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惊澜录-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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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不远处枝叶密翳,却是一处榆树林子。他一口气跑到林内,才将那少女放了下来。
“任大哥,多谢……多谢你啦,你的伤不碍事吧!”那一袭轻纱又垂了下来,隐隐的可以瞧见纱后面一双盈盈闪动的眸子,居然多了几分秀气和灵动。
“你大哥闯荡江湖,这样的皮肉小伤每日里也要撞上一二十回,”笑云擦着满头的大汗,觉得今日仗义救美,虽然这“美”有些名不符实,但总算做了一件光彩之极的大好事,心下好不得意,下山时的失落之感终于减了许多。
“大哥,小妹给你包扎一下!”那少女自怀中取出一方玉光莹莹的小盒,打开来抹了一点敷在他伤处,又将一只锦帕细细缚在他臂上。笑云本想推辞几句,但她手段娴熟,几下子就包扎好了。他见那锦帕花样繁复,玉盒雅致润泽,暗想:“这姑娘虽丑,但身上装佩倒极是不俗!”便问:“妹子,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那少女微微垂下头来,低声道:“我……我叫小玉,我娘早就撇下我走了,爹爹又……。一时找寻不到!”笑云听了,心中忽然一酸:“原来这姑娘和我一般,也早早的没了爹娘。” 便问:“你象是会武艺的,却因何给这几个恶人欺负?”
“我的武功是娘教的,可惜她的十成武功我学不到一半,”少女深深一叹,“ 这几个恶人在江湖上名声不小,都是娘以前的仇人,他们不识得我,却认得我身上所戴的一块玉佩。那是我娘留给我的。那晚我在客栈中思念娘亲,便拿出了玉佩赏玩。那云八爷见我孤身蒙面的一个女子,便闯入我屋中想占我便宜,却一下子认出了那玉佩。这四个恶鬼便一下子缠住了我,逼问我娘的下落。若是单打独斗,这几人我都不怕,但四人齐来,我便不成了。更要紧的是,万万不能动手——若是给他们瞧出我的武功渊源,那可就更加糟糕了。危急之下,我便一路东拉西扯,一会哭一会闹的,却还是没有甩开这几个恶鬼。眼见挺不过去了,却终于遇上了你!”
笑云瞧见薄纱后的眸子象是一泓秋水闪烁,跟着扑簌簌的几点清泪滴在了那一双美玉般的素手上,心中也是一片凄楚,问道:“那你便再没有别的亲人了么?”这句话却问到了痛处,少女的声音立时有些哽咽:“不错,这多年来我……一直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儿!”笑云心内一热,忍不住一把握住她的双臂,道:“小玉,你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若是你不嫌弃,我任笑云便真的做你大哥,成不成?”
“当真?”她止住了哽咽,那一泓秋水闪闪的,显得欣喜无比,“大哥,你这人真好!”说着忽又低下头来,轻声道:“大哥,我在酒楼上贸然将你认做相好,你……你不怪我吧?”笑云想起适才的情形也觉可笑,连道:“不会不会,那想必也是你的东拉西扯的功夫吧!”
小玉却抬头问道:“大哥,我……是不是生得很丑,真的象铁头陀说的,这辈子也别想有什么相好么?”不知怎地,这一句话忽然触动了笑云的心事,暗道:“是呀,这姑娘太过丑陋,实在难以找到一个相亲相爱之人。但我呢?我这辈子相亲相爱之人会是谁呢,在唤晴心中,只怕还是喜欢曾公子多些!”
眼见她虽然神色黯然,却依然不掩一股惹人怜惜的天真纯朴之气,他心中实在不忍伤害这个女孩子,便道:“莫要理那铁头陀,将来大哥自会给你寻到个一辈子爱你怜你之人!”
