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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七夜雪-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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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獒犬一样夺走他的性命。
  该死的!该死的!他一拳将药枕击得粉碎,眼眸转成了琉璃色——这个女人,其实和教王是一模一样的!他们都妄图改变他的记忆,从而让他俯首帖耳的听命!他在黑暗里全身发抖。
  他痛恨这些摆布着他命运和记忆的人。这些人践踏着他的生命,掠夺了他的一切,还摆出一副救赎者的样子、来对他惺惺作态!
  “嘎——”在他一拳击碎药枕时,一个黑影惊叫了一声,扑簌簌穿过窗帘飞走了。那是什么?他一惊,忽地认出来了:是那只鸟!是他和那个鼎剑阁的七公子决战时,恶狠狠啄了他一口的那只雪鹞!
  ——那么说来,如今那个霍展白,也是在这个药师谷里?
  瞳在黑暗中霍然坐起,眼神里闪着野兽一样的光:不好!
  他悄无声息地跃下了床,开始翻检这一间病室。不需要拉开帘子,也不需要点灯,他在黑暗中如豹子一样敏捷,不出一刻钟就在屏风后的紫檀木架上找到了自己的佩剑。剑名沥血,斩杀过无数诸侯豪杰的头颅,在黑暗里隐隐浮出暗淡的血光来。剑一入手,心就定了三分——像他这样的人,唯一信任的东西也就只有佩剑了。
  他继续急速地翻找,又摸到了自己身上原先穿着的那套衣服,唇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那一套天蚕衣混和了昆仑雪域的冰蚕之丝,寻常刀剑根本无法损伤,本是教中特意给光明界杀手精英配备的服装。他挣开身上密密麻麻的绑带,正要把那套衣服换上,忽地愣了一下。——原本和霍展白激斗时留下的破口,居然都已经被细心地重新缝补好了。是她?
  那一瞬间,头又痛了起来,他有些无法承受地抱头弯下腰去,忍不住想大喊出声。为什么……为什么?到底这一切是为什么?那个女医者,对他究竟怀着什么样的目的?他已然什么都不相信,而她却非要将那些东西硬生生塞入他脑海里来!
  他在黑暗里急促地喘息,手指忽地触到了一片冰冷的东西。他喘息着拿起了那面白玉面具,颤抖着盖上了自己的脸——冰冷的玉压着他的肌肤,躲藏在面具之下,他全身的颤抖终于慢慢平息。
  他握紧了剑,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了危险的紫色。无论如何,先要拿到龙血珠出去!霍展白还在这个谷里,随时随地都会有危险!
  他急速地翻着房间内的一切,一寸地方都不放过,然而根本一无所获。可恶……那个女人,究竟把龙血珠放到哪里去了?难道收在另外的秘密之所了么?他迟疑了一下,终于握剑走出了这个躺了多日的秋之馆。
  霍展白站在梅树下,眼观鼻,鼻观心,手里的墨魂剑凝如江海清光。他默默回想着当日冷杉林中那一场激斗,想着最后一刹刺入自己肋下的一剑是如何发出的,将当日凶险之极的那一幕慢慢回放。
  好毒的剑!那简直是一种舍身的剑法,根本罕见于中原。他回忆着那一日雪中的决斗,手里的剑快如追风,一剑接着一剑刺出,似要封住那个假想中对手的每一步进攻:月照澜沧,风回天野,断金切玉……“刷”的一声,在一剑当胸平平刺出后,他停下了手。霍展白持剑立于梅树下,落英如雪覆了一身,独自默默冥想,摇了摇头。不,还是不行……就算改用这一招“王者东来”,同样也封不住对手最后那舍身的一剑!
  那样可怕的人,连他都心怀畏惧。不过,也无所谓了……那个瞳,如今只怕早已经在雪里死了吧?忽然听得空中扑簌簌一声,一只鸟儿咕噜了一声,飞落到了梅树上。“雪鹞?”霍展白看到鸟儿从秋之苑方向飞来,微微一惊,看着它嘴里叼着的一物,“你飞到哪里去了?秋之苑?”
