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慕弦-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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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却只看着寒子呇,没有一瞬分神。
仙霂嘴里喃喃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却又突然笑了,声音也变大了些,“怎么不可能呢?哈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
她一个俯身,趁寒子呇愣神的瞬间抓住对方的手,然后运用仙术离开了天宫。
天后将手覆在帝旿攥紧的拳头上,无声安慰。
帝旿回神,给了天后一个温柔的微笑,然后让大家继续。才对天后说了一句:“那个人,长得和魔尊一模一样啊”
话音里,俱是叹息。
天宫之外,也不知道是天界的哪座山头,寒子呇与仙霂并肩而立,他稍稍动了一下,挣开了仙霂的束缚。
仙霂有些怔愣,却没说什么。
山风吹过,几只白鹤绕着青山穿梭在云海之间,阳光轻柔地落在两人身上,像是轻抚着归乡的游子。
寒子呇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什么。他脚步轻转,看向仙霂,开口问到:“你认识我?”
一样的语调,一样的气息,不过是将刚刚的询问重复一遍。
可仙霂觉得,风有些大了。
第281章 黑白交错()
仙霂张了张嘴,她有很多话想说,却在这一刻,都说不出口了。
最后,她笑了一下,似乎还带着一点点苦涩的味道,她说:“我见过你一面,很久之前。”
寒子呇觉得这个开头不错,于是终于慢下来,愿意给眼前这个人一点点耐心。
他淡淡地问:“有多久?”
仙霂看着他,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轻笑着摇了摇头,说:“我不记得了,或许五千年,或许一万年,很久了。”
不知道为什么,寒子呇竟一点也不惊讶于这时间的长度,他甚至觉得,那些数字听起来,好像也就是一闭眼一睁眼的事情。
寒子呇换了个问题:“在哪里见到我?”
这次仙霂没有停顿,她记得很清楚,所以回答的也很快:“天界碧落,你躺在水里面,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我想碰你,却碰不到,碧落不让我碰你,它不让任何人碰你。”
甚至还有很多人,根本看不见你。仙霂顿了顿,没有说出口。
“后来呢?”寒子呇问到。
“我只见过你这一次,第二次去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紫色衣服的男人在那里取碧落水。”仙霂的神色中有着难掩的遗憾。
寒子呇若有所思,看来他应该去一趟碧落,是时候甩掉这个天界公主了。不过他还是再次把目光对准了仙霂,问到:“还有吗?”
仙霂咬着牙,沉吟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还是如实说到:“虽然我只见过你一次,那一次却有一年,我在碧落边修炼,你就在我的旁边,但是你睡着了。我知道的,你没有死。”
她沉浸在回忆当中,眼角眉梢都带了些柔和,嘴角微微弯起,有个清浅的弧度。
她接着说:“碧落是神水,不许外人靠近,所以我觉得,等你醒了,你见到的第一个人就会是我,可是我离开了一阵子,回来的时候,你就不见了。”
“我没有去找你,”仙霂的眉毛轻蹙,“因为我知道,我找不到你了。”
“我还给你取了一个名字。”
她很在意我啊。
“叫寒子呇。”
和我的名字是一个意思吗?
“轻寒染子夜,幽空挂明星。”
我好像在哪里听过。
“我对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找到你,我念这句诗,你就认得出我了。”
霎时间,翻滚的记忆从深邃黑暗的远方席卷而来,所有曾经或明或暗的碎片重新拼接,眼前的幻境开始崩塌,但白鹤依旧在云中嬉戏,仿若未知。
仙霂泛起一个喟叹的微笑,有久别重逢,有心满意足。她看着有些怔住的寒子呇,掉下一滴泪来,打湿了她的笑容,却让她的笑容更加明亮,如同彩虹。
“寒子呇,”她开口,“我终于找到你了。”
世界还在崩塌,他们周围的山石崩裂倾覆,连云朵也在后退。
可寒子呇没说话,他看着仙霂,只看着仙霂。
仙霂笑得很开心:“你终于能睁开眼睛看着我了,就像做梦一样。”
寒子呇还在等,等她说完。
“可惜,”仙霂抿了一下唇,“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呢?一切都晚了。”
“寒子呇,我找不到你的,永远都找不到你了
“所以,对不起”
声音消散,光芒淡去,重归黑暗。
