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闹革命-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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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
陆少容趴在沙发上,展扬正襟危坐,电话开了扩音,夫夫二人都能听到。
电话里传来展行警觉的声音:“谁找上门?男的女的?”
火车上:
陆少容的声音:“是个金发的漂亮男孩,和你差不多高,叫约翰逊,自称是你的男朋友,这是怎么回事?”
展行:“我从来就没有什么男朋友,也不认识什么约翰逊!”
陆少容:“嗯哼?那么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
展行:“我告诉你,陆少容,那家伙是个傻……我一点也不喜欢他!没有任何共同语言!钱再多也没有用,下次他再找上门来,你就让陆遥朝下扔仙人掌……”
陆少容:“你爸把他打发走了,那么……你喜欢男生?或者说,他认为你喜欢男生?”
展行:“我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纽约:
陆少容和展扬都松了口气。
下一刻,扩音器里传来展行的声音:
“实话告诉你们,我喜欢的人是二舅!”
展扬:“……”
陆少容:“……”
火车上:
电话里的咆哮简直要把吸烟室掀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展行:“我喜欢的是二舅!二舅二舅二舅!孙亮二舅!陆少容!你又说老头子不在旁边!这是怎么一回事!”
展扬:“你……你……”
陆少容:“你别激动!扬扬!”
展扬:“这是怎么一回事?!我谢谢你了!他是男的!而且已经快四十岁了,你要气死老子吗?!”
电话里传来女生的声音:“而且他是我的老公!是我先喜欢他的!你太过分了哥哥!”
展扬与陆少容一齐叫道:“陆遥你别添乱!”
展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于是破罐子破摔道:“男的怎么样!实话告诉你!我就是个同性恋!都是你们害的!是你们遗传给我的!”
电话那头一团乱,展扬险些脑溢血,展行在吸烟室蹦蹦跳跳:“老头子,太激动了不好哦!要小心喔!”
陆少容哭笑不得道:“儿子,你是说真的?”
展行正色道:“是的,我是同性恋啊!我是死基佬哦!怎么样啊!一家仨基佬啊!让老头子咬我啊!”
展扬:“你……你……”
展行把电话挂掉,决定没事不开机了。
展行掏出烟点着,深深吸了一口,靠在玻璃窗前,隔壁洗手间的门打开,林景峰走了出来。
展行马上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掸了掸烟灰,笑嘻嘻道:“我来抽烟。”
林景峰:“你在打电话?”
展行给林景峰点了烟,尴尬得很,呵呵笑了笑,彼此都没有吭声。
火车驰过黑暗中的平原,展行看着玻璃窗倒影中林景峰的脸,心里七上八下,片刻后,他试探着问道:“嗯,我刚刚在给家里打电话,说得很大声吗?”
林景峰答:“不算太大声,应该只有两三节车厢能听到。”
展行:“……”
Chapter9
林景峰对此不予置评,边抽烟边看着他。
展行被林景峰看得颇不自在,说:“那个……”
林景峰抽完烟,始终没有说话,按灭烟头走了。
展行跟着林景峰回车厢,趴在小桌子上睡觉,时不时从手肘下偷瞥林景峰一眼。
他在想什么?下车会丢下我自己走了吗?展行胡思乱想,火车轰隆声伴随着他的思绪有节奏地起伏。
林景峰看完报纸,环着手臂打瞌睡。
十六个小时睡一觉便过,展行醒时,身旁座位又空了。
展行五雷轰顶,转头四顾,居然睡得连到站都不知道!列车大妈在清扫车厢,展行按着椅背站起,茫然看了一会。
果然走了。
展行呆呆站着,眼睛发红,林景峰从车厢另一头走过来。
“啊。”
“啊你妹。”林景峰抹了把水,躬身坐下。
原来只是去洗脸,他沉默片刻,抬眼看着展行:“下车了。”
展行如释重负,跟着林景峰下车,有林景峰在,连城市地图都不需要了,只要跟着走就行。
林景峰:“怎么不说话了?”
展行:“……”
林景峰:“你家几口人?”
展行如实道:“我爸,二爸,我妹,我。”
林景峰点了点头,展行反问道:“你呢?你爸妈是做什么的?知道你在外面……做这个吗?”
