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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迟日江山-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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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吃过这样的苦,却还是第一次拿来责打儿子。

    “呃~”缓上气来,徐湛才低低的哼出声。

    林知望却不为所动似的,手起鞭落抽了四五记狠的。

    “父亲,爹爹!”徐湛挨不住了,哆嗦着跪直了身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林知望停下来纳罕的看着他:“你知道什么错了?”

    徐湛借机用手背揉了揉身后,疼的倒吸冷气,小声问:“是大爷爷跟您告状了?”

    林知望打落他的手,钳住肩膀照身后又抽了几下:“长辈们想收拾你还需要跟我告状?”徐湛疼的哎呦一声,冷汗眼泪顺着脸颊滴落,他赶紧说:“孩儿不敢隐瞒,从湖广购粮,孩儿占着两成干股,留给郭莘一成,余下的全部上交家里。除此之外再无半分得益,所做作为全是出于公心。”

    林知望又气又笑,打也不是,不打又咽不下这口气,沉着脸训斥道:“林家家大业大,还不缺你这仨瓜俩枣,自己留着娶媳妇吧!”

    “林家家大业大,也不缺我娶媳妇的钱啊。”徐湛避重就轻的说,忍痛提上了下衣。

    林知望见他如此大胆,扬手就朝他小臂上挥了一记:“放肆!”

    徐湛松手揉了揉胳膊,惶惑不解,心说给你打几下出出气得了,有完没完了。

    林知望让徐湛卧床休息的手段太过简单粗暴,让沈迈大感钦佩。

    徐湛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挨揍,想着想着,不小心喝了沈迈给他的安神汤,就疲惫的沉沉睡去,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徐湛是被渴醒的,他睡断了片,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年何月,天色已晚,院子里寂静无声。

    浑身药味,身后的伤已经不那么疼了,只有袭月趴在床边小憩,他一动,她便惊醒了。

    徐湛一动,“哎呦”一声。

    袭月赶紧站了起来:“怎么了,很疼吗。”

    “麻了。”徐湛甩了甩胳膊。

    袭月给他喂了一杯水,然后坐下来揉着他的胳膊。

    “郭大人怎么样?”徐湛问。

    “已经可以自己进些流食了。”袭月说。

    徐湛心里一松,长长的舒了口气。

    “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徐湛问。

    “这些天看您魂不守舍的,没敢说,”袭月压低了声音:“厨房里有位婶婶,曾经是前夫人的陪嫁,因为嫁给了门房老吴,没有被带走。”

    “只有她了吗?”徐湛问。

    “这么多年过去,下人们换了一批又一批,能查到的只有她了。”

    “知道了。”徐湛说。

    “人家都说,大爷和前夫人真的是和离,”袭月支吾的说,“这里面会有什么蹊跷吗?”

    徐湛的眼睛空洞了:“如果你怀了身孕,肯轻易离开你的夫君吗?”

    袭月一下子羞红了脸,却还是摇了摇头。

    “还有吗?”

    “还听到一些夫人的事。”袭月的脸依然很烫,声音也在颤。

    不过徐湛没有注意到,从枕边掏出本书来翻开:“说吧。”

    “夫人是国公府的小姐,给大爷续弦,国公夫人是极为反对的。她便去求太后,是太后命皇帝赐的婚。”

    “你的意思是父亲移情别恋了。”

    袭月吓了一跳:“我不敢的!”

    徐湛想了想,自言自语的说:“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袭月不敢说话了。

    “你跟吴婶的关系如何?”

    “一般。”

    徐湛说:“让她给我煮碗粥来。”

    “您睡了这么长时间,是该饿了。我去就好,不必麻烦她了。”袭月笑盈盈的准备去厨下。

第81章 禁闭() 
徐湛吃饱喝足,又睡了一觉。

    在梦里他走了很远的路,他很累很累,终于走进一片梅林,梅花在白雪皑皑间怒放,艳丽夺目,傲骨嶙峋。林间有一小亭,亭中坐了一位女子,眉目含笑,翘首望着远方,等待着什么。

    “娘”徐湛醒了,蜷缩起身子轻声呢喃,眼泪已湿透了枕巾。梅林,是林知望的卷轴里所画的那片梅林,女子,是他从未谋面的母亲。

    第二天天一亮,林知望不放心儿子,便在出门前过来看了看。

    还未进门,就见袭月端了碗面,一口一口的喂给徐湛。林知望有些不悦,林家子弟先自立后读书,有手有脚还要别人喂,与纨绔何异。

    他轻咳了一声,袭月惊的险些掉了碗,赶紧搁下碗筷施一礼退去了外面,林知望更不悦了。

    徐湛看见他,一扭头朝向里侧,闭眼装死。

    林知望沉声道:“什么规矩,起来!”