  鸟儿松开了嘴,一片白玉的碎片落入了他的掌心。
  “这是……大光明宫修罗场里杀手的面具!”一眼看清,霍展白脱口惊呼起来,“秋之苑里那个病人,难道是……那个愚蠢的女人!”
  “嘎!”雪鹞不安地叫了一声,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测,一双黑豆似的眼睛骨碌碌地转。
  “糟了……”霍展白来不及多说,立刻点足一掠,从冬之馆里奔出。
  瞳是为了龙血珠而来的,薛紫夜说不定已然出事!
  秋之苑里枫叶如火,红衣的侍女站在院落门口,看到了从枫树林中走出的白衣人。“明介公子,谷主说了,您的病还没好,现在不能到处乱走。”霜红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只是微微一躬身,阻拦了那个病人,“请回去休息——谷主她昨日去了藏书阁翻阅医书,相信不久便可以找出法子来。”
  在说话的时候,她一直望着对方的胸口部位,视线并不上移。“是么?”瞳忽然开口了,冷然,“我的病很难治?”
  霜红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欠了欠身:“请相信谷主的医术。”瞳眼神渐渐凝聚:“你为什么不看我?”“婢子不敢。”霜红淡淡回答,欠身,“谷主吩咐过了,谷里所有的丫头,都不许看公子的眼睛。”
  “哦……原来如此。”瞳顿了顿,忽然间身形就消失了。“好,告诉我,”霜红还没回过神,冰冷的剑已然贴上了她的咽喉,“龙血珠放在哪里?”
  剑气逼得她脸色白了白,然而她却没有惊慌失措:“婢子不知。”
  “真不知?”剑尖上抬,逼得霜红不得不仰起脸去对视那双妖诡的双瞳。“公子还是不要随便勉强别人的好。”不同于风绿的风风火火,霜红却是镇定自如,淡淡然,“婢子奉谷主之命来看护公子,若婢子出事,恐怕无人再为公子解开任督二脉的‘血封’了。”
  血封?瞳一震:这种手法是用来封住真气流转的,难道自己……
  他还来不及验证自己的任督二脉是否有异,耳边忽然听到了隐约的破空声!“叮!”他来不及回身,立刻撤剑向后,在电光石火之间封住了背后疾刺而来的一剑——有高手!那个瞬间他顺手点了霜红的穴,一按她的肩膀,顺势借力凌空转身,沥血剑如蝉翼一样展开半弧,护住了周身。只听叮叮数声,双剑连续相击。
  刺破血红剑影的,是墨色的闪电。霍展白脸色凝重,无声无息的急掠而来,一剑逼开了对方——果然,一过来就看到这个家伙用剑抵着霜红的咽喉!薛紫夜呢?是不是也被这条救回来的毒蛇给咬了?怒火在他心里升腾,下手已然不容情。“喂!喂!你们别打了!”霜红努力运气冲开被点住的穴道,只能在一旁叫着干着急。谷里的两位病人在枫林里斗剑,无数的红叶飘转而下,随即被剑气搅得粉碎,宛如血一样地溅开,刺得她脸颊隐隐作痛。“嚓”,只不过短短片刻,一道剑光就从红叶里激射而出,钉落在地上。
  “怎么忽然就差了那么多?”在三招之内就震飞了瞳的剑,霍展白那一剑却没有刺下去,他感到不可思议,“你的内力呢?哪里去了?”瞳急促地喘息,感觉自己的内息一到气海就无法提起,全身经脉空空荡荡,无法运气。
  果然是真的……那个女人借着替他疗伤的机会,封住了他的任督二脉!那个女人,果然是处心积虑要对付他!他他想凝聚起念力使用瞳术,然而毕竟尚未痊愈,刚刚将精神力聚在一点,顶心的百会穴上就开始裂开一样的痛——他甚至还来不及深入去想,眼前便是一黑。
  “霍公子,快把剑放下来!”霜红看到瞳跌倒,惊呼,“不可伤了明介公子!”
