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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十国帝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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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晋国和梁国的战争,则是围绕黄河东线进行。是以怀州一带相对少有战事,并不像德胜城一带寸土必争,在战争中首当其冲。

    经过长时间商讨,行动方案被确定下来。这回的行动,将由军情处战士作为向导,军情处战士对信息的及时和准确更新,是此次战役决胜的关键。

    而李从璟挑选的三百精锐,作为这场突袭战的主力,是真正的骁勇之士,若是此战能胜,李从璟打算将其作为自己的亲卫培养,成为他日后在战场上撕裂敌阵的尖刀。

    此一战,将关系到李从璟经济赤字能否填补,幕府中的负面言论能否被击破,以及李从璟亲卫特种部队,能否被组建起来。

    此一战,作为百战军组建后的首战,虽然不是全员参与,但是集中了百战军的精锐力量,意义非凡。

    百战军目下战力究竟在什么水准,也将在这一战中得到评测。

章三十六 君子都() 
因为是第一次以军情处的情报作为行动依据,莫离格外重视此事,整个军情处,除却他自己需要主持潞州事务,其下三位统领,皆尽派出,或者提前赶赴怀州,或者随李从璟一同出发。

    此行李从璟只带三都人马,因此连斥候,都是军情处的人在担任。

    目的地是不是怀州州城,而是其下一个县邑——长和。淇门也是上县,但与长和比起来,几乎不值一提。长和在怀州州城之东,是怀州数一数二的富裕之县,驻兵两个指挥,镇将段振林,是怀州刺史董璋远亲,官拜折冲校尉。

    段振林勇武异常,深得董璋信任,就是脾气差些,有一个嗜好在长和众所周知——好美色。因年关将至,董璋赏赐颇丰,段振林得了财货,便又动了食色之心,不知何时看中了一个小家碧玉,这回索性趁着腊月二十四小年关娶亲。

    因此,才有了李从璟此番之行。

    “要说伪梁之地,土地膏腴,水利方便,物产丰富,确实比我晋地富裕不少。这样的富裕之地,就应该有被劫掠的觉悟。”李荣跟在李从璟身旁,这时笑言道。

    “那岂不是说,我们此行,也算是劫富济贫了?”孟平将话题接下去。

    李从璟听了,哈哈笑道:“劫富济贫,那是像桃统领那样的侠客所为,我们这叫征饷。”

    自从桃夭夭进了军情处,李从璟便不再称呼她为大当家,她为军情处三统领之一,李从璟便改叫桃统领。

    桃夭夭却没理会众人的话茬,语气一副既往恬淡,道:“段振林这回强娶的民女,我们之前接触过,年过及笄,读过些书,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女极为狡猾。我在想,这回她要是偷偷逃了婚,我们这回可就白跑了。”

    李从璟诧异道:“极为狡猾?”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被桃夭夭评价为极为狡猾,让李从璟很是意外。

    “不错。”桃夭夭道,“正因如此,未免打草惊蛇,我们并未深入与之交流。”

    “不管如何,段振林若是连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娃娃都制服不了,我们也就不用担心他了。”李荣说道。

    孟平倒是义愤填膺:“这段振林真是不堪,竟然连小女孩都不放过!”

    “十三四岁,也不小了啊!”李从璟叹道,他记得开元二十二年,朝廷还颁布过政令,要求男子十五岁以上,女子十三岁以上,一律要进行婚配,妇女生了男丁的,还赐粟一石。不过那是朝廷为了增加人口,采取的临时政策。

    不料他这话一说出来,立即引得众人怒目相向,好似大伙儿突然看清:哦,原来你也是如此这般的禽兽!

    “段振林虽然人品不堪,治军却还不错,其麾下千余将士,皆尽敢战。步军指挥使段灏,恐怕即便是在其大婚之夜,也不会放松警惕。”桃夭夭接着说道。

    李从璟虽然心中认为,这些不小部分都是由亡命之徒、侠客、流氓、地痞组成的军队,虽然在战场上不乏战斗力,但军纪,却实在不敢恭维,但他还是道:“如此当谨慎为之。”

    李从璟和众人商议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趁段振林新婚之夜,突袭长和,一举将其控制,然后搬足财货赶紧火速撤离,待翌日其麾下将士宿酒醒来,他们已经进入晋国地界,届时李绍城也会率大军前来接应。

