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秀公主-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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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拉架的崔舒窈,鬓边斜红也被汗水冲出几条痕迹……唯一气定神闲的,便是坐在旁边拈着樱桃吃的元秀。
发现气氛古怪,崔风物瞥了眼身后的杜留,意思很明白:女郎之间的争斗,杜七最是有经验。
杜留施施然的拢手入袖,像是根本没看见三人彼此互瞪的敌意一样,扬声叫道:“芳娘!”
帘外立刻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子声:“奴在!”
“李裴两家女郎打翻了杯盏弄脏了衣裙,带女郎们去最里的雅间更衣。”杜留话音刚落,便见李十娘怒气冲冲的抬起头来:“谁要更衣?我不要在这里了!让开!”
崔舒窈赶紧拉了她一把:“十娘……”
“你放手!”李十娘生气的推开了她,狠狠瞪了眼元秀,就要负气而去,裴家姊妹对望一眼,双双冷笑了声,正要说什么,却见杜留使个眼色止住了她们,等李十娘从他身边正要擦过,他飞快的耳语了数句,李十娘一怔,犹豫了下,轻跺了下脚,居然对帘外躬身等候的使女芳娘道:“带我去更衣的雅间。”
崔舒窈见杜留果然把她留住,松了口气,提着裙裾叫道:“十娘我陪你去!”
“好端端的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等崔舒窈追着李十娘离开,杜留扫了眼裴家姊妹,失笑道,“裴六不过是臂上隔着袖子被抽了道淤伤,崔大已经拿了宫中御赐之药给他用了,你们既然担心,不进去瞧他,怎么先与李家十娘动起了手?”
裴二十三娘轻哼道:“还不是她打伤了我们六哥?”
“长安的女郎嘛,鲜有不爱动鞭子的。”杜留好整以暇的笑了笑,“二十三娘当年也不是没拿鞭子抽过我啊,到底是兄妹,打在了裴六身上究竟才心疼!”
裴二十三娘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反驳,而是目光一柔,崔风物的风仪名满长安,但他生性恬淡,有飘然出尘之态,皑皑如天上之雪,女郎们虽然仰慕他,却难以亲近,而杜留容貌俊秀、身材挺拔,更兼言语风趣,待女郎们不论美丑贵贱,皆是温文有礼,又擅调笑,今日裴二十三娘却多半是冲着他来的,这会便不作声了。
却见杜留拿话堵住了裴二十三娘,裴二十四娘却撇嘴道:“六哥是我们的哥哥,我们自然心疼他,何况他本就无辜,是李十娘自己嚣张跋扈,当初我阿姐打你是为了什么?”
“二十四娘,我正要请问你,这位道长据说是你熟识?”杜留笑吟吟的打量了元秀几眼,目露赞赏,道,“到底是玄鸿元君之徒,这位道长年纪不大,却仙姿道骨、风仪天成……”
“这位是清忘观的守真道长。”裴二十三娘微露不快,淡淡的打断了他。
元秀起身稽首,她虽然服饰简陋朴素,但自幼养就的仪态非凡,观澜楼上软风轻过,麻衣衣袂翻飞处,衬托着如画眉目,着实当得起那仙姿道骨四字,裴二十三娘心头暗恨,眼珠一转,不待她开口,便岔了话题问:“对了,崔四与王十一娘呢?他们两个跑到哪里去了?”
“崔四嫌葛蒲喝得不尽兴,听人说不远处的微雪台是郑家包下,特地运了一批上好的土窟春,便去蹭几盏,王十一娘嫌闷,去附近走一走了。”却是卢九开口道。
裴二十三娘嗤笑道:“今日人山人海的王十一娘还要去外面走?那岂不是更闷了?”
元秀被她刻意冷落在一边,皱了皱眉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杜留眼角打量到她动作,嘴角微微一勾,道:“说起来我等也很久未能见到玄鸿元君了,敢问守真道长元君近日如何?”