  “你们谷主呢?”霍展白却没有移开剑,急问。“谷主昨天就去了春之庭的藏书阁,”霜红努力运气想冲开穴道,可瞳的点穴手法十分诡异,竟是无法冲开,“她吩咐过,要我好好照看明介公子——她几日后就出来。”
  “哦……”霍展白松了口气,退了一步将剑撤去,却不敢松懈。“怎么把如此危险的家伙弄回了谷里!”他实在是很想把这个家伙解决掉,却碍于薛紫夜的面子不好下手,蹙眉,“你们知道他是谁么?一条毒蛇!药师谷里全是武功低微的丫头,他一转头就能把你们全灭了——真是一群愚蠢的女人。”“那个……谷主说了,”霜红赔笑,“有七公子在,不用怕的。”
  霍展白被这个伶俐的丫头恭维得心头一爽,不由收剑而笑:“呵呵,不错,也幸亏有我在——否则这魔教的头号杀手,不要说药师谷,就是全中原也没几个人能对付!”“魔教杀手?”霜红大大吃了一惊,“可是……谷主说他是昔日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
  “在摩迦村寨时的朋友?”霍展白喃喃道,若有所思——这个女人肯出手救一个魔教的杀手,原来是为了这样的原因?她又有着什么样的往昔呢?他解开霜红的穴,她立刻便去查看地上昏迷的病人,请求他帮忙将瞳扶回秋之苑。他没有拒绝,只是在俯身的刹那封住了瞳的八处大穴。
  “你干什么?”霜红怒斥,下意识的保护自己的病人。“在你们谷主没有回来之前,还是这样比较安全。”霍展白喃喃道。日头已经西斜了,他吃力地扛着瞳往回走,觉得有些啼笑皆非: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和这个殊死搏杀过的对手如此亲密——雪鹞嘀咕着飞过来,一眼看到主人搀扶着瞳,露出吃惊的表情,一个倒栽葱落到了窗台边,百思不得其解地抓挠着嘀嘀咕咕。
  “唉……”他叹了口气——幸亏药师谷里此刻没有别的江湖人士,否则如果这一幕被人看到,只怕他和薛紫夜都会有麻烦。就算是世外的医者,也不能逃脱江湖的纷争啊。将瞳重新放回了榻上,霜红小心地俯下身,探了探瞳的头顶,舒了口气:“还好,金针没动位置。”
  “金针?”霍展白一惊,“他……被金针封过脑?”
  “嗯。”霜红叹了口气,“手法诡异得很,谷主拔了两枚,再也不敢拔第三枚。”霍展白脸色变了变——谁下的手,居然连薛紫夜都无法治疗?
  他还待进一步查看,忽地听到背后帘子一声响:“霜红姐姐!”一个小丫头奔了进来,后面引着一个苍老的妇人。“小晶,这么急干什么?”霜红怕惊动了病人,回头低叱,“站门外去说话!”
  “可是……可是,宁嬷嬷说谷主、谷主她……”小晶满脸焦急,声音哽咽,“谷主她看了一天一夜的书,下午忽然昏倒在藏书阁里头了!”
  “什么!”霜红失声——那一瞬间,二十年前临夏谷主的死因闪过了脑海。“快、快带我……”她再也顾不得病床上的瞳,立时站起。
  然而身侧一阵风过,霍展白已经抢先掠了出去,消失在枫林里。
  在房里所有人都一阵风一样离开后,黑暗里的眼睛睁开了。眸中尚自带着残留的苦痛之色,却强撑着,缓缓从榻上坐起,抚摩着右臂,低低地喘息——用了乾坤大挪移,在霍展白下指的瞬间,他全身穴位瞬间挪开了一寸。然而,任督二脉的血封,却始终是无法解开。
  怎么办……离开昆仑已经快一个月了,也不知道教王如今是否出关,是否发现了他们的计划——跟随他出来的十二银翼已然全军覆没,和妙火也走散多时,如果拿不到龙血珠,自己又该怎么回去?大光明宫那边,妙水和修罗场的人,都还在等待着他归来——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龙血珠回去!