    这其中自然有不少艰难,甚至是危机,但此战本就不是常规作战,又有军情处相辅,对于百战军而言,成与不成,那是考试结果,但无论如何,考试却是必须要考的。

    出了晋国地界,百战军开始昼伏夜行,加速行军。在段振林新婚前夜,百战军到达长和城外不远处的一处密林。此时,军情处已经有人在此接应。来接应的领头者,正是军情处三位统领中的最后一位,吴长剑。

    “将军尽管放心,长和城的斥候,绝对发现不了这里。”按照军情处的布置,三百将士隐入密林中藏好,吴长剑如是说道。

    “城中情况如何?”李从璟问。

    “一切如常。”吴长剑道,“一应布置,也都安排妥当,只待明日夜里动手。”

    李从璟又就一些细节问过吴长剑后,放下心来。桃夭夭忽然问道:“那小娘子是否一直都在你等监视之中?有没有出逃?”

    吴长剑道:“桃统领倒是未卜先知,属下也正要向将军说明,在段振林的严密监控下,这小娘子今日竟然逃出他的府邸,虽然被及时发现抓了回去,但段振林也是恼怒异常。”

    李从璟微微一愣,只得道:“这小家伙看来倒是有几分本事。”

    一夜无话。

    次日,自申时起,长和城内就热闹起来,爆竹声尤为响亮,传到城外密林中,孟平心中不爽道:“这厮这会儿一定笑开了花,却不知道,今晚他的脑袋就会开花!”

    “你的脑袋会不会开花我倒不知道,但是今晚,你也一定会笑开花。”李从璟笑着打趣道。

    孟平嘿嘿一笑。李从璟将其踹走,“去看看云梯准备得如何了。”

    李从璟朝长和城的方向望去,但见天空层云密布,长和城孤立在平原之上,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态势。

    看了一会儿天色,李从璟皱眉道:“今夜只怕会有大雪。”

    李从璟所料不差。

    到了夜里,果然万里飘雪。不到一个时辰,密林的树梢上,积雪已经极厚。雪夜中,密林里的百战军将士,即便是身体素质强悍,也已有不少人开始发抖。便是没有发抖的军士,握着冰冷弓弩刀柄的手,也是乌青一片。

    几乎没有一场战斗,会在大雪之日进行。

    人骨头都冻僵硬了,兵器都握不稳,还打什么仗?

    何况还是一场攻城突袭战。

    那简直无异于自杀。

    但李从璟却知道,今夜这场仗,必须要打。

    抛开此战关系甚大不谈,李从璟也希望自己的军队,能够胜任一切艰难险阻,虽雪山沼泽,不能阻碍其前行。他需要的不是一支普通的军队,而是一支真正的至锐之师。

    大雪会让人血液流动减缓,身体寒冰。那么,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血热沸腾?

    “瑞雪兆丰年呐,这雪下的好!”

    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如此感叹了一声。李从璟循声望去,却见一名年轻的军士,正在搓着手,抬头望着大雪遮目的天空。

    李从璟认得这个年轻军士,他叫林英,不仅因为他在都试中表现抢眼,也因为他生了一张比一般女人都白净秀气的脸。

    李从璟坐下来,笑着对林英道:“瑞雪兆丰年,确实如此。明年时,你家里当会有不错的收成。”

    林英没想到李从璟会主动跟自己说话,先是有些激动,随即眼光黯然,低声道:“我和大哥已经没有家了。”

    李从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案,林英的神态让他心中一阵发紧,他忽然想到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没有家的人?他站起身,走过去,拍着林英的肩膀,道:“无妨,本使相信,来日你儿子一定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林英也没想到李从璟会如此说,他愕然片刻,才明白李从璟话里的意思,随即脸上荡开笑容,道:“跟着都指挥使,小子相信会有那么一天!”

    李从璟也笑了,他直起身环视着众人,开口道:“尔等都是百战军的精锐之士,是真正以一当十的锐士,此番尔等第一次跟随本使出征,也是本使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带领百战军,对敌国作战。此战若成,功勋甚大,三百将士皆为百战军功臣,受全军敬仰,尔等已知。但此战之艰难,尔等可曾想过?”

    一阵沉默之后,有人道:“哪有不出力就能讨着好处的事情,我等不怕艰难!”

    “对,只要都指挥使下令,我们就敢杀出去!”有人接着喊道。

    李从璟从不怀疑百战军的敢战,他接着道:“你我都是军人,军人为战争而生,因战争而存,既然做了军人,要么凭军功封妻荫子,要么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这就是军人的宿命。生于乱世,这也是每个人的宿命。”

    “头掉碗大个疤,怕死不是好鸟!”有人道,“自古富贵险中求!”

