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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残歌-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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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云行天举起长矛,率众冲向了行宫的大门。
  行宫守卫在他们的呼声中,双手颤抖如秋风中的黄叶,迟迟拉不开手中的强弓。
  宫女们打开柜门,取出一样样锦衣华服绣襦丝裙,嬴雁飞一样样地看了,一次次地摇头,终于她看到了一件,伸出纤纤两指拈了一拈,点点头。衣衫被抖开,嬴雁飞在艳红的绢丝上抚摸,那上面四十八色糅金丝的凤凰,深深浅浅十余色的牡丹,是她一针一线亲手绣上的,那颜色略深,又向着同一个方向深下去的细密滚边,是朱纹相帮锁就。
  这是一件嫁衣,不是朝堂上接受册封的皇后礼服,而是一件在洞房之中将被人解开的嫁衣。可这件嫁衣却根本没能派上用场。嫁衣披上了她的身躯,艳艳的红光映上她的面庞,她若有若无地笑,啊,原来不穿白色的衣服也还有别样好看。
  李兴亲自执弓在城门上守卫,却没见到那人到来。
  “报……”亲兵叫道:“他们到了景怡门!”
  李兴变色:他们没经过此处,如何到得景怡门?断然道:“是他么?”
  “是他的衣甲,我看清了。”
  “快,走!”
  景怡门的门楼上,数百人捉对抱着滚在地上,他们已扔下了手中的弓刀矛枪,各样的兵刃乱七八糟堆在身旁。他们只有用牙齿,用指甲,用尽每一点恨意,每一点残念,与这片刻前还素不相识的对手厮打。眼睛被掐了出来,血糊糊的洞里流出的不知是血泪还是泪血,喉咙被咬破,口中喊出的不知是痛哭还是狂笑。这是人间的地狱,还是地狱在人间?
  李兴在这些人里没发现他要找的人,他叫道:“不好了,这是金蝉脱壳之计,快,我们走,去奉英宫!”
  嬴雁飞放下满头青丝,抚着这如同长缎般的秀发,任它一泻如瀑,光可鉴人,长几委地。她取过掐白金丝的象牙明玉梳,一下下地理着长发,梳齿在发丝上流动,如鱼行于水中般轻灵。粉色珍珠缀就的凤头簪将插入发中的那一刻,她突然止住了,不,不必了,她自言自语道:“他说过,我这个样子最好看。”于是她站了起来。
  窗外的杀声越来越分明,宫女们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个个面色苍白,嬴雁飞笑笑道:“你们走吧,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宫女们如受惊的小鸟般飞得不见了。嬴雁飞却又有些寂然,她想到,曾有人在更为险恶时守在她的身边。
  鲁成仲拦在门洞之中,他与身后仅余的百人组成一道血肉的城墙,一排一排的兵士冲上去,一排排地倒下。李兴亲自带人冲向他们,已被血肉磨钝了的兵刃在空中交响,李兴在如此之近的地方看到了鲁成仲的笑意,那是一种再无所求的笑意。
  他突然醒悟,云行天已经去了,云行天已经往奉英宫去了。不,不可以,李兴终于冲过了人墙,但只有十多名兵士跟在他的身后,人墙又合拢了,李兴犹豫了一下,终于率身后的几人向奉英宫奔去。
  嬴雁飞站在窗前,喃喃道:“你还要我等你多久呢?”她顺手从窗边摘下一朵牡丹花,松松地插在鬓边,口里哼起了忘却好久的小调,那些在记事前就从乳母处听来的小调。她拾起扔在锦榻上的书册,施施然走出了偏殿。
  她来到了正殿之上,走上一级级台阶,终于坐在了御座之中,满意地一笑,翻开方才看到的一页。
  嘭!一声闷响,接着就是几人的惨叫,十多人闯进了正殿,嬴雁飞没有抬头,她甚至没有动一下眼皮,只是又翻开一页。随后追来的人也闯了进来,两边的人混战在一起。
