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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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想着,不由得急了,起身追上去几步对着黑五便道:“你、你站住z五你可别忘了,这么些年,是哪个保你黑虎寨安稳的?你在戍州这地界不但没有官兵围剿,而且大人我还好吃好喝供着你们!若是你今日真的是这个态度,那么明日对不起了——”
黑五听到周守文这么说,猛地转过了头,“啧”了一声:“大人帮了黑虎寨是不错,但是大人也莫要忘了,黑虎寨上下又帮着大人处理了多少龌龊。”黑五微微眯着眼,冷笑道,“大人也莫要将我们逼急了,若是真到了那时候,老子一时口快,不小心跟人抖露了什么……黑虎寨没了,大人怕是也吃不了兜着走!”
周守文被黑五的态度气了个倒仰,一时间手哆嗦地指着他,竟然说不出话来。
两人气氛正僵持着,外头管家却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嘭”地一声撞到门槛,疼得他五官全皱在一起,抱着腿跳着跳着便进了大堂。
“大人!大人不好了!”
“你家大人现在是不好!”周守文对着黑五没法光明正大的发火,对着自己的管家倒是没了顾忌,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将人踹到在地,怒吼道,“嚷嚷!嚷嚷{天就知道嚷嚷!又出了什么事?”
管家有苦难言,只能让周守文把火发够了,才颤颤巍巍地道:“平、平津世子他……他现在正在官府衙门外,带着一群难民,说是要求见大人!”
周守文眼珠子一突,弯下腰抓着管家的衣襟将人提溜起来:“你说什么?”
管家哭丧着脸道:“人先前已经到了,衙役到府上通知的,大人还是快过去看看罢!”
周守文心里乱成一团,松开抓住了管家衣襟的手,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怔,突然抬步就往外走:“替我备轿,过去看看!”
管家顾不得膝盖的痛处,连忙起了身:“是是,我这就去叫人备轿!”
待得两个人都匆匆忙忙地走了,留在大堂内的黑五才看着周守文走得方向,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后,挑了挑眉头,拎着自己的刀也转身走了。
平津侯府他惹不起,这趟浑水,不蹚也罢!
周守文火急火燎地赶到官府,拨开堵着衙门口的难民,一路走过去,只见众人之前,一着了青色长衫的少人年身形笔直地站立着,见了周守文过来,微微笑着拱手道了一声:“周太守。”
周守文看见洛骁的脸就觉得后怖开始抽痛,拒再次看瞧他,周守文只想将他生撕了,只是当着众人面却也不好做什么小动作,只能笑着上前,道:“世子昨日不是已经骑马离开戍州了吗,怎么今儿个却又回来了?”
洛骁便笑:“大人,都事到如今了,你却还想隐瞒么?”
周守文眼皮一抽,心里虚的慌,额头隐隐约约都被吓出了冷汗,嘴上却只能试探道:“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洛骁一笑,转过身,对着众多的难民道:“各位百姓,相信你们也知晓。岁后戍州大旱,多数田间颗粒无收,”环顾一圈,拱手道,“是以圣上曾下旨,让戍州各县令、太守放粮,以救济灾民。然而,周太守却只放了半日粮,便就此打住了——”
周守文冷汗落得更快,伸手拿袖子拭了拭汗,惊慌地看着有些激愤地难民,讪笑道:“世子,你胡说什么?下官的确是因为官府内无甚多余存粮才不放粮的,”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莫要信口雌黄,污蔑本官!”
洛骁依旧是从容地笑着:“大人说的不错,”面朝着灾民道,“原先张将军派遣我来太守此处前,我也以为太守必然是坑害百姓、收刮民脂民膏、以权谋私的贪官!”用眼尾看了看周守文惨白的脸和底下一片哄然的民众,话锋一转,“只不过,我同属下也曾去过太守此处的粮仓——这才发现,太守确实未曾说过半句谎话。”
周守文惊异地看了看洛骁,直到发现那边冲着他一笑,心才缓缓落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只是,无法帮助百姓,本官实在、实在是有愧啊!”
洛骁却走过来摇头道:“大人何须如此谦虚?虽然戍州无粮,你却愿意变卖自己名下所有田产房屋,以所得之银钱从他处换取粮食,以解戍州百姓当下之忧患,实为天下百官之榜样,又何来愧疚一说?”
周守文愕然瞪大眼:“什、什么?”
