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妾-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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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知道。”
他摆摆手,让他们退出去,这就则走到后殿,拧开一道暗门。
“我吩咐你的事办妥了吗?”他站在一个双手双脚被铁链锁住,一头白发,面目全非的疯婆子面前,一把拽起那把花白的发,往后扯,俊脸狰狞:“我已经没有时间等了!”
“办……办妥了。”老妇人的脸被扯得仰起,露出她皱纹横生、眼珠浮凸的面容。她的容颜已经完全凋谢了,皮肤呈现过百岁的松弛、苍白,声线嘶哑如破碎的铜锣,“待事成,你要守约放我出去。”
“好。”擎苍阴森森一笑,长指放开那拽着的白发,放在唇边轻佻一吹,嫌恶吹掉那一缕被扯掉的银丝,“看在你曾是我圣主的份上,我一定会放你一条生路。”越是贪生怕死的人,他越不让她活!
风吹泰山、雨打青松,几十万金戈铁马围于帝都那坚固城墙下,青书做左翼,阿九做右翼,冥熙带兵押中军,凌弈轩的副将留守后军。
凌家军在攻城,各路大军从四面八方齐涌,将京都四个城门围了个严实。由于下大雨,天色阴蒙蒙的,两军都没有用火战,而是放箭和砸大石。
半日光景,东大门就破了,凌家军如潮水般涌进帝都,先开其他三大门,再攻皇城。只是场面有些怪异,他们一路冲杀,一路杀开数条血路,竟只有一小支朝廷兵来抵抗拦截。
“王爷,传闻那三路大军不肯归顺新登基的小皇帝,果然是真的。”阿九抡着天罡斧,纵马赶来,飞走如风。
“嗯。”穿墨色大麾的凌弈轩点了点头,剑眉攒紧:“这里只见凤翥宫和笪嫠的人,那三路大军又重蹈覆辙避到一边坐观虎斗了,不过,凭他们这样坐享其成的心思,他们永远别想得到天下!”
“王爷!”身后的铁甲青书挥退单膝跪地的传卫兵,张望阴沉沉的四周一眼,勒马走到主公身边,严肃道:“刚才探子来报,那做壁上观的三路大军突然往京都方向涌来,似是有了领头的人。”
凌弈轩剑眉一挑,眸中暗沉得不见底:“原来他们是来下山摘果子了!传我军令,即刻攻皇城,活擒小皇帝!”
“是!”青书立即带兵领命而去。
他朝皇城方向眺望片刻,命令阿九守城墙,抵挡那三路大军,而后马背一夹,朝城西的风僢医馆飞奔而去。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来这里,只是冥冥中有股力量带着他往这边来,利落翻身下马,走进馆里。只见茫茫雨帘中,那幢二层小楼蒙上一层白雾雾的水花,乌黑寂静一片,甚至显得有些阴森。
那排长廊,他清楚记得他在五年后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惊喜与震撼。那时她牵着小僢儿站在那里,半妆微酣的撩人心怀,罗袖初单的媚态如风,宛若乘风而来的莲花仙子。
“擦!”这时,长廊后的那间房里,猛然传来一声点火石相擦的轻响,似是响应他的心里感应般,薄薄的窗纸上立即投下一道女子的侧影。而那玲珑浮凸的侧影,正式他日思夜想千百回的人儿!