小玉的头转到了一旁去了,声音淡淡的:“多谢了,只是这个可要难为哥哥了。这个事么,想必还是大嫂帮着做的好!”笑云皱了一下眉头:“你还没有大嫂,大哥也只是刚刚……刚刚瞧上了一个人。”说到这里,心内忽然一沉:“是呀,我对唤晴原来还是一厢情愿的多,说到底她还算不得我的恋人。”
小玉嘻的一笑:“只可惜人家却并不如何喜欢你,是不是?”笑云一愣,忍不住脱口道:“你……你如何知道?”小玉的笑更加狡黠:“我刚上得酒楼,便瞧见你一个人望着窗外发愁,后来更要了一大桌子菜。若不是窈窕淑女求之不得,又怎会如此长吁短叹的?”
笑云实在想不到这少女精灵聪慧如此,他苦笑一声,暗道:“我那时脸上不知是如何难过了,竟让这素不相干的少女都能一眼瞧出来!”抬头却见日已偏西,心内的愁情一霎时便如这暮色一样堆积起来。
小玉瞧他神伤,忙抓住了他的手,轻轻摇晃,说:“大哥,不必伤心。你是个大好男儿,将来你自会寻到一辈子爱你怜你之人,”想了一想,又道:“而且,你也爱她怜她,一辈子欢欢喜喜的。”眼见笑云只苦笑一声,脸上苦闷之色丝毫未减,小玉便道:“大哥,我便唱一支曲儿,给你开开心,如何?”
“原来妹子还有此本领,”笑云忽然想起路上看到的石解语,忙道:“可是我有一位朋友遇上了难处,我这就要赶回城中去寻他。”小玉道:“天色已晚,那四个恶人还在城内,你怎地去自投罗网?”
笑云想想也是,既然聚合堂的暗语再也寻不到了,我任笑云又何必去巴巴趟那浑水?他本是个心宽眼阔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人,既然聚合堂的这朋友遍寻不到,索性就扔在了脑后,当下便和小玉在大树下坐了。
小玉开口唱道:“粉艳明,秋水盈,柳样纤柔花样轻。笑前双靥生。寒江平,江橹鸣,谁道潮沟非远行。回头千里情——”适才她说话之时,笑云已觉燕语莺声,平生罕闻,此时这曲子一起,那柔媚的音色更是迷人心魂,笑云虽不通曲乐,却也觉出这歌声剔透空灵,象一只舞在云翳间的彩鸾,有一种说不出的飘逸脱俗。
他有些惊异起眼前这个陌生的小玉来,只见她身材高挑,较之娇小的唤晴似乎微高一些,浓浓青丝自帷帽中散出,有如一匹闪亮的黑缎子蓬松而写意地垂在肩头。那一抹缥缈的歌声自她口中一发,笑云几乎就忘记了她那张令人生畏的脸孔,仿佛伴着这情歌妙曲,眼前的婀娜轻襦,飘逸长裙,忽然间全透出一股绝艳的妖娆来,她整个人也似乎全拢在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烟之中了。
这样的歌声,这样的人物,委实不该是人世间才有的。
小玉和他并肩坐着,抬眼望着头顶满树枝桠拥着的一片暮色云天,将这几首《长相思》串成的曲子接着唱下去:“行相思,坐相思,两处相思各自知。相思更为谁。朝相思,暮相思,一日相思十二时。相思无尽期。”这一首唱罢,笑云才想起叫了一声好来。
小玉向他微微点头,轻纱后的一张脸象是微微笑了一笑,接着唱道:“我心坚,你心坚,各自心坚石也穿。谁言相见难。小窗前,月婵娟,玉困花柔并枕眠。今宵人月圆。
“长相思,长相思,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长相思,长相思,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最后那一句曼声轻吟,竟让笑云生出一种如烟如梦的飘忽凄迷。这后三首《长相思》语义浅显易懂,他听了心中感触皱发,忍不住轻声吟道:“我心坚,你心坚,各自心坚石也穿……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好妹子,你这曲子唱得真好,”他忍不住喃喃赞道:“便是皇帝老儿的那些嫔妃娘娘,也未必有你这样的本事!只是……”他本来想说,只是可惜你长得不美,但话一出口,立觉不妥,便将后半截硬生生咽了下去。
“只是什么?”小玉却不放过他,“只是我生得太丑是不是?”笑云给轻纱后的那双清眸逼视得一阵局促,急忙干笑两声:“也幸亏你生得不美,不然你是做定了娘娘皇后了,还哪里认得我这个兄长!”