    徐湛吓了一跳,这才慢腾腾的爬起来跪坐在床上。

    “跟谁置气呢?”林知望问。

    徐湛抬起头,看着他。

    他有一双酷似生母的眼神,看的林知望又气又怜,板着脸问:“你跟我生什么气?”

    “有功不赏,无罪反罚。”徐湛愤愤的说。

    林知望气笑:“徐巡按,你还有功了?”

    “父亲,”徐湛坐正身子,认真地说,“韫州赶上了灾年,又正是冬令春荒、青黄不接的时候,各家都想用极少的代价瓜分土地,大发横财。灾民遭了难,又失去土地,过不了半年就得死人,介时生出民变,朝廷追究下来,皇帝就会问,为什么赈灾粮银调不过去?”

    林知望沉默不语,复杂的看着他。

    徐湛接着说:“父亲,为什么不给调粮,您知道,内阁知道,皇帝心里也知道,在江宁别说十船粮食,就是八十、一百船也拿得出。国库空虚,有人却拿百姓的命换银子,皇帝是让我去断他们财路的,您说我该怎么办。”

    徐湛真的很生气,他差点死在韫州,能顺利回京全凭运气,回到家却还要备受责难。

    “有道理。”林知望沉吟一声:“这么说来,我还要给你赔不是了。”

    “那倒不必。”徐湛想,好在我这人大度。

    林知望哑然失笑:“你真以为自己凭的都是运气?”

    徐湛一怔,不确定的问:“吴经历?”

    “还有魏同知,两位县台。”林知望说。

    “是许阁老的人?”徐湛诧异道。

    林知望没有回答,却训斥他:“自作聪明说的就是你。恃才傲物,目空无人,自以为把别人玩弄于鼓掌,千从卫都敢去招惹,毫不为自己留后路。徐湛,你有几条命可以拿来赌?”

    徐湛低着头闷声不吭,满脑子都是韫州的事。

    林知望心里顿感无力,沉声道:“我打骂你训斥你,让你们母子受了这么多苦,你怨恨我是应当的。你若真有志气,让我看到你羽翼丰满的一天,天高海阔任你去留,我决不阻拦。只是眼下你没得选。你可以接着不听话,生事端,我也自有对付你的办法,如果你不怕挨打,就尽管试试看。”

    “不敢。”徐湛心里万分不服,但略一思索他的话,还是服了个软。

    “从今起到过年,你待在家里好好读书,敢踏出家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林知望公布了最终判决。

    徐湛不死心的问:“怀王邸也不能去吗?”

    林知望没说话。

    “知道了。”徐湛钻进被子,身子朝里,一个人默默生气。

    曹氏送林知望出门,为他披上狐领大氅遮挡寒风。

    林知望看了眼徐湛的卧房,犹豫着对曹氏说:“把湛儿房里的丫鬟撤了吧。”

    曹氏奇怪的望着丈夫,他从不插手内院之事。

    “湛儿大了,毕竟男女有别。”林知望又说。

    曹氏掩嘴笑嗔:“世家子弟,哪个房里没有丫鬟,正因湛儿大了,传出去才容易让人笑话。小厮不比丫鬟细心体贴,知冷热,湛儿自小身体不好,马虎不得。”

    林知望没有再反驳,后院的事他不会过多干涉,曹氏的一番心意也不愿辜负。院外风大,他嘱咐曹氏尽快回房,便吩咐起轿去都察院。

    往后的日子,徐湛就在快乐的照顾郭老师及痛苦的跟沈老师学天书中度过。徐湛眼中的天书,是沈迈行医多年所累积的病例,一症一例都记录详细,足有厚厚的七本,因用词过于晦涩,极难理解。徐湛想,为他寻觅一位有医学天赋的得意弟子刻不容缓。

    正当徐湛头疼的时候,小厮在房门外禀报,父亲吩咐他去前堂见客。

    徐湛回房一面更衣,一面心里犯疑,父亲已关了他半个多月,怎么突然让他见客,莫不是荣晋来了?

    一开门,寒风迎面灌进屋里,鼓起他的衣袖袍襟猎猎作响,两个扫地的下人们被刮的睁不开眼睛,扔掉扫帚缩起脖子,双手抄进衣袖:“什么鬼天气,不下雪还贼冷!”