“观主一切安康,有劳杜郎君惦记。”元秀微微颔首道。
崔风物插话道:“裴二十三、二十四娘,你们不也去理一理妆容么?”他算裴家姊妹的表哥,因此说话要随意些,直截了当的指出两人仪容不整,裴二十三娘伸手一摸才惊觉钗横发乱,不觉哎哟一声,懊恼的瞥了眼自己的使女,似责她不早提醒,害自己在杜七面前丢了脸。
元秀正觉得枯坐在这里无聊,闻言放下手里刚刚拈入的一颗樱桃,道:“贫道也去一下。”
裴二十三娘正不放心自己离开后留她与杜七相对,自不会拒绝,杜留唤过一名使女,引她们去另一间雅间收拾。
这几间雅间都是专门布置过的,俨然如同一间闺阁般,里面放了铜镜与梳洗等物,一架三折樱桃木雕祥云萦绕底座绘应景的端午竞渡图画屏隔出里面一块地方,元秀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却见是一张卧榻,想是为了给喝醉之人用的。
裴家姊妹都带了自己的贴身使女来赴会,进了雅间,等杜家使女打来清水,便由各自的使女伺候着先以清水净面,洗去了脂粉,复取出镜台下面杜家准备好的胭脂之物重新上妆。
元秀将雅间打量遍了,却见裴家姊妹才扑好第一层米粉,对着铜镜,试调脂粉……她知道这大妆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心念一动,起身道:“我去楼下瞧一瞧。”
裴二十三娘眉头一皱,裴二十四娘却摆手叫使女把胭脂拿开些,道:“这不大好吧?今日人多得紧,别挤着了。”
“无妨的,我也不走远。”元秀道。
裴二十四娘见她执意,只当她别有所图,也不多言,只叮嘱道:“附近穿淡青色短衣的皆是今日杜家带来的奴仆,若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们。”
等元秀出去之后,裴二十三娘嗤笑道:“你说得仿佛自己是杜家人一样。”
却见妹妹对自己做了个鬼脸:“阿姐你不要喝错了醋,你可知道那位道长是什么人?”
裴二十三娘倒是一怔……
元秀出了雅间,却见隔着一条走道对面皆是竹帘隔开了大大小小的席位,其中高谈阔论,怡然自得。守真乖巧的跟在她身后,元秀略一踌躇,便向楼下走去。
出了观澜楼,却见楼下附近并无太多人,她正在意外,却听北面传来动地欢声,这才恍然,今日曲江沿岸都在看龙舟,龙舟方才在观澜楼上都看不到了,何况是岸边?但观澜楼走不了,人却自是跟着舟跑,算一算时辰,这会该差不多到曲江坊了。
她打量着不远处的杜家仆从,正在思忖到底该怎么开口询问杜青棠的下落,身后却传来一声轻咳。
元秀转过头,便见柳折别站在不远处,向自己微微躬身,顿时眼睛一亮。
“柳郎君,你过来一下。”柳折别本是跟着她身上道家独有的千和香才出来的,虽然出声惊动了元秀,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在尴尬,却不妨元秀见到自己,目光闪亮,甚至浅笑着招手叫他走近,不由心中一阵狂喜,毫不迟疑的走了过去。
元秀左右顾盼,见无人注意,压底了嗓子问他:“你对杜家可熟悉?”
听她这么一问,柳折别顿时如同被浇了一头冷水般,他压抑着失望温言道:“贵主是说杜三还是杜七?杜三在邓州为刺史多年,我是在他月前回长安,才由表哥引见相识,至于七郎,此前倒是颇见过几回。”
“今日杜家的主人就是这两位吗?”元秀一怔。
柳折别目光微微一黯,顿了一顿才道:“贵主是指杜家十二郎?他虽然也在,不过此人性情恬淡,除了裴灼等寥寥几人,不喜与人多谈。”
“杜十二?是谁?”元秀不欲告诉他自己的目的,一面盘算一面随口问。
“他是杜家五房这一代唯一的子嗣,名叫拂日,玢国公杜青棠是他的嫡亲叔父。”柳折别见她问来问去,似乎也没有对杜家今日这三位主人有什么另眼看待处,暗松了口气,却又觉得自己这般紧张有些可笑……便是元秀别无他意,还有个贺夷简呢?