  第五章 雪?第四夜
  一掌震开了锈迹斑斑的门,霍展白抢身掠入了藏书阁。“薛紫夜!”他脱口惊呼,看见了伏在案上的紫衣女子。书架上空了一半,案上凌乱不堪,放了包括龙血珠、青鸾花在内的十几种珍贵灵药。此外全部堆满了书:《外台秘要》、《金兰循经》、《素问》、《肘后方》……层层叠叠堆积在她身侧。因为堆得太高,甚至有一半倒塌下来堆在昏迷的女子身上,几乎将她淹没。
  他叫了一声,却不见她回应,心下更慌,连忙过去将她扶起。长明灯下,她朝下的脸扬起,躺入他的臂弯,苍白憔悴得可怕。“薛紫夜!”他贴着她的耳朵叫了一声,一只手按住她后心将内力疾速透入,护住她已然衰弱不堪的心脉,“醒醒,醒醒!”
  她的头毫无反应地随着他的推动摇晃,手里,还紧紧握着一卷《灵枢》。“谷主!”霜红和小晶随后赶到,在门口惊呼出声——难道,二十年前那一幕又要重演了么?
  “快,过来帮我扶着她!”霍展白抬头急叱,闭目凝神了片刻,忽然缓缓一掌平推,按在她的背心。仿佛是一股柔和的潮水汹涌注入她四肢百骸,薛紫夜身子一震。霍展白立刻变掌为指,瞬间连点她十二处穴道,沿着脊椎一路向下,处处将内力透入,打通已经凝滞多时的血脉。起初他点得极快,然而越到后来落指便是越慢,头顶渐渐有白汽腾起,印堂隐隐暗红,似是将全身内息都凝在了指尖。每一指点下,薛紫夜的脸色便是好转一分,待得十二指点完,唇间轻轻吐出一口气来。
  “好了!”霜红一直在留意谷主的脉搏,此刻不由大喜。这个惫懒的公子哥儿,原来真的是有如此本事?“谷主,你快醒醒啊。”霜红虽然一贯干练沉稳,也急得快要哭了。“呵……阿红?”薛紫夜嘴里忽然吐出了低低的叹息,手指动了一动,缓缓睁开眼,“我这是怎么了?别哭,别哭……没事的……我看书看得太久,居然睡着了么?”
  她努力坐起,一眼看到了霍展白,大惊:“你怎么也在这里?快回去冬之馆休息,谁叫你乱跑的?绿儿呢,那个死丫头,怎么不看住他!”霍展白看着这个一醒来就吆五喝六的女人,皱眉摇了摇头。“医术不精啊,”他拨开了她戳到脑门的手指,“跑来这里临时抱佛脚么?”
  薛紫夜被他刺中痛处,大怒,随手将手上的医书砸了过去,连忙又收手:“对……在这本《灵枢》上!我刚看到——”她拿过那卷书,匆忙地重新看了一眼,面有喜色。然而忽地又觉得胸肺寒冷,紧一声慢一声地咳嗽,感觉透不出气来。
  “谷主,谷主!快别想了。”一个紫金手炉被及时地塞了过来,薛紫夜得了宝一样将那只手炉抱在怀里,不敢放开片刻。她说不出话,胸肺间似被塞入了一大块冰,冷得她透不过气来。随后赶到的是宁嬷嬷,递过手炉,满脸的担忧:“你的身体熬不住了,得先歇歇。我马上去叫药房给你煎药。”
  “嗯,”薛紫夜忍住了咳嗽,闷闷道,“用我平日吃的那副就行了。”十四岁时她落入冰河漂流了一夜,从此落下寒闭症。寒入少阴经,脉象多沉或沉紧,舌多淡润,时见畏寒,当年师父廖青染曾开了一方,令她每日调养。然而十年多来劳心劳力,这病竟是渐渐加重,沉疴入骨,这药方也不像一开始那么管用了。“怕是不够,”宁嬷嬷看着她的气色,皱眉,“这一次非同小可。”
  “那……加白虎心五钱吧。”她沉吟着,不停咳嗽。“虎心乃大热之物,谷主久虚之人,怎受得起?”宁嬷嬷却直截了当的反驳,想了想,“不如去掉方中桂枝一味,改加川芎一两,蔓京子六分,如何?”
