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词-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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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依旧保持着叩拜的姿势,眼中的泪水却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在地,又迅速被地毯吸干。
瑞庆帝嘱咐皇后早些休息,然后招呼着子渭和长安回各自的寝宫。
走出大殿前,瑞庆帝突然回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是今日,我当真废了你,你当如何?阿姮,你需谨记,你除了是裴家的女儿,还是子渭和长安的母亲!”
皇后站在门口,看着丈夫和孩子逐渐走远的背影,小女儿一边揉着眼睛一边还恋恋不舍地回头瞅她。她的心撕扯般的疼痛起来。
是啊,今日确实莽撞了,若是自己当真被废,两个孩子又当如何自处?
可是,若是没有孩子,她就当真能够坦然无惧的面对他失望的目光吗?
不,她不能!那是她年少时所有的衷情和期待,是这么多年的不曾辜负和相望相守,她永远拒绝不了那双眼睛,当那双眼睛注视着她的时候!
可是,她有选择吗?不,她同样没有!她出生的那天起,她能走的路便早已注定
不知不觉间,夜晚的雾气已打湿她的中衣。女子却依然一动不动的站着,宛若月华笼罩下的一樽玉雕。依然年轻的容颜美貌的惊人,却从里到外地透出一股苍凉。
第7章 心事()
父子三人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静静的走了一路。分开前,子渭开口道:“父皇当真决定仅仅罢免犯事官员的职务?”
“子渭以为如何?”
“重典严惩,以儆效尤!”
“你倒是不护着你的母族!”瑞庆帝慈和地看着子渭,笑意盈然。
子渭不理会瑞庆帝的打趣,径自说道:“父皇,如今士族猖獗,今日罢免了这些人,明日又会有新的士族中人上任,如此往复。若无可以震慑他们的手段,必将酿成国之大祸!”
瑞庆帝笑睨了子渭一眼:“你当真以为朕是被你母后说上两句就软了耳根子的昏君吗?”他叹了口气,“你说的为父何尝不知!然,士族生根日久,如今已枝繁叶茂,轻易动摇不得了!”
“若强行剪除呢?”
“朕最怕的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动摇了国之根本!”
“可是父皇,即使再难,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瑞庆帝拍了拍子渭的肩膀:“我们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附骨之疽,剔除亦需循序渐进。你妹妹今日的话提醒了朕。子渭,须知任何事物都逃不开兴衰之势,盛极之时,亦是衰败之始。若是朕有生之年看不到士族的衰败之日,那么,记住为父今日之言,勿急勿燥,蓄势待发,时机未到,不要贸然出手,以免白白招致自损!”
子渭仍想辩驳,但抬头看到父皇鬓边已生的华发,鼻头忍不住地发酸,叹了口气,点头应诺。
长安仰着头,看看父皇,又看看阿兄,看看阿兄,再看看父皇她听不太明白父兄所议之事。但父皇的这番话,却被深深印进了脑海,刻进了骨髓:伺机而动,一击必中!
那一天晚上,长安竟自子渭的大婚之夜之后,第二次失眠了。
尽管她尚且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却无端的觉得沉重。
成人世界的大门第一次向她敞开了一条缝隙,却以并不那么美好的方式。
第二天她没有去宫学,却也第一次没有贪觉晚起。
她在这个占地广袤的皇宫里走了一遍又一遍,第一次试着用自己的脚来丈量这个她出生、长大并且要为之守护一生的地方!
是的,守护!生平第一次,她意识到了自己的责任!她开始意识到自己不仅仅是父母的羽翼下承欢膝下的小女孩,不仅仅是整个皇宫里说一不二的济阳殿下成长有时候是一件充满惊喜却也充满风险的事,琉璃世界再不是她的全部,她开始伸出脑袋,探看琉璃房外真实的世界,会害怕会惊恐,但到底还不用直面风雨。但也许会有那么一天,需要她走出琉璃房,张开双臂,用自己的肩膀,为她所爱的土地,为她所爱的人,抵挡一方风雨。
“长安!”
正神游天外的长安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竟是璟和哥哥。他也正回过身,一脸惊异地瞧着她。
长安心中暗自称奇,璟和哥哥竟也有主动招呼她的一天。
璟和见长安瞧向他的眼神颇有些怪异,不禁尴尬的咳了咳,道:“你没事吧?今日怎么没来宫学?”
若是往日,长安见到璟和主动和她搭话,早乐的找不着北了,今日却是没有这个心情了。
长安犹豫了一下,问道:“璟和哥哥,你是怎么看待士族的?”