洛骁笑道:“今日早上,军中兄弟已经替大人从周边将七百石粮食运进了城中。因着那些卖粮的乡绅们知道大人这是为了戍州的百姓,是以他们也不愿赚取多少银钱,这近千石粮食价钱只需拿大人名下的田产做交换便可。”
说着,拿出一张写好了条款的转让书,笑吟吟的:“大人,现在就请你为了这戍州的百姓,在这借条上,按个手印罢。”
周守文简直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弄懵了:“什、什么?”
难民纷纷涌上来,七嘴八舌的道:“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永世都记着!”
“粮食早些时候已经开始发放了,我们一家五口都领到了。”
“我也是,我也是!大人,难为您愿意用自己的田地给我们换取粮食,我们以前真是误会您了!”
“是啊!青天大老爷啊!”
一群人一拥而上,周守文被围在其中更是晕晕乎乎。他自出任以来,被人唾弃的时候倒是多,像今天这杯被人为着说是清官,还真是前所未有。
洛骁在一旁笑着看着喜气洋洋的周守文,拿出那转让书与印泥便道:“大人,虽说我知道你肯定是不会赖账的,只是那些卖粮的乡绅本来就亏损了,现在也不能不给他们一个依据。大人不如现在就画押罢?”
周守文笑意满满地接过那张借条,只是定眼一瞧,那上面竟也将自己几处未曾对人言的私宅也给列举出来了,脸色不由得又是一变。
“大人,粮都已经发放下去了,画押罢。”洛骁笑得更家温和。
周守文看着层层将他围起的难民,还有看起来笑得人畜无害的洛骁,自觉骑虎难下,有苦难言,用拇指在印泥上沾了一下,随即却被洛骁帮着在那张转让书上印了一个手印。
“世子还真是——将下官查得清清楚楚啊!”听着周围的一片欢呼,周守文盯着洛骁,咬牙挤出一句话来。
洛骁笑着,也低声地回道:“不过是些田地,没了便就没了。比起大人手上的金银,那些子地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瞧了瞧他,“况且,大人只要继续在戍州当这个官,什么好处捞不到?一点田地,怕是到不了明年,便能重回大人手中了。”
周守文一怔,心中暗忖:以洛骁这个意思,是打算所有事情既往不咎,也不追究他贪污受贿一事?
——也是!毕竟这平津世子也收了他那么多好处,弄死了他,他自己也没甚好处!他们的帐暂且记着,日后他再同这小儿慢慢清算!
这么琢磨着,周守文心里头倒是蓦然轻松了许多。四处瞧着正在自己身旁跪了一地的难民,理了理衣服,脸上又重新露出些笑模样来:也罢,花了那么点钱去买了个好名声,虽说不赚,但是倒也不亏。
洛骁站在周守文斜后处,瞧着那人一脸春风得意的模样,微微垂着眸,也若有似无地扬了扬唇。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因着洛骁这样光明正大的来了一手,让周守文硬是吃了个说也说不得的哑巴亏。
除了周守文现下住的屋子,洛骁将他名下所有的田地全数变卖了,换得的银钱便叫人在最干旱的几处地方挖了几口井,再剩余的,便用作了周边水利设施的维护和修建费用。
如此这般,又在太守府处呆了十余日,直到将一切安排得妥当,确定周守文也动不了什么手脚之后,才在众人的欢送下带着二十九名士兵一同返回了军营。
甫一回到军营,就见到赵睦正带着一队士兵在军营内巡逻,瞧着洛骁回来了,微微一顿,随即赶紧快步走了过来,道:“洛参领。”
洛骁翻身下马,将缰绳递与了一旁的士兵,对着赵睦问道:“东西可交给殿下了?”
赵睦点头道:“太子已经瞧了,便是现在还无动作,但是想必心头也是有数的。”
洛骁一笑,道:“戍州以及北方的几个州县今年都面临着大旱之灾,殿下恐怕也正为此事而忧心。此时若是能先从戍州这处下手,第一步走下了,之后的路也会顺畅许多。”望着他又问,“张将军可在营帐内?”
赵睦摇头道:“今日蛮族来犯,将军带了一队人去追赶他们去了,此时并不在军营中。”
洛骁应了一声:“那王副将可在?”
赵睦便道:“王副将和孙军师俱是在的。”
“好。”洛骁点头,“你先去做你的事罢,我去军帐中找他们。”
赵睦颔首称是,带着身后的士兵便准备继续了巡逻,只是还未走几步,似是忽而想到什么,转过头又将洛骁喊住了:“参领!”