他正在神思不属之间,却听元秀低低的呀了一声,以袖掩口,惊道:“杜十二就是杜拂日?”
薛氏与韦华妃都称赞箭无虚发、在此道上天赋惊人的杜拂日?
她顿时把杜青棠暂时丢到了一边,兴致勃勃道:“他在哪里?你带本宫去看看!”
“……是!”柳折别低应了一声,转身刹那,目光迅速黯淡下来!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张献
'更新时间' 2012…04…30 23:54:38 '字数' 2374
雅间的门被推开,正与张献低声说笑的裴灼转过头,却见柳折别带着一个陌生的少年女冠站在门边,见门后只有他们两人踞席对饮,案上的杯筷也只两副,而那起初在此独饮的杜家十二郎却不知去向,有些惊讶的问道:“杜拂日呢?怎的不在?”
“杜七把他拉出去了,去了哪里却不知道。”裴灼随口道,好奇的打量着他身旁的女冠,“这位是……?”
“这是守真道长。”柳折别点了点头,“我再去寻一寻。”
裴灼还想说什么,门却已经被关上,他收回要对柳折别说的话,眯眼笑道:“瞧不出这柳郎君不声不响,也是个风流种子,不知道杜七以后能否在长安风流场上继续独秀一枝?”
张献受其父张明珠影响,性情有些一板一眼,不喜枉自揣测,闻言皱眉道:“柳郎君不是在问杜十二郎么?”
“杜十二年纪不大,却犹如隐士,那女冠寻他做什么?恐怕柳折别不知道哄了她什么,寻杜家要些方便吧?”裴灼嘿嘿笑道,“今日杜家就只三个人在,杜三郎这会被缠住了脱不开身,他寻不到七郎,以为十二郎在这里,哪知道却被七郎一起拉走了。”
张献道:“便是如此,也未必是两人有什么瓜葛,女冠乃出家之人,余光兄还是莫要随意议论,免得毁其清誉。”
“庄予兄,那女冠年岁不大,却生得粉面朱唇,气色皎好,岂是粗茶淡饭的道观能够养出的?”裴灼不以为然,拊掌笑道,“多半是萼绿前来吧?又谈何清誉?”
他说的萼绿是萼绿华,乃晋朝穆帝时得道女冠之名,南朝时候的秣陵陶氏所著之真诰》载其为九嶷山中女仙,年二十,着青衣,颜色绝整,夜降羊权家中,此后每月六至,赠羊权诗一篇,浣布手巾并金玉跳脱,本朝有人咏其句曰:萼绿华来无定所,杜兰香去未移时。玉郎会此通仙籍,忆向天阶问紫芝。
这段记载中因女仙不请自来,极引人想尽旖旎,裴灼以此比元秀,略一思索又摇头笑道:“萼绿华赠羊权珠玉,这位女冠嘛……”
他抚着下颔,不怀好意的嘿嘿一笑。
另一边,柳折别召来杜家使女询问杜拂日去处,芳娘欠身道:“奴也不知。”
“那三郎在哪里?”柳折别问道。
“三郎在那边与曹弦子斗酒。”
柳折别有点意外:“今日还请了右教坊的人?”
“三郎将这观澜楼包了一天一夜,打算彻夜欢娱,这几间雅间中都置了卧榻便是供宿醉不省时小憩的。”芳娘掩口轻笑道,“除了右教坊歌部的曹弦子,另请了左教坊瑟部并舞部诸人,金腰娘子也在里面呢!”
