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纪事-第7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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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抛进叶家,把欧阳容一推二五六写得明明白白。
叶大人费了吃奶的劲,才托人见到女儿,信上消息属实,叶嫔把欧阳容恨之入骨,叶家也对欧阳家恨之入骨。
原来你家是利用我们?难怪水大人倒台,许大人也一样,原来是上你们家的当!
顿时,叶大人明了。
他们几家的女儿近一段时间得宠不是,难免分走欧阳容的宠,欧阳家这是一箭几雕,借这个机会针对皇后拿下宠妃。
叶嫔是怎么知道的?太后会不小心的让人泄露出去。比如给叶嫔送饭食的宫人,叶嫔也会打点她,让她帮忙和家里人通消息,又问别的嫔妃好不好。
问的多了,宫人装着叹息:“您倒还关心别人,别人眼里早就没有你。”
这话里有话,叶嫔难免要问,宫人遮遮掩掩。问上三、五天,宫人悄声说出:“欧阳娘娘把你们全害了。您的宫女把毒药瓶子认在自己身上,自尽身亡。”
这世上只要有人在,就会有消息的走露。叶嫔这一恨泣血剜骨,但好在太后像是相信她,继欧阳容之后,她也出来。
这就皇后的对头是欧阳容,欧阳容多出叶嫔这个对头。叶家和欧阳家红了眼睛。
叶大人不能时时打听到消息,想起来欧阳家拜托鲁驸马,他不知怎么想的,也许是直觉,认定往他们家扔纸条的是鲁豫,见天儿来找鲁豫,说欧阳家为人不好,求鲁豫帮忙。
“宫里您都能消息,帮个我家娘娘吧。”
他今天又来了,鲁豫把他敷衍一回。
……
宫香袅袅中,欧阳容转过身子,在她身后,传话的小宫女蹑手蹑脚走开。
装作送帕子传说的话,让欧阳容震惊。
袁家,他竟然如此大胆!
她看向榻上盘腿坐的男子,他的未来儿媳加寿今年九周岁,十虚岁。他的表弟袁训十八岁成亲,十九岁妻子有孕,二十岁得女,今年三十左右。九五至尊的他,已是中年。
但岁月似乎留给他好风姿,他倜傥清睿,还似欧阳容初进太子府的时候。
问后宫的这些女子是因为要得宠而得宠,还是因为爱他而得宠。答案估计只有一个,她们都爱他。
他就不是皇帝,也有他得天独厚的魅力。
此时他端坐半闭眼睛,手中握着红地黄花的瓷盏,陶醉在茶香中。那份儿享受和沉稳都让欧阳容折服不已。
尊贵的男人,沉稳如山的男人,会享乐的男人,魅力如经久不散的香氛,勾得人流连。
他知不知道宫外的事呢?欧阳容觉得皇帝未必知道。
这位天子太平世道出生,除去福王造反以外,基本上全是表面太平。也许一直太平造成他很会舒坦。
皇帝自己说过,都知道天下是朕的。但天下真的是朕的吗?如果天下是朕的,朕宁愿他小些,朕可以朝看云霞晚听雨,茶香过了酒香浓。
他勤政,也爱脂粉古玩一切好玩的事物。但做为到目前还算清醒的皇帝他不可能随心所欲——他喜爱脂粉和所有癖性重,爱戏能爱上角儿,爱蝈蝈能倾家荡产的人一样,不能因为他睡的女人多,就说不算清醒皇帝。睡的女人多,那叫不是清白丈夫。这个判断还只能从女人的角度来看。
判断他的人,也要清醒——每年的避暑就是皇帝休养玩乐的好时光。
军国大事,不是破了边城,别来找朕。
民生大事,不是水火天灾,别来找朕。
政事,不是杀人造反特大号大盗,别来找朕。
也不能真的不找他是不是?几位重臣隔几天会到御花园求见,把重要的事情做个呈报,皇帝听听觉得不重要也就拉倒。
皇帝会说,要你们是做什么的!件件都要十二个时辰离不开朕,你们这官白当了!
外面的事情重臣们不说,以欧阳容想,皇帝不见得即时知道。但偏偏重臣里,有袁训有柳至。这两个坏蛋他们会今天干坏事,明天就呈报自己?
