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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裁缝-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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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富也不去跟她计较,将银针又插向刚买回的那包腌黄瓜条中。银针在瞬间变成了黑色,楚梦君一下子愣住了,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半天都没说出话,她刚才还想去夹一根腌黄瓜条尝尝。富拙只是轻轻的哼了一声,又低头继续吃着他的饭,好像眼前发生的事情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老富也是一脸预料中的神情,丝毫没有什么惊讶的感觉。他收起了银针,站起身从水缸中舀了一勺水倒进旁边的木盆中,将腌黄瓜条也倒了进去,手伸入水中像洗菜似的洗了几下,然后捞了出来,随手放到了桌子上,道:“可以吃了。”
  楚梦君简直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包有毒的腌黄瓜条竟然被两个大男人当作美食似的津津有味的吃着,她怀疑自己的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
  “没事,毒已经洗下去了。”薛秋秋最喜欢玩得就是这招儿,年年如此,每次都是换汤不换药,他早已习惯了,连他的儿子富拙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是仍然能看清天空上有一抹厚厚的乌云。
  店铺共有两层,老富站在二楼的房间里,悄悄地将窗户开了一条缝,正好可以看到对面二楼的情景。
  薛秋秋坐在镜子前,正在往她那张大饼似的圆脸上扑着各种香脂油粉,一股浓浓的玫瑰香隔着一条街传进了老富的鼻子里,他不禁打了个喷嚏,他向来对这种香味过敏。
  薛秋秋看向了老富的房间,她知道这个窝囊废肯定躲在暗处在偷偷看她。她向着对面的窗户瞪了一眼,窗户立刻关上了,薛秋秋不禁笑出了声。
  老富紧靠着窗台蹲下了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发现了,他也早习以为常了。
  半个时辰后,街上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如果不是特意听的话,根本听不见,但是老富一直守候着窗户边,所以当他听到后,立刻又将窗户开了一条缝。
  薛秋秋穿着她那件落地的紫色大袄裙正静静地朝着城外的方向走去,她手中那条鲜红的帕子随着她那傍大的身躯有节奏的摆动着,就像夜里闪烁的鬼火一样。
  是时候了,老富重新关上了窗户。
  陌白有一家自己的茶棚,开在城外的大道旁,平时给过往的行人提供茶水小吃,让过往的行人有个暂时落脚休息的地方,当然也为自己挣些闲散的银两。陌白通常都是日出而做,日落而息,这样的规律让他养出了一个好的生活习惯。但只有一天他例外,那就是四月初七的这天。这一天,他通常都会关张一天,直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点上惨淡的烛灯,伴着如狼吼的夜风,靠在棚下的那张竹椅上,静静地等待着客人的到来。
  薛秋秋拖着自己肥胖的身子,挥着像鬼火的帕子,冲着陌白扯着噪子喊了一句:“老娘我来了,来壶上好的浓茶!”
  陌白伸出那只白得像馒头似的大脚,从桌子夹了一个白瓷小壶,口中含糊的说道:“在这,已经准备好了。”
  “人长得跟个竹竿似的,偏偏生了一双猴子似的手脚。”薛秋秋咧着血红的大嘴,将红色的帕子垫在瓷壶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挨着陌白坐了下来。
  “哼”,陌白从鼻子中发出一声闷响,他最受不了薛秋秋这张恶毒无比的大嘴,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在茶里放些哑药,这样他的耳根子就会干净多了。
  “哟,你们都到了!”一阵娇嫩妩媚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薛秋秋猛地将一口茶喷了出来,正好不偏不倚喷在陌白雪白的锻子面的衣服上。
  陌白突然像只发疯的猴子似的,猛地蹦了起来,满脸胀得通红,张着略显刻薄的小嘴,嚷道:“你为什么冲着我喷!”
