俩到处去打听。
“这么巧啊,小林家的外家的铺子,正要出货到济县哦小公子,这济县就是淾怒国离着咱林城最近的县城,二位搭乘他家的货车,站脚就能走不说,他家是小林家的外家,出城过检顺利,进淾怒国的手续也趁便手就办了的!”
这位帮闲的居然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浑身上下没插戴晃眼的首饰,至多为了绾发用了个木簪子。
衣服想来是自己裁的,不够规整,却边边角角都收拾的利索。
面目黧黑,可能在这里帮闲的日子已经很久了。
“大婶子说得轻巧,进淾怒国的手续什么时候是趁便手的事儿啦,二位别真信了,到时候让那家的人搁在外头吹风,那可就真凉快啦。”
大花正打量先前介绍生意的妇人,旁边几个同行里,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年轻侧着身,说了一通风凉话。
木耳正好想知道这地方,相邻两国,互相来往的民众,是怎么交互记录的,随即接上去问道:“那你说说,进淾怒国的手续怎么个办法?”
那位大婶子急了:“你个小丧门星,二位公子先和我搭腔的,你懂不懂事啊!”
那个小伙子摆明了是抢生意,还让客人自己搭了话过去,这么一来,妇人说不定又白晃一天。
大花被木耳拉着胳膊,只顾看人了。
她倒是觉得那个小伙子才是得衬“大婶子”那个称谓,说话拖了音,还有那个“啦”的着重的口型
“二位不怕的,我和后面这位去办去邻国的手续,和先前这位,去搭乘小林家外家铺子的货队,两不耽误,这样你们都有抽成要没别的事务,咱这就去办?”
木耳怕这俩争执起来,他俩不好掺和,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另外几个围着的,见这两个都有收获,两个孩子一听就不是什么也不懂的纨绔子弟,不好欺哄着捞好处,先散去招呼别的过客了。
没人凑着起哄,又都被木耳的提议引着,两个虽然被分了些饼红出去,但总比一半都没有强。
互相又很快和好了,各自帮对方说起好话来,还帮着对方一起给小兄弟俩办理这两件事务。
大花感觉真正名副其实“大婶子”的那位小伙子,为免两位小客疑惑,已经替“大婶子”解释过刚才头项生意里,为什么说是“小林家”。
林家是这边城的大家族,早就不知道分了多少支脉出去。
但是嫡支的一直在这里,住着城中心最好的祖宅。
但是前几十年,嫡支的林家家主,将将就要被送到贵圣湖里去,接任的家主也选好等着了,他却忽然认了从外头回来的一个儿子。
你认了就认了,大家宅里,私生的孩子都比正头妻室生的多。
这位家主不省心的是,私自做主,要把家业给了他“最出息”的儿子。
凭什么呀?
不用他家嫡子说话,一族的人都翻腾了起来。
林家最生气的是,他没说这话之前,就已经用家主之便,早就给这个“最出息”的儿子,什么都置办好了,还给儿子娶了淾怒国济县济家的长女。
这不省心的林家家主,贵圣湖就在眼前了,可能那“最出息”的儿子发觉不能在济家掌权,就算入赘,都被人看低一头。
估计想想还是得自立门户。
他可是他老子心肝一样最巴心巴肺的儿子呢,哪儿能不管呢?
就算一条腿已经在湖水里踩着了,也得给他留个后手呐。
于是就唱了这么一出。
林家嫡支根本不认!
继任的家主可不是他儿子,和族长直接就免了他的家主之位,按着普通族人的规格,草草送到湖里去了。
倒是那“最出息”的儿子的母亲,在林城的家族也不小,加上那个混账家主一辈子的私给,家业很是丰裕。
他临了闹那么一出,就是给他儿子吵闹一个名分,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实实在在的林氏子弟,不是济家小姐不知羞找了家里的仆从。
这八卦真
大花都不知道作何感想。
“大婶子”小伙儿嘴上扯着八卦,手脚也没耽误,快手快脚地领带着两个,去城府买办了去邻国的通行存录。
那边真正的大婶子,已经和小林家的外家的铺子掌柜,引荐过自己的主顾,伙着别个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