欧阳容冷笑,今天是七月初,如果运道高,皇上明天后天就起驾回宫,这样马上可以知道外面的大逆不道。
但也有可能呢,皇上拖到中秋过后才回宫。
八月中秋会见群臣的宫宴摆在御花园里,这可不可能?就欧阳容见过的,是有过。
这位天子一舒服就不想勤政,能拖一天不回宫,他就不想回宫。这也建立在他有一批好臣子,但欧阳容要急死。
皇上你晚一天知道,忠毅侯就多猖獗一天。他是多猖獗一天,就能多吓走几个外官,多做几家媒人。
最后媒人全让他老婆当干净,皇上您查问起来,大家说好,一片喜乐中,太子府上只有他女儿一个人在内宅,忠毅侯欢喜不尽,太子殿下房里可就不成体统。
欧阳容一不是正妻,二因为皇帝的拈花惹草,三因为和袁家的纠葛,对忠毅侯夫人宝珠又嫉又恨。都是女子,凭什么你就能拢住,别人要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袁训不阻拦太子纳妾欧阳容都反感他,何况这个把柄送到手里。
欧阳家也觉得这是把柄,赶紧的央求鲁豫传消息。这就欧阳容对着茶香中悠游如仙人的皇帝不能忍耐,她以为皇帝还不知道,她也一天不能再等。
消息是怎么来的,欧阳容在收到小宫女话时,对她安排停当。这就须胸有成竹回到榻边,把小火炉加了块炭,细声细气地道:“刚才听到笑话。”
“哦?”皇帝还是半闭眼眸。
“采买的太监每天出宫,说外面好生热闹。”欧阳容道。
皇帝微微一笑:“京里哪天不热闹?”今天黄家死了狗,明天田家纳姨娘。后天又大小老婆打架,再后天可能井里投毒争家产。
睁开眼眸,欧阳容为他重续茶水,皇帝送到唇边懒洋洋:“什么事啊?”欧阳容正中下怀,笑道:“说起来是您的近臣,”她故意装俏皮:“以前,就是您的近臣,现在还是。他呀,阻拦自家女婿纳妾的法子高,是什么主张呢?他自己亲身上阵,拿张俊脸儿勾引得大姑娘小媳妇全动了心,他老婆更可笑,亲身上阵为别人做大媒。哎哟,这侯夫人是几品来着?为五品、六品的官儿家里做媒人,这算是有失身份吧?”
她说得痛快,没注意到皇帝慢慢的沉了脸。
因为慢慢沉,好似由白、浅白、微白、淡灰、灰色加重直到微黑面容,欧阳容以为皇帝严肃,她没看出来。
皇帝反感,后宫不许干政,这是他的母亲太后当皇后的时候,谨守的一条。
太后一路拼杀当上皇后,盼望家人就快得病。但还是要等儿子参政前后,算有自己的羽翼才得寻找家人,就是她安守在后宫里。
后宫不许干政,既是前皇帝们留下来的,也与福王母亲老太妃总想干政,为儿子谋皇位有关连。
太上皇是这样的,皇帝也是这样的。欧阳容以为自己抛什么引什么似的说话,一句是您的近臣,一句是俊脸儿勾引人,又一句是侯夫人为低等官员丢身份,她以为皇帝会兴致勃勃地问下文,但皇帝一听,这是说自己的好表弟袁训。
袁训干的好事情!皇帝是要和他算帐。但表弟忠心不二,自己又倚仗他正在休假,皇帝这就和袁训算帐,难免影响休假心情,放到一旁先不说。
再说太子本人真的要纳妾,也不是袁训能挡住。袁训能挡这一波进京的人,挡不住年年复年年。
欧阳容急得不行,皇上你可不能晚一天知道。皇帝是不着急,等我舒服日子过完,再论这事。
皇帝就摆出不爱听的面容,欧阳容偏偏说得性起。她几回失宠和得宠,和皇后遭难,全是由着性子的结果。
江山难改,本性难移。古人都有这话,是本性一上来,本人很难适时收住。
欧阳容以为皇帝生袁训的气,她不过就是个传笑话的,与自己无关。一面利落的烹茶水,一面嗓音如欢歌:“把我笑得不行,这人可真是聪明啊,想出这种主张……”
“起驾,”皇帝不轻不重的话,刀子般把欧阳容话切断,同时让她白了面容。
又说错话了?欧阳容傻眼。
见太监们进来,为皇帝着好鞋履,簇拥着他就要走时,欧阳容哭了:“这茶还没有喝完呢,”
皇帝回头冲她微笑:“留着,下回朕再来喝。”就此走了。
他就是如此随性的对待嫔妃,因为美人儿太多了。这跟吃菜一样,今天想吃鲜笋,等到做了来,咦,另一盘子也不错。又像摆弄古玩,正把自家好玉拿着丢不下来,有人来说:“谁家有个好瓷器,”赶紧,放下玉去看,看过中意,回来夜不能寐,自家的所有好东西不想看,一脑门子全是瓷器。
等到瓷器到手,玩两天,咦,我的玉不错,重新再玩一回。没玩两天,有人来说:“外面出来的好青铜器,”家里所有古玩尽皆没颜色,赶紧,换衣裳去看。