然后白光乍现,寒子呇落在了碧落之中,他挣开水的束缚,从水中坐起。
全身都湿答答的,可真是够难受的。
是了,这就是他记忆碎片中的那些水。可他为什么在水里,他却不知道。
记忆还没有完全复苏。
一个紫色衣袍的男人缓步走来,他眉宇柔和,眼神却淡漠,薄唇轻轻抿成一条锋利的线,不苟言笑也不动声色。
可即使对方如此,寒子呇却丝毫未有排斥,他觉得,他们应该是很亲近的人,因为对方身上有一股令他熟悉的气息。
“醒了?随我离开罢。”紫衣男人开口,寒子呇却没有丝毫拒绝的想法,直觉告诉他,对方不会伤害他。
寒子呇从水中起身,用法术蒸干了自己的衣裳,把全身上下都弄得干净了之后,他才与对方并肩离开。
他似乎知道,对方要去哪里。
可这不对,他只想起了跟仙霂呆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还有很多记忆并没有被解开,比如这个人是谁,他根本不知道。
更加不对劲的是,之前他是一个外来者,他身上的东西都没有改变过,他确定,那个时候应该还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只是没有见面罢了。
而现在,时间回到了仙霂离开碧落的时候,他身上的东西都变了,他代替了这个时空的“他”。问题变得有些棘手,不过他应该还能应付。
既然之前的仙霂是他找回记忆的关键,那么这次这个紫衣男人应该也一样。不过这个阵法,真是让人好奇啊。
寒子呇想要拿出扇子来,习惯握着折骨扇,现在突然没有了,感觉手里有些空荡荡的。他摸了摸衣袖,却没有碰到扇子一类的东西,所以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没有扇子。
紫衣男人带他去了一座山脚之下,用了法术,很快就到了。
寒子呇与那人并肩而立,对方望着眼前的高山,缓缓开口:“我我们终于回来了。”
寒子呇听不懂,所以没说话,但他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神情与紫衣男人一般无二,那是眷恋与惆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恨,最终都在一声喟叹声中,消散入天空。
紫衣男人没再用法术,他带着寒子呇一起往山上走去。
寒子呇不由脱口而出:“草木都不会动了。”
他愣了一下,才知道不是自己说的,是这具身体说出口的。也就是说,寒子呇可以偶尔做一些小动作,却不能影响本身事情的发展,而且他似乎是不能说话的,只有这具身体本身能说话。
感觉有些奇妙。
紫衣男人看着身前那些挡路的乱枝,语气平静地陈述着:“山死了,草木自然不会再动了。”
“我们还活着。”寒子呇说。
紫衣男人露出一个笑容,很浅很浅,浅到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笑了。
“所以,要记得我们为什么活着。”
第282章 山玉生灵()
感觉对方话中有话,可寒子呇却听不出弦外之音。他觉得自己可能笑了一下,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嘴角有了一个上扬的弧度,但这不是他笑了,而是以前的那个“他”在笑。
继续往上走,绕过许多横叉的树枝,两个人都没有使用法术去将它们弄开,似乎这山上的一草一木,对他们来说都有着别样的意义。
不忍心去摧折,不舍得去破坏。
走走停停,还是到了山顶。
山顶处草木荒芜,从细微处看去,还能找到当年葳蕤的痕迹。时光里,万事万物俱是荣枯交替,本不值得他们在意,只是这里,对他们来说,意义太过不同寻常罢了。
紫衣男人负手望着远方的山川河流,开口说话,虽然没有看着寒子呇,可寒子呇知道,对方是在对他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山有灵,以壤为皮,以玉为骨,魂魄蕴灵,心盛千景。”
寒子呇自然而然地接到:“护一方苍生,守一山清宁。”
紫衣男人叹了一口气,很轻,很缓,像是将很久远之前没能叹出的气叹完。
他淡漠地叙述着:“未曾居奇功,却蒙罪至死,魂飞魄散,皮骨相离。”
顿了顿,他转身,看向寒子呇,问:“这些事情,总要有人记得,不是吗?”
寒子呇嗤笑一声,懒懒地靠在一旁的树干上,说到:“既然天道让我们出生六界之外,便是给我们选择的机会,这次我们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能拦着了。”
紫衣男人仍然负手站着,身姿稳健,和寒子呇比起来,看着确实深沉许多。他喟叹:“榛芜说,天道有情,否则不会有你我。其实不然,天道只是想找个人来帮他平衡这六界罢了,况且,他本来就亏欠我们。”
“现在他还清了。”寒子呇屈臂枕着脑袋,漫不经心地说到。
“所以,我们该去找那些没还清的人了。”紫衣男人从袖中取出一支白色的笔,在空中书写着什么。
寒子呇微眯着双眼,目光向着那边,却没仔细去看,随意问到:“有名字了吗?”
