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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谋杀官员Ⅱ-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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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这几年还兼任省公安厅进修院校的刑侦教授,对刑侦这一套有着丰厚的理论和实践经历,省内不少地方上的刑侦领导都算他的半个门生。
  自从老领导调往公安部后,王格东与他来往就少了,前些年调回省里后,每年过年王格东都会到朱国山家里拜年。这一回他做梦也没想到,省厅一大早成立的专案组,组长竟是他的这位老领导。
  朱国山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县这一个多月连发三起性质极其恶劣的下毒谋杀案,尤其是昨天死的是你们县城派出所的所长夫妇,案发地竟然还是你们县委领导住的小区,省市两级领导极为震惊,昨天半夜接到消息,一大早省厅马上召集开了个紧急会议,会上当即以省厅名义成立专案组,赶到你们县接管这案子的后续调查工作。我听到是你们县出的案子,担心这回你要吃苦头,所以就自荐当专案组组长,来你们县里看看,顺便也多少能护着你点。”
  王格东眼眶红润,愧疚兼感激道:“老……老大,你都好几年没直接办案了,这回为了我却……”
  朱国山淡然笑道:“这个案子听说了大致情况,凶手犯罪从未露过面,前两次监控也没拍到凶手的面目,别人怕这个大案会查成死案,影响前程,所以会上没人表态接手此案。我反正过两年就退休了,也没什么前程好计较,会前我跟姚副厅说过我的意向,他也知道你是我带出来的,懂我意思,所以会上他点名推荐让我来带队,其他人更不会有意见。”
  “可是……可这案子确实查起来有难度,如果……如果拖得久没破,您都快退休了,岂不是给你丢脸吗?”
  朱国山眉头一皱:“你怎么对你自己这么没信心啊?”
  “我?”
  朱国山点头:“这次名义上我是省厅派来的专案组组长,实际上破案的总指挥还是你。”
  “怎么还是我?”王格东有点惊讶,出了这种事,自己被调往养老部门也不意外,怎么还会让自己主导破案?
  “你跟过我这些年,我也关注过你这几年破的案子,对你的办案能力是丝毫不怀疑的。案子发生在金县,你对县里情况比较了解,我越俎代庖办案,肯定没好结果,所以办案的主导还是在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来之前我跟省厅的几位领导谈到过你,商量对你的处理意见,他们对你的办案能力都是认可的,你办的案子省里领导也多有耳闻,所以都同意继续让你来破这个案子。我这边帮你争取了资源,知道你们县刑侦人员偏少,人员能力偏弱,所以特别带了十来个省厅有经验的技术骨干,协助你办案。另外,市局里的人也会调来。同时,省厅领导批示,这起连环谋杀案影响恶劣,所以当前省市县三级公安的工作重点是把案子破了,一切办案需要资源尽管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各单位都要协同配合。”
  王格东顿时眼前一亮,像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原本他们县局刑侦队就人少,而且人员办案经验参差不齐,就连查甘佳宁的人际关系,都耗费了不少日子,现在老领导为自己争取了大量办案资源,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其他单位、部门都要以该案为当前工作重心,这样情况下如果还破不了案,那自己真的可以去养老部门呆着了。
  朱国山继续道:“格东,当前你要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不要沮丧,更不要悲观,你放心大胆地查,这案子破了,功劳是你的,案子没破,责任在我。”
  王格东尴尬地连声道:“这……这样不行啊——”
  朱国山把手一横:“没什么行不行的,我很清楚你的性格,那,咱么先不谈案子,案子放到晚上的动员会上再说,现在我作为你老领导,或者老师的身份,跟你聊聊你的性格问题。”
  王格东不明所以:“这个……这个聊什么?”
  “这几年凡是你接手的刑事案基本都破了,尤其是命案,破案率百分之百,而且破案时间短,效率高,你的这些成绩省里领导都知道,但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比人家高出一大截的成绩,职位却一直升不上去,反而跟着你的那些手下升迁了,有的调到省里,现在级别都比你高,你却一直在县局的副局长徘徊,前几年还被调到金县这种内陆县城?”
  “我……我……”王格东当然清楚这是他不会与上级搞关系的缘故,但他根本没法说出来。
  朱国山叹口气:“你性子太直了,总不肯委曲求全。我在车上听人说了你们金县的事,上半年你们县城镇长的儿子把人捅死了,是你抓的吧?好多人跟你来求情,你都不理会,还弄了详实的证据,要检察院申诉时建议死刑?就这一件事,你知道你要得罪多少人?那家伙能当上县城的镇长,关系铁定比你这靠抓刑侦工作的副局长硬得多。你这么坚持最后有什么好处?检察院有理你吗?法院有理你吗?别人还不是照样直接绕开你。你管刑侦,也就负责抓抓人,抓到了到底怎么判,你能说得上半句话?”