林景峰:“没有爸,只有妈,生我下来就去世了,小时候是外婆抚养的我,她什么也不知道,我告诉她我在广州打工。”
展行理解点头:“我是在美国出生的,等你赚够钱了,来我家玩吧。”
林景峰说:“可以,我家在甘肃民勤,以后有空,带你去那里玩。”
展行来了兴头:“你去过敦煌吗?我一直想进莫高窟看看,听说……”
林景峰开始头疼了,他注意到展行的胳膊几次不自然地抬起来,又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讪讪放下。
他想搭我肩膀,又怕我嫌弃——林景峰心里好笑,主动勾上展行肩膀。
“我打算收个徒弟。”林景峰说:“以后衣钵才有人继承。”
那话说得老气横秋,展行不禁心里好笑,正要说点什么,林景峰道:“你考虑一下,道上人叫我林三,门派里择徒很严……”
“为什么叫三爷?”
“那不是重点!”
展行笑着说:“没问题,我……”
林景峰手指头摇了摇,认真说:“看你不像小混混,你家境一定很好,嘴上叫叫师父也就算了,真要倒斗摸金,家里人能接受?”
展行瞬间想到老爸盘踞在环球金融中心顶层,一把火将外滩喷成白地的场景。
林景峰道:“先想清楚吧,这行当是卖命的。”
展行讪讪闭嘴。
林景峰淡淡一笑,似乎什么也没说过,七拐八绕,下车后进了梅花街两百四十七弄。
弄里传来玫瑰人生的歌剧,那一瞬间展行几乎以为自己穿越了,他抬头看,一块黑木匾,上面刻着四个金字:峥嵘岁月。
店里老板娘穿着靛蓝旗袍,头上插了一朵珍珠花簪,倚在红木椅上,擦拭手里的瓷壶。
“林三?”老板娘抬头,笑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哟。”展行诧道:“总算见到件真货了。”
老板娘将起未起,拎着瓷壶一避,展行摸了个空。
“唐的?还是武则天时期的。”展行讶道,他转头环顾这家店,只见店里真货不少,忙掏出手机拍照。
林景峰就像进了自己家,解开腰包朝柜台上一扔,老板娘起身翻检林景峰的腰包,掏出铁丝,炸药片,又有一小串开锁,切石的工具,头也不抬道:“怎么着?”
展行隐约猜到,当时林景峰从上海出发前往西安,多半来过这家古董店。
店里装潢雅致,却处于一个极其偏僻的位置,料想一整天也没半个人,能赚到钱么?展行四处打量,发现一副吴道子的真迹,瞬间震惊了,忙取出手机拍照。
“哎。”斌嫂眉毛一挑,便要发作。
“小徒弟,不懂规矩。”林景峰解释道。
斌嫂道:“瞧你那护短模样。”便没再说什么。
林景峰斟茶,顺手又给展行倒了盏,说:“过来,别乱动店里东西。”
“师父给徒弟斟茶?还有没有道理了?”斌嫂蹙眉道。
林景峰难得地笑了笑,斌嫂的注意力马上就转移到腰包里掏出来的东西上。
“这玩意……”斌嫂对着午后日光端详玉石。
林景峰:“新闻看了么?西安文物交易会,倒数第五件藏品的一个零件。小贱,给斌嫂说一说,从我们抵达宝鸡开始,无论大小事都说一次。”
展行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了,于是滔滔不绝地开始汇报行程,从发现盗洞开始,一直到墓内,一应事宜,绘声绘色,无论巨细……
“然后小师父让我跟在他后面,我就顺手捏了捏师父的屁/股……”
林景峰:“你……”
斌嫂:“……”
林景峰:“继续说。”
展行说到标叔时,林景峰看着斌嫂,斌嫂道:“笑面虎黄标,见过。上回拿着俩破罐子来我店里卖,当我睁眼瞎呢。”
展行说:“你买了么?”
斌嫂:“我让他赶紧滚。”
展行笑了起来,全部汇报完,斌嫂朝柜台前一倚,嘲笑道:“可够丢人的,被条子追着跑。”
林景峰喝完茶,无所谓起身:“带了个人,不敢冒险,你帮我把货出了,老规矩。”
斌嫂轻声细语:“不用,自家兄弟……”
林景峰走上前,又与斌嫂说了几句什么,展行依稀听到“找几个人”。
斌嫂不置可否,从柜台下面取了张纸和一块方形铜雕塑交给他,作了个“赶人”的手势。
“去哪?”
“买东西,把你这身换了。”林景峰把展行领到一家野外装备店,买了两个背包,原先的弃在荒郊野外,许多东西都要重新购置。
展行换上军外套越野裤,林景峰解释道:“她男人以前带过我,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展行好奇问:“是叫斌哥么?他是你师父?”
林景峰:“不是,我师父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斌哥是我师哥。”
展行又问:“斌哥后来怎么了?跑了?”