紫衣男人收手,打量了一眼手中的笔,道:“定途。”
“定途笔?不错。”寒子呇欣赏地看了一眼,说到。
他坐起身来,一手搭在那条屈起的腿上,另一只手在胸前摸了摸,然后探进去拆了两根肋骨下来。在身旁的石块上磨了磨,就成了几根玉片,叠在手中一开一合,就成了一把折扇。
开合之间,玉色天成,光华流转,有清越之声。
“拆了两根肋骨,你的实力会下降许多。”紫衣男人平静地叙述着,似乎对于寒子呇刚刚做的事一点也不惊讶。
寒子呇轻笑,拿着扇子扇着风,说:“我暂且不需要太高的实力,何况除了这几根骨头,我还有什么?”
“你知道就好。”紫衣男人并没有因对方的清醒而高兴,他也不太明白,两个人之间的性格为什么会差这么多,不过虽然面上嫌弃,但对方与自己的联系却是不能否定的,况且他也不打算否定。
“这扇子有名字吗?”
寒子呇停了动作,将手中的扇子放在眼前打量,道:“折骨,便叫折骨吧。等我恢复记忆,就把扇子扎进胸膛,到时候我的修为就回来了。”
“别把它弄丢了。”紫衣男人没什么意见,单纯地提醒。毕竟扇子丢了的话,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要知道对方可就只有那么几根玉骨啊。
寒子呇懒懒地勾着唇角,语调随意:“知道了。”
把那几根骨头拆下来的时候疼吗?肯定是疼的,只是他们都习惯了,所以不在意,所以还能保持着笑容,比起更远的往昔,这实在算不了什么。
寒子呇摇着扇子站起身,看了一眼天空。虽然意识和此时的寒子呇并不相符,但寒子呇却清楚的知道,以前的那个他,看的不是天空,而是头顶那看不见的天道。
“时间快到了吧,我该去历劫了。”寒子呇轻松地说着,仿佛是去晒太阳一样。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六界之外的人对六界中人的影响很微弱,甚至无法去影响,所以他们需要不断地历劫,成为六界中人。而一旦历劫,就会失去记忆,为了计划不被影响,还需要一个人留下。所以只有寒子呇一个人去历劫,并且历完他们两个人大部分的劫,对方虽然也会历劫,自由度却高很多,至少记忆不会丢失。
寒子呇对此安排没有任何意见,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替另外一个人历劫的,他们已经很幸运了。
“到时候不要犯蠢。”紫衣男人一本正经地叮嘱到。
寒子呇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道:“我这般聪慧无双,风光霁月,怎么可能犯蠢?”
紫衣男人拍开他的手,眼神中有着丝丝嫌弃,说:“还没历劫就犯蠢了,若是历劫了,还不知道蠢到什么程度呢。”
寒子呇也没有和他顶嘴,只笑笑,说:“若是我犯蠢,你记得提醒我就好了。”
“可你若是不听呢?”紫衣男人问。
“不听?”寒子呇朗声一笑,“那就别管我了。”
“也好。”
只是这个时候的寒子呇没想到,自己说的笑话被对方当了真,对方真的是提醒了一次就不管他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要去历劫了吧,寒子呇与紫衣男人并肩坐在崖边,他屈起胳膊撑在对方的肩上,说:“到时候历完劫,我要怎么把记忆找回来?”
“有个阵法名曰‘化月’,时机成熟,可将你分割的记忆破镜重圆,阵法结束,你的记忆就回来了,我会安排好的。”
醇厚的声音认真地叙述着,让人觉得安宁。
“到时候我怎么找你?你有名字吗?”
“名字?隳,我便叫冥隳。”紫衣男人,或者说是冥隳,顿了顿,转而问到,“那你呢?等你失忆后,有想好的名字吗?”