    这是典型的悍勇之徒。

    林英忽然站起来,大声道:“都指挥使,我有一句话想说!”

    李从璟微笑的看着他,道:“但说无妨。”他知道,自己方才与他说过话,表达过关怀和期望,受这个正面的心理暗示,林英此时应当分外有激情。

    林英看着众将士,大声道:“小子林英,与在座大部分同袍一样,都是一个小农夫,家里也是世代务农。现在是乱世,生存不易,小子想说的是,像你我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想在这个世道活下去,想出人头地,不拼命,还能拼什么?!”

    三百将士闻言,都是一愣,半响没有人说话。

    然后是突然爆发出的,排山倒海的叫好声。

    李从璟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文文静静的林英,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间也不免惊讶。

    “世道艰难,生存不易,一无所有的人,想要活下去,想要出人头地,不拼命,拼什么?”李从璟细细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也是不免激荡。

    连李从璟都是如此,更别说其他将士了。

    不过李从璟虽然不惮众将士说话,但如此闹腾下去,便是有大雪作为掩饰,有斥候盯着外面,他也不免顾忌会被人发现他们的行踪,于是将众人的声音压下去。

    “林英说的不错,这是一个属于战士的年代,你我若拼不起,就不配活下去。”李从璟道。顿了顿,他又说:“之前本使就告诉过各位,若是此战胜,尔等皆为本使亲卫,日后随本使驰骋沙场,建功立业。虽说军令无二,但如今,本使却改主意了。”

    “都指挥使为何改主意?”众人都是一怔,很多人眼中甚至流露出浓厚的失望之色。

    “因为本使决定,现在就任命尔等,为本使亲卫!”李从璟凛然道。

    他这话一说出,众将士几乎都站起身来,激动不已。为主将亲卫,不仅是荣誉,是实力的体现,也是油水和大好前程的依托。

    李从璟一看众人又要开始激动的嚷嚷,抬手压下众人昂扬的情绪,道:“既为本使亲卫,不可没有名号。尔等入百战军已久,可觉得有什么称号很是符合你们心中所想?”

    他这一问,众人顿时思索起来,刹那间,不少名号都被报出来。什么兵戎都,锋刃指挥,前进军,都被喊出来,甚至有人喊杀人军。

    最后还是孟平在和一些人嘀咕了半天之后,走出来,抱拳道:“军中…将士,蒙都指挥使厚爱,得以读书识字,这些日子以来,要说上至指挥使,下到寻常士卒,都心仪的一个称号,末将相信除此之外,没有其他……”

    他话还没说完,已经有人高呼道:“君子!”

    这人一喊,众人皆应。

    孟平也笑道:“正是君子。”

    军中启蒙,自然避不开儒家教育,实际上,请来的教书先生,几乎都是儒生。是以“君子”之称,早已成为一个标杆。

    李从璟见众人都如此赞同,也认为甚好,于是道:“好,从即刻起,本使亲卫,即命名为:君子都!待回营之后,便授旗立号!”

    众人在孟平带领下,皆拜道:“多谢都指挥使厚爱!”

    李从璟见目的已经达到,随即面色肃然,道:“君子都既立,长和之战,便是君子都首战,更是百战军首战。本使令,君子都整装待命,一刻后突袭长和!”

章三十七 袭城() 
每每想到房中那位小娘子,段振林就觉得心情极好。那可是一位可人的美人儿,他段振林这辈子见识过的貌美娘子也算不少,仅小妾就已有十多位,但是他觉得,跟眼下这位小娘子一比,简直都俗不可耐,不堪入目。

    段振林自认为阅美无数,可是像这样的小美人,他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小娘子人虽小,但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白嫩的皮肤,灵动的身段,段振林只要想起,都会觉得浑身燥热。

    所以他对小娘子出逃这件事,丝毫不怪罪,但对负责监视的人,却是处罚得极为严厉。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喜宴上,段振林已是喝得面红耳赤,犹自不肯停手。忽见夜空飘雪,更觉尽兴。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将军此番纳妾,实乃普天同庆之事,末将再敬将军!”段振林的副将又举起酒杯,他已经喝得摇头晃脑,杯子都端不稳,却还不肯罢休。其实不仅是他,长和镇军上上下下,因主将大喜,都是醉得不成人样。

    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世道,每个人都朝不保夕,能得一时欢愉,享人生之乐,谁也不会放过。更何况年关将至,喜上加喜,谁还会亏待了自己?