  薛紫夜沉吟片刻,点头:“也罢。再增炙麻绒两钱,即可。”
  “是。”宁嬷嬷颔首听命,转身而去。
  霜红在一旁只听得心惊。她跟随谷主多年,亲受指点,自以为得了真传,却未想过谷中一个扫地的嬷嬷医术之高明,都还在自己之上!“咳咳,咳咳……”看着宁嬷嬷离开,薛紫夜回头望着霍展白,扯着嘴角做出一个笑来,“放心,你还欠着我六十万,我……咳咳,怎么肯闭眼?”
  然而话未说完,一阵剧咳,血从她指缝里直渗了出来!“谷主!谷主!快别说话!”霜红大惊失色,扑上去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霍七公子,霍七公子,快来帮我把谷主送回夏之园去!那里的温泉对她最有用!”
  温热的泉水,一寸一寸浸没冰冷的肌肤。薛紫夜躺在雪谷热泉里,苍白的脸上渐渐开始有了血色,胸腔间令人窒息的冰冷也开始化开。温泉边上草木萋萋,葳蕤而茂密,桫椤树覆盖了湖边的草地,向着水面垂下修长的枝条,无数蝴蝶在飞舞追逐,栖息在树枝上,一串串的叠着垂到了水面。
  那是南疆密林里才有的景象,却在这雪谷深处出现。薛紫夜醒来的时候,一只银白色的夜光蝶正飞过眼前,宛如一片飘远的雪。
  “啊……”从胸腔中长长吐出一口气,她疲乏地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泡在温热的水里,周围有瑞脑的香气。动了动手足,开始回想自己怎么会忽然间又到了夏之园的温泉里。“哟,醒了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张大大的笑脸,凑近,“快吃药吧!”
  “呀!”她失声惊叫起来,下意识的躲入水里,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扇过去,“滚开!”霍展白猝不及防被打了一个正着,手里的药盏当啷一声落地,烫得他大叫。“阿红!绿儿!”薛紫夜将自己浸在温泉里,“都死到哪里去了?放病人乱跑?”
  “谷主你终于醒了?”只有小晶从泉畔的亭子里走出,欢喜得几乎要哭出来,“你、你这次晕倒在藏书阁,大家都被吓死了啊。现在她们都跑去了药圃和药房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病人?”渐渐回想起藏书阁里的事情,薛紫夜脸色缓和下去:“大惊小怪。”
  “我昏过去多久了?”她仰头问,示意小晶将放在泉边白石上的长衣拿过来。“一天多了。”霍展白蹙眉,雪鹞咕了一声飞过来,叼着紫色织锦云纹袍子扔到水边,“所有人都被你吓坏了。”
  “呵……”她低头笑了笑,“哪儿有那么容易死。”“你以为自己是金刚不坏之身?”霍展白却怒了,这个女人实在太不知好歹,“宁嬷嬷说,这一次如果不是我及时用惊神指强行为你推血过宫,可能不等施救你就气绝了!现在还在这里说大话!”
  “……”薛紫夜低下头去,她知道宁嬷嬷的医术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好歹救了我一次,所以,那个六十万的债呢,可以少还一些——是不是?”她调侃地笑笑,想扯开话题。“我的意思不是要债,是你这个死女人得以后给我——”霍展白微怒。
  “好啦,给我滚出去!”不等他再说,薛紫夜却一指园门,叱道,“我要穿衣服了!”他无法,悻悻往外走去,走到门口顿住了脚:“我说,你以后还是——”
  “还看!”一个香炉呼啸着飞过来,在他脚下迸裂,吓得他一跳三尺,“给我滚回冬之馆养伤!我晚上会过来查岗!”霍展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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