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词-第51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渐渐依附了不少人过来。也只能感叹一句时事造人!
之前被石兰圈禁以及强迫出征的事,却让他明白了,他志在不在朝廷并不重要。只要没有自己的势力,就不会有话语权!甚至很多时候只能任人宰割不管他心里愿不愿意,这都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只是,势力发展到何种程度,既能保全自己,又不会触及到君王的底线,实在也是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毕竟他从没想过真的篡力,他从头到尾所想的,也不过是可以少受限制的做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
他不想,却不等于他的拥趸者不想。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公心来考虑,慕容雅都是比石兰更合适的掌舵者。只不过慕容雅自己没有这方便的意思,旁人再起劲也没用。所以也只能把这样的想法先放一放,准备潜移默化地去影响他。
“将军,我听闻济阳公主离京了,此次大战定然让她受挫不少,不会就此离开燕王回建业了?”阿若诺私下偷偷向慕容雅说道,表情有几分扬眉吐气般的快意。
他是唯一知道怀止真正身份的人,慕容雅什么事都不会瞒他。正是因为知道,他才更替慕容雅觉得憋屈。长安当年刚刚下山,以怀止的身份在长安城出现的时候,他是见过一次的。当时他对这位举手投足间都极为不俗的白衣公子是极有好感的。但当他看到她真正以燕王谋士的身份与慕容雅站到了对立面后的种种作为后,即使理解她的立场,也忍不住有些怨恨她了,觉得这个女子未免太过心狠了些。
慕容雅自然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的。轻轻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道:“你难不成还真以为她这么殚精竭虑的谋划是为了燕王?”
阿若诺愣了一下,也醒过了味来。这几年一次次地过招,对方阳谋阴谋、诡计迭出,让人疲于招架,几乎忘记了她的真正身份!
慕容雅拍了拍他的肩膀,感叹道:“她让燕军的实力大增,与我们有了一战之力,就已经达到了目的,不管我们和燕王最后谁胜谁负,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在我们和燕军对上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赢了!”
阿若诺惊讶地瞪大了眼,脸上的得意之色已经一丝不见:“你的意思是说,她是想要我们跟燕军相互消耗,南朝坐收渔人之利?”没等慕容雅回答,他便自言自语道,“是了!一定是这样的!若非如此,她又何须屈尊成为燕王谋士?南朝看似低调,所图却不小啊!”
慕容雅摩挲着案上的兵书,不知在想些什么。
“将军,既然知道南朝的打算,不如对主上据实已告,对燕王也阐明实情。相信两方都会选择停战的!”
“你想的太简单了!若真是那么容易的话,怀止会有恃无恐地出现在我们面前?”慕容雅叹了口气道:“太晚了!即使两个君主都相信怀止的身份有疑,大战也不可能停下来了!自战争开始起,就已经不再是两个君主的意志可以决定的了!我们与燕军之间,已然不死不休了!”
阿若诺张了张嘴,却还是哑口无言。他是一个骁勇善战的鲜卑汉子,根本不懂汉人的那些个弯弯绕,犹自不甘心道:“那,那我们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
“这局棋差一招,那便认输!我们之间的博弈才刚刚开始!”慕容雅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眼神中却温柔如水。
阿若诺看着慕容雅,神思不属地点了点头,那张熟悉的脸庞近在咫尺,但他却怎么样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半年的时间倏忽而逝。燕王却彻底慌了神。眼看又到了一年中最适合开战的时候,怀止却彻底失去了消息。
他的心里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怀止曾经投身过南朝并不是什么秘密。他曾经一句“南朝志不在天下”释了燕王心中的疑。可如今想来,怀止向来深谋远虑,当初又怎么会在没了解清楚之前,草率地就选择了南朝一展抱负?
想到慕容雅一直想要避战,怀止却逼着慕容雅不得不对他们出兵燕王不禁全身发寒,心里也许还仅存着几分侥幸。
直到在鲜卑的探子来报,对方已经开始点兵了,燕王这才彻底死了心。
他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即使到了今天,只要想起南朝,他对怀止甚至生不起怨恨来!南朝,这么多年对他而言,是一个不太愿意谈及的禁忌。除了一姓双帝的尴尬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深处一直都是有愧的!他不是天生狠辣无情的人,忠义他都曾有过!走到今天这一步,多半还是时事弄人!但他不后悔!也不能后悔!走到了今天,他已一步都退不得了!后面便是万丈深渊,他只能咬着牙往前走!