到手就是他的,今天看玉,明天看画,后天摆弄别的。全由主人高兴。
这位皇帝不是专情的人,可以说是个美人鉴赏者吧。对着欧阳容,也许还想着张嫔陈嫔。话不投机,正好,回见了您呐,抬腿走人换一家。
这位皇帝以仁德自居,他这时候走,也避免欧阳容接着说下去,他只能同她翻脸。
他是不是爱她?他要爱她就不会走了。生气恼怒也要呆在这里。他就是觉得自己挺仁德,也让皇后出几年的事情弄得烦。推及原因,是他骄纵。他就尽量不再骄纵别人。
臣子们除外。
臣子们是保江山的,和后宫嫔妃是两回事。
边城破了,把皇后嫔妃们全拉上去有用不?把整个柳家拉上去也不顶用,这个必须是军队顶。
皇帝对后宫和臣子分得清爽。
你可以说他不是忠诚于皇后或忠诚于某个人的好丈夫,但与不是好皇帝扯不上。再说他当上皇帝,首要职责是皇帝,不是当好丈夫。
一定要有人辩论,可以是皇帝,也可以是好丈夫。有,凤毛麟角。
你自己试试你又是好主妇,又是上进职工,你自己试试去,做到的人有,不是人人有。
凡事,都有主次。不这个好,也不那个好,这不稀奇。
……
宫车离去,送到宫门口的欧阳容心如刀绞。凭着失宠而又得宠的经验,她知道又说错了话。
臣子们在皇帝心里永远比她大……欧阳容心里闪过这句话,面容因失望而扭曲着。
总有一天,她要在皇帝心里超过臣子们。就像历朝的宠妃们,周武王可以烽火戏诸侯,至于后面亡了国,欧阳容此时不想。
杨玉环可以冠宠六宫,把资历身份以前大于她的梅妃挤得没地儿站。至于后面三军逼死她在马嵬坡,欧阳容此时不想。
后宫,这是个越挫必须越勇的地方。告诫着自己,欧阳容把精神重打起来。
一扭身子,见到隔壁院里走出一个人,目光含愤怨毒。
欧阳容打个冷战,叶嫔!
自从她们一前一后放出来,再没有说过一句话。叶嫔的眼神实实控诉,我全知道,你这个贱人!
欧阳容呢,陷害别人她心里虚,对上叶嫔深仇大恨的脸儿也不解释,这就眼神越来越恨,生死大仇那种。
一扭身子,欧阳容进去,怨恨又添上一层。她不知道皇帝避暑,为什么也要带上叶嫔。
至于带上她自己,欧阳容认为没有错啊,皇上他说喜欢我。
叶嫔见她进去,也含恨进去。贱人,皇上说过他喜欢我。只要我能生下皇子,封为妃后,你等着,让你生不如死。
皇帝这会儿到御花园里他当成书房的地方,无意中想了想太后的话。
太后道:“容妃是个没头脑的人,这就把别人全供出来。她清白吗?依我看未必。但我懒得查下去,翻出来只怕全污糟。这里面,对皇后的嫉妒必然是你。你爱,依然可以宠,就是不要再惯成皇后那样。”
“叶嫔,可怜,她的宫女说她冤枉,认在自己身上自了尽。唉,要我说,年青有颜色,你喜欢也就罢了。只是就这样吧。我问过太上皇,说叶家还算有些功绩。避暑御花园就要去了,你带上吧,算安抚叶家。”
太后的话在皇帝心里起了主导作用,他本来就爱标榜“朕孝敬”,他本身也就孝敬。
更清楚一点的是,把所有人的心思全翻出来,都有别人不能接受的隐私。皇帝就依太后,全带上,反正他也不会只守着一个人。能随行的,在外面看来全是圣眷还有,就这意思吧。
坐下来,皇帝问太监:“忠毅侯今天又做了什么?”太监忍住笑:“说亲事呢,家里园子里待客人。”
“朕避暑,他也避暑。梁山王要是没有捷报,朕看他怎么回话!”皇帝没好气。
……
“真的吗,真的吗!哈哈哈哈,天助我也!”梁山王大帐传出王爷的大笑声。
这是萧观得意时的标准笑声,在帐外经过的人心照不宣,王爷又遇到开心事情。
王爷最近半年不是太顺,他在去年以前打得太顺手,顺得高南几个国家想议和,去的王子肉包子打狗,带着珠宝再也没有回来。
据说珠宝从丞相马浦家里搜出,马丞相因此丢官,为保性命,家产也尽数捐出兵部当军费。王子呢?葬在异乡为异魂。
从京城到边城外,高南国知道后,王子估计肉身让蝼蚁啃得差不多。几个国家,另外的满尼加,达罗,苏禄商议商议,那就硬着头皮打吧。人家为命,梁山王为功,最近战绩一般,王爷在今天以前,很少有这大笑声。
难免有人打听,很快,陈留郡王在几天后收到消息。是个管送信的士兵,陈留郡王把他收买,不要他报机密,就报报王爷心情晴还是阴。
士兵奉送一个消息:“提到葛通将军,还提到京里兵部查军需。”
陈留郡王赏他银子,打发走以后。仰面对帐顶喃喃:“葛通和军需?”长子萧衍志道:“葛将军不是军需官,他上哪儿能扯得上?”
