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幼麟传-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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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如此“分赃”之法看在魏荣眼中,却是有些不舒服。回程路上,他实在忍不住心头疑问,便逮住姜维问道:
“为何要如何厚待这些羌人?这些牛羊财货我们便是尽数取了,他们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姜维解释道:“益州人口匮乏,连汉中都顾不过来了,自然不可能直接治理武都的,故而朝廷在武都的统治,还是要依仗这些盟友加以维持。若不将他们喂饱了,他们又怎会死心塌地追随朝廷?这叫做‘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魏荣叹了口气,道:“情知伯约你说得有道理,我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大舒服。”
姜维笑了笑,又劝慰道:“表面上虽然是羌人分的多了,但你再想想,他们得了那么多牛马财货,最终目的还不是为了生活能够优渥一些?我等在略阳设了榷场,只要不是傻子,都会拿出部分牛羊来榷场换取生活物资。这些东西在益州成本极低,一旦运到武都出售给羌人,其价格便陡然翻了几番。所以最终算下来,还是我方占利较多。”
魏荣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只道羌人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险些就要去找他们的麻烦……”
姜维忽得收敛了笑容,平静道:“你说的对。收服羌人,既需要施恩,同样也需要相应的威力……如今武都已经平定,我们用旧势力的血肉,喂饱了这群新兴起来的狼。但狼性狡诈,贪得无厌,为了防止反噬,接下来得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铁蹄和钢刀,要让他们知道犯错误的代价……如此恩威并施之下,他们才能彻底心悦诚服……”
魏荣不解道:“如何让他们见识到我们的铁蹄和钢刀?”
姜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指南边,正色道:“快了,就在袭取阴平之时。”
第二百六十八章 阴平之反击()
就在联军扫荡武都不服之臣之际,庞宏则同雅丹一道致力于安抚下辩羌人;而曾经身为百顷氐王的杨千万也已经顺利潜入阴平,积极联络旧属,收集情报。
如是,半个月后的夏八月二十,联军几无大损,满载而归,引得下辩内外羌人震动不已,更显恭顺,武都由是大定,姜维以羌制羌之策几乎可以宣告完成。
正所谓好事成双,是日夜,杨千万亦带着关于阴平的情报回禀。
公署中,杨千万风尘仆仆,却兀自神采奕奕,滔滔不绝地讲述了此行前后的见闻。
他原是氐人,讲的又是氐人的事情,因此话头中时常夹杂着很多氐人俚语,姜维听得甚是迷糊,后经得马超亲自一番解释,他这才将阴平背景、现状等情况了然于胸。
原来,阴平郡原名广汉属国,属于益州治下。属国是大汉朝廷为安置归附的匈奴、羌、夷等少数族而设的行政区划,朝廷为其划定地域范围后,给其“本国之俗”保持不变之政策,设置官吏,由汉人或内属胡、羌的首领充任。
前些年曹操征张鲁时,改了广汉属国为阴平郡,治所阴平城,沿用至今。
但不论叫广汉属国也好,阴平郡也罢,这里始终都是白马氐人的乐园,间或杂居着臣服于氐人的羌人,极少有汉人涉足。
两年前的下辩之战,白马氐人强端为曹魏立下功劳,曹操便在战后将阴平一地交于他管辖。
氐人本跟羌人差不多,都是分散而居,并没有统一的王权。
但强端为人残忍,又工于心计,借着曹魏余威广布党羽,征讨不从,这两年时间已将阴平全境拾掇得服服帖帖,还趁着武都参狼羌人内乱,屡屡出兵劫掠,威望越发无两。
根据杨千万得来的消息,强端以阴平为居城,拥有控线之士两万余人,尤其是其麾下贴身保护的精锐骑队千余人马,获得曹魏全力扶持,尽皆使用精铁制作的武器,端得是实力强劲,不容小觑。
杨千万还介绍,当年包括他、阿贵、雷定、窦茂在内的四大氐王兵败后,一部分旧部被迁入内地,一部分被打散,如今归于强端治下,被分散于南阴、恒陵、顺阴、旬氐四道安置,每年均要忍受严苛的剥削,生活极其艰苦。
他们对于朝廷即将发兵讨伐强端之举欢迎之至,约定神威天将军马超一旦出兵,诸部定会起兵响应,共讨强端。
得了这些消息,马超、姜维、马岱三人自然大喜过望,经过一番合计,皆认为兵贵神速,便定下于两日后的九月初一,纠合新胜的联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捣阴平,同时联络四大氐王的旧部响应造势。
主意即已定下,诸人当即各领职责,分头行事。
而此时,就在距离下辩以南五百里之外的阴平城,在一个低矮渗水、漆黑无光的屋舍中,一员大汉胡子拉碴、眼神呆滞,呆呆地坐在床榻前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喝干了瓶子中最后一口酒水,随手将之扔到地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时木格窗户漏进一道阳光,恰好洒在大汉脸上,若有羌人在此地,当能认出此人赫然就是木巴。
却说略阳之战那日,雅顿军面临前后夹击,即将战败于略阳城下,众将士皆如无头苍蝇,毫无头绪地四散奔走。
唯独木巴此前数番死里逃生,反应极快,赶在守军合拢之前选择纵马逃亡,一丝迟疑也无。由是大军虽然全军覆没,他却完好无损地逃了出来。
但他不敢返回领地上禄——他知道对手不会给他从容收拾财货的时间;他更不敢去逃命去魏国——毕竟去年他为祸天水上邽犯下累累罪行,如今已是魏国朝廷公开捉拿的要犯,去了那里只有死路一条。
思来想去,他最终选择到阴平强端那里碰碰运气。
虽然武都羌人、白马氐人之间多有血仇,但略阳城打出“讨伐强端”的旗号,在木巴看来,他这一番通风报信是有功的,强端看在这一点的份上,指不定就收留他了呢?