燕王的眼神渐渐坚毅了起来,再难也不过就是回到当初怀止未来之时!不管怀止怀着何种目的而来,他让燕军强大了却是不争的事实,至少现在燕军与鲜卑有一争之力了
“父皇,我们是不是又要开战了?”燕王的沉思被匆匆而来的南平所打断。
这两年,南平的变化极大,皇宫里很少再见到她张扬跋扈的身影。她仿佛**之间长大,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像这种乱闯前殿的事,年少时她是做习惯的。这两年,却是一次也没有过了
燕王点了点头,看着这个从小疼爱到大的女儿,想到当年宫变之时,南朝旧人的遭遇,眼中不禁浮现出担忧之色。若是战败,他的女儿会怎么样?
南平却没注意到燕王的神色,拉着燕王的手臂急急问道:“那先生呢?先生怎么还不回来?”
燕王叹息了一声,女儿的心思他自然是清楚的。这两年,她收敛性情,关起门来,一心读书,所求也不过就是有朝一日能被怀止看进眼里。她明明是天之骄女,可认识了这个男子之后,便低到了尘埃里
燕王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跟她说。说这个男子再也不会回来了吗?说我们从头到尾都只是这个男子手中的一颗棋子吗?
燕王的沉默和眼中的隐忍,让南平猜测到了什么。她脸色瞬间白了下来,她用力咬着嘴唇,摇着头仓皇失措道:“不,不会的他那么好,那么正直,他怎么会?不会的”
燕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摇着头叹着气走开了。如今江山危在旦夕,他实在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去操心女儿的儿女情长,只能靠她自己慢慢想明白了。
第103章 亏欠()
并州破、洛阳破、雍州破燕军的顽强使这场大战绵延了很久,却到底没有改变战争的结果,城池由北向南一一被攻破,直至最后长安城破!
时隔十年,长安城再度被攻破,重陷战火之中。
长安身着白衣,戴着帷帽,突兀地走在遍地哀嚎、尸横遍野的长安城,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眼前的一切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她仿佛是置身其中,却又觉得自己突兀的抽离于一切之外。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战火洗劫下的长安城。说起来,这一次,其中还有不少她的手笔。可此情此景,却依旧让她心口钝痛。她将手覆在心口之处,面色复杂。眼前的情景和当年的渐渐重合了起来。
十年了,当初那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却依旧时时还萦绕在胸口
极目台是宫中最高的所在,站于台上,几乎整个长安城尽在眼底。这里是燕王平日里最喜欢的地方,每每烦闷之时,站在这里极目远眺,看看他治下的长安城,又会豪情万丈,重新充满了干劲。
今日站在这里,眺望着满目苍夷的长安城,心中却只剩下绝望。
他在等待着一个注定会降临的结果最终尘埃落定,却似乎又抱着一丝侥幸会有逆转的可能!
他不怕死!一点也不怕!可这等待悲剧降临的过程着实煎熬。犹如钝刀子割肉,刀刀不致命,却又刀刀鲜血淋漓,却只能清醒着承受
当年他加诸于前朝的罪孽,如今又以相同的方式还在了自己身上!燕王笑得苦涩,当真是报应不爽
他下了极目台,一路往正和殿而去。他想,哪怕是死,他也要死在最庄严的地方。
他坐在正和殿的龙椅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空无一人的大殿,笑得嘲弄。君临天下又如何,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坡黄土一场空
“父皇”大殿的门被推开,一个华服少女匆匆步入,面色惶然,“长安城,是不是已经失守了?”
“南平,你怪我吗?燕地虽然贫瘠,可你原本是可以日日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驾马奔驰在蓝天下的。父皇才不配位,值此乱世,这却是早已注定的结果!可悲父皇当年被权欲迷了心,如今把你们所有人都架在了火上来烤!”
看到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佝偻起来的父亲,南平的眼圈红了起来:“父皇说这些做什么?大不了舍了这皇位,我们一家人过回我们原本的逍遥日子去吧!”
燕王摇了摇头:“父皇无才无德,这一生,约莫也没有留下什么好名声。只有一样,骨气却还是有几分的!让我弃国而逃,将江山社稷拱手让于蛮夷,我却是做不到的!”这个颓靡的君主身上此时却隐隐透出一种果敢的气势,“鲜卑想要摘下中原,就踩着我的尸体去够吧!”