璟和打量着长安,脸上的诧异又加重了几分。似乎是在奇怪她除了“你为何不陪我玩?”、“等会太傅抽我背书的时候可不可以帮我”、“你将来娶我好不好”之外,还会问出其它的问题。好一会,才缓缓叹了口气,摸了摸长安的脑袋,道:“长安,连你也长大了!”
语气里听不分明是欣慰还是遗憾。
他想了想,缓缓说道:“长安,你知道的,我父亲出身寒门。”
长安点了点头。她听母后说起过这桩旧事。
安肃侯出身行伍,十七岁那年,在我朝开立以来,与辽西鲜卑规模最大的一次战争中,献计当时的征北将军王俨,在雁门诱杀敌军四万之众,并用强弩隔空取了鲜卑大将军慕容潢的首级,辽西鲜卑自此元气大伤,对中原俯首称臣。而当时还名不见经传的安肃侯自此一战成名,开始了其封侯拜将的传奇之路。也成为了唯一一个士族之外掌有军权的人物。
二十年前,先帝更是将嫡幼女下嫁,乐平长公主成为了我朝开立以来唯一一个没有嫁入士族的皇家帝女。犹记得母后提起这桩旧事时的唏嘘叹息,替皇姑多有不值。
很多年后,长安再次回忆起这桩旧事,不禁心生敬畏。祖父深谋远虑,以安肃侯为钉,竟早早就在如铁桶一般为士族所控的军队中,生生打开了一道口子。
“这些年来,父亲虽然手握重兵,却只因他并非出身士族,屡屡受到排挤和构陷。父亲满心的守僵抗虏,顶顶瞧不上这样的政治倾轧,若不是皇舅多有回护,这些年他早就连渣都不剩了!母亲贵为皇室嫡公主,却因为下嫁了父亲,这些年来也多受士族女眷圈的怠慢!”璟和不知道为何会对长安说起这些,也许只是恰逢其会,想找个人倾诉一下这些年来压抑在他心头的沉重。
长安突然觉得隐隐抓住了什么。小时候调皮捣蛋的璟和哥哥,以及眼前这个沉稳疏离的少年,交替着在她的眼前浮现
她突然有些心疼,看起来永远都沉稳练达的璟和终哥哥,这些年来也一定没有少受委屈吧。她抓住璟和的手,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放心吧,你这么厉害,将来朝中有了你,一定可以护得安肃侯周全的!”
璟和愣愣地看着她,惊异于她的敏慧,好一会才道:“难怪太傅总是称赞你呢!我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
长安得意的大笑两声,抬着下巴斜睨着璟和,那眼神直白白地就写着:终于发现我的好了吧!
璟和转过头,用拳头抵着嘴巴轻咳了几下,用以掩饰那已到嘴边的笑意。
过了好一会,他缓缓道:“我记得太傅曾经讲到过清谈误国”说着,他看了长安一眼,笑道,“你大概是不记得了,那时候你还小呢!”
长安笑道:“我记得的!我还记得当时学堂里的士族少年们都在嘲笑那个痴迷庶务的国子学学子。我当时还疑惑了很久,士族既然厌恶庶务为何偏偏却要恋栈官位呢!“
璟和点了点头:“我以为这便是我朝最大的弊病所在。士族几乎占据了我朝所有的上品官位。却偏偏终日只知宴饮清谈,尸位素餐,不折手段的排挤那些个像我父亲那样出身庶族却一心为国的有识之士,国焉有不败之理?”
长安沉默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在两人之间蔓延。
“长安,事情也许并没有我说的那么严重!你不需要操心这些,有你父兄在呢!说不定皇舅早有对策了!”璟和看到长安一脸的担忧,安慰道。
长安轻轻吁了口气,道:“可我总希望,自己也可以做些什么!”说着,她似乎忽然想到了什么,思维有些跳跃道:“璟和哥哥,为何你对其他的皇子皇女都称‘殿下’,却独独对我直呼其名呢?”
“那不一样,长安还是小孩子啊!”璟和眼皮都不抬一下,理所当然地说道。
长安不禁暗翻了个白眼:“那承儿比我还小呢,你还不照样称呼其‘太孙殿下’!”
很多年后,物是人非。当长安与璟和无意中又一次回忆起了那一天,那一个傻傻的问题,已是睿成王的他半是自嘲半是失落地说道:“殿下即便是在天真无知的年岁里,也有一种来自本能的犀利。看似不痛不痒的一个问题,实则一针见血。反观我,看似机敏多智,事实上却是愚钝得很,你那时的问题,当时的我自己也堪不破答案,如今却是知道了。只是不知,如今的你是否还想听?”
长安只是淡淡笑了笑,摇头道:“既已是物是人非,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睿成王又何苦执念于此!”
