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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十国帝王-第3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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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命出征的军队是横冲军。在禁军当中,除却百战军外,横冲军最负盛名,遣其攻伐各地,最有可能让四县畏惧兵锋,从而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甚至是令其望风而降的目的。

    攻打四县的要诀在速战速决,横冲军如今战力完整,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而大军主力对成都的攻打,就是两个字:强攻。

    按照禁军攻城拔寨的一贯习性,在经过最开始的准备后,大军四面攻城,先是不计投石车损耗的猛轰城墙,以求在达到先声夺人效果的同时,最大限度一次性摧毁城墙。

    其次,便是大军蚁附。利用禁军巢车、攻城楼车、云梯车、大竹竿弩等军备的优势,配合城外土山、箭楼的火力支援,对城头展开猛攻。

    同时,挖掘地道、挖塌城墙等战术一并进行。

    成都攻防战的激烈程度,乃李从璟领命伐蜀以来最大的一次。无论是李从璟还是孟知祥,都深知此战为最核心之役,故而莫不倾尽手段,彼此之间再无半分保留,双方将士几乎不曾停歇的交战,令城池内外犹如一片炼狱。

    大战兀一开始,每日里少说都有数百将士伤亡,战事最激烈的时候,双方的伤亡甚至达到了千数。

    当成都战事进行到第八日的时候,无论是李从璟还是孟知祥,都预感到战事进行到了最关键的时候。

    这个时候,往往也是决定身负的时候。

    到得这日,王师中的骁勇之将,如郭威、孟平、李绍城、皇甫麟,甚至是史彦超、符彦琳之流,都曾攻上过城头。尤其是史彦超,甚至在一轮激战中,双脚两次踏上城头,其中一次还坚持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

    战事进行到此时,又到了谋尽唯战的时候,各种布置、计策都已施行或者在准备施行,胜负最终最能用鲜血和生命换来。

    李从璟每日在望楼观察战场,他能清楚的看到双方将士一个接一个倒下,他能看到一股接一股鲜血染红着一寸寸城头,他能看到己方的云梯车一架架损坏,他能看到王师甲士大喊着挥动巨斧砍碎了城头的床弩,他能看到双方将士下饺子般从城头掉落城外。

    然而,他看到的最多的,还是冲向城墙的铁甲洪流,以及铁甲洪流中的巨兽——那些大型工程器械。

    他用敏锐的洞察力,一次次观察出成都城防的薄弱地带,然后让旗手挥动令旗。于是,随即便有一群甲士奔向那处薄弱点,有时王师冲垮了贼军的防线,冲上了城头,有时贼军反应迅捷,双方陷入鏖战,薄弱点也就不再是薄弱点,李从璟便又去找下一个破绽。

    这场战斗,上至三军主帅下至寻常士卒,包括营中的伙夫走卒与医官,没有一人有片刻闲暇,战争就是毁灭,支撑这场毁灭盛宴的军队机器,却生机勃勃,运转得极为精密。

    要说相对无事的,便只有那些等着攻破城池后,接收城池军政的文官文吏。

    连日里,捷报接连传来,先是犀浦被攻克,紧接着是双流,在横冲军出征的第八日夜里,李从璟接到了广都被攻取的消息。

    与此同时,彭州、眉州等地官吏的文书相继送到李从璟手里,他们不愿与贼寇同流合污,坚决表示绝对效忠朝廷,眉州刺史更是表达了他愿意出兵相助王师的心意。

    每接到一封捷报,李从璟便将喜讯向成都转达,同时丢进城中的,或者是犀蒲守将的头颅,或者是加盖了眉州刺史官印的信件。

    战事越是持续,李从璟便越是淡然从容,看成都的眼神便愈发像是在看囊中之物。

    “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便是孟知祥何时放弃。”战事第七日,李从璟这样对身旁的幕僚说道。

    孟知祥是否会放弃?

    答案显而易见,他不会。

    与李绍斌相同的是,孟知祥每日里也需要城头、帅府两头跑,与李绍斌不同的是,孟知祥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至少每日里面对他抚慰、激励的将士,都认为成都一定能够守得下去。

    孟知祥也拿出了钱财来激励将士,与李绍斌不同的是,在府库银钱不够的时候,他开始命令府中护卫搬动帅府的各种物件——字画、珍玩甚至是他日常所用的起居用具。

    战事艰难的时候,孟知祥虽然没有亲自拔刀冲向战阵,但却好整以暇站在能让尽可能多将士看到的地方,神色从容,半步不退。

    种种措施,让成都坚持了一日又一日。

    即便如此,也仍是止不住形势日趋恶化,在孟知祥看到犀浦守将的头颅时,他就知道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问题的关键在于,李从璟的动作实在是太快。