南平张了张嘴,却到底什么都没说。对一个亡国之君来说,没有比殉国更大的荣耀了。在这样的大义之下,她的那些私心要如何劝解得出口?
“南平,你出宫去吧!你还年轻,不该随着这座皇城一起埋葬!”
南平却笑了笑,道:“父皇,你看低你女儿了!与其苟活着,不如荣耀地死去!”
燕王还要再劝,外面却忽然喧闹嘈杂了起来。兵士的呼喝、惊恐的尖叫声声、慌乱的脚步声响成了一片。
“他们,他们攻进来了?”南平颤声问道。
两人的面色都有些发白,却又有一种终于尘埃落定了的释然。
忽然,大殿的门,被缓缓推开,耀眼的阳光一下子刺了进来,父女两人一时之间都有些难以适应,眯虚起了眼睛。却并没有预想中闯入的兵士。影影绰绰间,一个纤瘦的身影缓缓步入。逆着光,一时之间,让人有些辨别不清。直到殿门又被重新关上,眼前的人才清晰了起来。
依旧还是熟悉的白衣,依旧还是熟悉的面庞,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陌生。
“是你?!你来做什么?看我们死没死透吗?”反应过来后,南平高喝着朝长安冲了过来,却被燕王一把拉住。
与南平不同,燕王却甚是平静,淡淡问道:“鲜卑军已经攻入皇宫了?”
“是!”长安点头,想了想,又道,“攻入正和殿,不过也就是两炷香的时间。”
燕王点了点头:“既如此,先生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今日又所谓何来?”
长安目光微闪,却没有回答。或者说,连她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当她听说洛阳城破后,便决定要再回长安一次。她想起众人听了她的决定后的惊愕!她无法给出解释,只是觉得在长安心中尚有些未了之事。
“先生的所作所为,朕虽愚钝,到如今却也是看明白了。朕自问没有亏待先生的地方,不知为何却被先生算计至此?”
长安依旧带着一丝浅淡的独属于怀止的惯有笑意,淡淡道:“当年瑞庆帝不知又是如何亏待了陛下,以至于陛下要谋乱叛变?”
燕王面色一白,终于觉出了几分不对。对方虽然笑语嫣然,眼中却涌动着燕王不敢深想的强烈情绪。
“你,你是谁?”
长安轻笑了一声:“等待敌军攻入的滋味怎么样?很煎熬吧?别急,这才哪儿到哪儿呢!等会看着亲人一个个在你面前生离死别,那才叫痛彻心肺呢!”
不过几瞬之间,燕王的脑中却已千回百转。他突然想到了几年前,与怀止公子第一次现世之时,几乎同一时间回到建邺的济阳公主,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想:“你,你是济阳公主?”
长安静静看着他,未做回答。
对方没有否认,对燕王来说,就是得到了回答。知道了原因后燕王反而是松了一口气,言语间甚至隐隐有些欣慰:“原来如此!没想到智多近妖的怀止公子竟然是公主殿下,当年的明。慧太子本就是皇室少见的才智卓绝之人,能有这样的一双儿女,皇兄真是好福气!”
长安一步一步地向大殿中央走去,面上似笑非笑,带着让燕王不敢直视的讽意:“确实好福气!陛下大概不知道吧,脚下的这个大殿,正是当年父皇和母后自裁殉国的地方!”
长安声音轻柔,却带着说不出的森冷寒意。燕王闻言,只觉得犹如实质的寒气从脚直往上蹿。
看他们如此,长安眼中的兴味又浓了几分:“如今看来,这里今日恐怕也要成为陛下的葬身之所了!”
燕王反倒松下了眉头,笑了:“既是如此因果,朕反倒可以坦然下来了。”
长安闻言,脸上倒是诧异了几分:“咦,总以为你志大才疏、心智不坚,如今看来倒是还有几分过人之处,至少行至末路懂得坦然认命也是一种胸襟了!”
对方这一番分不清褒贬的话让燕王哭笑不得。
南平却没有燕王这么平和的心态了。当“济阳公主”几个字被说出来时,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猛地抬起头来,用力看向长安。对方举手投足间萧萧肃肃,全无女子的脂粉气。可五官长相,放到男子身上,确实是显得太过柔媚精致了。她想到了自己当初提起济阳公主时对方的神态和说过的话曾经模模糊糊的东西,在这一串联之下,一下子全部清晰了起来。
她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是世间最大的傻瓜!她那样爱着的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怀抱着最大的恶意,临了临了才发现,却是连性别都是假的!世间还有比自己更可笑的人了吗?笑着笑着,眼泪流了满面,说不出的悲哀!