  云行天的长矛上积满已经干了的血垢,但这已无关紧要,在他长矛拉开的圈子里,一具具残肢断骸堆了起来。呼喝,惨叫,铿锵,这是最后的决战!站着的人越来越少了,只余下五个人时,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云行天傲然挺起长矛,指向李兴。李兴看了看两侧的士卒,他们不能帮上什么忙。李兴抬起双眼,对上那双被战意燃烧得疯狂而又显得分外冷漠的眼睛,那双雄视天下的眼睛,他无法冷静地与之对视,他知道,自己已经输掉了这一战。但无论如何,还是要战。李兴使出全身的力量挥出手上的枪,与长矛相触的那一刻,枪脱手而飞,李兴倒地。
  云行天的长矛将要刺入李兴的胸口时,援兵向大殿奔来,他们见此情景,大骇,云行天与嬴雁飞之间只隔五步,这五步之内再无他人。一名士兵弯弓搭箭向云行天射去。云行天略偏身躯,手中长矛离了李兴胸口数寸,箭从他身侧掠过,兵士们发出一声骇叫,那箭向着嬴雁飞直飞而去!
  这一刻李兴呆住,兵士们只来得及惊叫,而云行天却纵身跃起,长矛飞出,击中了箭尾,使箭的去向略偏了一偏,而此时,他身在半空,全身毫无防范,兵士们几乎是出自本能,将手中的长枪一齐刺进了云行天的身躯!
  嬴雁飞瞪大了眼睛,猛然站起,箭从她的鬓边掠过,穿过那朵牡丹花,咄的钉在了身后的宝座上,箭柄剧颤,而她全然没有在意。云行天在空中发出一声痛啸,大篷的鲜血从他胸腹间飞溅而出,血珠如雨般簌簌落下,滴在她艳红的嫁衣上,也滴在她粉白的面颊上。
  嬴雁飞注视着云行天在空中滚动,挣扎,落下。她手中的书无知觉地滑落在脚上,她的手握成拳置于嘴旁,她似乎想大叫,却终于没能叫出来。她的眼睛里有些什么东西凝结了,然后又破碎了,然后是空洞洞的,虚茫茫的一片。
  云行天终于落了下来,他踉跄了一下,却奇异地站住了,原来穿过他身体的三柄长枪以恰到好处的方向支住了他的身躯。他紧紧闭住的嘴角上泌出一丝自嘲似的苦笑。
  在那电光火石的一霎那,在那千分之一念的一霎那,他想过了什么?或是什么都来不及想?
  那个时候,人世间的一切都已淡忘,所有的情仇恩怨,所有的悲欢喜乐,所有的王图霸业,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责任,什么都不复存在。在那一刻,只有心头那么一点灵光,指引着他去做他最想做的事。他只是一个男人,看到自己所爱的女人处在危险当中,再也没有其他。过去这些年来,以及将来的无穷岁月,或会在他们之间的阻隔、伪饰、冷漠、伤害,再也不复存在。这世上亿兆人都消失无踪,只有两个人面对面地站在一起。
  云行天拨出腹中的一柄长枪,突然怒喝一声,长枪抡圆,旋扫,被刚才的一幕吓得呆住了的兵士们被扫中,顿时肚破肠出,倒在地上。李兴在地上滚过,堪堪逃过这一劫,云行天自己也掌不住这长枪的力道,脱手飞出,落在了李兴身畔。李兴丧失了全都勇气,只想逃跑,逃离这个人的身边。
  然而,云行天站住了,他吃力地再从肋上拔出一柄长枪,又是大股的鲜血涌出,积在地上,形成了血洼,让人想不明白,从这具身躯里面,怎么能流出这么多的血。他艰难地把枪尖支在地上,枪柄撑在颈下,李兴似听到他咕哝了一句“我……总……不能……让你……死……在旁人手下。”话音刚落,他的头向下一垂,不胜其荷地落在了枪柄上。
  他就这样保持着站立的姿势,死去。
  嬴雁飞的身躯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抽走,支持她站立起来的精气神一缕缕从她身上散去,她缓缓地委然坐倒在宝座上。外面的援兵冲了进来,却又都呆住了,安静地看着这殿中的情景,手足无措。
  嬴雁飞挥了一下手,从干涩的唇间挤出几个字来:“你们,下去。”
  李兴迟疑了一下道:“可,太后,这里……”
  “下去!”嬴雁飞无法自控地尖叫了起来。李兴从地上拾起云行天用的长矛,向后摆了一下手,后退着走出大殿,小心地带上了门。
  李兴问道:“外面情形怎样?”