    无论是攻占犀蒲、双流,还是得到彭州、眉州刺史的效忠,都太快。

    到现在,孟知祥也早就认清:如果说蜀中之役是一盘棋,那么李从璟落子已经落了好几年,如果说成都之战是一场狩猎,那么李从璟早就布下了重重陷阱。

    连日来成都城内人心惶惶,街头巷尾都在流传孟知祥是什么“十世恶人”,还说他麾下那些将领都是什么修罗投生,原本都是在十八层地狱的,更说如今来伐的王师是怒目金刚,再离谱些的,更是将李嗣源、李从璟父子大为赞颂,称为佛祖转世。

    这些都是没头没影的事,找不出半分事实根据,但经不住三人成虎,尤其是在如今风雨飘摇的时候,恰巧是这些看似这些没头没影的事格外有煽动力。

    比这些更加恶毒的,是城中流传的孟知祥十大罪状,有的没的历数他入蜀以来的恶事,其中打头的无疑是不忠不义。值得一提的是,他擅杀李严的事被大肆渲染,以此证明他早有反心。

    与之相比,什么脑后生反骨的恶毒程度都要轻了不少。

    对这些舆论,孟知祥的应对之策是严禁以讹传讹,一旦发现杀无赦,但他也知道百姓的嘴是堵不住的,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所以他授意苏愿宣告全城,那些言论都是朝廷细作有意传出,是为了蛊惑人心,号召百姓万勿上当。

    为了证明他对抗朝廷的正义性,他不惜安排了几出鱼肚出帛书,寺院现佛谕的戏码。

    当然,这些帛书、佛谕上写得肯定是类似于“朝廷失道,诸侯伐之”的言论。

    民心可以争夺,流言可以辟除,但战局的失利却无法挽回,孟知祥敏锐的觉察出了成都军民的心思变化。

    在多重压力下,虽然迫于孟知祥一贯的恩威,城中军民没有说他的不是,但对战局为何会不利到这种局面,成都为何会遭受如此大灾的控诉,却逐渐高涨了起来。

    无论是亲人战死的平民百姓,还是财产遭受损失的官吏大户,亦或是生活因为战争而变得凄惨的大众,心中都一股愤恨,现在他们需要发泄这股愤恨。

    孟知祥知道,他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抵消这股愤恨,否则一旦这种民情发展下去,最终很可能转变为对他的指责、怀疑,甚至是反叛。

    战事第八日,在看到那封由王师射进城中,有眉州刺史官印的书信后,孟知祥来到了大牢。

    大牢里,关押着一名对西川、对孟知祥都至关重要的人物,他曾今为孟知祥的西川大业做出了许多旁人难以企及的贡献。在孟知祥决意反叛朝廷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明确表示支持的;在孟知祥兵败玄武城,仓皇逃回成都时,是他主动替孟知祥背起了战败的黑锅。

    他是李仁罕。

    大牢的光线很不好,随处可见的老鼠爬虫,还有长年潮湿发霉的墙角,都在表明这是人间最不堪的地方。李仁罕虽然受到些照顾,但为免旁人说闲话,孟知祥并没有给他太多礼遇。

    成都正在大战,诸番动静李仁罕听得很清楚。他常常趴在窗口睁大了双眼,拼命望向窗外,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仍然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有时半日都不曾动弹,他迫切想知道外面的战况。

    没有人会告诉他战况,没有人能告诉他战况。

    每每临了的时候,李仁罕都会狠狠一拳捶在坚硬的墙壁上,脑袋也在墙上撞得砰砰作响。然而最后他只能无力顺着墙壁跌坐下来,魁梧挺拔的身躯缩成一团,在这片阴湿黑暗的悲惨角落里仓皇无助。

    窗户有一束光透进来,可它太弱小了些,哪怕它是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能够代表希望,可也太稀薄了些。

    从窗外响起激战声开始,李仁罕便向孟知祥请命出战,哪怕只是做一个走卒,他都心甘情愿。但这么多日子过去了,他的呼喊与心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满脑子都是昔日驰骋沙场,指挥全军万马纵横奔驰的情景,那是何等显赫得志,而现在,入眼却是三尺牢笼——连看看那片战场都已成了奢望。

    忽的,牢笼外响起一阵喧闹声,李仁罕猛地一个机灵,他听到了狱卒的话,他迅速窜到木栏前,苍劲有力的双头紧紧抓住圆柱,拼命望向外间,果然,他看到了梦寐以求的那个人。

    “大帅!”这一瞬间,李仁罕心中激起无数希望。

    孟知祥来到牢房前,看到里间因为长久见不到阳光而脸色苍白的李仁罕,触碰到了对方渴求而充满希望的目光,他心头微动,这个五六十岁的猛将竟露出孩童期盼甜食般的神情。

    “李老弟,你受苦了。”孟知祥叹息道。

    听到这声亲切的称呼,李仁罕虎目中几欲涌出泪来,他近乎手足无措一般在木栏里面跪下来,用苍老而颤抖的嗓音大声道:“李仁罕请命出战,请大帅应允!”