那天的事,长安并没有记挂太久。本就是忘性大的年纪,加之后来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便被渐渐忘在了脑后。
而那次的交心,似乎也没有成为长安与璟和关系改善的契机。之后的他们,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照样是长安百般围堵,璟和避之不及。
十七岁的璟和,已然光华夺人,只要他出现的地方,从不会缺少秋波暗送的小宫女,自太子大婚后,他已然成为了宫中最受欢迎的男子。
“璟和哥哥,你将来做我驸马好不好?”依旧是长安缠着璟和时经常挂在嘴上的问题。那时的长安依然还是孩子心性,嫁娶两字在她的心中就是两人永远在一起,成为最亲近的人的意思。而她,愿意与璟和成为最亲近的人。
第8章 颍川()
颍川公主是长安的二皇姐,与长安并不算熟识。一方面是因为长安住东宫,她住西宫,平时甚少有接触的机会。皇室的孩子不比寻常百姓家,兄弟姊妹间就算几年说不上一句话也是常有的。
另一方面,她的性情也不对长安的胃口。事实上,颍川公主是才貌性情都极其出挑的女子。无论何时见到她,都是温温柔柔地笑着,风姿楚楚,翩然卓约。
只是,年少时的长安,并不懂得欣赏这份卓然。沉静柔美在她眼中便成了呆板无趣,她更偏爱性子跟她一般活跃跳脱的人,尽管这样的性子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多半算不上可爱。
但是,璟和喜欢她。他们志趣相投,言语相合,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皆是默契。
长安苦恼地叹了口气,看来她得再加把劲些才好,长安在心里重重点了点头。
自那之后,整个皇宫开始人心惶惶,陷入了空前的迷雾之中。那个整日带头调皮闯祸,跟着一群男孩子上串下跳的济阳公主,竟然转性了。不打弹弓不斗蛐蛐,反倒开始频频出入颍川公主的起云殿。看着到哪都莲步轻移,见谁都笑不露齿的济阳公主,那些平日里饱受她摧残的宫人们心中着实渗得慌。
而我们的济阳小公主显然无法心领神会大家心中的真实想法,还在暗自陶醉自喜。谁说咱粗鲁了?谁说咱没气质了?谁说咱不学无术了?
至于为何频繁出入二公主的住所,原因无他,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耳。
起云殿内,颍川公主净手,焚香,一双素手轻抚琴弦,曼妙的旋律倾泻而出,十五岁的年纪,说大不大,却已然及笄,脸庞依旧稚嫩,却已难掩花容月貌。
长安双说托腮,惫懒地半趴在桌子上,她得承认,弹着琴的皇姐周身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华,连她都觉得着迷,她也得承认,皇姐的琴弹得极好,确实配得上与璟和哥哥琴箫相和。但是,她都不觉得无聊吗?已经整整弹了两个时辰了。
“皇姐”终于她忍不住了,呐呐出声道。
“怎么了,长安?”颍川公主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望着长安柔声问道。
“皇姐,你都弹了两个时辰啦!”长安大睁着眼睛夸张地伸出两个手指在她面前晃了晃,“手不酸吗?屁股不疼吗?休息一会吧!”
颍川公主含笑点了点头:“长安是无聊了吧?那么,你想做些什么呢?”
“我们去外头玩吧!”
“玩什么?”
长安眼珠咕噜噜转动了几下,继而灿然一笑:“我们划船去吧!你看,现在春光正好,碧塘里正是荷叶田田的时候,我们轻舟泛过,漾开一池的碧波,鼻尖溢满了荷叶的清香”长安一脸陶醉地描述道,暗地里却悄悄吐了吐舌头,跟这个皇姐讲话可真累。
而颍川公主也终于被说动了。
“皇姐皇姐,快上来啊!”长安衣袖裤脚一卷,跳上了小船,朝着颍川公主招手道。
“就我们两个吗?这不太好吧?”颍川公主犹豫不决道。
“自己玩才好呢,带着宫人管头管脚多没意思啊!放心吧皇姐,我经常来玩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长安的再三保证下,颍川终于点头上了船。
荷叶田田,清风袭袭,花香袅袅,实在是再惬意不过了。颍川公主也学着长安采了一片莲叶盖在头上,顿觉凉爽了不少。
“皇姐皇姐,我们唱歌吧!此情此景,轻歌一曲,岂不妙哉?”
颍川掩唇笑道:“我自小不擅唱,没得污了这景,还是长安来吧!”
“好啊!皇姐总弹琴给我听,我不会弹琴,那就献歌吧!太傅总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来着,嗯,投之于木瓜,报之以琼浆就是我们这样吧!”