  薛秋秋扑哧笑出了声,她扯着大噪门道:“你不做猴子真是委屈了。”
  陌白狠狠地瞪了一眼薛秋秋,转身走进了他那间茶棚下唯一的一间小草棚里。
  徐妈妈扭着自己粗壮的腰枝向薛秋秋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坐在了陌白刚刚坐过的那张竹椅上,竹椅立刻发出了难听的吱吱声。
  “就差他了。”徐妈妈翘着二郎腿,望着远处说道。
  “我看他呀是没胆来!”薛秋秋讥讽的说道。
  老富提着一壶新茶从陌白刚进去的那个小草棚里走了出来,薛秋秋和徐妈妈同时张大了嘴看着他。
  “老富早来了,是你们太慢了。”新换了一件衣服的陌白从小草棚中走出来,还不忘斜着眼瞪一下薛秋秋,他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
  薛秋秋的嘴向左边歪了一下,不知从哪抓出一把瓜子低着头嗑了起来。
  “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开始吧。”徐妈妈扭动着身子站了起来,竹椅突然失去了重量,自己在原地随意的晃了几下。
  “是该开始了。”薛秋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一本黑色的帐本扔到了桌子上道,“现在该轮到你管帐了!”她的眼中迸出了一种异彩的光芒,她的心里在此刻突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老富看着面前的那本黑色帐本,心中感到一阵莫名的揪心,他伸出那只娇嫩如玉葱般的纤手颤颤微微地取过了帐本,一把塞进了怀中,他不愿过多的看那种死人的黑色,那会让他感到更加不安。
  薛秋秋在笑,她现在终于可以放心的笑了,但是其他两个人都笑不出声,他们知道不久的将来这个帐本也会在他们手上。
  “那个女人……还在?”徐妈妈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老富对他说的话。
  “明天来取。”老富低着头,他不愿意让他们看到他不安的表情。
  “到时候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徐妈妈双眼望着远方,目无表情的说道。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陌白皱着眉头不解的问道。
  老富不得不将那个死人的事情再讲了一遍。
  所有的人都在沉默,大家似乎都在转着自己的心思,谁也不想开第一句口,但是从神情上看得出,大家此时的心情比任何时候都坏。
  老富怀揣着那本黑色的帐本走进了店里,帐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颜色黑了一些,但是老富却总感觉像有只鬼爪在拼命的挠着他那颗肉乎乎的凡心,他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紧紧地将身后的店门撞上。木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啪”的响声,老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噪子眼儿里。
  那件新衣服早已缝制完成,沿着她原有的针眼儿又缝了一次,又缝?老富想到这个字眼,不禁苦笑一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跟往常一样,老富做完了衣服就会将死人放回到它原有的地方,所以现在那个女人正孤零零的躺在来时的那口棺材中,只有一截烛头刚好塞在她的口中。至于眼、鼻、口、耳的针眼儿,老富打算见到那名老太太再问个清楚明白。
  一切还都算正常。
  可是现在那间木屋却传来了“啪”的一声。老富从门旁操起了一根平时用来顶门的木棍,蹑手蹑脚地走向木屋,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进木门。没有声音,没有动静,就好像里面从来没发出过声音一样。老富伸手在下巴处摸了摸,他确定自己刚才的确听到了声响,虽然并不是很大,但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听得很清楚。他有些犹豫的推开了那扇门,香烛还在放着最后的异彩,元宝在香烛的照射下正散发着一种诡异银光。老富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没有什么特别的,他轻轻的松了口气,不禁笑自己神经太过紧张。他放下木棍,走到桌前,取了根新的香烛在快燃尽的那根上点着,将旧的吹灭随手扔到了地上,恰在此时他看到了一样细微的东西。
  老富拾起了那样东西,是个镶金丝边的红盘扣。这种样式的盘扣,这种丝线的搭配,老富已经不止一次的用过,连他自己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遗漏在地上的,也许下次还能用上,这样又能省些银两了,老富的算盘经总是打得很精,他没有多看随手将盘扣扔进了凳子旁的筐中。已经快天亮了,折腾了一夜,老富感觉困意一阵阵地袭来,他伸了个懒腰,是应该睡一会儿了,明天那个老太太还要来取货,想到此,他拽了拽有些松懈的裤子,抹了一下冻得僵硬的鼻子,朝着里院走去。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六颗、七颗,加上木屋地上捡的那颗,一共是八颗,全是清一色镶金丝边的红盘扣。这回老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他盘着腿坐在炕上,两眼木呆呆地望着眼前并排摆放的八颗耀眼的盘扣。
  盘扣的种类很多,有四方盘扣、蝴蝶盘扣、镂空盘扣……这八颗是标准的缠丝盘扣。手工制作粗糙,上面的红线早已有些脱毛,金色的丝边也有些残缺不齐,两者交相辉映,就像是给一脸污气的乞丐穿上一身干净雪白的绸衣,不伦不类。这样的手艺,这样的水平肯定不是出自于老富之手。除了第一颗盘扣是在木屋中捡到的,其余的有的是在院子里捡到的,有的是在屋里捡到的,总之老富翻遍了整个裁缝店、木屋、院里以及这间睡觉的屋子,就发现了这八颗盘扣。不知为什么,老富总感觉这八颗盘扣似乎在哪见过,到底是在哪见过哪?
