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4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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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向萧瞻峻:“二哥你想,你若是带一队铁甲军去,铁甲军的名声不一般,他更以为你们是对奸细不对,如果他是奸细?他会放过你们吗?”
萧瞻峻深吸一口气:“弟妹,你说得周到,我也实话告诉你不能去的原因。从今天窥视的营地来看,定边郡王离有二心不远。上上月的战报,他的人马是分散开的。他有多少人,我支应粮草,我心中有数。但今天来看,他的人马大多数全在这里,和战报上写得不符。不是他骗了梁山王爷,就是这附近临时有仗打。弟妹,这里离大同可还不远。”
这些没有足够证据就乱怀疑郡王的话,萧瞻峻也全说出来。
宝珠轻轻地笑:“现在是不管他有没有二心,都要前往讨要人马。谁能让他戒心在最低,就谁去。二哥你有和我争执的功夫,不如帮我想想这个计策怎么能成行的好。”
这就笑得有点儿调皮:“总有疑兵计啊,什么计啊的,我没看过兵书,我不知道。”对着她的笑容,闪动灿烂,又是在这种大无畏的话语中,萧瞻峻只能长叹:“好吧,疑兵计还真的是有。”
……
定边郡王正在帐篷里大发雷霆。
“苏赫呢!去信去问问,我到了,苏赫在哪里!幸好我没有直到大同城下,这个时候我带兵出现在大同,苏赫要是不到,梁山王又发现我的动向,回师杀来,难道要我一个人去对抗他?”
一个幕僚打扮的人干笑:“郡王不要担心,至少福王殿下已经起事……”
定边郡王恶狠狠的大脸凑上来,面上常年在外肌肤通红不平,又带怒气,狰狞好似一个怪物压上来:“弄几个混混打个劫,这就叫起事!”
原来这个人,却是福王派在军中和他联络的人。
幕僚让吼得往后退退,据理力争:“但总卡断梁山王今冬的粮草,让他陷于雪地里回不来,到时候兵寒马困,自有人对付他!就是没有人对付他,郡王您也可以轻易把他对付了!郡王,再忍耐一时,福王殿下就要有信来了,苏赫也很快就到。”
陪个笑:“苏赫的能耐您还不信吗?大好中原他能放得下?”
“哼哼!大好中原!”定边郡王虽余怒未息,也平息不少。在帐篷里大步踱着,大好中原?他也是为大好中原而来。
这几个字,让定边郡王缓缓平静下来。吐一口气:“好吧,我再等几天!”
幕僚大喜,又进言道:“而且您想,就是苏赫不到,咱们扣下运往梁山王军中的草药,单独的运了一批草药,未必就是一个国公重伤,也许是更要紧的人重伤?梁山王按兵不动已有月余,郡王,要是他伤重无药,他一死,这里将群龙无首,到那时候,大同可得,直挥京城可得,有福王殿下接应,大事稳稳可成。”
定边郡王沉吟,梁山王要是死了……不管他跟不跟福王一同起事,对他都有好处。他也想当主帅,几十年都没有赶走梁山王,数十年前就怀怨恨在心。
“好吧,”慢慢的吐出这两个字。定边郡王镇定下来,眸光一寒:“到底是谁重伤,还得好好审问那些人!”
对外面吼道:“来个人!”
他的亲兵进来一个,定边郡王怒道:“还没有审出来吗!这都几天了!打死没关系,我今天就要知道到底是谁受了重伤!”
话音刚落,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回话:“王爷,营外有梁山王帐下昭勇将军夫人安氏求见!”
定边郡王和幕僚初时一愣,再就骇然的往后各退一步,定边郡王是踉跄稳住。
他为什么害怕如此?
头一个他听到袁训二个字,就害怕起来。袁训为人能干,能号令军中的太子党,是太子的人,有二心的人自然听到就怕。
再来他身处的地方是旷野,不是女眷们可以随意拜访的家宅,来个将军他都不担心,好好的怎么跑来一个女眷?
对于时刻担心梁山王即刻回师的他,像是一个大家全知道你在这里的不好信号。
最后,他不是才扣住袁家的人。
那队府兵一开始没有怀疑定边郡王,见定边郡王前来问话,说是昭勇将军袁夫人运给国公治伤的草药,定边郡王起了疑心,以为是梁山王或更重要的人重伤不治,这才扣下。
这还没有几天,又在野地里,有人回话,袁夫人到了,这位夫人不是个鬼,怎么会来得这么快?
定边郡王喘口气,才想到发问:“她和谁来的?”
