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再世为皇-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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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绚沉思半响只觉头疼不已,话锋一转,问道:“我国攻打屏槐是何人领的兵?”
赵一道:“回小姐,是二氏王侯一派的徐奉威,现任出征大元帅。”
苏绚在回忆中搜寻一遍才想起这人,不觉嘲道:“原是仗着皇族关系在席都统靡下的那位副将?”
赵一恭敬道:“回小姐,正是。”
苏绚戏谑道:“她还真是仗着南容的地形优势为所欲为毫无所惧啊。”这南容与樊国接壤之地丛林险峻,群山万壑,崎岖盘折非当地居民不足以熟悉环境。即便是外敌攻入也是死地重重。而樊国与南容接壤的南疆地势平缓易攻难守,若不是有霍徵这鼎鼎大名的猛将驻守,南容不定早就攻了。两国交战,不进则退,战况明显有利于南容,因而苏绚未将其放在心中重视。
然而战事一开,必有伤亡。这却是一国之君不得不权衡考虑之事。
苏绚抬眼,见赵一风尘仆仆头发散乱,满脸风霜还未及褪去,显是自绛城归来还未歇得片刻便找来了,遂道:“辛苦了,先下去歇会罢。”
赵一领命告退,苏绚闭眼思索片刻,复又睁开,看着桌案上方才赵一呈上来的信件。
一室静谧。
苏绚端详鹿儿,少顷后笑道:“鹿儿过来,将这信念念,看看林丞相予我写了些甚。”
鹿儿一愕,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低声道:“这等机密,小姐还是自己看罢。”
苏绚笑意更深,调侃道:“你要我单手如何拆开这信?”
郑三一哂道:“小哥先帮你瞧瞧,再说予你听,成不?”
苏绚欣然道:“成。”
郑三拾起信封,将信纸潇洒掸开,仔细过目一遍,清了清嗓正色道:“他说得知你还在人世激动得夜不能寐高兴得老泪纵横,又说你有天命在身,冥冥之中自有神明庇佑……”
苏绚:“我谢谢你了。拣关键的说。”
郑三:“他说让你稍安勿躁,如今国内各族势力散乱错杂难以凝聚,所以还不是与卓姬正面较量的时候,让你耐心等待,且保重身体。”
苏绚眯着眼疑惑道:“他让我等甚么?等卓姬将各族势力凝聚了,再来对付我?”
郑三道:“不。我想丞相言下之意是,只需稍经一段时日,你便能知哪一族是始终忠诚予你,哪一族是怀着私心,到时再做打算,方能确保万无一失。”
苏绚左手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桌子,不知又在思量何事,许久后方道:“说得有理,但谁又能料到未来情况会如何发展,我们不可能干坐着等机会来找我们。”
郑三知道她心有所想,会心一笑道:“你说,小哥便去帮你做。”
苏绚静了静,又缓缓摇了摇头:“让我再想想罢。”
屋外有细微脚步声临近,三人同时警觉。须臾后有侍女低声道:“小姐,施侯小姐来了。”
苏绚揉了揉脸,出了口长气,吩咐道:“让她进来罢。”又对鹿儿郑三道:“你们先下去罢。”
苏绚将那封信扔进火炉里烧了。许婷婷皱着脸闷闷不乐地走进来,在她身旁一屁股坐下。
苏绚道:“又是哪个混帐东西惹得大小姐您不高兴啦?”
许婷婷:“哼!”
苏绚捧着一颗心安慰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说出来让我开心一下呗!”
许婷婷凶狠地瞪她一眼,怒道:“你们这些混帐没一个好东西!”
“你们?”苏绚眨了眨眼,接着抑扬顿挫地“哦——”了一声,道:“王衡那混帐东西又惹你不高兴了?”
许婷婷像只被踩着尾巴的猫,炸毛道:“他算哪根葱!我犯得着为他影响心情?”
苏绚眉飞色舞地附和道:“对对对!他就是个屁!连葱都算不上!”
许婷婷卡壳,整整安静了三分钟。
苏绚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惊疑不定地戳戳她,道:“咋了?”
许婷婷:“……”
苏绚看着她,疑惑道:“边关打战,他最近不是忙得很么,我住在府里都难得瞧见他一面,他又是怎么惹着你的?嗯?”
许婷婷脑子一时转不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她带进沟里了,这脾气怎么发都不是。
苏绚笑得恶劣:“人家每天去找你,给你做牛做马地使唤,你嫌人家烦,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现在人家不去找你了,还莫名要受你的气。他是二了点,但也不至于要被你欺负成这样吧?”