    但有的人偏偏就例外,比如说指挥使段灏。他敬了段振林一杯之后,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喝。当下,与他交好的军士劝他:“段指挥使,你我生逢兵荒马乱的世道,拼命搏杀方有如今之贵,今日将军大喜,又是年关将至,你还拘谨什么,来,喝一杯!”

    段灏推开酒杯,不冷不热道:“正因为世道乱,求生不易,才更应该珍惜,不能有片刻放松,否则生死之差,只在一念之间。你想饮酒,找别人就是,恕段某不奉陪。”

    那人见段灏如此作态,心中不快,冷冷道:“段指挥使,多心了吧。怀州本就不是四战之地,且年关将至,今日又是难见之大雪,难道如此情况下,还有人会来攻打城池不成?”

    “有没有人攻打城池不重要,重要的是,戒备谨慎之心不可有片刻放松,否则今日因此放松,明日因彼放松,久而久之,便成习惯。到时纵有不虞,也来不及反应了!”段灏正色道。他本意是好心提醒,但这话在对方听来,就是在骂他放纵了。

    果然,那军士冷哼一声,“既然如此,段指挥使何不去城墙上守着,防备敌军来袭!”说罢,再也不理他,去找他人了。

    段灏的脸色也不好看,他看着满座职在队正以上的将士,无不放肆醉酒,他气不过,骂道:“一群粗鄙之辈,鼠目寸光,难成大事,必遭横祸!”

    说罢,段灏站起身,招呼自己亲兵过来,道:“你调一队人马过来,在府外警戒。”段振林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不能不为他考虑。

    亲兵面有难色,道:“指挥使,外面大雪甚急,让将士们在府外戍卫,不太好吧?况且今日将军赏赐下不少酒肉,又是年关,大伙儿都盼着能放松片刻。”

    “废话什么,按我说的去做!”段灏怒道,他怎会不知,今日军营中,他麾下将士还好一些,虽然喝酒但不至于醉酒,但另外一指挥……

    亲兵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去照办。

    段灏正准备回营,走出没几步,一名管事模样的人迎过来,对段灏道:“段指挥使,请留步。”

    段灏认得此人,便停下脚步,“何事?”

    那管事道:“听说段指挥使准备安排人手戍卫府邸?此事恐怕不妥吧。”管事没明说的是,你那是想保护段将军,还是有其他心思?陈兵府外,保护人跟杀人,都只是在一念之间。你这样做,犯忌讳了。

    段灏道沉默一阵,道:“此事将军但有罪责,段某一力承担。”

    管事叹了口气,道:“如此,请指挥使借一步说话。”

    段灏只好跟着管事离开大厅,去了别处人少的地方。

    ………………………………

    长和城城墙。

    戍守城墙的将士,大多已经缩到城墙之下,背靠厚实的城墙,为自己遮挡风雪。嘴里一边往手心哈着气,一边咒骂这该死的天气。

    但也有一部分将士,虽然也蹲着缩着身子,倒是好歹还是蹲在女墙后,没有下城墙。

    一个军士抱着长枪,看着城墙下的那些军士,三五十个围成一堆,喝着小酒暖着身子,不平的向身边年长的军士抱怨:“伍长,凭什么他们能缩在墙下面喝酒吃肉,我们却要干蹲在这里,被风雪吹得跟后娘养的一样?”

    伍长也正一肚子怨气,闻言怒骂道:“给老子闭嘴,你以为老子想呆在这里受冻?还不是指挥使的命令!”

    年轻军士道:“今日将军大婚,赐下不少酒肉,听说全军队正以上…将官,都去喝喜酒了。可是我们却在这受冻,你说指挥使怎么如此残忍?”

    伍长正准备说什么,旁边已经有人骂道:“嚷嚷什么嚷嚷?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这老天贼,你个直娘贼也贼,再说话老子撕烂你的嘴!”

    伍长往旁边看了一眼,眸子里也有忌惮之色,叹了口气,道:“睡吧,睡着就不知道冷了。”

    城墙下忽然闹腾起来,那脾气火爆的军士立即跳起来骂娘,不多时,下面有人喊道:“上面的,乡亲来给我们送酒肉了,下来喝一口!”

    城墙上的军士往下看去,就见下面来了不少人,还推着车,为首的人正笑着作揖,“诸位军爷守城辛苦,我等平日里受诸位庇佑,得知今日将军大喜,诸位却要在这里受冻挨饿,遂带了些烈酒热肉过来,与各位同庆将军大喜!”

    他这么一说,这些正因为受冻满肚子不爽的众将士,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全都围上来,“有甚酒肉,统统拿出来!”

    这位中年模样的人笑道:“军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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