    另一个拿手搓了搓脸,歪头望着天上惨白的太阳:“就要过年了,今年是没指望了。”

    比起院子里天寒地冻,克己堂却很热闹,火盆里的炭烧的通红,屋子里暖如春日。

    徐湛环视一周,有五叔,有那日见过的季祭酒,齐部堂,另外一位徐湛在都察院见过,经过上一次的庭推,他与国子监祭酒季怀安同时成为内阁的新晋阁员,户部侍郎,名叫高广茂。

    老几位都是许阁老的人,今天齐聚一堂,必有要事商议。

    堂中众人的目光聚焦在徐湛身上,与上次见面的面色苍白憔悴的少年不同,虽然同样清瘦,个子却长高了,骨架也长开了一些,唇上浅浅的绒毛显得青涩,目光却静如止水有异于同龄人的沉稳。

    “父亲,五叔。”徐湛躬身颔首,面色恭顺。

    “与诸位大人见礼。”林知望吩咐。

    徐湛不敢懈怠,一一向众人见了礼。

    “徐巡察,奏折写的不错,言之有序,见解独到,已由内阁递上去了。你那些开垦荒田,以工代赈的条陈,皆已开出票拟,只等后日庭议,司礼监的批红。”仍是季怀安先开了口。

    “谢大人。”徐湛施一礼,侍立在父亲身后。

    高广茂盯着徐湛看了一会,对林知望说:“那日阁老对我说,你林氏一门地灵人杰、才人辈出,今日一见澄言果非池中之物,有子如此,真令我等暗羡不已。”

    林知望回头看了眼徐湛,话里暗含赞许:“阁老谬赞了,今日让这小子听到,怕是更不知天高地厚了。”

    众人纷纷怨他过谦。

    林知望神情含有笑意,问徐湛,“阁老和几位大人的意思,让你参加后日的庭议。”

    徐湛有些诧异,面色一僵,小心翼翼的说:“父亲不是不许孩儿出门”

    林知望的笑容消失了,徐湛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众人听后,哑然失笑。

    齐部堂笑问:“涉远兄,如何把个男孩子关在家里?”

    “出去三个多月心都玩野了,命他在家收心读书,倒成了我的不是。”林知望气归气,仍认真解释了,怕令众人误会,于徐湛名声不利。

    “那便这么定了,后日庭议,徐湛同去。”季怀安说。

    徐湛望恳求的望向父亲,那阴阳怪气的皇宫,他真是一次也不想进去了。

    林知望却说:“回房温书吧,庭议上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自己想好。”

    “是。”徐湛声音闷闷的:“孩儿告退。”

    徐湛回到内院,在花园里遇上了襄儿和一个眼生的姑娘,正拿一篮油菜和板栗喂给小鹿。两人披着一样的雪白色的狐领斗篷,狐皮是阿什那吉赠送怀王的皮毛中最洁白的一块,曹氏命人做了两件斗篷,给了襄儿和她的好友。

    那么眼前与他年纪相仿的姑娘,该是许阁老的幼女,许五姑娘了。

    “三哥!”襄儿见到徐湛,蹦跳起身,为他们引见。

    “林三哥。”许五姑娘福了福身子,她已有了姑娘样子,面目姣好,步态盈盈,比襄儿不知沉稳了多少。

    徐湛还了礼,问襄儿:“外面风大,怎么不带五姑娘去屋里?”

    “这就进去。”襄儿拉住她的手:“晴姐姐,我三哥发话了,走吧,去我屋里看璇玑图。”

第82章 年尾廷议() 
腊月二十七日,年尾最后一次议事的日子。京城下起了靖德二十年的第一场雪。

    卯时未至,季怀安,齐英两位阁臣,赵祺,林知望等六部堂官均已到齐,在雍肃殿外候旨,徐湛紧紧地跟在父亲身后,看门外一群小太监踩着直梯熄灭房檐上高高悬挂的红灯笼。

    赵祺挪了挪身子,挡住了他的视线,冲他微笑,对他招了招手。林知望看见了,却并未干预。

    “赵大人。”徐湛只好走过去,施了一礼。

    赵祺仍一副忠厚长者的嘴脸,徐湛也作谦恭后辈,彬彬有礼,仿佛韫州一切的不快只是一出散场的戏,亦或者真正的好戏才刚刚开始,众角色身着紫袍玉带粉墨登场,就连他一个跑龙套的,也觉得分外不安。

    “澄言可知道年尾廷议,主持的、与会的都是哪些人?”赵祺问。

    “自然是大祁的柱石之人。”徐湛说。

    赵祺点点头,认为孺子可教又问:“那么你可知道,为官有‘三思’?”

    徐湛摇头:“愿闻其详。”

    “我忘了,令尊是磊落君子,必不会教你些官场钻营之道。如此,老夫便当回小人,为你说说这三思,”赵祺自嘲的笑了几声,见徐湛并不觉得好笑,便切入正题道:“做官三思:思危、思退、思变——预见危险,做最坏的打算,叫做思危;一旦陷入危险的境地,知进退懂自保,则是思退;退而再思变,变则通,通则久,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赢家。”

    徐湛看似思索着,没有回应他。

    赵祺只好接着道:“有些事情轻不过四两,可若拿到称上去称,就重似千万斤,谁也承担不起。”

    徐湛依然没有回应,因为他瞥见身旁的青石台阶上,有片雪花飘落。

    天色朦胧,荣晋奉旨入宫,路上便飘起了雪花。

    一片,又一片,越来越急促,纷纷扬扬。

    “下雪了!下雪了!”随侍之人惊喜的叫了出来。

    荣晋下了马车,伸出手望着天空,雪花落在他的掌心,渐渐融化。

    雪势如此之大,行至宫门口,宫檐上,树枝上,台阶上已积了白白一层,他笑靥飞绽,不顾身份的往乾清宫方向奔去。

    三步并两步登上台阶,被守门的太监拦下:“陛下正在打坐,请殿下去东暖阁稍后。”

    荣晋着急向父皇报喜,又看见正在扫雪的小太监们,阻止道:“这雪是祥瑞,不要扫了!”

