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道门-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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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修炼,自己却已经把握到炼气之窍,这番下来,收获着实不小,现在的梅清,已经是真真正正的达到了炼气之期,算得上是真人之境了。
“不错不错,居然在这时候,还能有此收获。”那苍老的声音中也流露出几分赞许:“虽然符阵未解,但有此表现,也算你过关罢。”
梅清却摇摇头,再次起身走到那石台之前,用心细细地将那符阵又看了一遍。
按说他此时修为,任何事物过了眼,绝无记不住的道理。但符阵之作,本自神通,光记下符形,并不能代表其全部。因此梅清借着修为再涨的机会,又将这符阵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这才再次盘膝坐下,闭目不语,又自推算起来。
有了前一次推算的底子,又休息调心,这一次的推算便容易了许多。只是这法阵却不绝似刻板得一丝无差的算盘,时日既转,方位自别,虽然说是再次推算,其实依然是一切从新开始,诸多变化,与上次绝无相似之处。
不多时,又推算到地四、天八先天、后天的分界之处,虽然梅清早有准备,小心谨慎,但在算过数种变化后,一时心力不济,却是再次失败。
梅清心中也早有准备,知道这样的符阵,却不是自己轻易便可攻克的。因此他只长长出了口气,便再次静心调息片刻,继续从头开始推算。
梅清早已经忘了时间,也不知道失败了多少次。每次失败,他便休息片刻,然后再次从头开始。仅在地四、天八之间,反复纠缠十几次后,终于是成功的通过了。然而到了最后地五这一关前,连着失败了无数次,进展却慢得让人担心。
越是到得后来,变化的速度越是快得难以捕捉,而变化的范围与辐度更是超乎想象。有好几次,梅清都似乎感觉到马上就可以突破最后一关的时候,偏偏总是差得一丝,便一切重归于零。
刘六躺在一边睡着了,梦中不知喃喃地在说些什么。那苍老的声音也一直未在响起,似乎浑忘了梅清一般。
只有梅清自己,不眠不休的沉迷在符阵的世界中,一次又一次,重复着枯燥得令常人无法忍受的繁杂推算。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六十六章 九九归一
各种形状的奇异符形,在不断的转换着,演变着。一道光滑莫名的曲线,由其间以一种似乎永远不变的速度不断推进,划出一条奥妙的痕迹。
越是接近终点,种种符形变便是变化多端,而那线前行的方向,也越是无法预料。
梅清的心境,早在无数次的失败中磨炼得异常平淡。他如同是在观察一出毫无悬念的戏剧一般,无悲无喜地看着它一步步走向结束。
但脑海中,却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不断的疯狂计算着那其中一环环的变化结果,在数以万计的可能中筛选着最终唯一正确的结果。
五只符形几乎同时在曲线前端升了起来,又分别转化成另外一种完全不同的新符形来。道道光华划出几道完全不同的光影,一时间,前行曲线也似乎有些摇摆不定,竟然让人看不出下一步欲要前行的方向。
梅清心中冷笑一声,自己在这个地方已经失败了多次,这一次,却是再不会失误了。
早已经有所准备的神念,在这一刻被发挥到了极至,五朵金芒起处,却是将五只符形一一定于当地,显出各自古奥异常的清晰符样来。
而梅清的精神却早早在五只符形之间某个位置之处,不即不离,瞬间变幻出数种变化来。
果然,那曲线便在梅清精神所在不远处,轻轻划过一道弧线,生出一种似乎要离境而飞的感觉。
梅清早有准备,哪还再有失误。神念到处,毫不费力的附于其上,瞬间便一一平息了左右的异形变化,将一条曲线清清楚楚地映现了出来。
“叮!”
如同一声磬音突鸣,眼前突然一派清明,种种五颜六色的奇形符文一霎时消失不见。一线曲线如划天之虹。直指前方。
梅清心中一喜,知道这最终一关。终于是过了。然而当他细细再看时,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眼前一切,再也熟悉不过,正是此法阵扮演时,最初所见的场景。
原来算了半天。得出的并非破阵之眼,却是又回到了起始的位置!
梅清心中一惊之下,便再也无法维持平静无波的心态,脑海推演形成地场景,自然又霎时消失无踪。梅清若有所失,喃喃地道:“却是为何?难道还有算不得地法阵?莫非便是……无极浑元?”
