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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七夜雪-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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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在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敢分出手替她疗伤?
  周围五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然而没有弄清妙风在做什么,一时间还不敢有所动作。
  妙风将内息催加到最大,灌注满薛紫夜的全身经脉,以保她在离开自己的那段时间内不至于体力不支,他用传音入密叮嘱:“等一下我牵制住他们五个,你马上向乌里雅苏台跑。”
  她咬紧了牙,默默点了点头。
  “我会跟上。”妙风补了一句。
  “他在替她续气疗伤!快动手!”终于看出了他们其实是在拖延时间,八骏里的追风发出低低一声冷笑,那五个影子忽然凭空消失了,风雪里只有漫天的杀气逼了过来!
  “快走!”妙风一掌将薛紫夜推出,拔出了雪地里的剑,霍然抬首,一击斩破虚空!
  第十章 旧梦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该动手了。”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是。”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阖起。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居然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恐惧。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医生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决不手软!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呆在黑暗里。”那双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地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猛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星。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只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然而叫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什么东西这么吵啊?咦?”
  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脱口惊呼。
  雪鹞跳到了她肩头,窸窸窣窣地抓着她的肩膀,不停地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么?”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着,“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不日北归,请温酒相候。白。”那样寥寥几行字,看得霜红笑了起来,“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
  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嘎。”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要回信么?”霜红怔了一怔。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僵持了一个时辰,天罗阵终于告破,破阵的刹那,四具尸体朝着四个方向倒下。不等剩下的人有所反应,妙风瞬间掠去,手里的剑点在了第五个人咽喉上。
  “说,瞳派了你们来,究竟有什么计划?”妙风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剑锋缓缓划落,贴着主血脉剖开,“不说的话,我把你的皮剥下来。”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呵。”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迅速变成灰白色。“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你……忘记了‘封喉’了么?”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妙风怔住了,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是的!封喉,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封喉”!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妙风气息甫平,抬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八骏岂是寻常之辈,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
  然而此刻,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他霍然回首,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
  雪上有五具尸体,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一共是七人——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少了一具尸体!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身后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
  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腔间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么?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
  要快点儿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戴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么?她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
  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沐春风?她识得厉害,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双剑交叠面前,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雪花轰然纷飞。一掌过后,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剧烈地喘息。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嘿嘿,看来,你伤得比我要重啊,”飞翩忽然冷笑起来,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讽刺道,“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现在不续气,她就死定了!”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没有回音。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一动不动。
  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笑,“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她冷笑起来,讥讽道:“也好!瞳吩咐了,若不能取你性命,取得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妙风使,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
  他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
  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也活不了!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嘿。”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界,我们八骏也不算——”话音未落,妙风却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灵台穴上按去!
  “刷!”一直以言语相激,一旦得了空当,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样疾刺妙风后心。
  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被人所乘,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另一只手却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心知单手决无可能接下这全力地一击,所以此刻他已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求己生,只求能毙敌于同时!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剑锋刺破他后心,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双方都没有丝毫地停顿——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全部充满了舍身时的冷酷决断!
  “咔嚓。”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得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
  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兔起鹘落的眨眼间,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倒在雪地上,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吃惊道。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她还在微弱地呼吸,神志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喂,你没事吧?”她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儿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道,脸色惨白,急促地喘息,“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么?”
  “抱、抱歉。”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方一动身,一口血急喷出来,眼前便是一黑——
  薛紫夜伸臂撑住他,脱口惊呼:“妙风!”
  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全黑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雪一片片落在脸上,身上却是温暖的。
  伤口已被包扎好,疼痛也明显减缓了。得救了么?除了教王外,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这一回,居然是被别人救了么?
  他有些茫然地低下头去,看到了自己身上裹着的猞猁裘,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她冻得昏了过去,嘴唇发紫手足冰冷。
  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双手按住她的灵台穴,为她化解寒气——然而血战之后,他受伤极重,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
  妙风心里焦急,脸上的笑容也不知不觉消失了,只是将薛紫夜紧紧拥在怀里。
  她的体温还是很低,脸色逐渐苍白下去,就如一只濒死的小兽,紧紧蜷起身子抵抗着内外逼来的彻骨寒冷,没有血色的唇紧闭着,雪花落满了眼角眉梢,气息逐渐微弱。
  “薛谷主!”他有些惊慌地抓住她的肩,摇晃着,“醒醒!”