    乾清宫的大门被推开了,风雪灌了进去,衣袂纷飞的开门之人正是靖德皇帝。王礼从他的身后追上来:“陛下留神。”

    荣晋见太监们跪了一地,疑惑的回过头,就见他的父皇站在大殿门口,望着天空出神。

    “父皇!”荣晋疾步上前,跪在檐下,欢喜地说:“父皇有德,天降瑞雪了。”

    屋外风雪凛冽刺骨,皇帝拢了拢宽大的道袍吩咐他:“进殿来。”

    荣晋遵旨起身走进殿内,小太监迅速将的大门关闭,放下厚重的门帘。风雪被挡在外头,屋内几只大火盆里燃烧着银炭,整个大殿暖如春日。

    “叫你卯时进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皇帝责备道。

    荣晋讪讪的说:“天太冷,起迟了。”

    皇帝冷笑了一声,他知道荣晋的用意。

    今天是年尾最后一次议事,由太子主持,内阁、司礼监、六部堂官全部到齐,清算一整年的国库总账。徐湛作为抚阳堤案的调查者之一被带来问话,也不能参与全部会议,而是在庸肃殿的偏殿内候旨,随时听候传唤。荣晋在这样的会议上被宣进宫来,心中拿捏不准父皇的用意,故而宁愿迟到,也不愿生事端惹到这些文臣。

    荣晋看到皇帝骤然阴沉的脸,跪伏于地:“儿臣死罪。”

    “起来吧,”幸而荣晋坦诚,皇帝脸色稍霁:“再敢妄测上意,自作主张,决不轻饶。”

    “是。”荣晋赶紧道。

    王礼走进来,对皇帝说:“陛下,开始了。”

    皇帝缓缓起身,对荣晋道:“走吧,一起去听听。”

    大祁的年度最高国务会议,徐湛自然是听不得的。外面风雪交加,偏殿内冷得很,值守的小太监冻得嘴唇发紫,他像是毫无察觉的,坐在一把椅子上闭目沉思,手边搁着的,是抚阳决堤案的全部账目。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转眼过了辰时、巳时,到了晌午,小太监说,外面的雪停了。

    徐湛的手,轻轻按在身边的一摞卷宗上。

    “小徐大人,这些不能过称的事,就交给奴婢吧。”小太监说。

    徐湛的眼睛越来越暗,他一字一顿的问:“请教公公,何为不能过称的事?”

    小太监压着嗓子轻声说:“赵部堂说,小阁老已经担保,郭知府一案查无实据,官复原职。”

    郭淼是亚圣的门徒,生死与道义名节相比一文不值,徐湛知道,此刻妥协是对恩师极大的侮辱。并且,几位大人找到他,就是为了借抚阳堤不明不白的账目,折一折冯氏父子的气数。

    “徐大人,河堤失修等同丢城弃地,不论查到谁的头上,郭知府都难逃罪责。相反,天灾就不一样了,抚阳堤修葺完善固若金汤,决堤,是因为水势过猛。为此已经死过一位县台两位河道监管,足够了,徐大人可不要把天也捅破了,届时天子一怒,大兴牢狱,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徐湛看着这个小太监,做太监真是太可惜了!

    正殿里有人探身进来,请徐湛入内。

    徐湛起身整理了官服,稳步跟上,却没带手边的卷宗。小太监会心一笑,在身后替他小心收好。

    殿中坐着太子,官员们分立两列,面前的桌案上堆满账册,徐湛不由放轻了脚步上前,大礼参拜太子。

    “徐卿,平身。”太子身体虚弱,一到雨雪天气,全身关节疼痛,瘫软无力,虚喘连连,久坐了这么长时间,已经面带痛苦。

    许阁老见太子如此,忙命徐湛起身,命诸位长话短说:“今年抚阳决堤,水淹八府十三个县,江宁省各府赈灾用度报上来,户部综算过了,该拟票的要拟票;抚阳堤工程账目报上来,今天也得有个说法。”

    赵祺迅速将抚阳堤的卷宗账目做出归纳总结。

    齐英听完开口:“抚阳堤工程预算报账一百五十万两,结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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