小玉才格格一笑,却将头一昂:“大明的娘娘皇后有什么了不起,若是我瞧他不上,慢说是皇帝老儿,就是玉皇大帝,也迫我不得!”笑云听她说得傲气十足,心中倒觉得有几分好奇,便道:“是呀,我妹子唱歌这么好听,人又这么聪明伶俐,其实是一个人间难得的好女子!”
“是么?”小玉听了,显得极是高兴,那眼神似乎也温柔起来,“大哥说得可是真心话么?”任笑云把眼一瞪:“那是自然,响当当的任大侠说的话,哪里有错的!”眼见天色将晚,便站起身来,道:“好妹子,你一个人在江湖流浪,太过凶险。不如和你大哥一起去鸣凤山,聚合堂的兄弟们都在那里,山上尽是象你大哥这样的英雄好汉。到了那里,便没有人欺负你了。”
“你这就要回鸣凤山么?”小玉听得他说起鸣凤山和聚合堂,倒并无什么惊奇之色。“不是,此去大同府不远,有一座青牛山,我要先去那里去送一封书信。”笑云说着抓起了脑袋,“可是他奶奶的,我下来时走得匆忙,忘了问那狗屁青牛山的路径了。”
“鸣凤山,聚合堂……我暂时还去不得那里,”小玉有些黯然神伤地念叨着,“但此时云八爷那几个恶徒好歹算是甩开了,左右无事,不如送大哥你到青牛山寨一趟!”
旗号,回兵大同,领了一大笔开销,随即上山落草!“
一路之上,小玉笑语盈盈地说个不停。笑云发觉这少女于古往今来之事所知甚多,而且妙语如珠,天南地北的事经她的妙口一说,便极是有趣。笑云顿觉心内的郁闷之情大扫。
不知不觉之间,便行到一座大山之前。小玉便止了步子,远远地望着暮色中那座如耕牛斜卧的青山,道:“大哥,这里便是青牛山了。我……我就不随你上山了。”笑云一愣,道:“那怎成,你一个女儿家留在山下,岂能让我老人家放心?”小玉微微一笑,忽然双手疾吐,已经擒住了笑云的腕子,一翻一压,便将他轻轻巧巧地制住了,招式居然精妙之极。“大哥,这一下你放心了么?”
笑云拼力一挣,觉得小玉的内力大是不弱,不由笑道:“了不起,可是做哥哥的还是不放心。若是那铁头陀他们又寻到此处呢?”小玉一笑松手:“那我便学你,逃命要紧!”任是他如何劝说,小玉就是不肯上山,只道:“那些山大王凶得紧,我还是在这大树下面等你!”笑云拗不过她,只得道:“好,便依你,可不要四处乱跑,仔细山里有老虎!”举步便匆匆向山上行去。
“大哥,”她忽然叫住他, “若是你回来后看不见我,也不必寻我。日后妹子自会去鸣凤山找你。”笑云只见暮色里那双眼睛有些光闪闪的,象是有泪涌出,他心内忽然一痛,虽然短短的半日时光,但笑云心里已经对这神秘而又天真的少女生出一种别样的情愫来了。“好了,”他忽然一顿足,“你在此等我片刻!”蓦地展开轻功,便向山寨奔去。
当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将何竞我和鸣凤山的名号说与那巡山的喽啰,片刻之后就见寨门大开,十几个喽啰便将他接上山去。
任笑云听得何竞我说过,这青牛山上大寨主奚长峰、二寨主叶孤河均是武功卓绝之辈,奚长峰当年以铁掌功夫纵横塞北,更曾自创逍遥帮,过着打家劫舍、亦正亦邪的勾当,只因后来的地盘与忽然挥师北上的青蚨帮相接,郑凌风遣人“招安”不成,双方便是一场火拼。大败之后的奚长峰只得带人到青牛山落草。后来又有以一手“九曲毒环”闻名江湖的叶孤烟赶来投奔,二人便合称“铁掌峰,九曲烟”。只是听说这奚长峰脾气古怪,叶孤烟眼内无人,何竞我嘱咐笑云勿要小心在意。