  王格东闷着气红着脸,他知道老领导说的没错,他的权力范围只负责抓人,抓到人后又能怎么样?但我若这点关乎正义的底限都不要了,我还要警服这层皮做什么?
  这些年来,整个公安系统的大环境已经和他刚从警那会儿完全不一样了,他也时常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刚从警那会儿,抓罪犯是一种享受,一种正义的舒张,一种骨子里的人生价值观的体现。
  现在呢?有时候该进去的在外面逍遥快活,不该进去的莫名其妙进去了。很多人都随波逐流适应着改变,而王格东,却依然在坚持着一个警察的本分。这也是他仕途坎坷的最大根源。
  朱国山继续道:“你有能力没错,这点省市县三级公安领导都一清二楚。要是你没这能力,凭你的性子,早被调到经文保处了。但领导用人,既需要良将,更需要心腹。良将是遇到事情派出去打打仗的,心腹才是随时随刻提拔升迁的。你的性子,之所以升不上去,因为任何一个领导都没把握让你当他的自己人。所以领导关键时刻要用你,但平时不会重用你。就拿我自己当比方,当初我调到公安部,后来又调往省厅,也不是光凭我破的那几个案子,因为我一帮老同学都在厅里、部里任要职,姚副厅就是我老同学培养出来的。我劝你要改改性子了,你和隔壁市局的副局长高栋也认识吧,他是省厅所有领导公认的能吏,也是大家最看好的,大家都相信十年内他一定会坐到大市的正局长岗位。他光凭他岳父是政法委书记的关系吗?那也只是起步高,后面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你和他年纪相仿,你该学学他的做人做事方法,他同样是刑侦专家,破案效率也很高,遇到大案几乎一个没落全破了,可人家在坚持正义抓罪犯的同时,遇到小事情很懂怎么处理,有些事你睁个眼闭个眼就过去了,别那么较真,懂吗?”
  王格东闷红着脸,他不敢跟老领导顶真,只好点头道:“我会考虑一番的。”
  朱国山道:“你自己是要好好想想了,我过几年就退休了,我子女工作都已妥当,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你。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也是能力最强的,我一向最看好你,实在你性子不适合做这行。哎,等这案子破了,靠这笔政绩,加上我找老朋友说说,努力下让你换到沿海市级的大县,或者进市局的刑侦处干干,总在这么个内陆县城呆着也没出息。”
  王格东忍着眼泪,感动道:“老大,你这么为我费心,我……我……”
  朱国山拍拍他的肩膀:“其他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换个环境后,要学着变一下自己的性子,懂得变通。好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说多了你心里总怨我啰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把这起连环谋杀案破了,案子要是破不了,你的处境就更艰难了。”
  第六十三章
  范长根夫妇被害的第二天,徐增就听说了,他倒抽了口冷气,连派出所所长都敢杀,而且是在县领导集体居住的小区被杀的,这案子注定要捅破天了。
  很快他就听闻省公安厅成立了专案组,由著名刑侦专家朱国山带队,立即赶赴金县,所有周边县市兄弟单位全部都要协助配合,以抓捕凶手为近期最重要工作。金县公安局及下辖的各乡镇派出所,全部由专案组统辖管理,包括治安分队、经侦队等其他部门,暂由专案组统筹近期的工作安排。
  一夜之间,所有资源全部集中起来,目标直指抓捕凶犯。
  徐增既心中为陈进的处境担忧,又想不明白一件事。听公安的朋友说,他们根据监控测算出了凶手身高,以及模拟出大致的体重,之后翻出甘佳宁前后几届同学当年的体检记录,所有符合凶手身高的人员全部进行了调查,结果全都排除了。
  照理说,身高是不会变的,即便是变,也是年岁增长产生轻微的驼背,但大致是差不了多少的,陈进是甘佳宁的同班同学,查身高应该很快就揪出他来,可是他是怎么躲过去的?
  对于这个问题,他没法问公安朋友有没有查过一个叫陈进的人,他想着或许陈进人在国外,警方没有调查深入罢了。
  除此之外,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陈进这一回到底找了谁来做他的帮凶。公安的调查结果显示,很显然的证据是此案有共犯,所有人都知道这案子有共犯,可是这共犯是男是女目前都毫无线索。徐增脑中把所有陈进认识的面孔都想了个遍,实在想不出谁会冒着枪毙的大罪帮他作案。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担心天罗地网下,陈进最后还是逃不出去。如果那样,他进了公安局,若王格东怀疑我是知情人,在刑讯逼供之下,陈进能忍住不招?自从上一次见面后,他相信陈进不会害他,但在逼供中,谁能保住自己的立场呢?