长安声线清脆利落,虽没有时下女子的婉转缠绵,却别有一番味道,引得岸边路过的宫人们纷纷驻足观望。
不知不觉中,小舟荡进了一片莲花丛中。整个宫中,就数这里的莲花最好!传说,是当年太…祖皇帝亲手所栽,只为惠宁皇后平生最是爱莲。惠宁皇后殁后,太…祖再无心朝政,禅位高宗,从此,专心侍莲。提起这段往事,宫人们无不唏嘘。金戈铁马,纵横天下,只因红颜在侧,一朝红颜逝去,纵然坐拥天下,何乐之有?那时的太…祖,恐怕整个天下,在他眼中,也比不过爱人心爱的这片莲池吧!
长安自小在宫中长大,看多的是在日复一日的期盼中,孤独老去的红颜白骨,对那些至死不渝的爱情故事总是欢喜的。
回过神的时候,看见颍川正趴在船沿上,半个身子已探在了外面,试图采池中的莲花。长安吓了一大跳,大声叫道:“皇姐,小心啊!”
没想到,她突如其来的喊声,反倒吓得颍川一哆嗦,掉入了池中。她忙伸手去拉,但还是晚了,仅扯断了她的一片衣角。
长安并不会泅水,只能六神无主地不停地呼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有人跳下了水,往这边游了过来。
长安呆愣愣地看着整个过程,脑子已经不会思考。皇宫里几乎每天都有人死去,对于不顺她心意的宫人她也常常会以“死罪”相威胁,但真真正正的直面死亡,看着一个生命在她面前渐渐流失,这却是第一次。
当璟和把颍川救上船的时候,长安的脑中依然还是一片空白,身子抖得像筛。她哆哆嗦嗦地想上去帮一把手,却被璟和狠狠推开。
他像不认识一般看着她:“原先只道你娇纵,没成想,小小年纪,竟恶毒至此!”
被推倒在地的长安惊愣在了当场!她不明白璟和是何出此言,更不明白她的“恶毒”要从何说起。只是捂着因为倒地而擦伤的手臂,倔强地忍着泪水,不解的望着他。
来到帝后面前的时候,通过璟和三言两语描述的情况,长安终于知道了他的愤恨从何而来。他竟把她出手拉颍川看成了推颍川。
长安愤怒到了极致。年少时的她,理所应当地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懂得她了解她,对于这样的误会,觉得完全无法理解、不可接受。
她辩解,可别说是璟和,就连帝后二人也并不完全相信她。他们爱她宠她是真,却也对她的顽劣心中有数!
她娇纵任性贪玩爱闹,她过去的历史劣迹斑斑。
想不到的是,此时肯为她挺身而出的竟是只有两岁多的承儿。
他对着璟和挥打着他的小胳膊,嚷道:“里坏里坏,欺负嘟嘟!”
然后又腾腾腾跑到长安面前,用他白嫩嫩莲藕一般的手臂蹭掉她脸上的泪水:“嘟嘟不哭!承儿打他!”
看到长安仍然没有收泪的迹象,他便不知所措的跟着哭了起来:“嘟嘟哭,承儿也哭!嘟嘟不哭!”
那时的承儿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单纯的感知到了璟和的怒火和长安的伤心,便不管不顾的为她出气,安慰她。正是这份一无所知时依旧执着的袒护让长安感动不已。能为她做到这一步的,也只有年幼到不通人事,只是单纯的对喜欢的人好的承儿了。
大概也正是从这时候起,承儿真正成为了长安生命中难以割舍的一部分。只是那时的长安还不知道,正是这个自出生起,便对她表现出分外的偏爱的小小孩童,会让她耗尽一生的心血来辅佐他,而他最终亦是以半生的孤寂来还了她。
子渭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情景,哭得天昏地暗的长安和承儿,怒气冲冲的璟和,一脸无奈的帝后二人,还有因为溺水仍旧昏厥着的颍川公主。
子渭和承儿不愧是父子,连护短都护得一脉相承。子渭可以算得上这个世界上对长安知之最深的人了。在他眼里,长安虽然顽劣调皮,却从不胡作非为。
当他看到长安手臂上的擦伤,气得对璟和拔剑相向,说他以下犯上。
那时的长安,心中并无多少尊卑的概念。就像她知道宫里所有的宫奴都要听她的,却从没想过为什么。更不会觉得,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璟和哥哥会与她有什么上下之分。但璟和与父母不信任的眼神却一直留在她尚且童稚懵懂的心中,成为了一根不可拔除的刺。
那一年,她十三岁。
第9章 出宫()
长安曾无数次的想象过宫外的世界,但当她的步履踏出宫门的时候,依然还是被震撼到了。
这里没有她所熟悉的九重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