二位寨主在大厅见了笑云,便摆布酒宴为聚合堂主差来的特使接风。那奚长峰岁当中年,却生得干瘦焦黄,席间更是神情落寞,少言寡语。任笑云屡次提及何竞我请他们同上鸣凤、共商大义的来意,奚大寨主不是充耳不闻,便是旁顾左右而言他。倒是一脸精明干练的叶孤烟谈笑风生,不住口地殷勤劝酒,说与余独冰余二当家的最是熟捻,每一次见面都是一醉方休的,这一次他不来便要一股脑着落在任兄弟身上了。
笑云心中惦念小玉,只想快些下山,当下酒到杯干,一柱香的功夫便独自将一坛子烈酒喝得底朝天了。奚长峰瞧见这位聚合堂来的少年虽然名不见经传,却是酒量如海,才对他寥寥说了几句话:“何堂主也是老朋友了,既然有求,自当前去。只是这几日山寨繁忙得紧,聚义之事,再说罢!”笑云瞧他一副爱死不活的样子,心中早有几分不喜,再闻得他说出这等言语,心道:“这老病鬼想是让郑凌风打怕了,这等废物去了也无甚用处!”当下懒得多留,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即拱手作别。
奚长峰略一点头,却连一句挽留的话也不说。倒是叶孤烟亲自送出厅来,陪他下山。
行到山下,叶孤烟笑道:“任兄弟,我大哥凡事思量得仔细些,鸣凤山自会去的,这个烦请转告何堂主,”忽然又在他耳边低声道:“听说陈将军、余二哥他们近来发了一笔大财,小弟这么多年的老交情,怎么也该上山一同去庆贺一翻,呵呵呵!”
见他笑得有些不怀好意,笑云忍不住心生厌恶,冷哼一声,转身便行。叶孤烟见他竟然对自己如此无礼,心下登时恼怒无比,但脸上还是一副笑容,装作亲热地抓住笑云的手,笑道:“任兄弟,青牛山比不得鸣凤山威名远扬,但你来得一次,想必也是一辈子忘不了罢?”口中甜言蜜语,手上陡然加力,便拟捏得这个无礼的后生小子骨断筋折,一辈子难忘。
笑云陡觉手上疼痛,忍不住回手一甩,惊怒之下一身纳斗真气陡然迸发了出来。叶孤烟哪知这少年竟然身负绝艺,只觉一股大力如惊涛巨浪般地袭来,一个拿捏不住,便给这巨浪高高抛上了空中。总算他一身艺业不俗,半空一个“云里翻”,才踉跄着落下地来。
“嘿嘿,这般翻着跟头送客,果然是让人一辈子也忘不了!”笑云冷笑一声,他害怕叶孤烟招呼弟子上前,说完之后便即展开轻功,几步窜了出去。
叶孤烟落地之后兀自觉得气血翻涌,待见这小子起落之间有如鬼魅,倏忽几闪便没了踪影,不禁愣在了当场。
笑云一口气跑出老远,瞧见身后并无人马追来,才稍稍放心,疾步奔到和小玉分手的大槐树下,却不见了她的踪影。笑云一惊,放开喉咙大喊了几声,却没有半点回音。这时天色已黑,四野一片幽暗,他的心不由渐渐沉了起来,这荒山暗夜的,一个天真漫烂的女孩子又能去哪里?随即又暗自痛骂自己糊涂,不该将她一人丢在此地。
在林子中胡乱寻得片刻,忽见前面人影一晃,似是树后藏有一人。笑云依稀瞧见那人垂下的一头长发,心中大喜,直赶将过去,定睛一瞧,却吃了一惊。
这时明月已升,树前一片空地上甚是明亮。却见那树上直挺挺挂着一人,正是于三奶奶,瞧她长发披散,口张舌出,显是不活了。一只野狗瞧见人来,纵身跑开了几步,跃起时碰了她的脚,那尸身又慢慢晃悠起来。
笑云这才瞧清,却原来于三奶奶是给她自己那支龙头拐杖穿过喉咙,深深地钉在了树上。那露出的半截精钢拐杖居然给人弯成一个老大的弯钩,显见出手之人内力惊人。笑云瞧着那长长伸了出来的舌头和那一身还在微微晃动的诡艳红衣,便觉一股寒意自心内升起:是哪里来的高手杀了这老毒妇?