  兵士答:“尚余残敌百人,困于城楼之下。”
  李兴道:“我们过去。”他提着云行天的长矛,匆匆赶到鲁成仲等人被围处,四下里千余名箭手环立,箭头冷冷的光点对着鲁成仲等人的方向。
  李兴从城上将云行天的长矛扔下,道:“云行天死了,你们投降吧!”
  鲁成仲颤抖着手拾起长矛,他识得这柄长矛,他单膝跪下,痛吼一声,然后缓缓站起道:“那年蛮族可汗死时,大伙儿说过什么来着?还记得吧!”
  他身后数人齐道:“誓与云帅共死同生!”
  “那好!”鲁成仲道,“现在,是时候了。”
  刷!刀剑被齐齐抽在手中,映着烈阳,焕出炫目的光芒。
  “不……”杨放急奔三日赶到时,他看到的就是这等情形。然而鲜红的血色立即蒙上了他的眼睛。杨放头一晕,脚下一晃,几乎就要跌倒。有一双手扶住了他。他定定神,看了看扶着自己的人,难以置信地道:“是你?李兴?”
  “是我。”
  “你,你怎会在这里?”
  “是太后召我等前来效力的。”
  “为何要来?”
  “太后答应我等,待此间事了,赏我等田亩,着我兄弟回归家园,并……将二公子的头颅还给我等安葬。还为二公子立祠以记其功。”
  “还有呢?”
  “还有,我等愿世人知晓,二公子的石头营永是中洲第一军,胜过铁风军!”
  “就为了这个么?”杨放推开他的手,立定问道,“太后可安好?”
  李兴道:“太后圣安。”
  杨放木然道:“那就好。”说完步下城楼,走向鲁成仲他们。
  箭手们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通道。杨放伏下身去,一个个辨认出他们的名字。七八年前,云行天把自己带到他们面前,那时候他们大多十六七岁,个个有着骄傲的神情,青涩的唇毛。
  当年的话依稀就在耳边:“你给我带出一支钢铁雄师!”杨放做到了,确实把这些小家伙们练成了中洲最优秀的骑兵。而现在,他们中最后的几个倒在自己面前。他们的死几乎是自己一手造就的。杨放仿佛又听到了那支蛮族的召灵歌。
  我们无畏的雄鹰,你那真纯的魂灵,莫忘白河你的母亲。
  你有染血的双翼,你有蒙尘的眼睛,她有清波为你涤净。
  你为自由而飞翔,你为热血而搏击,这是你对她的使命。
  冲过了风沙雪雨,飞越了千山万岭,要记得回家的路径!
  雄鹰啊,请归去,归去,不要在异乡飘零!
  杨放跌坐在地上,在心中狂呼:为什么?为什么?最强的将士,最强的统帅,不死于外敌,却死于内斗?这就是中洲武人的命运么?苍天啊,我到底干了些什么!