寒子呇唇边的笑意将退未退,他想了一会儿,也并没有太久,他说:“寒子呇,我叫寒子呇。”
第283章 化月之阵()
眼前的一切消失,他堕入一片黑暗之中。寒子呇抬头看去,身边全是漂浮着的白色光点,又或者说是泛着白光的碎片。
那是他的记忆。
但寒子呇还并不能窥见全部,他正沿着一条被碎片空出来的路走着,他能感觉到,这路的尽头,还有什么在等着他。
趁着这段时间,他刚好可以整理一下之前的记忆。
冥隳带他去看的那座山,就是他之前在记忆碎片中看到的山,那山跟他们有着很紧密的关系。
寒子呇刚刚的行动被躯体束缚了,却无从得知那时候“他”的想法,所以也只能凭借短暂的对话去判断。
山有灵,以土为壤,以玉为骨,魂魄蕴灵,心盛万物。应该说的是那座山,能够化成人形,大概是山妖一类,如果是山神的话,就不会用灵来形容了。山妖应当守护一方水土的好妖,却被人诬陷。
魂飞魄散,皮骨相离。皮是壤,骨是玉,在联系冥隳说的亏欠,那么八九不离十,他就是玉骨所化,而冥隳就是壤皮所化。天道已经还清,那应当是天道将山妖的两部分复活了,也就是说,碧落是天道弄出来的,就为了复活他,冥隳那边应该也是差不多。
所以,还有谁亏欠了当年的山妖,需要他们如此大动干戈去讨回公道?
这些先不论。当时的寒子呇并不记得仙霂,哪怕他说出了仙霂为他取的名字,他也确确实实不记得仙霂陪他的那一段时间,因为当时的他还在沉睡。可他偏偏记得仙霂给他取的名字,而且在仙霂念到那句诗的时候,他的记忆复苏了一部分,加上仙霂当时的欲言又止,那么这个名字,或许也是仙霂所落在他身上的咒术。
可是很奇怪,他并不反感,而且对方念那句话的时候,他感觉到心痛。可这是为什么呢?他明明只记得这一段没什么交集的记忆。
还有折骨扇,竟然是他自己的肋骨,不过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可能的,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其实那时候拆下肋骨,也相当于将修为封印了一部分,对于历劫也是有好处的,修为低一些,劫数也会容易一点。
至于化月之阵,才是最令寒子呇惊讶地地方,明明当时是仙枍弄出来的阵法,可按照冥隳的说法,那阵法却是对方安排好的。如此看来,这真的是一盘很大的局,而且他还不知道已经布置多久了。
寒子呇往前走着,一脚踩空,踏入虚无。
而幻境中另一个人的状况似乎也不是很好。仙枍坐在圆凳上,拨弄着圆桌上油灯里的灯芯,喧筝正在给她讲明天要注意点规矩。
夜宴过后,御花园里的公子们出宫回家,剩下的就没他们什么事了。家住皇城的姑娘们也都纷纷出宫,等着明日再来。住得远的,则留在宫中,由宫中统一安排住处,仙枍自然也留了下来。
“喧筝,四更了,你把书留下来我自己看看就成了,到卯时还有两个时辰,你去睡吧,免得明天打瞌睡。”仙枍拿过记载规矩的书卷,对喧筝说到。
喧筝果不其然打了个哈欠,反问到:“你不睡吗?万一明日你犯困,什么规矩都不管用了。”
仙枍抬手支着下巴,道:“你放心吧,我明天一定精神抖擞,倒是你,快去睡吧,要是你不在身边提点我,才真的是什么规矩都没用了。”
闻言,喧筝也不再争执,起身朝外走去:“我就在外间睡,有事叫我就好了。”
“知道啦。”仙枍随口应到,然后稍稍拨亮了灯火,借着暖黄色的光看书。
幸好虽然身上修为没了,但她仍然没有困倦和饥饿的感觉,不然今晚她还真不知道怎么熬过去。
不过这些写满规矩的书页真的很难看啊,一点意思都没有,全是些应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还不如阵法和结界有意思呢。
不过就是这样,仙枍还是熬到了卯时。喧筝准时醒来,然后帮着仙枍梳洗,她们要在辰时准时抵达太后所在的慈音宫问安,然后陪太后用早膳。
喧筝给她拿了一身烟罗紫的齐胸襦裙,裙摆上绣着紫玉兰的纹样,不过颜色稍浅,与裙子本来的颜色搭在一起,显得很有层次感。仍然是随云髻,配了一支步摇。步摇上是一朵白玉雕成的玉兰,梅花旁边有几颗紫珍珠雕刻的花苞,被这么一映,白玉兰竟觉得是紫玉兰了,流苏上也缀着淡紫色的珍珠,随着脚步摇晃着,甚是好看。
喧筝帮着仙枍重新画眉,唇瓣上也点了胭脂,最后在眉心贴上一个含苞待放的紫玉兰形状的花钿,便大功告成了。
仙枍站起身,对着旁边的铜镜照了照,觉得今日的妆容比昨日明媚了不少,不过因为颜色的关系,还是有些安静的感觉。仙枍微微点头,表示满意。
喧筝看了一眼她的耳垂,道:“小姐若是能留下,这耳洞还需要重新打一下,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