“轻雪!”他暗唤一声,喉结欢快的滚了滚,持剑跃上二楼。
只是待他推开那扇门,女子如受惊的白雁,蓦的闪入轻帐后。一袭飘逸的浅衫,一肩瀑布般的长发,一对凌波玉足,耀如明媚妖娆的狐。
狐?他用大掌拨开那层层纱幔,为这个想法皱了皱霸气的剑眉。轻雪在他的眼中,可以是淡傲的莲、清悠的梨、傲骨的梅,却独独没有过妖娆的狐。然而刚才那个女子,给他的感觉就是白狐。
一双眼角上挑的狐媚眼,清澈如水;一身素雅,全露玉足,散发一种致命诱惑力,她可以圣洁,也可以勾人心魄,回眸间,素衫飘飘,清眸中却闪动一种妖媚的光芒。
这个女子是轻雪没错,可她身上散发的气息全然陌生。
“轻雪!”他急喊,用利剑削断那层层帐幔,疾步追过去,想抓住女子的手,女子却回眸看了他一眼,跃窗而出。
窗外的倾盆大雨依旧,一声惊雷,他赶到窗口,只来得及看到那道白色的影消失在雨帘。他提剑追去,在雨中焦急的寻,焦急的大喊,往女子消失的方向追了数里。
女子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皇城后的一处荒郊,一大片杏子林,枯藤老树,大雨茫茫。他全身湿透,拎剑在林子里转了转,折身返回医馆。
轻雪曾经住过的那间房里,夜灯依旧亮着,书桌上摊开一卷洁白的画卷,画中女子一袭素衣,窈窕独立,侧身敛眸,长发和素衫在秋风里翩跹,似要乘风而去。
他用修长的指抚了抚那眉眼,厚实的大掌颤了颤,将画卷小心翼翼卷起。她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要走了,来世有缘再聚。
可是,他不要来世,只要今生。他只要这辈子能和她白头偕老,带着他的两个儿子,带着她,一家团聚就够了。他不信她这么绝情、这么残忍的,待他除掉那群豺狼饿虎,平定四方,一统江山,他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她所受的伤害!
门外,雷声轰隆、电光阵阵,雨下得愈发大了。
这样大雨倾盆的夜,大军潮涌,皇城外门玄武门很快便破了,霍青书带兵直捣皇城各大宫门,降将不杀,反抗当诛。一时间,气派庄严的皇城横尸万里,硝烟滚滚、混杀一片。
皇帝处理政事的华清殿,高大魁梧的男子扯掉一身蓑衣,手持滴血的剑,大步踏进殿里。他深邃的双目,已杀得赤红,手背青筋隐隐浮现,一身霸气与戾气。
凤翥宫的这帮乌合之众,不是他不杀,而是时间未到。他原本打算先让这花擎苍坐两天龙椅过过瘾,岂料有人嫌日子过的太安逸,非要走歪路、立歪心,对他咄咄相逼、先发制人,那么他就不客气了。
剑光一闪,一剑挥掉那群攻上来的圣徒之首,大步流星往凤翥宫走。
宫门已破,这花擎苍比睿渊还要不堪一击,好就似那烂泥糊上的墙,推一推,便兵败如山倒。但见笪嫠旧部,寥寥数人,仅懂得用邪术害人,如不敢见光的败国之犬,心智薄弱;凤翥宫,笪嫠姑姑、纳雪沾都没有好下场,这就是教训,他花擎苍三番四次叛教,又凭什么比她们幸运?除非天公瞎了眼;朝廷大军,只要有他睿宗王横在中间,他们永远别想坐享其成!
薄唇边噙着抹冷笑,他带着两个将领,稳步踏进孝宁太后的殿宇。
守殿的禁军即刻侵上来,金盔亮甲、刀剑鲜亮,不曾近他身,便一一倒在红色地毯上,鲜血与地毯混为一色。伺候小皇帝的宫女宫人吓成一团,如受惊的鸟雀,提起裙摆就往殿外逃。下一刻,身首异处。
那穿一身金黄龙袍的小皇帝正蹲在地上玩琉璃珠,一张瘦削的小脸,一双豆荚眼,见到殿门口站着的高大男人时,手中的琉璃珠“嘣”的摔落在地,然后凄厉一声‘母后’,转身跑进内殿。
那颗琉璃珠滚到他脚边,他敛眸瞥了瞥,用马靴踩住。待提起脚,那琉璃珠已成一滩粉末。
抬眸,只见那后殿的沧海明珠珠帘子在荡动,乳白色的珠子,闪耀奢华的光芒。一道玄色身影优雅侧卧贵妃榻,怀抱一只通体雪白的波斯猫,轻柔的抚触。
他眸中一暗,大步走过去,挥剑抹断那群朝他扑过来的宫人脖子,一剑劈落那道珠帘子。
然而——
“怎么是你?”冰冷孤傲的眸,为之一震,俊脸瞬息苍白。
她一袭玄色凤凰来朝宫装,如一只慵懒的火狐躺在贵妃榻上,“怎么,你认识哀家?”那双清澈的眸,眼角微微上挑,闪着妖媚的光。
他手中滴血的剑,“哐当”一声摔落在地,僵立原地。怎么会是她!她不是和长风在鹤望谷么?