  杨放想哭,却没能哭出一滴眼泪。他想,或者只有那荒寒广阔的大漠荒原,才是云行天和铁风军真正的家园,云行天那么恳切地要去白河草原,也许是因为他的内心对那片土地极其迫切的渴望,中洲这块土地,安不下他那不羁的英魂……
  李兴走到他身边,黯然道:“二公子去的那日,我们本当也跟了去的……”
  杨放站了起来,打断他道:“不,二公子绝不愿你们跟他去,我想他也不愿这些人跟他去。好好活下来吧,中洲死去的人已经太多了。”
  杨放在奉英宫的大殿外坐了一夜,在他对面的是嬴泌和,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甚至连目光都不愿相接。大殿的门一夜都没有开启,也没有半点声息。不知不觉中,天光破晓,杨放却似全然没有发觉时光的流逝,坐在那里,或只是一刻,又或是过了许许多多岁月。
  大门终于开启,嬴雁飞从里面走出来时,杨放几乎以为,真的过去了许多年。不,并不是她的头发白了或是脸上生出了皱纹,只是……如同放在古墓中千年之久的石像,纵然惟妙惟肖,却到底是死物,且已是风化千年之久的死物。
  嬴雁飞站在他的面前,杨放没有感到半点活人的气息,她的双唇一开一合,如同在背诵着什么,杨放好不容易才听清。
  “……令狐锋那里,烦杨帅去一趟吧,告诉他,回到西京我就封他为王。军队交由他手下的将军各自掌管。他一动身,军粮就会运到。”
  杨放似是出乎本能地答了声:“是。”他觉得自己回答的这一声,也是如此陌生,也如同背诵着另一人强要他记住的东西。
  “嬴泌和,我马上回西京,你去准备一下,与我同去。这里的事,我已经着人收拾了。”
  “是,但那人的……如何处置?”嬴泌和追问道。
  嬴雁飞回过头去,用一种死寂的眼神看着他道:“如何处置?你放他出来时,没有想过如何处置么?”
  嬴泌和突然失语,没有回话。嬴雁飞却也没有等他的回音,一边急走,一边道:“火化了吧,回西京后,把骨灰交给我。”
  “嬴大人,没想到太后对项王恨得这般深。竟连他死后还要挫骨扬灰么?”
  “你们懂什么?这又关你们什么事?”
  “是,小人不懂。”
  “你难道看不出来么?太后对项王的情意比我们想得都深。她若是以帝王之礼为项王下葬,又如何?眼下或可得百姓军士们的赞誉。可日后呢?她去了以后,她的儿孙会如何?对这个险险夺了幸家天下,又娶过幸朝太后的乱臣贼子,他们能许项王安寝么?到那时,项王于地下犹不得平安,尸骸还要遭蹂躏,却又情何以堪?倒不如在此世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干干净净。”
  “那么,项王从今后就会被抹去,再也不会有人提起?”
  “不,绝不会!太后,这些将帅,我,都会为人忘却,唯有项王不会。只要中洲还未陆沉,千年以后,他依旧会被人传唱怀念……今日我着实有些失态了,这些话是不该说给你们听的,你们最好把它忘了。干好你的事吧,最好在太后动身前,就把骨灰送到太后手上。”
  嬴雁飞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偏殿,宫女们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她们围了上来。“太后,你的衣裳上沾了血,好多血,快换下来。”可嬴雁飞却恍若未闻,不予理会。直到回到西京,她依旧穿着那件红衣,因沾了大量的鲜血而更红的红衣,因血水凝结而变为褐色的红衣。回到凤明宫后,她终于道:“你们取衣服来,我换。”
  宫女们面露喜色,道:“太后想换什么样的衣裳?”