“王爷不会无故的大笑,”陈留郡王断然道:“取你二叔数月的信过来,也许能看出什么。”
次子萧衍忠笑道:“二叔这几个月里就写三封信,一封是报家里平安,一封是说舅舅查军需,一封是说有人和京里勾结,把军需调换,二叔让押往京里。算日子,估计已经到京里。”
陈留郡王脑海里一闪,把桌子重重一拍:“我猜到了!”带着刻不容缓,喝道:“即刻,快马传葛通将军过来!”
两个儿子还不明白,但不敢怠慢,葛通跟随龙怀城前面参战,龙怀城得盯着他才放心,第二天傍晚葛通回来。
大帐里,就陈留郡王一个人见他。五连枝儿的大蜡烛明晃晃,把郡王面上的温和照得一丝不少。
“葛将军,你是个人才。”
葛通一愣,这是什么开场白。这种夸奖的起句,往往代表不是好事。你是个人才,所以你别处去吧。你是个人才,在我这里多屈就不是。
他抱拳不敢怠慢:“没有郡王数年庇护,通只怕早就刀下做鬼。”
这是句实在话,葛通要落到别人手里,不害他,只把他派去打硬仗,死在战场上都不一定。
在这里呢,龙怀城忌惮他抢功,不敢把硬仗给他打,葛通落得个保全人马,休养生息。
葛通由衷的感谢,一为继续留在这里,二为保住自己。
听到夸奖的话,陈留郡王自然欣然,他摆一摆手表示谦虚,随后低沉有力:“京里有公文,外面彻查屯积军需!”
他不拖泥带水,葛通听得震惊满面。
张口结舌不知道说什么时,有什么一闪,是陈留郡王飞快取一枝令箭给他,令箭上闪动烛光。郡王还是说得飞快:“离此三百里,探明有座敌营,如无意外,是员大将!如果探的不明,你自己去探!给你增兵五千,连夜离营!”
葛通原地僵直,他本应该先去接令箭,但他却是泪水哗啦的下来。陈留郡王还是温和语调:“对不住,以往照顾不周。望你此番得胜,杀尽首级而回。”
葛通让他话中的焦急提醒,忍住泪水,伏地,三个头重重的叩下来。起身双手接过令箭,一手捧住,一手指天为誓:“终我有一天如愿,子孙代代事陈留郡王府为兄为长!”
陈留郡王含笑,但确保时间,一字不说,把手一指帐门,意思你赶紧的走吧。
葛通不再耽搁,出去点齐自己人马,带上增兵,披星戴月出营门。
营门凉风习习,葛通没有享受的心,不住的发号司令:“快,跑起来,怠慢者军法从事。”
“将军,”一个以前跟过霍君弈的老将看出不对,凑近葛通大声问道:“这是怎么了?郡王给我们增的全是精兵良将,他怎么突然好心起来?”
葛通对他尊敬,夜风回道:“此地不是说的地方,咱们前面说。”老将先自忍耐,又听到葛通吩咐一队亲信:“你们转去后军,但凡遇到有人追来,哪怕他持的是圣旨,也告诉他,将在外有所不受,我已走远,有事等我回来再说。”
老将军听出严重性,不再多想,也催促自己的人马:“赶紧,加快!十万火急!”
他们走后的两个时辰,凌晨,亲兵把陈留郡王叫起,大帐里到来梁山王的两个军官。
“奉王爷令,捉拿葛通将军押往京中受审!”军官把令箭送给陈留郡王,又把公文呈上。
陈留郡王看上一看,上写着:葛通大胆妄为,私盗军需。现已把看守库房诸人看守,待葛通至,一并送往京里。
郡王微微一笑:“这个么,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葛将军出战在外。”摆出好生尊重梁山王,请军官们就地歇息,等待葛通回来,就交给他们带走。
第二天龙氏兄弟得到消息,龙怀城过来:“姐丈,梁山王这是又揭咱们的面皮?葛通是您护着的,梁山王总是不放心。咱们自家又不傻,不会给葛通随便添军功!我看他紧着呢,撒尿都不许他走得远。他梁山王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已经问明白,葛通出京的路上,经过边城,从相熟的军官手里借走一库的军需。这是他机警,出京的时候料想到王爷不会随便给他补军需。这两年又让你看得紧,他一来是没功夫还,二来让你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