许婷婷阴恻恻地打量她半响,危险地道:“是你教他这么做的对吧?以前在学校就是这样,你就擅长玩阴的。”
苏绚露出无辜纯洁特让人有想抽她的**的表情:“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许婷婷额上青筋一暴。
苏绚很友好地询问:“如果你实在是不喜欢他的话,我可以试试帮你去跟他说说,让他在你面前从此消失。虽然我不是他甚么人,但是我说的话他多多少少会听那么一点点点。”
许婷婷额上青筋再暴,握紧了拳头。
苏绚很善意地建议:“可你要想清楚了哦!这世上除了他恐怕没有第二个正常的男人能忍受你那令人发指的烂脾气了,那么你这辈子就只能去当个小尼姑了。哦不,你绝对不可以去当尼姑,否者会影响小尼姑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的……”
许婷婷再也忍不住了。
苏绚:“来人!救——命——啊——”
61()
今晚实在难得;霍飞虎与王衡竟准时回府吃晚饭了。不过两人瞧上去都是一副疲倦之极的模样;王衡更甚;一脸愁云惨淡。
所有人都受了边关战事的影响;脑中不觉绷着一根忧愁的弦,席间笑语声也变得少了许多。
饭后散席;苏绚一人去东苑找王衡;打算把今天许婷婷来过的事儿告诉他。奈何东苑实在太大,找了许久都不见王衡人影;倒是莫名其妙地被执勤侍卫带到了霍飞虎的书房里。
苏绚无语:“……”
霍飞虎意外:“……”
苏绚道:“我来找王衡,他不在对罢……那我先走了;打扰了。”
霍飞虎道:“他等会过来。”
苏绚点头道:“那我去外头等他。”
霍飞虎道:“坐会。”
苏绚头也不回;背对他道:“不坐了,不打扰你。”
“为何不坐。”霍飞虎募然起身道:“我想清楚了;可你却嫌弃我了,是么。”
苏绚脚步一顿,呼吸微微发颤。
屋里十分安静,只有炭火燃烧发出时的劈啪声。苏绚脸色绯红,听到身后有低沉的木屐声靠近。
霍飞虎乃是内家功法高手,行走时步伐声被刻意压住,并不响亮。然而苏绚却心跳如鼓,震耳欲聋。
霍飞虎抬手搭在她肩上,将她转过身来。苏绚垂着眼避开他的视线,面红耳赤,呼吸又重了些。
霍飞虎注视她的双眼,低声说:“虎哥倾慕你,想同你过一辈子,你答不答应。”
苏绚:“……”
霍飞虎声音平稳,冷漠而温情,似乎在背一段早已演练了无数次的稿子,缓缓道:“你不是我的奴仆,也无需对我言听计从。你想要我做甚么,你说,我就去做。你不高兴时也可以打我,骂我,踹我,刻薄我也无妨。”
苏绚忍不住笑了声,嘀咕道:“还刻薄你呢,谁有那个胆子。”
霍飞虎莞尔,继续道:“我以后会多说话,多了解你,你别生气了。”
苏绚抬起头,看着霍飞虎,忽然就像看一个陌生人。她似是第一次认识他,过往的霍飞虎留给她的印象,在她的脑海中与现在奇怪的表现重合起来,苏绚忍不住重新打量他。
霍飞虎却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脸颊有抹难言的微红。他是擎天挚日的王侯大臣,众星捧月高高在上惯了的,加之脾性冷漠,几时如此温和讨好地与人说过话?如今既说得出口,也不知是在私底下练习过多少次了。
苏绚心中感动,万千滋味涌上心头,险些红了眼眶。然而现实却是不容她感怀动心,她渐渐冷静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苏绚动了动肩膀,道:“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前提是,你得先松开我。”
书房内炉火旺盛,暖意如春。苏绚坐着不吭声,霍飞虎看着她也不吭声,两人便静静坐着,都有些尴尬。
这木头竟然跟自己告白了!苏绚打死都预想不到会发生这么狗血的情节,且霍飞虎始终不向她探究她的身世,苏绚反而隐约觉得有点不安,一时间有些惶怃。
霍飞虎见她心不在焉,神色复又黯淡下去。从何日何时起自己对这人动了真心,他其实也不知道。
为什么会对她动心,他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她豁达,不怨天尤人,有种坦然承受一切的勇敢。
也许是因为她诚善,对萍水相逢之人亦能不舍不弃待如一家,让他对照自己,从而心生感慨。
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她璀璨夺目的笑容与双眼磊落坚定,不掺半点杂尘的纯净。
自古往往先动了情的人,注定要经历一番苦痛。
“怎么不说话。” 霍飞虎道。
苏绚随口道:“虎哥今天怎这么多话,平时不是木得很么?”