林景峰淡淡道:“死了。”
林景峰掏钱包付账,一番讨价还价,显是与老板甚熟,让展行换上衣服。
全副武装,几乎与林景峰一模一样,像两兄弟,更像情侣装,展扬看着镜子里的俩人,身高相仿,越野外套,军裤,军靴,登山包。
林景峰成功地向老板凹回来两副墨镜当赠品,顺手递给展行一副,自己戴上,像美国影片中的探险搭档——盗墓双子。
展行欲言又止,林景峰埋头取出一张纸,边看边说:“有话就问。”
展行道:“钱包里照片上的人是谁?斌哥?”
林景峰没有回答,把纸收了起来,说:“不是,后天我们去山东胶州,斌嫂手里有一把钥匙……你看这件东西。”
展行好奇心又起来了:“你先回答我,那个男生看上去很小,到底是谁?”
林景峰淡淡道:“你觉得这是什么?”
展行没完没了地追问,林景峰终于道:“是斌哥的徒弟,我师侄,名叫小双。”
展行恍然大悟,怀疑地端详林景峰,林景峰略有点恼火:“给你买衣服配备,不是让你白吃白穿的。”
展行接过铜雕,在手里掂了掂,沉甸甸的。
“这是一件汉代的东西,叫‘槊’。”展行说:“通常固定在一些密室的门上,用来协助旋转,打开机关,像个门把手,没有它,很多东西就不能用。
林景峰缓缓点头,展行又怀疑地追问:“斌哥的徒弟,为什么和你合照?”
林景峰说:“我把他害死了。”
展行:“我很抱歉。”
林景峰:“没关系,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次和斌哥下秦皇陵,他拼着性命不要,让我带他徒弟逃出来,结果我判断失误……”
展行忽然打断了林景峰的话:“哎,那边有炒栗子!”说毕头也不回,大步跑过对街买栗子。
秋天下午,展行站在栗子店前,林景峰隐藏在墨镜后的目光复杂,注视着他。
有时候林景峰甚至觉得,展行就是个来讨债的——讨七年前的债。当然,展行无论对谁都是个讨债的,在其家人眼里尤其是。
林景峰站在秋天的阳光下,几乎要相信那小子活着回来了。
三天后,峥嵘岁月。
斌嫂在堂内摆弄一块腕表,展行扒在柜台上好奇地看。
林景峰站在院外抽烟,这一次前往山东并不仅他和展行,先前通过斌嫂的地下渠道,聘来了数人协助行动。
加上他与展行,一共五个人,这尚且是他第一次带队,心内不免有点紧张。
“这家店里的东西都是你先生带回来的?”展行好奇道。
斌嫂用一把镊子朝腕表里填进电池,咔嗒一声轻响,答:“有的是小双带回来的,有的是林三。”
展行:“你就在这里卖古董,能够吃穿么?”
斌嫂漫不经心道:“都是道上朋友给的面子。”
展行:“他们给你货,你帮着卖?”
斌嫂柳眉微蹙:“不,我从不帮人销赃倒货,林三是个特例。”
展行:“那不就……越卖越少了。”
斌嫂笑了笑:“越卖越少,卖完了收拾铺子,走人。”
展行:“去哪?”
斌嫂不回答,把腕表装好:“交给你师父。”
展行:“小双就是你们的徒弟,对么?为什么叫小双?”
斌嫂道:“他给自己起的外号。”
“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展行瞬间好奇起来,伸手想抱斌嫂粉藕似的胳膊,斌嫂一避嗔道:“没大没小。”
“他是个‘双’,既喜欢男的,又喜欢女的。”斌嫂淡淡道:“就这样,你师父没对你说过?”
展行张大了嘴,伸出两指,在脑袋上比了比,作了个兔儿的手势:“景……我师父也是?直的?弯的?要么是双性恋?”
斌嫂啐了口,没有回答,展行马上明白了:“他他他……他喜欢那个小双?”
斌嫂抬手给了展行一耳光,打得不响亮,展行瞠目结舌,墨镜滑到鼻尖。
“滚,师父的事是徒弟议论得的?”斌嫂心不在焉,似乎想起从前的事。
展行走出前院,心潮澎湃,林景峰居然‘也’有同志倾向!掩藏得这么严实,奶奶的……他注意到院里桌前坐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喏,亲爱的师父,斌嫂给你的。”展行把腕表交给林景峰,林景峰接过戴上,展行又暧昧地朝他挤了挤眼。
林景峰:“?”