  老富终于动了动自己有些僵硬的身子,那双老得有些不中用的腿现在已经麻得让人心里有些发疼,他伸手使劲儿地捶了捶。黑色的帐本从他胸前的衣缝中掉了出来,正好掉在八颗盘扣上,老富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难道跟它有关系?这是老富的第一个念头。他突然伸出手愤怒的将那个黑色的帐本扔到了最不显眼的墙角处,那块地方烛光根本无法照到,老富感觉自己这样做,心情似乎好了一点。
  不知是谁家的鸡忍不住黎明的寂静,发出了第一声的鸣叫,老富的身子不自觉得打了一个哆嗦,一股黎明前的寒意也恰在此时袭来,老富不得不紧紧了身上的那件羊皮褂。
  “有人吗?”店外突然传来叫声,老富听得出是那个老太太,她还在咳嗽,看来她的命也不长了。
  “来了!”老富随手将八颗盘扣抓起来,塞进袖子中,从炕上一个翻身下了地。一阵麻痛的感觉再次袭向脚底,老富立刻蹲下了身子,左手顺势扶住了炕,“真该死!”老富骂了一句,瞥头正好看到了墙角那本黑色的帐本,它正孤零零的隐蔽在墙角的黑暗中,一种莫名的不安突然涌了上来。
  她还是穿着那件几乎挨着地面的黑袄,身子倚在桌子的一角,看样子病得的确不轻,同行的还有那两名曾经送过棺材的年青小伙,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已经全部做好了。”棺材被两名男子抬到了店里,老富睁着懒洋洋的双眼,无精打彩的看向棺材说道。
  两名男子也不出声,伸出手轻轻地打开了棺材盖,他们的动作中透着谨慎,看得出他们很在意棺材中的人。
  老富又打了一个哈欠,他伸手揉了揉略微有些发酸的眼睛,希望借此能让自己打起些精神。
  老太太的尖叫声在顷刻间彻底让老富清醒了,他几乎是跃到了棺材前,但是当老富看向棺材里的时候,却连叫都叫不出来了,他现在终于知道那八颗镶金丝边的红盘扣为什么那么眼熟了。
  薛秋秋的腌菜馆关张了,京城再没有她的叫骂声,这条街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大家都有些不适应了,但最不能适应的是,她的眼、鼻、口、耳都被红色的丝线给缝上了。
  “肯定是老富干的……”
  “这天下除了他还哪有人会这门手艺,他也没收过徒弟……”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平时看他不爱说话,没想到这骨子里坏水还真不少……”
  “喜欢干这门手艺的人,心里都有点问题……”
  “我看他们平时也没什么过节啊,怎么就把人给杀了哪……”
  “奇怪,既然是他杀的人,为什么要让别人知道……”
  “是挺奇怪的,既然杀了人还那么明目张胆,好像也不通情理……”
  “……”
  老富静静地坐在那张已经破破烂烂的床板上,上面堆放着一个已经发霉的枕头和一个已经烂得都露出里面棉花的被子,棉花的颜色就像这地一样的灰。地上正放着一个缺了口还泛着黑的大瓷碗,碗里放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的窝头,其上面深深的烙下一个黑色的五指印,下面的一些黑糊糊的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成的汤已将窝头的下半部浸透,一只瘦小的老鼠正抬着两条前腿趴在上面享受着它认为的人间美食。老富动了一下,手上和脚上同时发出难听的铁器磨擦声,他不禁皱了皱已经有些僵硬的眉头。老富有一双皮肤细嫩如女人般的巧手,也是一双天生做衣服的好料,他很在意这双手,甚至在意得超过了他自己的儿子,可是现在这双手上却带着一副沉重的铁锁,一条粗粗地铁链顺着手上的铁锁一直延伸到脚上,正好与脚上的那对铁锁完好的结合在一起,而靠近手的铁锁已经被磨出了光亮,就像是一面刚磨好的铜镜,可以看到自己有些模糊的影子。老富将头靠近一些,透过铁锁上仅有的那么一点点光亮看着自己惨兮兮的容颜不禁长叹一声。这里是大牢,这是老富生平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昏暗的牢房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冰冷的铁柱子却很好的划分出了犯人和好人的区别。这里有一盏常明灯,它散发出的惨淡的烛光让老富想起了那间木屋子里的香烛,只不过那间木屋子里躺着的是死人,香烛是为死人而点,而现在躺着的是活人,烛灯是为活人而点,只不过这个活人很快就要变成死人了,老富清楚的知道这是死牢。
  薛秋秋怎么会死在那口棺材里?是谁杀的她?为什么要杀她?用什么方式杀得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陷害他?又是怎么做到的?最重要的是这天下除了他还有谁会这门手艺?那个老太太和那两个年青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们送来的那个女人怎么会不见?老富想不出来,不管他怎么绞尽脑汁,怎么拼着命的想也想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
  “老富,该吃晚饭喽!”一名年岁较大身着官服的人走了过来,他是这里的牢头张本三,老富认得他,他老伴的衣服就是经过老富的手亲自缝制的。
  老富挪挪了脚,但是身子还是稳稳地坐在那张破床上没有动,只是头略微抬起来看向了张本三。
  “咦?你一直没有吃啊?”张本三将铁门打开,将一碗跟地上的一模一样的饭递给了老富,道:“好歹也要吃点东西,就是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老富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望着张本三说道:“我会死吗?”
