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门-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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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大师笑容未落。张十三已经“哼”地一声睁开眼睛,对着苦大师道:“老光头你笑什么?难道以为老道我比你醒得晚不成?”
苦大师笑着摇摇头,张十三不以为然地道:“咱们修行到这份儿了已经,睡不睡的有什么打紧?昨天你知我知,不过是给老秀才个面子。只是梅清这徒弟,我是要定了。你们华严宗里小光头比河里鹅卵石样满处都是,你找哪个不现成,非我和抢这个傻徒弟做什么?”
苦大师听了,收起笑容。缓缓地叹了口气。却是一脸坚定的表情。
张十三以掌击额,恨恨地道:“你这老光头。事事都和我捣乱!说吧,要什么条件才肯让给我?”
苦大师想了想,一言不发,却僧袍一展,面前出现了一只小小玉瓶。
“灵岩玉髓?”张十三皱眉道:“你不是有了么?还要再找一个……啊?你是意思是,我把徒弟让给你,你把这东西送我?”
苦大师面色庄重,显是颇为认真。
“老和尚你也是下本儿了,当年我那么想办法换这东西你都不肯,现在为了徒弟,也都舍出来了。”张十三面带苦笑:“可惜咱们修行的人,除了飞升,最看重地是什么?你至少华严宗还在,就算你找不到道统传人,还能借助门派传下去。我的事情你了解,现在一个传人对我而言是有多重要?你觉得我会放手么?”
苦大师听了张十三之言,面露无奈,只是却毫无让步之意。
一时二人俱都沉默下来,唯有梅清没心没肺地还在沉睡,睡梦中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屋外太阳早已经升起,如同往日一般洒满整个院落。院中高大的榆下将巨大的身形投在空荡荡的院落之中,拉开了一条长长的身影,将假山、竹林都笼罩其中,形成了一分特别的安详与宁静。
史梦竹匆匆地行过院落,穿过阴影又走到遍洒阳光的青砖路上,阳光在他脸上映出几分明亮与淡然。
“二位都醒了么?”史梦竹推开房门,笑着问了一声,又转头看看依然沉睡地梅清笑道:“年轻人总是渴睡些。不过前两天也真他把累苦了。”
屋中二人如若未闻,依然各自一动不动,面带愁容。
史梦竹见二人一脸苦色,眼睛一转,呵呵笑道:“二位老友,不知为了何事,这般愁眉苦脸,一言不发?”
苦大师还是一动不动,张十三却把眼一翻,瞪了一眼史梦竹,“哼”了一声。
史梦竹呵呵笑道:“既然有事难决,何不来问我?——却不闻当局者迷,观棋者审?”
“得了吧,老秀才,你也就是念叨个子曰诗云,能帮上什么忙?”张十三横了史梦竹一眼道。
“嘿嘿,这你可错了。要说画符念咒、拘鬼求雨,我不如你;要说运筹帷幄,出谋划策,你就不如我。先不说别的,我且问你,你二人大眼瞪小眼,一个个苦着脸,可是为了梅清这徒弟如何分配的问题?”史梦竹昂然说道。
苦大师听了,不由抬起头来,眼中满是渴望之色。张十三跳起来叫道:“正是如此!老秀才,莫非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这还用什么办法?这人呢,是老和尚先看上的,法术呢,是老和尚抢在前边教的。按说吧,这徒弟就应该算是老和尚的……”史梦竹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算了算了,就知道你和那老和尚穿一条裤子。”张十三又扑通坐下,气哼哼地道。
“不过呢,按梅清现在的情况,就算不说他道侣之事,就从气度格局看,怕他也不是个寻常百姓家地孩子,倒象个有点身份的。让他出家跟了苦大师你去修行,那是绝无可能吧?你华严宗的真传弟子,若不入山门,怕你门中也不能容他吧?这么说来,这个亲传弟子,苦大师你就是抢也是抢不到的。”史梦竹悠悠说到。
张十三、苦大师二人这才想到此节。按说他二人都是久历尘世的人物,不过游戏人间多了,对俗世权势之事,多少有些淡漠,对梅清可能不会愿意入佛门修行之事,想得却是不多。
“那……这意思,徒弟就是我的了?”没想到史梦竹后边语锋一转,偏向了自己,张十三大为高兴,又跳起来道:“老秀才,果然还是你最高明。不然说还是咱们中土二宗是一家,那外来的胡僧教门就该没人进。”
史梦竹摇摇头道:“我地意思是,莫若便由你收了梅清作亲传弟子,苦大师便收了他作俗家弟了,同承你二人衣钵,岂非皆大欢喜?”