“金腰娘子是谁?”元秀见柳折别闻言露出了然之色,忍不住问道。
芳娘瞥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浅笑道:“道长是清修之人难怪没有听说此事——左教坊的舞部部头连着六年都是罗宝奴,余人不及甚远,但不久前却出了一位名唤夭娘的舞姬,其母是一名擅舞胡旋的大食艳姬,原是倡家女子,后被其父赎身为妾,生下这夭娘,生来身姿曼妙,听说啊浑身柔若无骨,作胡旋、柘枝远胜其母不说,尤擅绿腰,上回郑家聚宴请她在堂前一舞,有人即席赋诗赞她一曲绿腰舞值万金,所以得了一个金腰娘子的美名。”
正说着,楼梯上面却走来一人,还没到近前,便传来一阵酒气,三人望去,顿时一喜:“七郎,你可来了?”
芳娘上前取了帕子递过去,先嗔了一句:“七郎这是怎么了?面色这般红,难道是拉着十二郎偷偷去喝酒了?”
“方才郑家郎君送了几坛土窟春来,我便与十二郎过去答谢,在那里遇见了几位旧识,被多罚了几盏。”杜七郎似有微熏,一步一步扶着栏杆走上来,仿佛怕不小心摔着了,他的小厮跟在了身后,心惊胆战的探着双手预备随时搀扶,但他究竟平安无事的上得楼来,伸手按了按额角,似清醒了一点,接过帕子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脸上的酒汗,元秀离他数步却依旧能够嗅到他衣襟之上散发出不止一种幽香,嘴角撇了撇,便见杜七擦拭完,惊讶的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柳折别,“两位该不会是在等我吧?”
“七郎,柳家郎君在寻十二郎呢,你回来了,十二郎去哪里了?”芳娘忙代为解释。
杜七微微一哂,目光掠过了元秀,道:“十二郎替我挡了近一半的酒,趁着此刻人群都去了曲江坊那边观看赛舟魁首披彩,去曲江边散散酒气。”
“赛舟已经决出胜负?不知今年是哪家折桂?”芳娘好奇的问道。
杜七不以为然道:“是博陵崔……代王世子特意奉了崔太妃在汀兰阁上远眺,自然有所把握,韦家的人虽然是连黄河之上的波涛都见过的,到底不及南人舟楫精熟,当然,这也是因为曲江之水更似江南风情,而不是如黄河那般湍急的缘故吧。”
说了几句,他便问柳折别:“柳郎君寻我十二弟可是有事?”
柳折别摇头道:“是守真道长听说令弟箭术了得,所以想见识一下。”
杜七颇为意外的看了眼元秀:“十二郎的箭术确实不错,不过他一向淡于接物,因此只有家中亲眷才知此事,不知守真道长从何听来?”
“贫道是听观主提过的。”元秀一本正经道,“闻说令弟箭无虚发,犹如天生?”
“道长过誉了。”杜七闻言,皱了下眉,随即轻笑,“只是十二郎他性情沉静,如无必要,极少愿意展露此技……”说到此处,他淡然住口,语气之中的婉拒已经昭然若揭。
元秀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多谢七郎提醒,若十二郎不愿,贫道自也不是纠缠之人。”她心里想的却是,我这般苦练如今还是次次都被大娘训得无一是处,这世上竟然会有一摸到弓弦便箭不虚发的天才?不知道也就罢了,今日偏生还遇见,若不亲眼瞧上一瞧,问个清楚,怎么可能!
杜七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笑道:“我须在此协助家兄招呼众客,便遣芳娘陪道长前去寻找如何?”
柳折别正要开口,杜七却上前携住了他袖子,含笑道:“柳郎君,方才我三哥正在寻你,你可过去了?”
“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了。”元秀不在意的说道,柳折别袖中双手一握,住了口。
等芳娘陪着元秀下了楼,杜七放开柳折别的袖子,皱眉道:“这女冠究竟是什么人?”
“她是元秀公主。”柳折别知道杜七看似放。荡,却心思缜密,何况有裴二十四娘在,瞒也瞒不过去,索性把话说清楚。
杜七一惊,飞快的看了看左右,低声道:“贵主跑过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柳折别如实道,“方才并席时裴二十四娘先发现了贵主,跑过来提醒我与表哥莫要泄露了贵主身份……贵主仿佛对十二郎的箭技很感兴趣?”