  会死吗?连张本三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老富的这个问题。这里是死牢,进入这里的人肯定是要问斩的,但是也有一些人能够巧妙的从死牢里走出去,只不过那需要一大笔银两进行打点。而老富,他就是再有钱,也不够买自己的那条贱命,因为他还算是个穷人。
  老富知道自己这句话问得很多余,所以他接过了那碗饭,低头默默地吃着。饭菜已经有些发凉,上面还伴着一股甘水味,但老富此时的肚子已经不停得在叫,他已经不打算再将这碗饭送给地上的那只瘦小的可怜的老鼠。
  张本三满意的点了点头,道:“这就对了,不管怎么样,都要吃饭。”虽然他自己心里也明白这饭菜难吃得要紧,但是有得吃总比没得吃好。
  老富躺在硬邦邦的破床上,两只眼睛望着上面已经有些脱皮的墙,不禁在想徐妈妈和陌白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反应?还有他的儿子富拙和那个看起来就让人讨厌的儿媳妇楚梦君。过了今晚就是明天了,不知道明天谁会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不管是谁,那都是明天的事了。老富盖上了那个破得不能再破的被子,他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你说会是老富吗?”徐妈妈拖着难看的脸色来到了陌白的茶棚,又坐在了那张发出‘吱吱’声的椅子上。
  陌白伸手摸了摸自己那只像猴子般的扇风大耳,而脚却已经熟练得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在跟你说话!”徐妈妈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了。
  “那个黑色的帐本……”陌白故意拉长了音,道。
  “那个帐本不是已经在老富那了吗?”徐妈妈实在弄不明白陌白想说什么。
  “可是薛秋秋昨天刚给老富的。”陌白望向了远处,他的眼睛变得有些深沉了。
  徐妈妈的脸色白如一张厚纸,他伸手扶住了桌子,道:“难道薛秋秋还是……还是没逃了?现在又轮到了老富?”
  陌白没有再出声,他拿起了桌上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这回他用得是手。
  老富醒了,不是他自己愿意醒的,是有人把他吵醒的,而这个吵他的人正用不知从哪拾来的稻草挠着他那长满茧子的臭脚。老富厌恶的坐起身,他讨厌这种方式。
  他正蹲在地上,左手托着那张猴般的脑袋目不转睛的看着老富,右手拿着的就是老富感觉痒痒的东西稻草。他的身子很瘦,但是手和脚却很大,一对扇风耳稳稳地耸立在脑袋的两边,如果不是老富现在已经清醒了,他肯定会将他认成是陌白,可是他不是,他只是一个外形跟陌白长得有些相似的人,但他的五官却跟陌白有着本质的区别,他的眼睛相对较大,陌白小,他的嘴巴也很大,陌白小,他的个子很矮,陌白却很高,他的头发很短,但刚刚好能梳成一个朝天椒,一根红色的丝线整齐的缠绕在其周围,上身穿一件开身绿色短褂,下身着一件肥肥厚厚的蓝色袄裤束于脚脖子处,足蹬一双红色单梁如意头鞋,他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老富收起那双臭脚,盘腿坐在破床上,双眼紧紧的盯着来人,道:“你是谁?”
  “来看你的人。”孩子答得很干脆,还奉上一个顽皮的笑容。
  老富感到有些意外,他掀开身上的破棉被,起身走下了床来到铁柱子前,隔着柱子问道:“你认识我?”
  “认识,你是全京城最有名的裁缝。”孩子报以一个天真的笑容,同时挥舞着手中的稻草。
  老富此时才注意到孩子的脖子上拴着一个绳子,是用红色的丝线编织成麻花的样子,只不过它是用三种不同的红丝线编织而成,形成了一种由深到浅的过渡感,编织得很匀称,每一股都一模一样,肉眼根本看不出区别,老富不禁在心中感叹此人手艺的精致,但最令老富感到不解的是,这个红丝线编成的绳子坠着一样特别的东西,不是玉器,不是金银铜锁,却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木勺子。勺柄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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