“只带一个媳妇子侍候。”
定边郡王半信半疑,就这两个人能走到这里?半路上没让狼叼走,没让强盗抢走当押寨夫人倒不错。沉着脸道:“让她进来。”
看个究竟再说。
帐篷里只有他和幕僚在时,幕僚又心动不已。昭勇将军袁训他是听到过的,涎着脸过来:“郡王,这要是真的,扣下她,可以要胁昭勇将军!”
定边郡王没好气:“嗯!”
……
宝珠在营外迎风而立,似一朵山崖上的兰花。
一件黑色披风往头盖到脚面上,隐隐露出一截子青裙角,不露出半分面目,也还是吸引营内不少目光。
军中母猪都是美人,何况真的来了一个女人。还是有身份的,只一个身姿就可以让人倾倒。
那目光火辣辣的,钩子似的…。宝珠虽有心事不在意这些,也暗中夸奖红花的勤快。
黑貂皮披风,女眷的衣裳,全是红花带上的。
依着宝珠不必带,二爷出门哪能用女人衣裳?但是红花一定要带上,说也许会用上。果然,这就用上了。
面见定边郡王,扮男装去,他的戒心还是不能降低的吧?
而黑色遮头盖脸的披风,又把宝珠能隐藏不少。
低低的嗓音,也有所遮盖:“红花,你怕不怕?”
万掌柜娘子早就羞愤难当,这郡王带的是兵,还是一群拿眼睛剥衣裳的狼?红花正在心里抡刀子,“唰唰唰,”把他们大卸八块,闻言,牙缝里挤出话:“不怕。”
昂一昂头,又见到面前目光跟着红了,红花大怒,用披风把脸再盖住。她刚才露出半张面庞,眼睛好看营中动静,这就一点儿也不给看,在披风里昂昂头,给宝珠打气:“奶奶,咱们都不怕!”
她的手里,抱着一把子剑。想起个震慑的作用。
宝珠伸出长袖,和红花在袖子里的手握上一握,传递给对方好些力量,静静等候。
红花重新抱剑的手,沁出汗水。
两个亲兵走出来行礼,带她们去见定边郡王。宝珠从披风下面眼神儿瞟了瞟,虽看不到最远处,也能看到人和马的精神。
这应该就是萧瞻峻所说的精兵吧?
宝珠鄙夷,仗打了有数月,你这是离大同最近的精兵吧?是准备逃回大同呢,还是准备有二心?
一路腹诽,直到定边郡王帐外。
暴喝声骤起:“回郡王,昭勇将军夫人到!”
宝珠和红花顿时怒目。
用得着吓人吗?
宝珠冷笑,才不管守帐亲兵听不听得到,径直告诉红花:“这个,就是军威吧?”红花素来伶俐,装作欢天喜地:“是啊是啊,想来我家将军的军威也是这样。”
回话的亲兵呛上一下,下面的话出得来都打结:“请,请进。”
帐帘打起,红花抢上一步挡在宝珠面前,去了风帽,站在帐篷口儿,往里面看了看,姿势摆足了,含笑回话:“奶奶,这就好进去了。”
先一步进入。
宝珠微笑而入。
怎么样?袁将军夫人也有威风,也让你郡王看看。
进去,直奔正中案几后面,徐徐站定,不卑不亢:“见过郡王。”一个打雷似的嗓音:“夫人请起。”
宝珠暗自撇嘴。
外面的当兵的是粗人,郡王可全是出身良好。这嗓门儿?您知道小王爷比您吼得响吗?早听成习惯。
“夫人前来何事?”
宝珠欠欠身子:“郡王这样的说,莫非是不想还我家的人马草药吗?”在这里,往上看一眼,才看清案几后的那个人。
他生得粗看还是不错的,总比小王爷要精神。但肌肤一般,也就带累五官。有粗,也有斯文,混杂在一处,气质不伦不类起来。
这里有宝珠憎恨他的原因在。
定边郡王是尴尬,也让宝珠看了去。
他在没有弄明宝珠来意以前,也不愿意回答自己扣下人马,冷哼一声,和宝珠目光撞在一起。郡王固然威风四射,宝珠也是毫不畏惧,凝视过来。
“郡王,为何扣下我舅父辅国公的救命草药?”宝珠表现的就是一个怒气冲天的妇人:“我奉太子命前往军中,路过这里,救下一个人。看时,却是我打发走给舅父送草药的人,郡王,您这是何意?”
定边郡王加重语气:“你奉太子命?”
“是!我随身两千铁甲军!又有公文早呈给梁山王爷,王爷回复前路有人接我。郡王如果不信,可以和我同去见王爷。”
定边郡王淡淡:“哦?你早有公文给梁山王爷?”