元秀公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五
'更新时间' 2012…05…01 21:26:36 '字数' 3420
芳娘引着元秀才下了楼,刚刚跨过门槛,底楼却追出了一个垂髫使女,急声道:“芳娘姐姐!”
“小五?”芳娘闻声一怔,忙站住了脚步,“你不在娘子身边伺候,跑出来做什么?”
“娘子嫌今日楼中人人面有酡色,想把酒晕妆改做了飞霞妆,因此命我来请芳娘姐姐前去。”那叫小五的使女奔到芳娘身前,笑嘻嘻的欠了欠身,“我才上去问了,却没想到芳娘姐姐恰好下来,好歹叫我追上啦!”说着吐了吐舌头,露出庆幸之色。
芳娘顿时为难起来:“但七郎命我带守真道长去寻十二郎!”
“方才我看见十二郎往那边去了,此刻想必还没走远,道长不如自己去找一下吧。”小五上下打量了一眼元秀,见她装束简陋,与今日赴宴的女郎锦衣华服、珠翠璎珞相比显得很是清贫,便有几分轻视,拉住了芳娘的手道,“过会席就要开了,今日这场宴会有一半可是为了娘子呢,芳娘姐姐若不去,娘子恼了我,可怎么办呀?芳娘姐姐可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她话说的是娘子会恼了她,然元秀与芳娘如何听不出这里面的意思?
芳娘皱了皱眉,抱歉的看向元秀:“道长,这……”
“十二郎长什么样子,我自己去寻便是。”元秀听出小五所言的娘子应该就是杜七所要炫耀的那位美人,而芳娘也许擅画飞霞妆,因此那位美人想要更改妆容,便要召她前去伺候,想来杜七对那美人宠得紧,芳娘虽然得的是杜七亲口之命,这会却分明动摇起来。元秀在宫闱之中对这种恃宠生骄之事见得多了,自忖身份也不屑与一个美姬计较。
“十二郎容貌俊秀,今日穿的乃是黛色袍衫,绣有玄色穿枝花纹的,此外腰上束着菖蒲锦带。”芳娘见她同意,赶紧道,“他身边跟着的小厮最好认不过——洗砚今日穿着靛蓝圆领袍衫,耳侧有道伤痕——道长放心,他们必然不会走远。”
元秀点了点头,芳娘便跟着小五折回了楼中,守真怯生生的问道:“贵主可要在这里等着,我去寻找?”
“不必,楼上闷,本宫也正想走一走。”元秀摆手道。
方才还喧嚣无比的曲江畔,因人群随龙舟移动,此刻却有点突兀的冷清。
几只羽毛雪白的鹭鸟怡然掠过水面,留下一行涟漪,旋即飞入远处的汀中不见。
两人沿着小五所指的方向走了不多久,转过一丛碧树,便看到近岸生着一大片茭白,色泽翠碧欲滴,旁边一个黛衣少年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加额,似有些不胜酒力,风从池上吹来,带过一阵醉熏之气。在这少年的不远处,垂手侍立着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厮,身上正穿着一件靛蓝色圆领袍衫。
元秀站住脚步,歪着头看了眼那小厮,发现他耳侧虽然垂着鬓发下来遮挡,却依旧可以看到一抹伤痕,几乎爬上了面颊,她看了眼守真,守真会意,缓步走到那小厮跟前,叫了一声洗砚。
那小厮奇(提供下载…87book)怪的转过头,见守真作道童装束,便道:“小道长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洗砚,那么那边的郎君就是杜家十二郎了?”守真轻声问道。
“我家郎君确实姓杜,行十二。”洗砚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元秀,注意到她们来的方向,恍然道,“两位道长是观澜楼中贵客么?不知寻我家郎君何事?”
守真看了眼元秀,不答反问:“你家郎君独自站在那里做什么?可是喝多了?”
“郎君方才被七郎拉到郑家包下的微雪台,足足喝了快两坛十五年的土窟春。”洗砚方说到这里,却见那边杜拂日放下遮额的手,转过身来,约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