    这声请战的喊声,很早以前李仁罕曾喊过无数遍,但却没有一次如今日这般热诚。

    然而可惜的是,这回他并没有得到他期待中的答复。

    一栏之隔,牢房外,孟知祥声音有些怪异,“出战就免了罢。”

章七十六 英雄迟暮未必恨 寒冬不耐早驱秋(3)() 
李仁罕怔了怔,他疑惑的看向孟知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然而对方肯定的神态,无疑在表示他并没有听错,在这一瞬间,李仁罕眼中的神色极为复杂,茫然、仓皇、失望、落寞、怀疑等等,不一而足,这让他看起来愈发显得苍老了,枯树皮般的脸上皱纹也更加醒目。

    “贼军来犯,人多势众,军备优良,李从璟阴狠毒辣,诡计多端,成都如今举步维艰,老弟,这个时候你上不上战场,对局势并不能有多少改变。”孟知祥显得语重心长。

    李仁罕不相信孟知祥来一趟牢房只为看望自己,对方必是有目的的,所以他还抱有一线希望,遂咬牙道:“大帅,西川战局危急,多因卑职征战不利,如今但凡还有能用到卑职的地方,卑职万死不辞!”

    孟知祥微微笑了笑,似乎是对李仁罕这番表现很满意,但他时间紧迫,却是无暇与李仁罕多客套,“要守住成都,西川军已是力有不逮,唯有依靠全城百姓,保得上下齐心,才能共度时艰。然则,你身在囹囵或许不知,如今成都城内已是人心惶惶,军民颇有离心之相。”

    话至此处,孟知祥忽然停下来,只是看着李仁罕。

    李仁罕便问:“这却是为何?大帅素来极得民心。。。。。。”

    等李仁罕问出了这话,孟知祥才叹息道:“成都战事艰难,将士百姓死伤不少,军民都在问本帅,是谁让西川陷入如此险境。。。。。。老弟啊,你让我如何去说?”

    李仁罕低头沉默下来,到了这个份上,他心头已经极为不安,若说没有猜到孟知祥话里的含义,那是自欺欺人,但他自忖向来对孟知祥忠贞不二,孟知祥又怎忍如此对他?

    他已经帮孟知祥背下了玄武战败的黑锅,如今已是身陷囹囵,难道这还不够?

    “大帅。。。。。。卑职的确罪莫大焉,不敢求将功赎罪,只希望能战死沙场。。。。。。”李仁罕悲凉道。

    孟知祥见李仁罕这般说,未免显得有些不识趣,遂少了三分耐心,摆摆手打断李仁罕的话,直视着他道:“你应该知道,要平息民愤,只有一个办法,而如今成都危急,也容不得本帅耽搁!”

    说完这话,见李仁罕绝望的瘫坐到地上,孟知祥露出不忍之色,“老弟,非是我逼迫于你,你当知我的难处。只要成都能渡过此劫,你的子孙将与孟氏同享富贵!”

    李仁罕闭上双眼,悲戚的摇摇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唯独两行浊泪淌了出来。

    该尽的送别之谊已经尽到,孟知祥见李仁罕不愿再言语,也不打算再逗留,遂转身离开此处,吩咐牢头道:“让李将军饱餐一顿,我西川将士,在黄泉路上不做那饿死鬼!”

    将要离开牢房之际,孟知祥听到里间传来李仁罕一声悲怆的大喊,“大帅!”

    孟知祥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牢房。

    这一日,李仁罕被推到帅府门前斩首,以赎其令西川战事不利、成都陷于危局之罪。

    随后,孟知祥令人传首全城,以息民愤、以正军心。

    这日夜,层层叠叠的成都城中,也不知是个哪个寻常巷陌里,传来一阵婉转哀绝的吟唱声。

    “想当初,某为你沙场征战把仇除,酒宴席上斩了敌人头颅,你要做那乱世贼寇叛家国,某不愿为那不忠不义之徒,半截身子入了土,也要跟你同到黄泉路。不曾想,到头来,一片忠心嫌不足,仍要这颗枯朽老头颅。到底是,从来人主面前无情义,恩惠只在用时有,却叫乱离人往何处,说命运凄苦。可恨此身愚钝,不知贼寇难事,可恨此生难从头,不能告之世人,休贪得一时富贵,把凶险罔顾,把忠义念错了谱。。。。。。”