“是!请归还我的人车马,我还有要事呢!”宝珠大声道。
定边郡王眸子微紧:“你有什么要事?”
宝珠道:“为什么我要告诉你?”
定边郡王沉下脸:“夫人,本王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有话速回!”
宝珠沉吟:“我可以相信您吗?”带着点儿试探:“不然,等王爷那里来人,我再告诉您。”羞答答上来:“反正,也不是军情公务,是我们家的私事。”随即,面色又一沉:“算了,我不告诉您!我见您以前,已经有信给王爷,我怕您不还我家的车马,已经让人去告诉王爷,您这郡王欺负人!”
定边郡王彻底愣住!
思一下,也没弄明白宝珠的话是真是假。
见面前的女眷着实美貌,也着实的恼怒,丝毫没有太多心机的模样。气冲冲就跑来要人马。定边郡王打个哈哈:“夫人请坐,啊,请坐下来再说。”
宝珠坐下来,还是讨要:“几时还我?”
定边郡王微微而笑:“夫人,劝你还是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在这里?”他的手指点在案几上:“一个女人!”
红花抱着剑冲他噘嘴:“还有我!”
定边郡王啼笑皆非:“两个!”面色一变,把案几重重一拍:“从实招来!不在家中呆着,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上,意欲何为!”
宝珠叫了出来:“找我丈夫要孩子!”
……
半响,目瞪口呆的定边郡王干咳两声:“是这样?”
红花又冲他叫出来:“不是这样,是哪样,你说,是哪样!”
定边郡王虎下脸:“咄!闭嘴!”
红花把嘴闭得紧紧的,开始冲他翻白眼儿!
定边郡王只能装看不见,他的心让几句话系住。她随身有铁甲军?她去信给梁山王?她只是来要孩子的?
看这两个人娇痴模样,全是内宅里娇惯妇人那种。定边郡王目光在宝珠和红花面上扫过,宝珠恼怒嗔怪,红花更狠的给他一个白眼儿,那意思跟要果子得不到似的,分明在说,还我家的人!
这来的要是萧瞻峻,就只能是公事公办。公事公办,定边郡王理亏,人马又多,不见得怕萧二爷。
对着两个女人,定边郡王心想弄明来意还不是手动擒来。漫不经心:“夫人不说,请自去吧。”宝珠瞪眼:“我家的人车马给我,我就走。不然,”
红花惊天动地叫着:“你管饭!”
“也行。”定边郡王看着这主仆实在好笑,两个美人儿让我管饭,我管得起。
宝珠和红花对着看看,又凑到一处说了几句。定边郡王等着,见袁夫人又羞涩上来:“好吧!我告诉你,你可不许对别人说!”
“那是自然!”
红花又跟上:“对别人说一个字,以后变成江里老王八!”
“啪!”定边郡王捶了案几。红花骇然一跳,往后缩缩头。定边郡王好笑,女人抱剑,也不过就是个摆设。
再来看宝珠,宝珠难为情地道:“我女儿,郡王应该知道,许给英敏殿下。”定边郡王点头,他也一直好奇这亲事是怎么许的。
先不打断,先听完。
“我又生下一个女儿,依着我,再许给太子府上。”
定边郡王忍俊不禁,你想的可真美。
“但我丈夫把她许给沈家,沈家有什么好,我不答应,可他作了主,但我想再生一个,许给太子府上,这不,我从京里求来的公文,早早就告诉王爷,我要去会丈夫,王爷不久前回信,说可以来,我就赶紧的来了。怎么到了这里,听说郡王你扣我们家的人马?”
宝珠狐疑:“以前没听说您爱吃草药是不是?”
定边郡王算了算日子,差不多。梁山王驻兵不动,也是不久前的事情。不久前就给她去信让她来,现在也正不打仗,确是方便她会丈夫。
这个女人羡慕富贵羡慕疯了不成?
一个女儿要当皇后还不知足?还想把太子膝下全定干净?
定边郡王淡淡:“袁夫人,我听说你可是有见识的,你力抗苏赫…。”
宝珠扬眉接话:“苏赫算什么!”
红花又冒出来:“苏赫算什么!”
定边郡王拿她没办法,阴沉下脸。你怎么又钻出来了?
“有我母亲在!辅国公之女,从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兵书布阵件件在行。一个苏赫哼,我们家还有地道呢,十个苏赫也不行!”
定边郡王暗暗点头,只能是这样!
说什么袁夫人力抗苏赫,弄得各郡王——全是苏赫的手下败将,单打独斗那种败将——全打听这位年青夫人是何方神圣?
消息传回,也不见这位是什么好出身好教育的人物?