  她还是无声无息。
  那一霎,妙风心里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惧——那是他进入大光明宫后的十多年从来未曾再出现的感觉。
  他想起了自己是怎样请动她出谷的:她在意他的性命,不愿看着他死,所以甘冒大险跟他出了药师谷——即便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除了教王,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的生死。而西归路上,种种变乱接踵而至,身为保护人的自己,反而被一个不会武功的女子一再相救。
  他几乎是发疯一样将沐春风之术用到了极点,内息连续不断地送入那个冰冷的身体里。
  “雪怀……”终于,怀里的人吐出一声叹息,缩紧了身子,“好冷。”
  妙风忽然间就愣住了。
  雪怀……这个名字,是那个冰下少年的么?那个和瞳来自同一个村庄的少年。
  其实第一次听她问起瞳,他心里已然暗自警惕,多年的训练让他面不改色地将真相掩了过去。而跟着她去过那个村庄后,他更加确定了这个女子的过往身份——是的,多年前,他就见到过她!
  那一夜的血与火重新浮现眼前。
  暗夜的雪纷乱卷来。他默默闭上了眼睛。
  多少年了?自从进入修罗场第一次执行任务开始,已经过去了多少年?最初杀人时的那种不忍和罪恶感早已荡然无存,他甚至可以微笑着捏碎对方的心脏。
  那么多的鲜血和尸体堆叠在一起,浸泡了他的前半生。
  对于杀戮,早已完全麻木。然而,偏偏因为她的出现,又让他感觉到了那种灼烧般的苦痛和几乎把心撕成两半的挣扎。
  那一夜的大屠杀历历浮现眼前——
  血。
  烈火。
  此起彼伏的惨叫。
  烈烈燃烧的房子。
  还有无数奔逃中的男女老幼……
  有一对少年男女携手踉跄朝着村外逃去,而被教王从黑房子里带出的那个妖瞳少年疯狂地追在他们后面,嘶声呼唤。
  “风,把他追回来。”教王坐在玉座上,带着宝石指环的手点向那个少年,“这是我的瞳。”
  “是。”十五岁的他放下了血淋淋的剑,低头微笑——
  是的。那个少年,是教王这一次的目标,是将来可能比自己更有用的人。所以,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决不能放过。
  他追向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却追着自己的两个同伴。
  教王在身后发出冷冷的嘲笑:“所有人都早已抛弃了你,瞳,你何必追?”
  那个少年如遭雷击,忽然顿住了,站在冰上,肩膀颤抖,仿佛绝望般地厉声大呼:“小夜!雪怀!等等我!等等我啊……”
  然而,奔逃的人没有回头。
  他在那一霎已经追上了,扳住了少年的肩膀,微笑:“瞳,所有人都抛弃了你。只有教王需要你。来吧……来和我们一起。”
  “不……不!”那个少年忽然疯狂地推开了他,执拗地沿着冰河追了上去,片刻,离那对少年男女已然只有三丈。然而那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奔逃,双手紧握,沿着冰河逃离。
  “还要追么?”他飞身掠出,侧头对那个不死心的少年微微一笑,“那么,好吧——”手臂一沉,一掌击落在冰上!
  “咔啦——”厚实的冰层忽然间裂开,裂缝闪电般延展开来。冰河一瞬间碎裂了,冷而黑的河流张开了巨口,将那两个奔逃在冰上的少年男女吞噬!
  “现在,结束了。”他收起手,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同龄人微笑,看着他崩溃般地在面前缓缓跪倒,发出绝望的嘶喊。
  结束了么?没有。
  十二年后,在荒原雪夜里,宿命的阴影重新将他笼罩。
  “雪怀……冷。”金色猞猁裘里,那个女子蜷缩得那样紧,全身微微发着抖,“好冷啊。”
  妙风低下头,望着这张苍白的脸上流露出的依赖,忽然间觉得有一根针直刺到内心最深处,无穷无尽的悲哀和无力席卷而来,简直要把他击溃——在他明白过来之前,一滴泪水已然从眼角滑落,瞬间凝结成冰。
  在二十一年来第一滴泪水滑落的瞬间,笑容从他脸上消失了。
  他不知道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在风雪里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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