“这却怎么可以?”史梦生话音才落,张十三已经出声反对道:“好好的徒弟,我干嘛要分这老光头一半?那样算谁家的?”
苦大师虽然没有说话,却也是在轻轻摇头,显然是不同意史梦竹地提议。
史梦竹并不着急,呵呵笑道:“二位且先莫反对,听我把话说完。你们二位急着收梅清为弟子,不过是为了传承道统,以免后继无人,对也不对?”
张十三与苦大师连连点头。史梦竹继续说道:“偏偏梅清这孩子,资质既好,悟性又奇佳,正是你二人心中感觉最好的传承弟子,因此才都想收他为徒。又怕共同收了这弟子,不免要分心修习他家的法术,影响了自家传承,因此不愿,对也不对?”
张十三被史梦竹说中心事,“哼”了一声,并再多说。苦大师却是点头,承认史梦竹所言正是自己所虑。
修行人道统传承,自然要保证血统纯正。就如上清传人,必然要把《上清大洞真经》作为修行的不二法门。若是哪个上清传人敢去分一半精力修行《灵宝经》,不立马被师傅扫地出门才怪。
“只是你二人,却都想错了!”史梦竹斩钉截铁地道。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第十八章 二师一徒
“有什么错的?道统传承,哪有合二为一的道理?”张十三气哼哼地道。
史梦竹连连摇头:“牛鼻子你是把道统与道法混为一谈了。我且问你,昔年陆静修,人称三洞弟子。天师、上清、灵宝,未见便因此拒之门外。孔子,也曾问道于老子;老子,更有化胡之经。至圣尚无门派之见,怎么到了你这里,受他门道法就成了大逆不道了?”
张十三一时语塞,但还是连连摇头。
史梦竹继续说道:“道统非是道法。若说法术,就算是一门之中,也各自有别。道统则以精神想传,心中道在,则传承即在。”
史梦竹看了看沉睡中的梅清,笑着说道:“据我想来,梅清这孩子这两天里,表现定然是大出你二人意外。除了他资质过人,悟性极佳外,更有许多超出你二人想象的表现。不然牛鼻子你也不会这么着紧上火了。只是你二人想过没有,既然他是如此特出的人才,又岂能是一门一派的见识?只让你们一个人教他,反倒拘束了、限制了他。以老夫之见,莫若你二人,只管把道统传了给他。至于他如何去芜取精、调和发展,一任他自己搞去。或许另有一片天地,你二人道统才叫发扬光大。”
张十三听了,大为意动,苦大师也抬头看着史梦竹,似有所思。
史梦竹呵呵笑道:“就算是不成,将来也可以让他分择门人,各传你二人道统,不至有什么坏事。苦大师或许你也担心,只收他为俗家弟子,怕是难传精深法门。其实我看梅清主见甚深,这样的徒弟,也不是喂一口吃一口的人。你二人需要做的。倒是凭着见识经验,在关节上多点拨他就好,没必要用太多的成见教训,来约束于他。师者。传道授业解惑,其要害不是让你手把手教他手艺。”
苦大师听了,忽然开颜一笑,手呈拈花之形,静坐不动。张十三也点点头笑道:“还是你这老秀才一张油嘴说得顺溜,嗯。老道我听着,倒也是这么个理。嘿嘿,这老光头被你一席话说得放下些许因果纠缠,倒还有些好处呢。”
苦大师这入定时间甚短,似乎不过眨眼的功夫,便见他睁开双眼,微微一笑。双手合十道:“史兄指点迷津,老衲在此谢过。”
“咦……你怎么说话了?”史梦竹还未回答,张十三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
“和尚也是人,为何不能说话?”苦大师笑道:“今是而昨非。呵呵,老衲明白了。”
“明白了?……哈哈。好,明白了好。往常看你修个闭口禅,假么三道装着不说话,以只神念传音就觉得累。既然如此。咱们可说好了,梅清那是我的正传弟子,算你的俗家弟子,可别和我再抢了。”张十三一板正经地道。
苦大师全不在意,一挥袍袖道:“正传俗家,有何区别?老道你说是,那便是了。”
张十三见苦大师忽然这般洒脱,反倒楞了一下。然后带着一丝苦笑道:“原来你这和尚还真是看透放下了。哼。你们佛家这点上。倒确实有些独到之处。”
梅清这一觉,直睡到天色放晚时才醒了过来。他可比不了张十三、苦大师地修为。坐着睡了这一天,只觉得真气有些不畅,腰腿也有些发麻。欠伸之后,睁眼四望,却见史梦竹、张十三、苦大师正围坐在自己面前,一个个眼盯着自己,便如恶狼见了绵羊一般。
梅清不由激棱棱打了个冷颤,有些费力地道:“这个史前辈,张前辈,苦大师,在下……非是偷懒想睡……”
“你说什么!”张十三开口打断梅清的话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师傅!”