霍飞虎一怔,两眼深邃带了几分失望之色。 片刻后鼓起勇气,想再说点什么。
苏绚早他一步:“你怎不问我是谁。你也早就怀疑我了对罢?”
霍飞虎终于沉默了。
苏绚一哂道:“关键的时候,你总能不说话。”
霍飞虎平静道:“娘亲也知道。她说你这么做必有难言之隐,我们无需刨根问底,要相信你。”
苏绚猛然抬头,映出满眼震惊之色。
苏绚难以置信道:“你们……”
霍飞虎:“你也可以使唤我……你只要说,虎哥,去给我把什么事办了,我就会心甘情愿地去帮你做。”
“行了,别说了。”苏绚忽然在一刻后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该坐下来,更不该与霍飞虎讨论这件事。现在要怎么收场才好,真是令人头疼。
苏绚静了很久,最后道:“虎哥……你让我再想想……”
霍飞虎不答。
苏绚心乱如麻:“我现在没办法回答你,如果你愿意等我的话,一年……不、三年,待我完成心中所想之事,再回复你。”
霍飞虎道:“你会答应么。”
苏绚难堪道:“不、不一定……”
霍飞虎静了。他看着苏绚,房内一片死寂般的静谧。
房门被敲响。
王衡的声音传来:“将军,您找我?”
苏绚低声道:“如果不行的话……也不必太过在意,我可以当做方才甚么都没听到,我先回去了。”
苏绚出门时与王衡撞了撞,然而却顾不上这许多,把来时的目的也忘了,满脑子只想快些离开这里。
翌日,早朝。
前线战报。
“报——北疆兼城告急!韩将军请求支援!”
原本炸开了锅一样的朝堂登时落针可闻。
只见那报信的将士浑身脏污,瞳孔凹陷,艰难道:“陛下,金辽百万大军压境,二十万大军攻打兼城,韩将军率兵与其大战一天一夜,金辽援兵不断……兼城快守不住了……求陛下派兵、派兵……”那信使说着说着,头渐低了下去。
从兼城至樊丹,快马两日两夜毫不停歇,竟是活活给累死了。
皇甫麟听到了满场百官的抽气声。一众武将纷纷甩袍下跪,义愤请缨。可远水救不了近火,北疆战况迫在眉睫,处处吃紧。然筹集兵马需要时间,从中原地区调兵至北疆需要时间,战场形势不定顷刻有变,哪里还来得及。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但却都束手无策。
一殿寂静。
霍飞虎道:“陛下。”
所有人闻之一凛。霍飞虎做事既有分寸又有计量,话不多却能定乾坤,声不高但可震朝纲。但凡他开口,便说明事情仍有转寰的余地。
皇甫麟木然道:“霍将军有何提议。”
霍飞虎道:“可从河渊、枫城调十万将士至兼城。”这两处离北疆最近。
皇甫麟道:“需要多少时日。”
霍飞虎道:“三日。”
皇甫麟冷漠道:“霍将军觉得,兼城还能撑住三日么。”
霍飞虎甩袍跪下,威然道:“臣愿领兵前往,只要两日。十万做后备军,补给前线。”
“不行!”傅清坚决道:“臣请陛下命臣领兵前往兼城!霍将军决计不能去。”
殷礼不甘示弱道:“陛下,微臣才是兵部主事,理应微臣率兵前往支援!”
霍飞虎皱眉。
皇甫麟道:“够了。丞相是何看法。”
施侯博躬身道:“回陛下,臣以为,霍将军乃最合适人选。如今北疆军中士气挫败低迷,霍将军在军中声望极高……”
皇甫麟:“够了。太史。”
太史毕华宴郑重道:“陛下,臣附议。”
“微臣附议。”
“末将附议。”
……
皇甫麟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只要守一夜,撑不住就撤退,等援军支援,无论如何不能死守……活着回来。”
霍飞虎莞尔,皇甫麟又道:“老夫人由孤替你照顾,别担心。”
霍飞虎点了点头,片刻后朝皇甫麟单膝跪下,行了一次庄重的跪拜礼。随即在皇甫麟复杂难言的目光注目下走出太和殿,孤独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皇甫麟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喃喃道:“一定得活着回来,否则孤要如何向你霍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霍飞虎只从禁卫军中抽出一千名精锐,火速回了府,召来得力手下在书房内重新制定计划。
苏绚察觉府内气氛有些不寻常。侍卫均是步伐匆忙,神色慎重庄严,令她隐隐觉得不安。
远远的,王衡苦着脸牵着匹马从十几步外走过。只见那马浑身火红,一缕马鬃金黄,双目乌金发亮,犹若神驹。
苏绚不禁心中赞叹,赶忙喊住他:“王衡!”