再一想时,却又不似。无极浑元,乃是无极而太极。看这法阵变化多端。明明有迹可寻,却并非那般情形。
正在此时,忽然闻得那苍老的声音传来一声幽幽地叹息。
“虽然最终归于浑元。但却并非无极。你能推得一个周天,已然是至为难得了。真没想到,我这一次分身,居然对阵法还有这般造诣。”苍老声音中,似乎多了几分感慨。
这一次,梅清没有再纠缠于身份,却开言问道:“那……此符阵何名?”
“天大地大,复归浑元。是为九九归一。此符阵本是此地原本留下地,嘿嘿,虽然当不得上古那几个有名的大阵。但放眼当今天下。也绝无可以比肩的了。就算是我,也推不到九转之上。你这般修为。又是初次上手,居然能到一次周天处,洵是难得了。这场考试,便算你过了。”那苍老声音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只是看你推演之法,却是天师正宗,真乃怪哉。却是谁教的你这等手法?”
梅清摇摇头,没有理会那声音所提问题,却继续说道:“可还有什么题目么?若有便出了来。”
那苍老声音呵呵笑道:“这一符阵你又未全能解开,怎地便急着要我再出题目?”
梅清道:“刚才是你说道这一题算我过了,何况再到后边,只怕并非计算之力,全以修为支持了吧?我修为低浅,自然入不得你这法眼,我也无意在这地方强撑。若还有题目,尽管出来。若无他题,还请快快现身,我却没耐心陪你在这里呆着。”
“呵呵,果然少年英气,只是有些性急了些。既然如此,你便来看我第二题便了。”说罢,只见那石台上,忽然出现了五只光球。
“这题说来甚易,只要你能把这五只球摞起来,就算过关了。”
梅清满头大汗,最开始以为没有什么难度的题目,做起来才知道竟然这般难法。
这五只光球,也不知那人是如何做到,竟然是纯粹地五行灵气凝就。
只这一手,便让梅清心中暗懔。五行灵气虽然修行中人均可调动指挥得,但硬将其抽出来凝结成球,偏偏不动不散,这份能为,当真是闻所未闻。
以他想来,自己若说强行抽出五行灵气凝为实行,勉强也可行得。但若凝成这么大的圆球,则是力所未及,更不用说凝出的圆球居然可以不动不散的保持形状,就如同几个石球一般放在这里了。
但要想把这几个球摞起来,这难度可就大了。
五行本是相生相克,平素更是混而为一,不分彼此。就算强抽出一种来,都会引起五行混乱,若是严重,甚至会当场爆裂。
这五个小小灵气球,摆在这里,互不相干,当然相安无事。但若一旦接触,只怕立时会互相影响,或是互相吞噬,或是互相排挤,总之必不肯老老实实地呆在一块。
要想将这五个小球都摞起来,别说做,梅清连想都想不明白应该如何去做。
想了很长时间,梅清最后摇了摇头,有些生涩地道:“我做不到。”
“做不到么?”苍老声音并没有嘲讽之意,只淡淡地道:“不是你做不到,是你没想到。”
听了这等名言,梅清一滞,却也不知如何回答。正当此时,却见眼前一暗,五行之气忽然变得混乱起来,随即其中五点星芒一闪,却见五颗圆溜溜的无色光球正在渐渐形成。
梅清一振,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演示那五行球是如何形成的,连忙集中心神,细心查看。
直到与那石台上一模一样的五颗五行球再次出现时,梅清才明白其中的奥妙。这五行球若只凝一颗,反倒觉难成功。同时凝出五颗来,乃是将五行之几分别抽出,但又不打破彼此地平衡,因此关键不在于功力浓厚,而在于巧妙平衡。
梅清想了想,若凭他现在的能力,还达不到刚才演示的那般凝气成球,但若反其道而行之,将五行球摞将起来,却似乎可以试试。
只是这摞起来,其位置上亦有讲究,五球之间,太近了不行,太远了也不成,若没有过人地神念与巧妙的手法,总是难以成事。
好在这两点上,梅清倒颇有自信,不输于人。只见他行到那石台边,却不以神念直接操控那五颗小球,而是以刚才所在之法,在那五球上方,先辟出一块五行分凝的空间来。
只是他并不按刚才所见直接凝成五行球,而是在五行球即将成形的一瞬,忽然将操控之力散去,再以神念在石台上轻轻一引,便见那五只圆球,便自动飞了起来,一一首尾相接,轻轻巧巧地摞在一起。
“孺子可教。”苍老声音道:“虽然提示后方可做得,但这手法,倒颇有巧思,也算不错了。”
沉默了一会,那人又道:“那便最后一题,若你还能解得,我便许你来见我,如何?”