“什么?”洛骁侧头望他。
赵睦道:“末将自殿下那头回来,太子殿下还托我给您送句话。”想了想,道,“太子说,他在帝京,等你回去。”
洛骁听了,唇角不经意地弯了一点,却没多说什么,点了个头当做了回应,随即转身便径直去了王莽的军帐。进去的时候,却见王莽正赤着胳膊,让孙军师给他敷着药。听到这头有动静,侧头一望,脸上浮起了点笑:“哟,你小子可算回来了!事情解决了?”
“从周守文那处撕了个裂口之后,周围的县令、乡绅倒是也开始陆陆续续地筹出了近千石粮,若是不出意外,让戍州百姓度过这个秋日倒也不是难事。”洛骁走上前,看着赵睦胳膊上的伤,问道,“副将这是怎么了?”
王莽低头看一眼自己胳膊,嘿嘿地笑着:“不过是一时未注意,着了那蛮子的道罢了。一点小伤,无甚要紧的!”
孙军师将手里的纱布收起来,道:“倒是你,能从周守文那里把他的粮掏出来,洛参领还真是厉害。”
洛骁但笑不语。
到了暮色四合,洛骁从自己的营帐内听得外头一阵喧哗,料想是张信回来了,便出去看了看。果不其然,以张信为首,几千将士鱼贯而入。张信抬头见了他,淡淡点了点头,随即面色沉沉地回了军帐。
洛骁跟着他过去了:“这一仗将军打的不顺利?”
张信将自己的头盔取下来放在了木桌上,缓缓道:“蛮族人数虽不多,但是这种几十余人的骚扰战却令人防不胜防啊!”
这一点洛骁自然也深有体会。与他前世多率军攻打的正规军队不同,蛮族人少,却男女老幼人人皆兵。他们自幼生活在草原上,物质贫乏,擅长骑射,又居无定所。
相比之下,有着固定居所,骑兵实力不强,且又物产丰富的大乾反而处在了弱势。
因此,蛮族来边境骚扰每次不过几十人,他们却常常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兵力去追逐——即便这样,因为作为正规军队的骄傲不允许他们做出掳掠妇女,洗劫老弱的事情,所以反而让对方往往更加有恃无恐。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洛骁皱了眉头,冷声道。
张信苦笑:“我自然也是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们有战斗力,又有对草原的亲近度,无论是防范还是抓捕都太过于艰难了。”
孙军师此时也走进了军帐之中,听见张信的话,缓缓道:“不过,将军,若是您真的想对付那些蛮族,我这里倒是有一计。”
张信和洛骁皆抬头望他:“孙军师有何计策?”
孙军师瞧着两人,半晌,淡淡道:“与那些蛮族对抗这么久,我军一直是等他们出手才在事后做着追捕。然而,我方往往却是损失了物资又损失的人力,对方反而在用我们的物资培养在壮大己身!”明明瞧起来斯文温和的一张脸,似是瞧起来也有几分锐利,“长此以往,强愈强,弱愈弱,几年之后,怕是我们都无法剿灭这些流寇!”
话至此,声音越发沉重:“既然是如此,为何就不能将事态反过来呢?”
洛骁倒是瞬间便懂了孙军师的意思,微微眯了眯眼,压低了声音道:“军师的意思是——换做我们首先出手,去掠夺他们的财物?”
孙军师和洛骁对视一眼,微微笑道:“不,是首先出手,将我们曾经丢的东西,全数都给抢回来!”
张信沉默不语,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却是摇了摇头:“不可。”叹了口气,道,“我们将那些蛮族称作‘流寇’,正是因为我们不齿于他们这般强盗做派。若是如今叫整个军队学做那般风气,即便是这仗胜了,不说大乾的大国之名将受到他国诟病,单说日后我军,怕是在大乾也无法立足了。”
这话说出来,几人俱是一阵沉默。虽然说脸面这东西虚无缥缈,但是在眼下他们毕竟代表着大乾,若是真的如蛮族一般做派,丢了大乾的脸面,便是真的胜利班师回朝,只怕朝堂之上也要遭受那些世家大族和言官弹劾批判。
便是为了全军几万战士,他们也不得不再细做计较。
不知过了多久,洛骁忽而轻轻一笑,望着张信和孙军师轻声道:“我倒是觉得孙军师的办法不错,可以一试。”
“洛参领!”张信皱了皱眉。
“将军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洛骁道了一声,“将军所畏惧的,不过是这一战后,全军被扣上‘匪、军’这个大帽子。但是如果说,我有法子免去这一祸患呢?”
张信看着洛骁一副从容的模样,知道他心里有了计较,紧锁的眉头松了些,也不禁起了几分好奇:“洛参领的意思是?”