于是他爬山涉水,风餐露宿,一路潜行,堪堪花了数日时间抵达阴平,将武都羌人勾结汉人准备讨伐阴平一事细细说了。
他满以为会得到重用,哪知那个阴晴不定的强端只是不置可否地说了句“知道了”,就派人将他带到这间低矮的小屋居住,虽然吃喝不愁,但是门外有兵卒巡逻,一丝自由也无,显然是被软禁了。
“他却是不相信我……”
木巴委顿于床榻之上,醉眼迷离,无言半晌,终于长长叹了一口气,重新躺回麻衾凌乱的榻上。
瞧他神色,竟是十分的消沉,不多时,在酒水的麻木下,打着呼噜,就要缓缓沉睡过去。
就在这时,房门倏忽被推开,随着光线大张,走进一员大汉,低声道:“我家大王让你过去。”
木巴一咕噜爬起身来,认出来人是强端身边的一名亲卫。
“大王…大王信我的话了?”
“你去了便知。”那大汉面无表情,径直往回走。
隔了半个月,木巴终于走出这件屋子。
天高云淡,峰回路转,他展开双臂大大得伸了个懒腰,双目随之向四周瞭望。
目之所及,但见一片黄褐色的石屋顺着陡峭的山势依坡而上,或高或低错落有致,其间碉堡林立,气势不凡。
“阴平说是城,倒不如说是寨堡。他们若要强攻,怕不把牙齿给崩落了!”
不知为何,木巴的心情忽然开朗了起来,扯开步子追上前方的大汉。
一路行来,但见城中大多石屋相连相通,以卵石、片石相混垒筑的外墙斑驳有致,寨中巷道纵横,宛如迷宫。
走了约莫小半盏茶的功夫,翻了小半个山坡,穿过三座石屋,木巴终于来到氐王强端的居所。
氐人的石屋光线难透,阴暗难视,但他耳中却能清晰闻见几个人在商量事情。
他从光明处一下进入如此昏暗的地方,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正要仔细调整一番,忽闻商议声顿住,沉默片刻,上方旋即传来一道清冷却不失威严的声音。
“木巴,你来了。”
木巴听出这时强端的声音,慌忙上前两步,躬身道:“羌人木巴,拜见大王。”
这时他的视觉略有些恢复,趁机用余光打量一二,但见强端露着膀子,高居主位,他的左右各坐有一位汉子,三十来岁的模样,此刻都直直盯着门口的他观望。
木巴心底一跳,慌忙低下脑袋,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样。
强端对他的恭敬表示满意,便轻轻应了一声,又伸手指了指右手边那名汉子,道:
“他叫符健,原本居住在武都略阳左近,昨日刚刚带着族人投奔于我,还带来了你们武都羌人的动静……木巴,你说得没错,武都的羌人果然勾结汉人,这时候已经发兵打过来了。”
符健微微欠身,道:“是的,足有数千之众,还有马家的战旗,恐怕再过几日就要踏入阴平地界了。”
大敌当前,但不知为何,木巴心中却十分欢喜,忙道:“大王,你看我木巴没说错吧!”
强端捏着胡子,目光灼灼:“听说你有勇有谋,你倒说说,怎么破去敌势?”