要说辅国公之女厉害,这倒可信。
再亲眼见到这位将军夫人十足一个娇嗲嗲,她的婆婆把她推到风头上,隐藏她自己的能耐,这也可信。
虚假的名声定边郡王见得多了,一哂。
见他沉吟,宝珠催促:“我都说了,快还我家的人车马!”红花皱鼻子:“快还快还!”定边郡王才不肯轻易放过,又问道:“你女儿是出于什么原因定的亲?”
“为什么要告诉你!还人!”宝珠黑着脸:“你想和我女儿抢亲事不成?”红花扮鬼脸儿:“就是就是,不安好心!”
定边郡王才要冷笑逼问,又一个人进来回话:“回郡王,外面有三个人自称铁甲军,隶属太子殿下,护送袁将军夫人前来,来接袁夫人!”
铁甲军是太子殿下的人,一般的官员不知道,郡王们个个知道。定边郡王皱眉,还真的是铁甲军,那他还真不敢面前这两个。
那两个呢,这个时候牛气起来。
宝珠嫣然:“接我的人来了,”叫一声红花,红花把宝剑送上去一半,另一半在自己手里握着。宝珠握住剑鞘,带足恼怒:“你若是不归还!我就死给你看…。”一用力,抽出一半剑,她自己叫上一声,赶快松开,红花也尖叫一声,赶紧夺回来:“奶奶小心割到手!”
定边郡王面沉如水。这两位当我大帐是什么?孩童嬉戏?
宝珠刻意注视着他的表情,看他眸中有没有杀机。既然还是不放心上,宝珠继续演下去:“郡王应该知道,我丈夫是舅父养大,我要讨好我丈夫,这草药是我看着安置的,必须还我!不然,”再叫出来:“我就死在这里!让送我的铁甲军去告诉我丈夫,去告诉王爷,您逼死官眷!”
红花拍着剑:“是啊,你当我们带来好玩的吗?”
蠢女人!
定边郡王已经让宝珠一会儿天真,一会儿要胁弄得心情烦躁,也清楚铁甲军不是好对付的。只要走了一个去报信,而苏赫又不及时赶到,他一个人造反难敌梁山王。
抬抬手告诉回话的人:“让他们来见我。”
片刻,三个孔武有力的男人进来。
全身黑色盔甲,不见面庞。
定边郡王眯起眼:“见本王为何遮面?”
回话硬梆梆的顶上来:“郡王应知我等身份机密,非殿下所命,不以真面示人!”他不但语气强硬,反而敢威胁:“营外铁甲军共计两千!护送袁将军夫人安全去王爷军中!郡王,您私扣车人马,就此归还,请袁将军夫人不再追究!您若有什么心思?实告诉你吧,我铁甲以一当百,早安排好人,战事一起,就有小队人马分两路,一回大同,一去见王爷接应的人马!您想把我们全留在这里,休想!”
宝珠轻轻咬住了嘴唇,天真也忘记装。
红花抱剑的手僵直住,但心想总比哆嗦的好。
帐内一片寂静,定边郡王身上渐绽放出一片冰寒。他知道铁甲军说的是实话,但以他数十年的征战,服从威胁,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他的颜面可就下不来。
这里两个娇痴嗔宠的女人,三个男人,就敢威胁他?
冰寒直到人心,宝珠见状,忙又道:“好吧好吧,我告诉你我女儿亲事的事情,你把人马车还我。”
定边郡王哼上一声,权且答应。
宝珠神神秘秘:“我女儿啊,从小儿就教她认娘娘好公主好,认衣裳,教她讨好人。”要不是她一进来就太过天真无邪,定边郡王还以为宝珠忽悠人。
又哭笑不得:“这样就能定亲?”
“这是想过才教,我家丈夫是公主教习,我女儿进京,总要进宫请个安,总要讨好到公主面前……”宝珠脸色不太好看:“我说实话,你还不信?咱们说好,你不能用!”
红花往前凑凑,看样子又想接话。定边郡王忍无可忍:“放人!”
幕僚听到消息后,赶到大帐里,袁将军夫人等人已经离去。
幕僚跳脚:“郡王,您都用了刑,你放人这不是罪证?”
定边郡王翻眼,心头一阵恶寒,又想到跟来的那媳妇大翻白眼儿,恼得收回来,恨恨地道:“我现在扣下他们,就要打仗,两千铁甲军,我可不保证全歼!现在又不能就造反,他们逃走一个,你我眼前就吃不了兜着走!你不怕死,我也不怕!但我不陪着你们受折腾!”
一拍案几吼道:“赶快去催促苏赫!老子再等他十天!十天后再不赶到,十五天内攻不下大同,再不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