  像这个捅破天的大案,一旦暴露出来自己是知情人,谁也护不了自己了。
  苦思半晌,徐增面对眼前的局面完全束手无策,中午出去吃饭,路过门口保安室,告诉他有个包裹,拿到一看,是个不认识的人寄的,电话一栏也是空白。他一想,这准是陈进上回说的包裹。
  小心地收起,一个人回到办公室偷偷拆开,里面是个精致的木盒子,掀开盒子,整齐地排列着二十根雪茄,每支雪茄上贴着英文,显然是外国货。
  徐增不由皱起了眉头,送来一盒进口雪茄做什么?这个就是陈进说的但愿不会用到的东西?莫非雪茄里藏了什么东西?
  徐增犹豫一下,抽出一支雪茄,掰断,里面是烟草,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他把烟草全部弄碎,确实只是烟草,再无其他。
  这算什么意思?
  徐增完全猜不透。但他想起陈进说过,永远不要碰他寄来的东西,他不会害我的,还是听他的,放到一边不管。
  对,陈进知道我这几年很少抽烟了,所以会选择送雪茄,这样我不抽放到一边也显得很正常。他拉开抽屉,把雪茄往里面一塞。
  陈进疲倦地躺在家里的椅子中,手里握着药瓶,面前放了杯水,杯旁不少水溅出,现在是冬天,他却满头冷汗。
  药物控制头晕的效果越来越短了,不能再拖了,范长根已经解决,只要再把范长根的小舅子张宏波处理掉,就能完成她的所有心愿,所有事情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今天补了半个月前拔的牙,所有的后续工作都已完成,只剩最后一次犯罪。
  不知道警方办案查得怎么样了,想必范长根被杀在帝景苑内,一定很轰动,警方也一定加派了人手查我。这么下去早晚还是会怀疑到我头上,不过好在回顾了所有的作案细节,最后负责杀人的那位朋友从未留下任何的证据,想必目前警方甚至对那个朋友的性别也无从知道。
  好吧,就是需要这样,只要那个人不被查出,怀疑到我也没关系。
  陈进笑了笑,笑得很心满意足,丝毫没有任何伤悲。
  第六十四章
  专案组动员会已开完,夜已深,王格东办公室里,他和朱国山两人一支接着一支点起烟,分析着案情。
  王格东道:“整个案情不算复杂,但凶手手段很高明。”
  朱国山点点头:“今天看了详细卷宗,又听了你的办案经过跟何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才知道还有这样一号凶手的存在。现在唯一明确的就是犯罪动机了,凶手不图财,只害命,而且所有被害者都指向甘佳宁的事。但凶手的下手对象是有选择的。”
  他顿了顿,王格东认真地听他讲下去:“第一次作案,凶手目标是江平的遗孀和儿子,这很显然,江平是打死何建生的直接凶手,同时甘佳宁炸死三人后,江家也多次找何家寻仇,这点凶手一定早看在眼里了。接着,凶手的目标是李刚一家。李刚与何家案子无关,只是刚巧协调时被甘佳宁炸死了。此后李家也多次找何家寻仇。凶手杀害李家,完全是因为李家来找何家寻仇这一点。街道主任陆卫国也被炸死,但他家从未来找过何家,所以凶手没有对陆家动手。此后,凶手的目标就锁定在了江平的上级,也是何建生被打死的间接凶手范长根。你看出了什么名堂没有?”
  王格东寻思一下,道:“凶手的杀害目标分成两类,一类是所有事情源头的始作俑者,另一类是虽和何家没直接关系,却因甘佳宁事后到何家寻仇的。”
  朱国山道:“如果凶手杀人分这两个方向,那么他如果还会继续犯罪,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王格东脱口而出:“张宏波,所有事情归根到底,都是范长根这位小舅子惹出来的!”
  朱国山道:“你明天马上派人手,穿便衣,找张宏波说一下事情的严重性,另外多派几名便衣,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保护张宏波。前几次作案中,凶手都没直接和被害人接触,而是用了化工毒药,所以一定要告诫张宏波注意饮食,决不吃任何外送食品,另外便衣要把他起居和工作环境的周边好好检查一番,以免留下后患。如果在跟踪保护中,发现任何可疑人员,直接控制起来。除了张宏波外,另几位江家、李家的亲戚,曾经找过何家麻烦的,也要跟踪照顾一下。人手问题嘛,张宏波这边你们刑侦队的直接跟进,其他人的安防工作可以让治安队和下面派出所的调用。”
  “好,明天一上班我就安排。”
  “咱们再回到案情上来,除了那名胖子外,另外一名帮凶的身份信息一点点线索都没有?”