展行马上很规矩地站到林景峰身后。
林景峰朝那三人说:“介绍一下,我徒弟展小贱。”
展行把墨镜抠下来点,扮了个夸张的鬼脸。
众人:“……”
林景峰回头看:“?”
展行五官恢复正常:“大家好……大家……道上的朋友多关照,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林景峰:“……”
展行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林景峰的性向问题上,脑子飞速运转,他是个弯的?难怪不嫌弃我,他会喜欢我么?这身材其实不错,就是人太正经了,不,是我太二了还是他太正经了?
……
展行各种幻想,林景峰尚未知情,淡淡道:“五个人,所得平分,我不认识你们,不过你们家里长辈,多半听过我林三的名字。”
林景峰每说一句,展行便配合动作,在他身后比划来比划去,最后两只手指在林景峰脑袋上比了个兔耳朵。
众人:“……”
林景峰:“?”
林景峰回头看了一眼,展行马上又一副正经模样。
三名队员开始自我介绍,展行注意到其中一男一女对望一眼,证明他们是认识的。
“我叫丽丽。”那女孩首先开口,她看上去也是十八九岁出头,一头爆炸发型,涂着浓妆黑眼影,嘴唇抹成俗艳的红。
林景峰:“我知道你,听说你对开锁很在行?”
女孩无所谓道:“应该吧,我也不知道。”
另一名男人开口:“我姓张。”
他起身和林景峰握手:“张帅,听过三爷的名头。”
展行越看林景峰老气横秋的模样就越想整蛊他,又忍不住开始搞怪了,那女生再掩饰不住,笑了起来。
林景峰说:“你……师门是……”他侧过手腕,借着表盘的反光看清背后展行动作,旋即起身,揪着展行的衣领,把他拖到角落里胖揍了一顿。
“哎呀——哎呀——”展行叫唤道。
“请继续说。”林景峰坐回位前。
张帅约摸三十岁年纪,诚恳道:“下过不少斗,但大多是跟着师父,这次头一回自个出来,请三爷多照顾。”说毕一拱手。
林景峰点头说:“有经验就成,我不怎么挑人,你呢?”说着朝最后那名男生一扬下巴。
丽丽磨着指甲,漫不经心说:“你叫他大贱就行了。”
最后那男生茫然说:“我……我,嗯,我和丽丽一起,我叫建伟。丽丽去哪,我就去哪……”
展行:“伟哥好!”
林景峰:“你会什么?”
丽丽道:“我也不知道他会什么,可以让他望风。”
建伟不安地看了丽丽一眼,说:“是的。”
展行一竖拇指,露出整齐洁白的牙:“太好了!我最喜欢望风的!你是专业人才!”
如此一来,展行就不用呆在地面,可以跟着林景峰下墓了。
林景峰微微蹙眉,对这次的队员十分不满意,但他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戴上墨镜:“简单收拾一下,午饭自己解决,两点半坐车出发。”
Chapter10
“大家笑一笑哦。”展行拿着手机,扒在大巴椅背上,朝后座拍照。
随行三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建伟朝丽丽挪了挪,想搂着她,这个举动直接得到了毫不留情的一耳光。
展行马上抓拍下那精彩瞬间。
林景峰面无表情地坐着,展行把耳机塞了个在他耳里,又顺手拈着他干净的耳垂揉了揉。
林景峰的脸唰一下红了:“你做什么。”
展行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次的队友不太靠谱。”
林景峰伸出手臂,箍住展行脖颈,换了塞着耳机的一边耳朵,把唇凑到展行的耳畔,低声道:“你也很不靠谱。”
展行伸长嘴,开始调戏林景峰。
林景峰无视了展行的挑逗行为:“我怀疑他连我们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
展行:“师父,千万别把他踢了,我可不想留在上面望风……”
林景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你不添乱,我就留着他。”林景峰难得地笑道。
展行信誓旦旦地发誓:“我保证不添乱!”
展行的誓言犹如证监会的通告一般,都是浮云,翌日抵达胶州时正值清晨,林景峰也是第一次来,只能照着地图走,他掏出一张市区地图,与斌嫂交付的地形草图,反复对照,确认后抬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在离市郊二十五公里的海边,休息一会,还得转车。”
于是五人长途跋涉,抵达海边,只有展行叽里呱啦说个没完,其他人一致保持沉默。
目标地点是一片乱石滩,此处是胶州与即墨的边界,背山临海,人烟罕至。时近黄昏,众人坐了一整夜车,各个疲惫不堪。
“来来,大家站在一起,留个纪念。”展行说,把手机固定在一块突出的