  嬴雁飞道:“取我的孝衣来。”
  嬴雁飞没有让宫女们服侍她换衣,宫女们进来时,她已穿上了一年前刚刚脱下的白衣,一生一世,这白衣就再也没有换下,以至于此后好多年,进奉宫里的贡绸都以素色为佳。
  侍女们没有见到那件脱下的血衣,但她们知道血衣在哪里。嬴雁飞床边的那只衣箱,钥匙不见了,她们再也没有打开过它,可十多年后那上面的铜锁依旧锃亮。
  杨放于云行天突围而出的那日,得到了令狐军中有变的报告,他正在猜测,却收到了嬴雁飞的飞鸽传书,令他不必再留在原营地,雁脊关中的人无需再理会,径移师至令狐军大营侧,如令狐锋问他借粮,可一次略给些,不得多于百石。
  杨放略一思想,又得了再报,就全明白了。他留下部将行嬴雁飞之令,自家点了数千精卫,赶往镇风堡。可他终于来迟了,其实他便是早些到来又如何?是亲手杀了云行天,还是再次把他关在笼子里?杨放心中其实隐隐明白,这已是云行天亲自选好的结局,但杨放实在已经看够了死亡,他心中道:令狐锋,明白一点吧,我们的天地,草莽英雄的年代已过去了,少死些人吧!
  杨放到达令狐锋大帐时,令狐锋爽朗的笑迎他入内,道:“杨放你来得好,我正枯饮无趣。快,共干一杯!”
  杨放把酒倒入口中,令狐锋看着他道:“我这酒如何?比之我回西京时,你与云行风、嬴泌和来寻我那日的酒如何?”
  杨放以袖拭口角,不动声色道:“好酒,只是不是那日的酒,无法可比。”
  令狐锋的眼神如箭如戈,直盯着他道:“就在那日,我们共饮一杯,定下反云之计,而今我们再饮一杯,将中洲纳入你我二人掌中,如何?”
  杨放将杯放于桌上,回视他道:“我不是为此而来。”
  令狐锋神色黯了黯,道:“我知道,你是为嬴氏做说客而来。”
  “你既明白,那就做个决断吧!”
  “我已有了决断!我当年降他时便曾想过,若是中洲有一人可以为我之主,便是此人。如今,我连他都反了,更能拜于何人脚下?我反了他,是为一腔雄心不死,难道是为了去跪一个女人?”
  “我们反他,是为了中洲能得太平,太后能给中洲百姓一个休养生息的机会!”
  “哦?你以为她真是为了中洲黎民天下苍生?”
  “不是么?”
  “当然不是。”令狐锋冷冷地笑道,“杨放呀,杨放,你平日里也是满精灵的一个人儿,怎么一到她身上,就迷糊了?那个女人,她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心上,怎会在意中洲百姓的性命?你看不出来么,她为何要行此险着?她不会看不出拖得愈久,对她愈有利,根本不必急于求成。便是她真的要如此,为什么连你都不招呼一声?她对自己的短处是深知的,指挥作战非她所长,这样做,是何其凶险,她会看不出来么?”
  杨放不由得想:是呀,我这几日确是觉得有些不对。
  “她以身为饵,难道不晓得极可能死于云行天之手?她晓得,可她不在意,因便是她死了,西京已把军粮拿在手中,那里有唐真压着阵脚,有袁兆周镇着朝局,这里,有你这么个痴人为她拼命,一样大势已定,你们会全力辅佐她的儿子……”
  杨放突然明白了,是了,她不单是要求胜,更是要求死——与云行天死在一起,这才是她的本意吧?今日的结局,或许她比谁都意外。
  “她为何要反云行天?她不要做安富尊荣的皇后,不在意生死,也不过是为权位而已,她的野心,何尝比我小,又何尝比云行天小?”
  杨放听着这几句话,浑身恶寒,这些事他心上早已隐隐明白,却直到此刻才为令狐锋几句话点透。他怔了半晌,意兴阑珊道:“我不管太后为的是什么,至少她不想打仗,我为的就是这个。”
  “为的是这个?”令狐锋冷笑道,“不是吧?你不过是被她迷上而已,就和云行天一样,若不是,你又为何要反云行天?”
  杨放闻言怒起,喝道:“你说什么?你说我是为了女人反的项王?”
  令狐锋讥诮道:“不是么?”
  杨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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