王衡满眼通红,眼里蕴着泪,却垂着脑袋不让她瞧见。
苏绚心中一惊,问道:“怎了,发生何事了?”
王衡偏头去捋马鬃,哽咽不答。
苏绚踹他一脚,怒道:“快说!”
王衡欲言又止,最终道:“将军要上前线支援兼城,他不带我去。”
苏绚一愣,随即浑身冰冷,仿佛掉进了冰窟窿里。
苏绚:“怎么突然就要……兼城这就撑不住了?他现在在哪?”
王衡抹了把泪:“在祠堂里,与老夫人告别呢。”
苏绚怒道:“哭甚么!打个仗而已,又不是不回来了!”
苏绚眉头拧着,心里有点火,一脸戾气往后院祠堂走。走到半路,步伐逐渐变缓,最后茫然地停了下来。
62()
阴沉了大半个月的雪天终于放晴了。淡薄的阳光中苏绚看着霍飞虎背着光朝她走来;那一刻她有种错觉;霍飞虎似乎想将她抱在怀里;低头吻下来。
然而他在苏绚眼前停下;站了很久,却什么也没有做。
苏绚漠然看着他;声音平淡得近似乎无情;她说:“虎哥,你要去兼城。”
霍飞虎答:“是。”
苏绚:“那干娘怎么办?”
霍飞虎低头注视她;淡淡道:“还有你。来。”霍飞虎从身上取出一物,欲予苏绚带上。
苏绚一眼便看出是那块玉锁;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避开了。
老夫人从祠堂里出来;远远地看着他们。
霍飞虎莞尔道:“待虎哥从北疆回来,就等你三年。”
苏绚道:“我不会答应的。”
“没关系;不答应我也等。”霍飞虎伸手强硬地把她拽了过来,下一瞬将温热的唇贴到她的额上。
苏绚:“……”
苏绚像只受了惊的刺猬,猛地推开他,竖起了全身的利刺。
霍飞虎微微笑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宠溺与舒心神色,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被苏绚一手打开,便伸手再揉。
苏绚忍无可忍,压抑着声音咆哮道:“够了!头发都乱了!”
那时间府内脚步声响不绝,士兵集队奔向府外正门,井然有序。
霍飞虎牵着苏绚走,苏绚挣了几次都挣不开,索性让他牵着走了。
两人出了府门,是时只听一声悍气十足的厉喝声:“跪!”
五百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单膝跪下,齐声大吼道:“参见将军!”
那声又喝道:“跪稳了!”
霍飞虎漠然道:“起来。”
苏绚抬头看这些士兵,竟是清一色身长八尺,只比霍飞虎矮了半个头,皮甲收拾得齐整。
他们背后挎长弓,腰间佩着一把两尺长的大刀,胡茬刮得十分干净,五官英气十足。从将军府里出来的,显然不是禁卫军,然其气势却是分毫不减甚至更为威猛。
苏绚深吸一口气,问道:“虎哥,这是……你的兵?”
霍飞虎点了点头,苏绚心中一震。这就是传说中霍飞虎的亲卫队,比禁卫军更神勇更铁忠的亲卫,只听命于他一人的私军。
可是……
“他们在后府。”霍飞虎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说道:“若是想去瞧瞧,就唤王衡带你去。”
说话时,最后才得了消息的诸人纷纷赶来送别。王衡垂着脑袋牵着马也过来了。藩宁难得红了眼眶,道:“恭送将军,谨祝将军武运昌隆,早日凯旋归来。”
所有人道:“祝将军所向披靡,四海归心,早日凯旋而归。”
霍飞虎一一看向众人,热泪盈眶的梅子、唏嘘感慨的齐娘、用信任的目光看着他的季姐、蹙着眉的鹿儿……最后与郑三相视。
霍飞虎道:“替我照顾她。”
郑三一哂回道:“那是我应做之事,不劳将军费心。祝将军凯旋。”
霍飞虎不可置否,看向苏绚,仿佛在期待她说点什么,然而苏绚什么也没说。
霍飞虎又等了片刻,气氛有些尴尬,苏绚始终不开口,霍飞虎便朝方才那发号口令之人道:“都准备好了?”
那人道:“按将军的吩咐做足了。”
霍飞虎遂朝身后众人一拱手,提缰上了马,对王衡道:“照顾好娘亲。”
火红神驹一声长啸嘶鸣,队伍浩浩荡荡奔腾离去,那为首的男人策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