梅清只是点点头,却未再多言。
那声音道:“最后这题,却也简单。你现在所处石室中,若欲寻一出路,当以何法为最佳?”
梅清一怔,事实上他入此室以来,便动了这心思。只是见这石室中四下毫无缝纹,进来时门户又被对方以法力闭了,莫非其中还有其他秘道不成?
转念一想,又想到绝非如此。修行之道,不可以俗世之念推论。既然此石室中无迹可寻,那石门又是以法术所闭,若自己再想从中找出秘道之类的东西来,却是笑话了。倒是内里或有法阵之类的地方,或有可能。
他这里心思急转,四下打量时,却见一边的刘六痴痴呆呆,只管在刚才进来的石门外,以手扪壁,正在寻那门户所在,心中不由一哂。
这刘六想是呆了,既然那门户被法力所闭,如何能再寻得出来?梅清这般想着,忽然灵机一动,又想起当时张十三所言破阵之法来,忽然哈哈一笑道:“若寻出路,却有何难?”
“哦?说来听听。”
梅清笑道:“前两关考试,或需算计过人,或需手法巧妙,想来此关,却应再非此二途了吧?刚才入门之后,虽然阁下以法术关闭石门,无迹可寻,但若想再出,不过奋力一击,破壁而出罢了。可是如此?”
梅清话音才落,便闻那人笑道:“难得难得,嗯嗯,我知道了,这破阵三法,你定然是学过是也不是?没想到,这天师缘法,总是逃不开呢。”
随着话音,只见一个身形,在石室中渐渐地显露了出来。
梅清与刘六都瞪大眼睛看去,待看得清楚,却都不由一呆。
第二卷 千金铸鼎 第六十七章 童子教主
只见眼前出现的这个身影,高不过三尺,头上短发垂髫,身上只着一件红色肚兜,却是一个小小孩童。
这孩童生得面如银盘,肤如莹玉,只是却隐隐地透出一份阴气来。两只眼睛虽然又大又圆,却毫无生气。
只听这孩童开口说道:“怎么,很意外么?”
却闻得他一开口的声音,便是刚才听到般的苍老沙哑,配着他天真幼雉的面容,说不出的诡异。
梅清一皱眉,还没说话,一边的刘六已经大声地叫了起来:“你是什么东西……鬼!鬼!……”
只喊了两声,便戛然而止,“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却是吓得昏了过去。
那童子冷哼一声道:“这厮却当真做不得事。要不是日后或还有些用处,早该灭了才是。”说罢,又转过头对梅清道:“好了,我已经现身出来,看我这样子,是不是很惊讶?”
梅清有些迟疑地道:“你……究竟是谁,这……却不是你真身吧?”
那童子深深地叹了口气,缓缓地靠在石壁上,有些意兴阑珊地道:“这么多年了,总算到了今日,却难免有些感慨……不错,这身子,不过是我暂时借居罢了。我原身早毁,困于此地,已有百余年了。说起我们的名字,或许你也听说过。当年也曾开宗立派,是为玄教。我们便是玄教教主,张留孙便是!”
“张留孙!”虽然梅清早想到面前定然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听到这个名字,还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你不是,你不是早就……”
“早就死了么?”童子淡然一笑,那份沧桑的笑容放在这张漂亮天真的脸蛋上,当真说不出的怪异:“世人都道我渡劫不成,定然早已经灰飞烟灭,却定然想不到,我却被困在这鬼地方。不得脱身。”
梅清张口结舌。看着面前童子。虽然感觉此事匪夷所思。但却隐隐觉得这童子说得都是真地。
脑海中忽然映出当时初接触那方七星砚时所见地幻境异相。更感觉这童子气质声音。果然与那灭掉神霄之人大有相符之处。心中更是凛然。
“想知道此事由来么?”张留孙淡然道:“其实这些。你本来应该记得地……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你竟然未将我留地东西传承下来。功法练得乱七八糟。连记忆怎么也都丢了?既然如此。便听我再给你说一遍。或许也便想起来了。”
梅清嘴动了一动。想说什么。却终于没有说出口。只是缓缓坐在当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张留孙正想说什么。忽然细巧地眉头一皱道:“外边这几个却是厉害。这么一会地功夫。居然把外洞地那些人都解决了。唔。其中还有一个是天师门地……修为却是不错呵。想来你那些天师门中地修行法门。都是他教地吧?”
梅清不置可否。有些生硬地道:“你不是说我与你一体。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么?那还来问我做什么?”