“母后,他们杀进来了!”五岁小皇帝凄厉的哭喊划破整个大殿,偌大的宫殿内,嘹亮纷沓的脚步声在不断回荡,金属刮划、刺入胸膛的声音不绝于耳。
“母后知道。”她放掉那只猫儿,纤手轻捋三千及地青丝于胸前,优雅起身走向他,“皇儿不怕,有母后在,没有人——”云袖翻起,手中突然多出一把利刃,直直刺入男人的胸膛,“——能夺走你的江山!”
“你……”他高大的身子猛的一颤,不可置信望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却低哑笑道:“呵,你还是这么恨我。”
“我是恨你!”她脸上的笑敛去,素手握刀柄,再往前猛的一送,眸中寒冷千尺:“我巴不得你死!”
他胸口一阵撕裂,大掌握住那刀刃,抬手制止部下的冲上前来,紧紧盯着那双眼睛:“只有我死了,你才会解气么?”
她看着他,眸光不断流转,随即突然一把抽出那利刃,掌风一敛,一掌朝他打过来:“只有你死了,这个天下才会太平!才能消解你五年前对我的侮辱!只有你死了,我才不会每见一次你的脸,就想起被你在雨中当畜生蹂躏的那一夜!”
“轻雪!”他眸中泪光闪动,回应她的是一剑朝自己的心脏刺下,打着颤音哑声道:“这一剑,是我对五年前所作所为的赎罪,你解气吗?”
轻雪的掌僵在半空,满脸的泪水。而后一把抱了那哭闹的小皇帝,最后看他一眼,跃窗而去。
“王爷!”当青书带领一众欲火奋战的将领奔来凤藻殿时,见到的就是他们的主公胸膛受剑,正倚剑撑在墙边,俊脸清白。而一直跟随在主公身后的两个将领,倒在血泊中,是一剑封喉。
青书脸色大变,一声厉呵:“速速擒那假太后!见者杀无赦!”
凌弈轩扯住他的手,纸白的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健壮的身子却‘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王爷!”
“凌弈轩,这份惊喜够大么?”一身金线绣祥龙银袍的擎苍负手站在大殿门口,狭长的眸瞥瞥殿里,在每个将领脸上循一圈,大笑道:“你以为亲手杀了你那两个爱将,你的兄弟们就不会知道是云轻雪杀了你么?你睿宗王何等的英伟不凡,又怎么会让一个女人近身,而且还是连刺两刀?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给了对方杀你的机会,呵呵。”
“王爷,这可是真的?”青书的脸变得异常沉重。
凌弈轩捂着血流不止的胸口,只说了一句:“活擒他,送我去风僢医馆。”便失血过多,昏死过去。
“哈哈!”花擎苍很得意,站在外殿门口,宽袖一甩,张狂大笑起来。虽看不到内殿的情景,却能想象得到凌弈轩垂死的模样。那把刀刃上被淬了十成蝎毒,一旦沾到伤口,便能让人即刻毒发身亡。
刚愎自用的凌弈轩,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死在最心爱的女人手中吧?他要的就是让这个男人痛苦、命绝,而后凌家军为给他报仇,追杀云轻雪,迫使这对鸳鸯阴阳两隔、互相残杀。且看看这些将领苍白的脸,就该知道他们有多么愤怒了。
“来啊,将这群叛军关死在这里!”一声令下,他拂拂衣袖,打算离去。
然而不等他跃出一步,一支利箭突然‘嗖’的一声朝他射来,直中他大腿。他从半空坠下,狼狈跪在地上,想要爬起,又是一支利箭朝他的胳膊袭来。
凌家军的铁骑兵身穿寒衣,手持弯刀,‘呼’的一下朝他挥过来。他一声惨叫,吓得眼瞳发散,而后如猎犬般狼狈趴在地上喘气。自此才明白,凌弈轩死了,他们会追杀云轻雪,但在此之前他们一定会先杀了他!而他带过来的部下已被解决得所剩无几!