苦大师也点头,表示赞同。
梅清吱唔道:“此事在下还想……”
“你不用想了”,史梦竹微笑道:“我们已经决定了,你就同时算他们俩人的弟子。以后有事弟子服其劳,你就好好伺侯你二位师傅吧。”
梅清皱眉道:“那我老婆……”
张十三道:“什么老婆不老婆地,她要敢让你不要我这师傅,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婆娘,直接休了便是!”
梅清抗声道:“这和忠孝仁义有何相干?再说我二人情爱甚笃,怎可休了?”
苦大师合十道:“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你当和尚的无忧无怖好了,我才不稀罕……啊,苦大师,你咋说话了呢?”梅清大惊失色。
不管梅清如何不愿意,但三位前辈大有牛不喝水强按头的意思。好在梅清也不是真不想拜师,因此在表现了一分威武不能屈的慷慨激昂之后,稍有的一点志气就被张十三以几个二品符地精彩演示给打得云消雾散了。
喝了拜师茶,行了拜师礼,又拜了门中尊神和师祖的牌位,梅清就成了张十三的传人了。没想到这张十三居然还真是天师教的传人,至于他老人家在天师教中是什么身份,梅清左看右看,也不象是什么重要人物。
苦大师这就容易得多了。由于梅清不能受戒,因此只是抚顶念了一段听不太清楚的经文,问了几句问题,梅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律点头称是,这个弟子就算是收下了。
拜师礼完毕,二位师傅高坐其上,梅清老老实实垂手在下边站着,心中不由暗叹前两天还平起平坐,一旦身份变了,马上在待遇上就有了体现。
这时只见张十三已经把手伸到了怀里,眯着眼睛说道:“梅清,你既入我门下,师傅也没有什么好拜师礼送给你——”
来了!梅清登时精神百倍。按说这张十三也出身名门大派,又混了这么多年,那身家还差得了?尤其现在两个师傅在上边坐着,人哪有没个攀比之心的?那还不得一个赛着一个的掏好东西出来?这回师傅没白拜,也该轮着咱发回财了吧?
梅清眼珠一转不转地盯着张十三地手从怀中掏了几件东西出来,听他慢腾腾地说道:“这几件符笔等物,都是你修习符必不可少之物。我门中规矩,入门之后,师傅都要给徒弟准备的……”
一方小小玉砚,一只狼毫小笔,一叠黄色符纸,一小块朱砂墨。梅清又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绝未看错。
“师傅,人家徒弟拜了师,师傅都是法宝丹药的送一大堆。您这都是什么呀,这纸分明未经砑制,朱砂墨捣得杵数也不太够的样子,笔还是用过的,这砚台——”梅清拿起那方小小玉砚说道:“你徒弟我家中歙青端紫应有尽有,正经说哪有用玉做砚台地,都是些胡玩的人才用的。而且这玉好象也不是什么好玉……”
话音未落,只觉得后脑勺上“啪”的挨了一下,只见张十三气冲冲地道:“混小子,哪有你这样当徒弟地,师傅赠你东西,还要挑肥减瘦的?还法宝丹药,你以为法宝是什么,满大街都是么?长者赐,不敢辞,还不老老实实给我收下。”
梅清口中嘟囔两句,见张十三瞪眼又要打,只得委委屈屈地把东西收下。张十三又一瞪眼道:“还没谢过师傅我呐!”
梅清只得谢过张十三所赐礼物,直起身对着苦大师道:“师傅,你看这——”
苦大师微微一笑,对梅清道:“梅清,今日你入为师之门,师傅有一个字赠于你,以为礼物。”
“哦?什么字?”梅清疑惑地道。
“那就是一个——空字!”苦大师法相庄严:“万物皆空,万事皆空。此一字,保你终生受用无穷……”
梅清转身便走。
“回来!”苦大师叱道:“你还没谢过为师呢。”
“反正万物皆空,万事皆空,谢也是空的,还谢它做什么?”梅清振振有词。
万物皆空,万事皆空。好在两个师傅教起徒弟来,那是一点也不空。
岂止是不空,简直是充实得很。
张十三果然贯彻了他打好基础的思想,要梅清把最基础的下阶一品符,先每种画二百遍,要求他一天画完。
“这也……师傅……这也太多了吧?”梅清才要怒斥,忽然想到现在地位的差距,连忙换了个悲叹的口气。
“多什么?你不是昨天还挺明白,这方法不错的么。少废话,抓紧画来!”张十三一扫往日懒散地表情,义正辞严地斥责道。
“好吧……我画,我画,我画画画!”梅清虽然有些怕累,但也知道张十三教自己地乃是正途,只得沉下心来,磨了墨,抓了笔,一丝不苟地画起符来。
金、木、水、火……咦,这五行符能不能也象那张复合符一般,将其两两绘于一张上呢?