木巴情知他在考教自己,倏忽精神一震,大声道:“大王不必惧怕,阴平城筑于山腰,易守难攻,几千勇士守住这里几日,马超他们一定会在吃光粮草后无奈退却!”
强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阴平虽然坚固,但城寨位于山腰,容易被人断了水源,且不说马超身经百战,听说汉人中还有个足智多谋的小将,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
“是姜维那厮!”木巴狠狠一锤地面,长长吐了一口气。
“更何况,我一统白马氐不久,还有很多人表面上臣服,心里却很不服我。阴平城位于我领地中心,要是让他们打了进来,周边的这些部族还不得造反了?”
强端说到这,蓦然面色一沉,狠狠道:“——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在他们踏入阴平之前,将他们尽数灭了!”
这时,强端身边另一名大汉用粗哑的嗓子喊道:“大王,我即刻就去召集族中勇士。”
“等等——”强端挥手将他拦住,道:“马超毕竟非同小可。符双,你召集族中全部勇士,记住,每家每户都要出兵!两日后随我赶赴白水设阵,阻击马超!”
那个叫符双的汉子回了声“是”,就此起身离去。
木巴没想到白马氐王强端强横至此,面对凶名赫赫的马超依旧信心满满,当下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没口子称赞起来。
强端对这些溢美之词却是充耳不闻,只将目光扫到木巴脸上,似问道:“你说那些汉人都是蜀国人?你对他们的情况可曾了解?”
木巴一愣,旋即答道:“马超投降了蜀国,那些汉人肯定是蜀国人,不会错的。他们中有一个叫姜维的头头,原本是魏国的边将,不知为何又投了蜀国……”
他絮絮叨叨将所见所闻说了一遍,强端闻罢缓缓颔首,言道:
“上个月,我派人向魏国新任的关中大都督曹真请安,还献上了一匹宝马。我的使者带回消息说,魏国的凉州很不平静,曹大都督正在收拾兵马,准备在这个月西进凉州,讨伐叛乱。如果消息不假,那么曹大都督的兵马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天水、陇南一带,距离武都并不算远……”
说到这人,他忽将目光投到木巴充满疑惑的脸上,用不容拒绝的口气道:
“你既然对汉人的事情这般清楚,就代我跑上一趟,到天水、陇南找到曹大都督,只说我在白水拖住蜀国人,请他速速赶来助我,共破蜀贼!”
木巴陡然听到“天水”二字,心头倏忽涌起阵阵阴影,面色亦随之一沉——去年上邽城下惨败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他自己又因此被魏国通缉捉拿,让他去魏国找曹真,那真是要赶鸭子上架——太也强人所难了。
更何况,他觉得强端只是区区一介氐人,人家曹大都督又是身份贵重,怎么会巴巴赶来相救?怕是援兵没请到,他自己反被人卡擦一刀,杀了泄愤了事。
但面对强端凌人的目光,木巴却是不敢违抗,只得一声不吭,顿在当下。
强端似乎知他所想,慢慢从怀中掏出一枚小印,丢到他的跟前,道:“这是魏国赐给我的王印,也是信物,有它在手,可保你一路畅通,你且收好了。”
顿了顿,又道:“还有,当年下辩之战,我与曹大都督并肩作战,所以他一定会来救我,这一点你只管放心!”
木巴心情稍复,躬身捡起那枚小印。
上方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吧,等我击败马超,武都就是你的了。”
木巴咬了咬牙,似乎做了最后的决定,他将小印放入怀中,躬身行了一礼,亦转身离去。
等他身影完全消失,符健忧心忡忡道:“木巴吃了败仗救丢下主人逃跑,实在是个小人,大王不怕他有二心吗?”
强端冷笑道:“他就是一条没了家的野狗,天下虽大,却没有他容身之处。如今我既然愿意赏他一口饭吃,除了乖乖服从,他还能怎样?”