  王格东叹口气:“查不出,第一次胖子在安乐路上对江小兵下手后,他是一个人出来的,江小兵尸体肯定是被车子运走才不会被监控拍下来,但一共五十多辆车,每辆都在第一时间进行了问询,可是没有结果。第二次杀李刚一家,小区监控拍到胖子在犯罪前离开了,显然最后操纵遥控器是另有其人。”
  朱国山沉吟着:“这么说来,到现在为止帮凶是男是女也不清楚了。”
  “没错,包括当初杀害江小兵后,伪装绑架案,电话中的声音是凶手还是帮凶也无从判断。”
  “凶手精通化工,又为何家复仇而来,证明凶手和甘佳宁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么这个帮凶和凶手之间又会是什么关系呢?莫非是夫妻?现在也不排除帮凶是女性的可能,因为帮凶只做了两件事,运走尸体和操作遥控器,这两件事女人也可以办到。”
  “但夫妻的话,妻子怎么会帮助丈夫,为了另一个死去的女人而实施犯罪呢?”
  朱国山道:“如果凶手是女人,胖子才是帮凶呢?妻子和甘佳宁有着深厚的友谊,胖子是帮助妻子杀人。”
  王格东恍然大悟:“难怪查遍了符合胖子身高的老同学,也没找出谁有犯罪嫌疑,如果答案真是这样,就讲得通了。我明天就去查甘佳宁的女性同学!”
  朱国山思忖片刻,又自己摇摇头:“我这个假设有点不靠谱,你千万别被我打乱了思维。女性同学,就算当年的关系再密切,无非也仅是朋友关系,而且女性间的友谊,往往不太坚固,好吧,就算很坚固,但我实在没法想象女性会为了友谊而抛开自己的人生去犯重罪。”
  “老大,那你的看法是?”
  “我暂时还没想出其他合理的解释,咱们还是先等明天范长根案子的勘查结果吧。”
  第六十五章
  第二天中午,林杰到办公室跟两人报告:“老大,范家案的勘查结果出来了。市局毒化实验室提取了牛奶的存留物,证明果然是砒霜中毒,而且牛奶中的砒霜量非常大,超过了砒霜在水中溶解度,砒霜甚至以固体沉淀的方式存在牛奶瓶中。法医说可能是凶手考虑到牛奶对胃黏膜有保护作用,所以才放入了大剂量的砒霜,确保必死无疑。同时,还检测出极其微量的硫,工作人员拿了同款牛奶做对照实验,对照组中未发现硫,表明硫也是凶手放入的。”
  王格东不解:“那又说明了什么?”
  林杰道:“法医的意见是,凶手所用的砒霜,是他用雄黄自行经过氧化反应得到的,因为雄黄里含硫,所以提取后的三氧化二砷中,也混着微量的硫。”
  王格东看向朱国山:“砒霜是凶手自己用雄黄提炼的,雄黄到处能买到,这犯罪工具的追查还是如之前一样,没法进行。”
  朱国山显得有些无奈,他办案几十年了,遇过的投毒命案,也是农药、老鼠药等农村里的寻常案子,他也只听过却没有亲自见识过凶手用上尼古丁、氰化氢等市面上根本买不到的剧毒品。尤其是这个凶手毒药都是自己用普通物质合成的。他抿抿嘴,只能道:“其他情况呢?”
  林杰接着道:“我们大量人手连夜查监控,还原了凶手的犯罪经过。12月22日早上六点零五分,真正的送奶工离开帝景苑小区后,过了不到五分钟,凶手骑一辆灰色电瓶车进入小区,电瓶车后有一个标志性的送奶箱,估计是伪造的,保安理所当然认为是送奶工,所以并未阻拦。根据后来的侦查分析,大概是凶手骑电瓶到了范家门外,用螺丝刀撬下了真的奶箱,随后拿出假的奶箱,用速粘胶连接到墙上,奶箱的锁口留下钥匙,箱上贴着那张伪造的公司告示。此后范长根夫妇拿到牛奶,喝下后中毒。”
  林杰接着道:“此外,我们发现案发前一个星期,凶手曾多次伪装成送奶工进入小区,保安一次都没有觉察。估计前面几次都是为了踩点,以及试探小区的安防环境。”
  王格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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