“擎!”他朝夜空一声大吼,在寒衣铁骑上来擒他前,突然一跃而起,栖到那群飞过来的大体型飞禽背上,借助它们脱身。
青书追过来,冷冷看了一眼,取过旁边的大弓,拉满、瞄准,‘嗖’的一声射过去。只见那坐在鸟背上的银色身影陡然一个晃动,惨叫着砸向乱石嶙峋的假山群。
“霍将军,王爷说要活擒!”
青书将大弓扔到地上,拎起他的长剑,肃冷道:“这样的祸害擒了没用,不如尽早解决掉!我们去抓那笪嫠姑姑,她比花擎苍更有用处!”
昏死过去的凌弈轩被当即送到了风僢医馆,送过去的时候,大雨已经停了,天也蒙蒙亮。随侍军医当机立断给他做了切除之术,即在毒液还未完全扩散前,给他施麻醉,切除伤口处染毒的胸肉。
只是,他自刺的那一剑才是致命伤,不偏不倚,直中心脏。三个军医不停给他止血、上药、包扎,却依旧难以止住那鲜血的汩汩而出。鲜红色的血染红了一条又一条绷带,皮肤逐渐透白,他紧闭双目,气息在流失。
解决掉擎苍一众人等的青书急急从宫中赶了来,押来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将剑比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医治。然而,他们的结论是,心脏停止了跳动,回天乏术。
青书拄着长剑,‘扑通’一下单膝跪了下去。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一直视为良友、温婉淡若的云轻雪会做出这样的事。花擎苍说的没错,他们一路通行无阻、直捣黄龙,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脚步,除非是王爷上心的人才有机会近身。
而这唯一上心的人,除了云轻雪,没有其他人。
他霍青书见证过王爷与云轻雪曾经的纠葛,知晓其中的缘由,然而其他凌家军却不知晓,他们只知云轻雪冒充太后杀了主公,让凌家军群龙无首,是一定要将她挫骨扬灰的。这样的罪孽,云轻雪该如何去偿还?!
而这一刻,他更不敢在主公榻前告知,朝廷那三路大军原来是由隐世已久的太上皇龙廷帝御统,正带着真正的孝宁皇后和太子,毁他凌家军池城,直奔帝都。他们现在面临的状况已是陡转急下,敌人不再是凤翥宫、笪嫠余孽,而是主公亲身的父皇和凌家弟兄凌长风。
被心爱女子刺中的那一剑一定很痛吧,那么,被亲生父亲再次置于死地的滋味呢?
一阵大风突然刮进窗来,卷起桌案上的书页、毛笔,以及那副被卷好的画卷。画卷乘风卷开,飞在半空中,露出女子忧愁的眉眼。而女子的身后,突然开出朵朵红色的梅,如雨点般绽开,一朵连着一朵。
那红梅,就是宣城红烟山脚那片梅花树,一个素衣女子坐在树下,手执书卷,痴痴等着她的情郎。
官道上,一骑快马,一袭深袍,气宇轩昂的男子朝她奔来,伸臂掳她上马,“轻雪,我们去雪原。”
她长发飘飞,倚在他怀里:“轩,我终于等到你了。”
他们在荒原上狂奔,奔入一片白皑皑的树林里,踩着那片洁白的雪,放飞自己。四处都是雪白的,寂静的,一尘不染的,鹅毛般的雪花落在她和他的发鬓上,如羽毛搔着他们的脸,晶莹剔透。他们墨发交缠、衣袂翻飞,奔向属于他们的地老天荒。
然而,他突然从马背上滚下来,摔到雪地上,双足赤裸,身上的外衫被剥去,双手被反剪绑在树干上。
“你就是个孽种,我凌柄如不给别人养孽种!”