张留孙听了一怔,然后摇头道:“若你现在心中所想,我确实能体会七八;但若你心中沉年记忆,你不打开。我也不好强行翻看。这其中干系甚大,以后你自会明白。”
说罢,看梅清一脸不信,也就不再看他,自顾自地说道:“说来也是奇怪,你我两世为人,却总与天师门纠缠不清。我当年时,本是天师门中旁支弟子。这根基所立,自然也只能由天师一门而起。”
“其实当时天师门。绝无后来的风光。哼,说来当年三师,立教开门,创下这片基业,却奈何子孙不争气,不过几代,居然连道统都弄丢了!虽然后来龙虎山残留一脉,却被上清、灵宝压过一头去。最后,居然是借着异族入主中原时。朝廷之力。方争回这一局面来,说来。当真无颜再见先人了!”张留孙说起这些事来,声音中一股郁孤不平之意,令梅清大感讶然。
张留孙似是感觉得到梅清地感觉,冷笑一声道:“惊讶什么?难道你不是这般想的?咱们二人,本是一体,只怕你对天师教,也是这般念头吧?想来当年我所作所为,你也有所耳闻,却不知你觉得我做的,该是不该?”
梅清心中听了张留孙的问语,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自从听闻张留孙当年所为之后,心中对这位前辈的感觉一直颇为复杂。一方向,既心仪其傲然无畏、特立独行的风范,又厌恶他手段阴险、狠辣无情的性格。
尤其是他对天师教的做法,更是不知如何说起。一方面,自来天师教对其不公,但又毕竟是其出身所在。因此他出教自立,独建门派,若放在其他人身上,说他是叛教之行,也不为过;但他却一力扶持,将天师教扶为江南教宗,可说千百年来,达到任何门派都无法企及的高点,为天师教立下不世之功。但从此以来,天师教又颇受修真门派仇视,给门派留下了极大地隐患。此中功过对错,当真难以评说。
至于其个人修行,只因小时受到不公平待遇,便不肯再受天师法门,为此毁去神霄,各立法门,虽说傲骨铮铮,但为此毁人门派,夺人秘籍,树敌无数,也真不知是让人当佩还是当骂。
张留孙“哼”了一声道:“你这般畏首畏尾,却是大错特错。一边觉得门派待我不公,边又觉得毁人门派不仁。却不想想,门派见我非是嫡传,不以真传见授,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既无法术可学,便须巧取豪夺,也是顺理成章。那神霄门既然没能耐守得山门,又偏偏跳出来做这个出头鸟,不毁何为?至于天师门身为教宗,却为各派仇视,更是笑话。天下哪个挑梢的不受人恨?若连这个都怕,那就什么都不用做了。咱们修真之人,最要紧便是心性,想做便做,顺性而为。修真本是逆天行事,何况其他?要怕就不用活了,还说别地做什么!?”
梅清虽然觉得张留孙说得甚是痛快,只是心中却未必全然同意。昔时张十三道,修行人最紧着的心性,便是“本份”二字;今日张留孙却道,修行人心性最需要的,乃是“任意”二字。
只是梅清对此二者,均有些不肯认同。所谓“本份”二字,未免过于保守;而“任意”二字,又未免过于激烈。
张留孙自然知道梅清所想,只是他也知道,只凭几句话,却无使人心性大变的道理。因此也不再多说,只是继续说道:“对与错,且是不论。是我非我,稍后自然见得分晓。只是你既然来到此间,可见冥冥中,也当真有些定数。只是你的修为,却着实有些糊涂。这些年来,你是怎么修炼的?怎地记忆都没有了么?”
梅清摇头道:“你说的都是怎么一回事?我却有些不明白。人说你飞升失败,神魂俱灭,如何又变成了这等模样?你说我就是你,又是怎么个说法?”
张留孙呵呵笑道:“好,既然你问,你便一一讲给你听便是。你这一世,大概也有些奇异经历吧?现在,是不是有些相信我的话了?”
梅清一滞,知道自己虽然口中强硬,实际上已经被这当年的玄教教主有些说动了。其实他当时遇到那块七星砚时,心中便有些怀疑,自己与当年地这位张留孙,或许有些渊源。只是张留孙所说太过惊人,因此才不敢相信。
张留孙似是对梅清心中想法一清二楚,只是呵呵一笑,不再多说,却开口为梅清,讲起当年的经历来。
“其实你应该知道,人之所以为人,非在这身皮囊,而在乎元神。魂魄之说,虽然世间人说得甚是玄奥,其实对我等修行人来说,不过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