梅清心中忽然想到这个好点子,连忙停下手中画笔,对一边的张十三说了一遍。
“你试试就知道了。”张十三嘿嘿一笑道。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二卷 第十九章 五行同具
梅清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张十三一脸坏笑的样子,一符双五行定然是有些为难的地方。好在梅清本人对符认识已经颇有些自己的想法,尤其对他这识得云篆的人来说,自己组合符也并非不可能。
梅清想了想,取过一只笔来,将金、水二行组成一只符。
金符与水火符不同,概水、火二符,相对容易一些,只须画成,自然成施展放出水滴或火焰来。而金符则难得多,就算是修为颇高的人来,也难施展后召出一个大铁块来。
因此金符施展后,也只得生出金风而已。但梅清的思路是,既然金生丽水,则将那金风作为下一个水符的启始,就象两个相连的鞭炮一般。以咒语催动金符,金风发作,带动水符,生出水来。
只是想象自然是容易的,真画起来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符纸不过巴掌大小,在上边绘制这么多的符,已经是难乎其难,还要二者互相关联,这其中的难度,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张十三闭目不语,只凭的梅清在一边胡试。
梅清连着画了四五张,速度越来越慢。前边几张无一例都失败了,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金水二符结合的地方,画不成功。
前边梅清也画过一复合符,就是那张清心净身符。但那符的组合,并不是如现在这张一般以此带彼,而是二者同时组合在一起。相对而言,梅清的这种思路应该是比较容易些。
二符同时发动,说来容易,真正做到却是甚难。二符间的组合与平衡,差得一点。符都无法成功。而梅清这一种,就不用考虑这一点,二符分别发动。各自施为,自然要容易一些。
就好比二人对歌,一句接一句,只需考虑好头尾相接便是;若二人齐唱,则音高节奏,差得一点都会造成混乱,是一样的道理。
虽然如此。梅清的实践经验毕竟差了一些。直画到第八张符时。才“唔”了一声,感觉有些门道了。
原来梅清在前边画符时。恰恰是因为二符分先后发动,因此手下心中,也未免将其当作两张符来看待。如此一来,心中手下,在中间都难免有些停滞。失败既多。渐渐便发现了原因所在,开始将这金水符,当作一张符来考虑,灵气即畅,便有些体悟。虽然中间因为笔法一乱又失败了,但淡淡地金水二气,已经有些感觉了。
梅清一鼓作气,手下不停,不断修改完善自己手下的笔法也符相。觉得灵气越来越是顺通。虽然还未能成功,但如此下去。终有成功之时。
张十三虽然似乎毫不关注,其实神念一直在暗暗探察梅清地一举一动。开始之时,还是满面笑意,待到后来,已经渐渐有了几分惊讶。不过旋即眼睛转了几转,又换上了一幅看好戏的模样。
梅清这一画,足足画了有大半天。除了中午时吃饭停了一会,竟然是一会也没有休息。
明明感觉就应该成功了,但画来画去,总是在最后的时刻,差得那么一丝一毫。梅清心中并不觉得烦闷,反倒更增兴致。
前边自己之所以画符成功率极高,乃是因为有样本可询,心中神念清清楚楚,真元到处,自然成功。现在自己心中也没有定数,一点点地摸索,难度自然要大上许多。但唯其如此,也更使梅清不断地实践各类手法,推算各种可能,对于金、水二种符,更是练得烂熟于胸。
就连张十三,也不由连连点头许可。梅清天份悟性,都是出类拔瘁,只是前边表现,似乎略有浮燥,让张十三有些担心。此时见他埋头符间,专心致至,张十三自然心中甚喜。
又接连失败数张,梅清便停下手来,闭上双眼,调息了一段时间。此时他体内真元,已经觉得有些空乏。虽然画下阶三品符,耗费真元不多,但这一天来,他几乎一刻未停。尤其为了这金水符,一直在反复试验各种画法,心神耗费巨大,纵是铁打地人,也有些受不了了。
想到此节,梅清便不再急于求成,而是先静心调息了一段时间,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