“想活命,就先杀了我!否则你这孽障永远别想在我凌家立足!”
“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慕曦,刚好路过洛城,那些人为什么杀你?”
“发断、情断,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凌弈轩,是你负我在先,我报复在后!是你逼我的!”
“我巴不得你死,只有你死了,天下才会太平!我才不会只要一看到你那张脸,就想起你把我当畜生蹂躏的那一夜!”
“父王叔叔,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父王,綦儿知道错了,不要抛下綦儿。”
“……”
这是他的梦,也是她的梦。
双目紧闭的他,眼珠子不安的动了动,长指跳动了一下。
“霍将军,王爷还有一丝气息!”守在榻边的军医一声惊呼。
“快救!”
青书回头,但见那幅女子画像随风轻轻飘落于地,自动卷起。他走过去关上窗扇,拾起,摊开。
素衣女子侧身敛眸,眉眼忧愁,侧脸凄美,不过她的身后并没有梅花,只有几片落叶随秋风刮下,画境空灵。
旭日初升,朝露在鹤望兰上晶莹滚动。
女子站在花海中,抬首眺望那冉冉东升的暖日,清眸微眯。旁边的屋檐上,雨珠子还‘叮叮咚咚’滴落着,残留暴风雨过后的狼籍。她的心很痛,仿若被刀一刀刀割开般,莫名的刺痛着。
昨夜,她梦见了一场倾盆大雨,梦见了一场战事,梦见她乔装太后狠狠刺了他一刀。她说,我巴不得你死,只有你死了,天下才会太平!我才不会只要一看到你那张脸,就想起你把我当畜生蹂躏的那一夜!
那是不受控制的她,暗夜里她的影子,将五年前每一道伤疤都刻印在心底的她。也许,梦中的自己才是最真实的,也许只有在梦中,她才会恣意的去发泄。
而梦中的他,回应她的,是自己捅了自己一刀。
她记得自己当时哭了,看着他将剑插进自己的胸膛,问她‘你解气了吗?’,心,一下子就碎了。那梦境竟是那样真实,能让她在翌日清晨醒来,清清楚楚记得他眸中闪动的泪光。
“主子,昨夜你去哪了?”收拾好屋子的善音走过来给她披了件洁白的披帛,手中拎着把油纸伞,撑开,“昨夜雨太大,善音半夜去给你关窗子,发现你被窝里是空的……呀,这鬼天气,出日头也下雨。”
“可能起夜了。”她自己撑过伞,往廊下走。
“不是起夜,是去长风主子房里了吧。”善音跟在她身后,蹦蹦跳跳走到廊下,拍拍衣衫上的雨珠,笑睨她,“昨夜那么大的雷声,主子一定跑去长风主子房里寻求安慰了。啧啧,瞧瞧这脸色,两人昨夜肯定一夜没睡!”
“别歪想!”她敲敲小妮子的头。
“善音没怎么想啊,长风主子今日要外出办事,离别前的依依不舍再正常不过了。再者,主子和长风主子的婚期将近,迟早……”
“善音!”她突然打断善音,问道:“你昨夜在我房里守了多长时间?”
“没守多长时间,但我起来了三次,每次都不见主子你在房里。”
她秀眉不安一挑:“那你是在哪个时辰发现我回房里?”
善音以为她承认了,娇颜赧了赧,笑道:“卯时喽,善音一直都是这个时辰来服侍主子你的,当时主子你的绣花鞋上沾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