符健情知他说得在理,不再反驳,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有一句话他想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这个木巴在武都还有一个大号,大名鼎鼎,正是扫把星是也……
第二百六十九章 白水桥遭遇战()
武都郡内岷山郎架岭源有一水,名曰羌水。羌水屈曲向东南流至阴平境内,氐人称之曰白水,白水再向东南,至益州广汉并入西汉水(嘉陵江)。
自马超、姜维、马岱三人定计袭取阴平后,几天时间内,武都境内的兵马旋即被紧急调动起来。
一番周转后,最终定下由马超的两千西凉铁骑,马岱的八百突骑营和姜维的三千二百羌骑共计六千骑兵组成联军出征阴平;庞宏、柯十三、雅丹三人防守下辩,柳隐、越吉防守略阳。
九月初三,马超与羌人的联军沿着羌水顺流而下;两日后的初五清晨,联军已经奔袭三百余里,即将于半个时辰后抵达武都与阴平交界处的白水桥。
大军将在这里渡江,从此正式跨入阴平境内。
这一日的清晨非常新鲜幽丽,天边微微有了亮色,阳光仿佛给大地镀上一层金色,空气中带着清晨独有的草木芳香。
一支胡汉混杂、齐整不一的骑队正排成长长一列队伍,快速同行在河畔小路之上。
道路两旁,草木丰茂,野草更是在这个盛夏的季节肆无忌惮的生长,草叶上托着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似乎正要顺着叶子滑落下来,但不等滑落,旋即被铁骑毫不留情的踏过去,碾落成泥,和于尘土。
此时,马超、姜维二人位于骑队正中,坐于各自的坐骑之上徐徐策马而行。
疾行两日不停歇,两人面上都染上了一层风霜,但大战在即,两人浑身上下皆洋溢着满满的战意。
对于马超而言,杀了强端,不仅可以为他神威天将军正名,还能为死去的吴兰和雷定报仇雪恨,一举洗刷汉中战役前哨战——下辩之战战败的耻辱。
而对于姜维而言,一旦拿下阴平,那就意味着蜀汉的西北彻底平定,朝廷可以以最低的代价在西垂建立起新的秩序,从而在胡汉贸易中取得最大的益处。
更值得一提的是,占据武都可以作为将来北伐的跳板;而掌握阴平,则能堵上益州不为人知的一大漏洞——历史上,邓艾就是循着阴平小道直取益州腹地江油关,进而威震蜀汉百官、刘禅被迫投降的。
两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语,只是不住催促骑队向前。
就在距离白水桥还有二十余里路程时,前方急促的马蹄声骤响,不多时,现出马岱风尘仆仆的身影。
马岱作为此行前锋,负责在前方打探消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端的是责任重大。
马超见他亲来,情知前方有重大军情,便勒马急问道:“岱弟,何事?”
姜维亦随之投去关注的眼光。
马岱喘了口气,面有难色,拱了拱手道:“兄长,伯约,某在白水桥亲眼所见,氐人在河对面设有营寨,此刻正严阵以待,看来强端那厮早得了消息啊!”
马超狠狠一捶大腿,怒道:“我等紧赶慢赶,不想还是漏了消息去!到底是哪个混蛋干得!”
其实,无论是源头的羌水,还是中下游的白水,因这一段水道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故而水势颇为湍急,数千大军欲要渡河,颇要费上一番周折;倘若河对面有人提前布下防御,那么大军渡河的难度将要十倍、百倍的增加。
他二人强调兵贵神速,并且特意选了这一日的清晨渡河,就是免于氐人提早收到消息早做准备,这样一来,联军必能借此打强端一个措手不及。
但很显然,这个计划落空了。
众人根本没料到逃跑的木巴会投奔此处,毕竟参狼羌和白马氐人之间有着解不开的血海深仇。
驻马猜测了一会,骑队的速度由是大减,不少不明就里的士兵扭头朝他们的方向望去。
姜维见状,建议道:“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事到如今,不如先去看看再说。”
马超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了。”
两人当下骤然加速骑行,在马岱的带领下,快速抵达位于二十里外的白水桥畔。
阴平的汉人极少,而羌人和氐人都不具备制造大型桥梁的技术,故而此地名虽然叫白水桥,实则并不是因为此处设有桥梁,而是因为白水流经此处时,正位于两座山峰之间的河谷地带,河床变宽,水流由是趋缓,水浅时水面只有半匹马高,可供人通行,故而得名白水桥,或者白水滩更能表达这一层意思。
三人抵达时,但见宽约十丈外的河对岸正列队数万兵马,在白水以南雁翅排开,远远望去,长枪似林,旌旗如云,黑压压的一片,蔓延河南足有十数里,一点都不给汉羌联军一丝可趁之机。
《孙子兵法》云:“勿迎之于水内,令半济而击之。”讲得正是半渡而击的道理。所谓“半渡而击”,是两军对战,一方若要渡河作战,另外一方要在对方军队度过一半的时候出击,这个时候军队一部分人已经上岸,另一部分还在未登岸,你一攻击,对方展不开阵势,部队很容易大乱!
姜维望着对岸严防死守的模样,遗憾之余,不免心道,这个强端还是有点水平的,难怪可以在短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