    。。。。。。

    孟知祥在斩了李仁罕之后,成都民情军心的确稍有平复,借着李仁罕的脑袋,孟知祥也让成都军民认识到了他的赏罚分明,不消说,也有震慑宵小的效果。

    这件事传到李从璟耳朵里,李从璟倒不觉得惊诧,只是一笑了之。

    成为战败罪犯的李仁罕,身上已没有多少利用价值,死亡是他唯一的归宿,在成都大战的紧要关头被置于死地,对于孟知祥而言,不过是物尽其用而已。

    或许在孟知祥看来,人与物并无多大差别,都只是他大业路上的一砖一瓦而已。

    “处死李仁罕。。。。。。为负隅顽抗,孟老贼的手段也可谓是层出不穷了。”王朴感慨道。

    “手段再多,也有黔驴技穷的时候。”李从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他方才召集了冯道等人过来,这会儿便对他们道:“我等还是来谈论一下,战后成都抚民和重建的事罢。”

    笑如弥勒的冯道满脸红光,“正该如此。”他挥了挥手,示意苏逢吉递上来一本册子,双手奉送到李从璟面前,“这是下官所拟,战后抚民与重建事宜的章程,请大帅过目。”

    李从璟接过册子,认真读了起来。半响后,他抬起头,往帐外望了一眼,笑道:“时候也不早了,诸位今日就在帐内用餐罢。”吩咐孟松柏,让他将自己的意思传达给伙房。

    在冯道等人“却之不恭”的感谢声中,孟松柏出了大帐,正要往伙房去,迎面却看见了孟延意在帐外徘徊,模样很是踟躇。

    “小娘子可是要见大帅?”孟松柏上前去询问。

    孟延意往大帐瞧了两眼,红唇轻咬,踌躇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在孟松柏不解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孟延意没有回去自己的帐篷,而是来到军情处的地头,要求见一见第五姑娘。

    “何事?”第五姑娘出了帐篷,看见孟延意就简单直了的问。眼下正是军情处与西川各州县紧密联络、往来、谋划事变的时候,她也是十分忙碌。

    孟延意这回没有太犹豫,却也沉吟了片刻,“奴听闻营中将士说起,李老将军被杀,可是确有此事?”

    “你爹的确杀了李仁罕,并且传首到了城头,许多人都看见了。”第五姑娘点头道。

    孟延意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苍白了些,但她紧接着又问道:“犀浦、双流四县被攻克,彭州、益州刺史上书请降,此事也是当真?”

    “自然当真。”第五道。

    孟延意身子有些站立不稳,但她仍是咬紧了牙关,注视着第五认真的问:“依第五统领看,成都还能坚持多久?”

    “不过就是这几天的事了,说破天也不会再撑过十日。”第五道。

    孟延意眼神灰暗下来,脸色也苍白如纸,较弱的身子在秋风中一动不动,如同荒野上孤零的野草。

    “小娘子还有其它事要问?”第五见孟延意不说话,等了片刻,便提了一句。

    “没有了。”孟延意回过神来,苦涩摇头,不忘向第五行了礼,“谢过第五统领。”说完这话,迈着深浅不一的步子离开。

    赵象爻刚好从帐篷里出来,瞧见了孟延意离去的背影,摇头啧啧叹息道:“多美的小娘子,可惜,命不久矣了。”

    孟知祥犯得是诛九族的大罪,成都城破之时,孟延意也免不了被牵连。

    第五姑娘瞥了他一眼,没理会这句话,“简州地位非比寻常,你得亲自走一遭了。”

    “放心便是,简州长史不肯投降,可简州驻军已是人心浮动,此去简州,不出两日,自然有悍卒站出来举事。”赵象爻信心十足。简州刺史本是张知业,前些时候就战死在玄武城了。

    第五姑娘进了帐篷,赵象爻等到随行人马来了,便牵马出营。路过战地医院的时候,有人跟他打招呼,赵象爻循声望去,见是石重贵,便停步寒暄了两句。不过他时间紧迫,也无暇多言,三两句之久也就离开。

    “这是何人?”跟在石重贵身旁的符彦琳问。

    “军情处三大统领之一,赵象爻。”石重贵的声音里透着一股神秘的意味,“别看他其貌不扬,却是个实打实的猛人,此番大军入蜀征战,用的便是他绘制出来的地图。”

    “竟是此人!”符彦琳面露崇敬之色,“恨未相识,真乃大丈夫之憾事!”

    “以后有的是机会。”石重贵拍了拍符彦琳,和他一同走进满是伤员、纱布、药味以及医官医徒的医院,轻车熟路找到了史彦超。

    “你拦着某家作甚?某家伤已痊愈,还呆在这里作甚?如此战争正紧,某家正该上阵杀敌,怎能在这干耗时日?你再拦着,某家虽不能对你动粗,却也少不得用劲震退你,伤了你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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