洛骁微微一笑,道:“戍州灾害频发,盗匪横行。但若是盛世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又哪来的那么多儿郎好好的日子不过,反而落草为寇,做起了盗匪呢?”
孙军师明白了洛骁的意思,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来:“参领是想——”
“去抢戍州同胞自己的财物有甚么意思,若是真正的男人,便该将尖锐的刀剑对向自己的敌人!”洛骁目光沉而冷,带着一丝杀伐之气道,“以匪止匪也未尝不可。”
孙军师点头道:“将戍州几个寨子里的匪寇全数招安,若肯归顺征战沙场,以往罪责既往不咎。且杀敌之后以人头记军功……将军以为如何?”
张信闻言,暗自咀嚼品味了一会儿,喃喃道:“以匪止匪?好一个以匪止匪!”抬头瞧着二人,道,“此计划我觉得可行。明日一早,叫上王副将还有其他的几位,我们于此再细做商议!”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黑虎寨最近运气有些背。因着黑五上次当面儿驳了周守文的面子,虽然双方还不算是彻底撕了脸皮,但是那头却也开始渐渐地利用这戍州范围内的其他寨子来打压他们了。
寨主胡三对这个状况有些头疼,看着老神在在的黑五不禁起了些许埋怨:“你说说,不接杀个人,你又不是没做过,怎么这回倒是怂了?惹了姓周的那个龟儿子,在这戍州,他有的是法子折腾我们!”
黑五倒是浑不在意:“大当家的,现在这个状况也没什么不好。”拿着酒碗喝了一口酒,咂嘴道,“周守文那个狗东西是什么面目你能不知道?就算不是这次,日后等他觉得黑虎寨威胁到他了,他照样会叫人收拾我们!趁早断了趁早了。”眯着眸子阴狠道,“若是将我们逼急了,大不了冲到他府上,与他同归于尽算了!”
胡三这么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只是看着眼下几乎少了三分之一的进账,也还是觉得事情麻烦得很。
正在此时,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紧接着,就是一个娇小的人影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结果左脚踩右脚,一个不小心平地摔倒在了黑五的脚下。
“哟,小木头,跟你黑五叔叔用不着行这么大的礼,起来、快起来。”黑五瞧着摔得可怜的小木头,非但不同情,反而双手抱臂地调笑了起来。
那个叫做小木头的丫头摔倒了也没哭,自己双手撑地爬了起来,抹一把脸上的灰,脆生生地道:“大当家、二当家,外头有人来寨子砸场子,三当家和哥哥他们快要挡不住了!”
黑五脸上的嬉笑之色收了收,眸子微微一眯,问道:“是哪个寨子过来砸场子的?有多少人?”
黑虎寨是这一片儿数一数二的寨子,占据的地势好不说,再加上有周守文一直放水,他们的日子比其他寨子滋润的多。他们的日子过得舒服了,周围眼红的自然不少。特别是这些日子,别的寨子过来砸场子也算是常事儿了。
但是他们寨子里好手一向多,三当家的虽说没学过武,但是应了他的名字,真真是力大如牛,身后又带着那么些人,一齐儿堵在寨子前,还从未听说有人能闯过去的。
小木头摇了摇头,道:“都是些生面孔,我没瞧见过。应该不是这片儿的。看看人数,大约……大约不到十人罢?”
胡三和黑五对视一眼,起身推了推小木头:“走,带我们过去看看!”
小木头点点头,赶紧领着两人过去了。
等到了寨子门口,只见地下早已歪歪扭扭倒了一片,大牛倒是还倔着没到,只是一张脸憋得通红,看起来也是在强撑了。
黑五拍了拍小木头的脑袋,示意她就在这里呆着,自己和胡三则带着些许防备地走了上去。
“大哥、二哥!”大牛看见胡三和黑五两个人,眼睛一亮,但随即看看那头,脸上又浮现了一点犹豫,只是低低地喊了一声。
“这位好汉是哪里的?这次来是……砸场子?”黑五眼角扫了扫正忍着痛搀扶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几个弟兄,脸上的表情被过于茂盛的络腮胡子给遮住了,只是一双眼睛里却透露出几分压迫来。
那头却是缓缓抬头对上了黑五的眼神,不躲不避的,甚至微微带点笑意:“不,我们是来和各位好汉做朋友的。”
胡三走上前,冷声道:“头一次上门便打伤我们黑虎寨这么多兄弟,却没见的哪家是这样交朋友的!”
“却非是我不讲礼貌,而是贵寨的兄弟实在是过于生猛,非此番不得与几位当家的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