再向前行得数步,忽觉脚下一绊,低头一瞧,却是半支臂膀散在地上。他的心砰砰的跳成一个,一扭头就瞧见方铜锤的尸体倚坐在一棵树下,只是左臂给人硬生生拗断了。草丛中鲜血淋漓,兀自未干。“这人是谁,怎地出手如此狠辣?”碰了碰那张肥胖扭曲的脸孔,觉得犹有余温,却是才死了不久,他心中七上八下,“这屠夫刚死,这一场仗只怕还未打完,定要快些找到他们。这人若不是小玉的朋友,只怕连她也会一并害了。”
正自焦急间,猛听得东南方响起几下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笑云急忙蹑足向那地方走过去,却瞧见云八爷和铁头陀并肩而立。铁头陀双刀并举,云八爷手中的一对判官笔稳稳横在在腰际,二人的门户守得甚紧,神色惶急地紧盯着对面一人。
笑云躲在一棵大树之后,悄悄探头观看,月光下只见二人对面昂然挺立着一个白衣文士。这人举止潇洒,长衣飘逸,只是一张脸白惨惨的,瞧上去就有一股让人浑身发冷的鬼气。再转头一瞧,却见小玉抱膝坐在地上,那帷帽上的轻纱已经挽了起来,笑云见她无恙,心才一定。
“这位兄台,”云八爷终于开口了,只是声音已有些颤抖,“你当真要对咱们赶尽杀绝么?”那白衣人冷笑道:“几个狗贼竟敢冒犯小玉,老夫岂能善罢甘休!”他神色悠闲,混不似铁云二人的战战兢兢。云八爷咬咬牙:“那就请兄台留下个腕儿吧!”“凭你们几个角色,还不配问我名号,”那人嘿嘿冷笑,“若是你们猜出我的名号,老夫倒可饶你等一命!”
笑云听他口气大得紧,不由咋舌不下:“原来小玉背后有这么一个大靠山,怎地没有听她说起。瞧他也就三十岁左右,怎地开口闭口老夫,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偷眼向小玉瞧去,她的眼睛却瞧着天上的明月,神色冷漠,似乎对眼前的争斗浑没放在心上。
“直娘贼的,这丫头丑得可以,偏偏相好不少,”铁云头陀忍不住大叫一声:“不必跟他废话,动手吧!” 蓦地猱身而上,双刀一势“风卷残云”拦腰砍去。云八爷双目一张,铁头陀拼死出手,他也只得随着。判官笔斜飞如龙,月光下两道白光直向那白衣文士飞去,一取眉心,一扫双腿。
那文士冷哼一声,右掌一晃,一阵尖锐的兵刃交击之声便在林中乍响乍息。铁头陀蓦地虎吼一声,踉跄退开,胸前衣襟裂开老大一个口子,适才这一下若不是云八爷及时出手,他便已是一个开膛破腹的下场。
文士好整以暇地笑道:“玉妹,你瞧这一招如何?这老鬼居然敢挡我一招,待会自会让他死得苦不堪言!”笑云才瞧清他手中漫不经心晃动着一把牛刀,显是适才自方铜锤处顺手夺来的。
云八爷听得他的这句话陡然身子一震,叫道:“原……原来是……林大爷,在下瞎了眼,冒犯了青蚨帮林大法王的仙威,实在是、实在是……”他一连三声“实在是”,但惊骇之下,却想不出下文来。笑云闻声一惊:“怎地这人是青蚨帮的,难道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