长安却只是淡淡看着她,看不出想法。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总想着,我来喜欢你就好,也许时间长了,你终于看到了我的好,就也喜欢上我了呢?即使你一辈子没有办法喜欢上我,那也没有关系,我能每天看到你就好!这也是另一种形式的相守到老了,能不能执子之手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哪怕,哪怕你是个女子,也没关系!这些都没关系!”南平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控制自己的情绪,眼泪却流得越来越凶,“可是,可是为什么连那些仅有的温暖记忆都是假的?那些喁喁温言、那些温暖的眼神都仅仅是为了利用吗?”
长安面色如常,眼神却终于有了波动,背在身后的手不自觉间紧紧握起了拳。
南平一瞬不瞬地看着长安,眼神悲哀地近乎祈求:“先生,你自来清冷,可我却能感觉得到你对我的关心和包容,也许这与爱情无关,却是一份真真切切的在意。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一切当真都是假的吗?都是你为了取信于我,想通过我接近父皇的手段吗?”
长安缓缓垂下了眼眸,掩下了眼底所有的波动,她轻笑了一声;缓缓道:“你说是就是吧!”
“你撒谎!”南平突然尖声道。她三下两下,走下大殿的高台,站到长安面前,直视着她,哽咽着缓缓道,“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得!你曾说过,若是将来有一日,发生了什么让我觉得天要塌下来的事,要让我学会取舍、看淡得失,这样才能支撑着自己长长久久地走下去!你曾说过,你今生辜负我一番深情是真,希望我可以过得好却也是真!这些我都记得!你分明是早已预料到了会有今日,早早的在提点我该如何面对今日的一切了!你这样让我如何能够理直气壮地恨你?”
南平眼中涌动的强烈情感让长安再也无法与她对视。她不明白,究竟是怎样深刻的感情,在知道了她是女子,也知道了她的真实目的后,还能这样强烈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她微微将头撇过,轻声道:“不过是物伤其类罢了!”
第104章 决绝()
南平轻轻晃了晃,喃喃道:“物伤其类是啊,物伤其类!我今日将要经历的,都曾是你经历过的好一个物伤其类,你如今竟是让我不知该如何继续恨你了!”
燕王知道自己的女儿对怀止倾心,原本也是乐见其成的,却没想到她竟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
他轻轻叹了口气,再次问道:“先生如今要入宫怕是也不易,先生千辛万苦的进来,所为何事?以先生的心性绝非只是为了看我等是怎么死的吧?”
长安抿着唇一径沉默,似乎连她自己都有些犹豫不决。良久,她看向南平,眼眸幽深却清澈:“当年之事,原本与你无甚干系。我可带你出宫,晚后虽无法再过金尊玉贵的日子,至少衣食无忧!”
南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欣慰,说出来的话却是刻薄:“然后呢,若干年后,再成为第二个怀止公子,找你复仇吗?”
长安哂然一下,一向情绪内敛的人,此刻却有几分说不出的傲然:“你成为不了第二个怀止!世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怀止了!”
南平轻轻笑了笑,竟有了几分释然之意,语气中带着一种平和的怅然:“是啊,这世间哪里还会有第二个怀止?不会再有了!不会再有了”
长安依旧凝视着她,眼神却渐渐柔和了下来,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动容和叹息。
“我不会走的!”南平看了长安一眼,目光轻柔,“我不是你,也成为不了你!所以,即使出去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一切都在这里,我在意的,我放不下的,我爱的我,走不了了!”
长安微微皱起了眉,动了动唇,却不知以他的立场又该说些什么。
南平轻轻笑了笑:“能让你为了我专程回来一次,我就是死也值得了!你走吧,我不恨你啦!你又有什么错呢?而如今,我们欠你的也都还清啦!你走吧,走吧”
长安瞳孔一阵收缩,她久久凝视着南平,好像是在等着她改变主意,又好像是要把这个女子牢牢记在心里
良久,她终于移开了目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转身而去。身后传来幽幽低吟:“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教日夜作相思”
长安依旧面无表情,背脊挺拔,仿佛不曾入耳,步伐却已微微有些凌乱
初见时,那个身着红衣,骄纵地甩着鞭子问她是谁的少女
授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